王菲菲覺得方楠芝肯定察覺到了,所以她又立即找了幾個“替補”,繼續講述她的“悲慘身世”、表演她的“開朗熱情”。


    這次方楠芝似乎學聰明了,找的幾個都是互相沒有交集又和她在不同班級的同學。


    親密相處的時間減少,破綻就越發隱秘。切斷交流的途徑,謊言才越發真實。


    王菲菲撫摸著肚子上的暖寶寶,想著,表麵朋友罷了,方楠芝不去找另外兩人也可以理解,而她自認和另兩人親如閨蜜,卻連宿舍門都沒有踏出過,大概她自己隻是一個空有一腔道德感的膽小鬼吧。


    王菲菲不再想這件事。宿舍裏靜得隻在兩人翻動身體時,偶爾響起床板的咯吱聲。


    兩個人一直躺在床上,這一躺就躺到了第二天,無論門外有什麽動靜,她們都沒有在意過。宿舍就是一個安全的巢,隻要她們不出去,就不會有危險。


    輕手輕腳地下床洗漱一番,然後各自拿了個麵包一邊啃一邊玩手機,兩人都沒有說話。


    宿舍樓的群裏倒是“熱鬧”,可王菲菲全當看戲,直到方楠芝在群裏發言。


    “楠芝,錢溢給我們的兩大袋子不都是餅幹麵包嗎?為什麽你要說大部分都是水?”王菲菲看著群裏方楠芝發的消息,心裏震驚,她不明白為什麽方楠芝要在這件事情上撒謊,直接不去理睬不就好嗎?


    方楠芝坐在她身後,聲音悠悠地傳出來:“我要是說我們有兩大袋子食物,群裏那幫人不得下一秒就來搶了嗎?這種時候,首先要確保的是自己的安全。再說了,她們的東西本來就多,分給別人一點怎麽了?而且……算了,告訴你你也不懂,反正你隻需要知道她們宿舍也不是什麽好人就對了。”


    方楠芝想起昨天的事,火氣簡直不打一處來。她都說了那麽一番話了,錢溢都不知道主動給點東西給她,最後還得她自己要,魏芣嗆她的時候也沒見著錢溢第一時間開口幫她,這算哪門子的朋友?


    其他三個人,雖然跟她不熟,但是對她竟然連最起碼的禮貌都沒有。魏芣嗆她,槐嶽把她推進鐵門的時候,那個力氣幾乎要把她摔到地上,她幫秋明拿東西,而秋明甚至連一句謝謝都沒有。


    方楠芝的白眼幾乎要翻到天上去。


    “可是,她們不會告訴別人你在撒謊嗎?”


    “我可以否認啊,別人哪裏分得清到底誰在撒謊?我隻要咬定了不鬆口就行。”方楠芝回過神,語氣輕鬆。


    她對自己演技和話術很有信心,所以在門口響起開鎖聲的時候,她都沒有及時反應過來。


    兩大袋子食物被隨意地放在宿舍中央,門口的幾個人剛打開門就看得一清二楚。


    “方楠芝!你個騙子!”為首的女生憤怒大喊。她叫林蓉,是方楠芝曾經的“朋友”。


    林蓉身後兩個女生看見了袋子就立即上前要去搶。方楠芝這時總算反應了過來,一下子撲到袋子上麵,把東西護在身下。


    “你們想幹什麽!”她大喊,又驚又怒,“你們怎麽會有我們宿舍的鑰匙?”


    林蓉拔下鑰匙,收回口袋裏,仿佛獵人在看已經奄奄一息的獵物:“這你不用管,你隻要把東西交出來就行了。”


    剛才那一眼,方楠芝看見了鑰匙柄上的紅色,她瞳孔收縮,瞬間明白了過來。


    學生的鑰匙柄都是藍色的,隻有宿管阿姨那裏的備用鑰匙是紅色的。阿姨早就變成了喪屍,所以這時候,宿管辦公室的鑰匙也就人人都可以隨意取用了。


    其他兩個女生個頭高大,方楠芝幾乎要被直接抬起來,門口也開始有了聞聲趕來的其他人。


    她看向門口的林蓉,眼睛泛紅,恨得牙癢癢。


    “放手!”她一聲大喊,“我也把東西放在樓道口讓你們自己分!”


    “你現在給我就行,我會分給其他人的。”林蓉並不想理會她的要求。


    “我怎麽知道你不會私吞?其他人憑什麽就能信得過你?你能拿宿管的鑰匙打開我的門,指不定就會再拿鑰匙打開其他人的門!”


    門口趕來的其他人心裏一震,看相林蓉的眼神也變得奇怪起來。


    “我肯定不會……”


    “我們怎麽知道你就不會呢?憑什麽要信你?”方楠芝把握住了風口導向,趁勝追擊,“我不僅要自己把東西放到樓道口讓其他人一起分,而且還要檢查你的衣服,看你是不是還拿了其他宿舍的鑰匙!”


    其他人沒有說話,但是都眼神戒備地看向林蓉,態度不言而喻。


    林蓉氣得咬牙切齒,但這時候她沒有選擇:“好……”


    四樓樓道裏趴著一具缺了一隻胳膊的屍體,應該就是之前出事兒的那個宿舍的人。血跡蔓延了一大片,眾人小心翼翼地繞過她,來到樓梯口。


    點點滴滴的血又從四樓樓梯往三樓蔓延下去。一個宿舍四個人,這裏躺了一個,宿舍樓外麵躺了一個,那剩下的兩個應該是死在了樓下幾層。


    繞過三具屍體就為了去其他宿舍搶吃的,誰又比誰高尚呢?方楠芝心裏冷笑。


    她把東西放下,透過人群縫隙看見王菲菲正從宿舍探頭看她,像一隻受了驚嚇的鵪鶉。


    搜身、分食,圍在四樓的這群人安安靜靜,神情嚴肅又戒備,還能聽見五樓傳來的爭吵。


    正以為能這樣井井有條地分完東西的時候,“啊——”樓下突然傳來一聲驚栗的尖叫,眾人心髒一顫,丟了東西瞬間鳥獸散去。


    “啊——”尖叫聲接連不斷,逃跑的人群腳步慌亂。也來不及再小心翼翼繞過屍體,幾個人直接從屍體上踩了過去。


    方楠芝跟著前麵的人一起踩過屍體,卻突然腳踝被什麽東西拽住,直接臉朝下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唔啊——”身後傳來野獸般的低吼,方楠芝顫顫巍巍地往後看去,隻見屍體突然“活”了過來,正雙眼血紅地盯著她,而她的腳踝,也正被它緊緊抓著。


    哐當幾聲,接連幾個宿舍重重關上了門,然後想起門被反鎖的聲音。


    跟在方楠芝身後的兩個女生來不及刹住腳步,直接被絆地摔到了方楠芝和喪屍身上。喪屍手一鬆,方楠芝趁勢收回了腳,嬌小的身體猛然爆發出巨大的力量,推開身上壓著的兩個人爬了起來。


    剛走出去一步,褲腿又被抓住。


    其中一個女生一陣亂抓,無意間抓住了方楠芝的褲腿,立即就想借勢起來,不料“呲啦”一聲,手中的布料突然破碎,她又失去支撐點倒了下去。


    方楠芝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她會突然有那麽大力氣,猛地一拽腿就直接把褲子撕碎了,她眼睛裏迸發出暴怒的火氣,抬腿狠狠踩了那女生幾腳,然後才拔腿就跑。


    “王菲菲!開門!”她雙拳砸門大喊。明明說好開著門等她回來,王菲菲卻突然把門關上了。


    “我不!”門內傳來王菲菲崩潰的哭喊,“你被喪屍抓了!我看到了!你也會變成喪屍的!”


    方楠芝一頓,視線向下,這才注意到腳踝上流血的傷口。但她並未停頓多久,立即繼續敲門:“我沒有被抓傷!有褲子擋著呢!”


    “不!你騙人!我都看見了!”


    方楠芝氣急,瘋了一樣地砸門踹門:“王菲菲你開門!快點開門!啊——”


    身後的喪屍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解決了那兩個女生,跑到了方楠芝身邊,咬住了她的肩膀。


    鑽心的疼痛從肩膀上傳來,怒火從痛苦中越發熾盛。


    王菲菲!錢溢!我要你們不得好死!你們等著!


    方楠芝一把推開喪屍,肩膀上的肉被撕咬了下來,鮮血橫流、血肉模糊,但她放佛感覺不到痛苦一般,直接往樓下奔跑而去。


    一樓!宿管辦公室!那裏有鑰匙!


    方楠芝雙眼血紅,已全然不似人類。


    第8章 逃離宿舍


    門外就是人間煉獄。


    哭喊和哀嚎此起彼伏,有些在尖叫最銳利處戛然而止,有些像燃燒殆盡的火苗,緩緩熄滅。


    每個人的聲音,熟悉的、不熟悉的,通通穿透樓層和門板,直擊靈魂。


    四個人看向被箱子堵住的門,忽然覺得外麵是烈火焚燒的刑場,而她們,則正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向無盡黑暗的深淵。


    “逃吧。”槐嶽說道,“這棟樓不安全了。”


    她說著便開始收拾東西,手機、充電寶、數據線、衣服,一股腦兒地塞進包裏。


    她的手跟著心一起顫抖。書包拉鏈拉了幾次才拉開,本想把衣服疊好再放進去,結果手哆哆嗦嗦,根本理不清,一惱火,她幹脆一把抓起,全部硬塞進包裏。


    每塊骨骼都在慌亂無措地叫囂,隻有忙碌的背影在強裝鎮定。


    “走吧,趕緊順東西。”秋明麵無血色,也看不出表情。


    幾個人陸續開始收拾包裹,隻有錢溢還愣怔怔地盯著門看。


    “是不是……”錢溢忽然出聲,她感覺喉嚨幹澀得可怕,不自覺咽了口口水,“是不是,因為我們把袋子放出去了,她們才會出來,所以……”


    “不是!”魏芣立即打斷了她,“別把原因往自己身上攬,我們也不想這樣的。”


    她雙手忙活不停,所及之處一片雜亂,瓶瓶罐罐都被掠倒,乒乒乓乓的碰撞聲不絕於耳,但她毫不在意,甚至還希望這聲音更大一些,好蓋過門外的慘叫。


    秋明是看著最鎮靜的一個,聲音也最平穩:“無論我們有沒有把袋子放出去,她們都會出來,區別隻在於她們是去樓梯口自己分,還是衝進我們宿舍裏搶,至少我們現在保住了自己。別多想,我們自己能活多久還說不準呢。”


    錢溢又沉默著站了一會兒,然後才被魏芣推著去收拾行李。


    東西帶不了太多,隻能挑剛需的塞進包裏。錢溢、魏芣和秋明還一人拿了一把錘子當作武器,那是她們之前金工實習自己磨的。


    槐嶽跟她們專業不同,當初看她們苦兮兮地早出晚歸磨錘子的時候,還幸災樂禍地打趣過她們仨,可現在隻能眼巴巴望著她們的錘子捶胸頓足。她在宿舍裏到處翻了一遍,最後把掃把的柄給拆了下來,也算是有件武器了。


    宿舍樓裏的慘叫和哭號聲小了一點,但依然絕望入耳。相比之下,寂靜得可怕的樓外,居然更讓人心安。


    但前提是在忽略變成喪屍的宿管阿姨的情況下。


    宿管阿姨還穿著她的製服。遠遠看去,黑色西服西褲上沒有什麽痕跡,隻是裏麵的白色襯衫已經完全被鮮血染紅發暗。她正繞著宿舍樓緩步晃蕩。


    四個人把床單被套還有窗簾全部拆了下來,打結連成長繩,係在槐嶽的床欄杆上,一把扔了下去。


    長度差不多剛好夠,繩子底端懸垂在一樓中間,離地有個一兩米。


    阿姨好像隻對活物感興趣,並沒有注意這條垂下來的繩子,而是跑去樓的另一邊,正在敲某間宿舍的窗戶。


    槐嶽從上往下探了探頭,然後退到後麵:“你們先下去吧。”


    “怎麽了?”魏芣看她臉色不太對,問道。


    槐嶽又往後退了一步:“我恐高……”


    三個人一頓,十分無語地白了她一眼。


    “命都快沒了,你還恐高!”秋明把錘子塞進包側,留一個頭在外麵,方便隨時拿取,“把東西背好,衣服捂嚴實了,別被阿姨抓到,我先打頭下去。”


    說著,她深呼一口氣,抓緊繩子,踩著凳子站到了窗戶邊,然後雙手一緊,腿往下蹬住牆壁。


    她又深呼吸幾口,露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看著比她還要緊張的三人,正想說些什麽。


    “哐當!”宿舍門外突然一聲重擊,四人一驚,嚇得心髒都停跳一拍。


    “錢溢!我來找你了!嗬哈哈哈哈哈哈!”方楠芝尖銳癲狂的聲音刺入耳膜,隨後數個喪屍的低吼緊追過來。


    秋明手上一軟,差點鬆開繩子掉下去。其餘三人也被嚇懵了。


    啪嗒,門鎖被打開。


    “錢溢,我進來咯~”方楠芝的語調詭異又興奮,她緩緩轉動門鎖,然後猛地一推。


    咚!


    門沒打開,被鎖卡住。


    “哐哐哐!”方楠芝猛烈砸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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