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憑著這件事能把水清淺拉下水,那後麵就可能扯出太子殿下在花船上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那太子殿下的私德問題、妻妾的問題就順理成章的轉成了朝政話題,一個精準的、完美的,話題切入點。


    嗬嗬。


    想得美!


    水清淺第二天就甩出一個自辯的摺子,本尊直接殺到大朝會上。


    第155章 彈章


    就算沒有寧仁侯的爵位,就算不走石恪的途徑,憑水清淺自己正六品都軍侯的官位,剛好踩在可以參加大朝會的底線上。作為六品的芝麻小官,水清淺舉著自辯的摺子直接站到了大朝會的中央,左邊文臣,右邊武將,周身十尺之內,就沒有一位下過三品的。自辯什麽的,他就喜歡親身懟,


    「啟陛下,臣水清淺,聽聞禦史台對近日安州某一案的判決有異議,並質疑臣在此案件中有幹預司法的行為,臣有話說。」


    彈劾水清淺的掐點中心就是腕鐲,文案說犯人私吞珍寶又交還不出來,所以依律判刑雲雲,但根據禦史王大人聽來的消息,腕鐲被罪婦宋氏訛詐,但人家事後歸還,算投案自首。而如今大殿之上,腕鐲就在水清淺手上戴著,眾目睽睽,所以無論從哪方麵說,都跟判決裏說的珍寶遺失,罪婦宋氏被罪加一等的情況不符,所以,水清淺就是仗勢淩人,包攬訴訟,製造冤案。


    水清淺舉起手上的鐲子,「這隻腕鐲,是臣在安州布政司官宅大堂得來,據聞是由掌管民籍的劉大人親自奉給太子殿下,當時在場的共有六位安州地方官員親眼所見,如有必要,中樞可以派人去詢問。」


    姬昭坐在嘉佑帝的下首,地位足足比所有臣工高出一大截,他居高臨下,麵沉如水,視線犀利,無言的威壓,壓得前幾排重臣呼吸發緊,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水清淺提到殿下的時候,太子殿下雖一言不發,但就是有明晃晃給水清淺撐場子的感覺。


    「當時在大堂之內,劉大人一字未成提過嫌犯宋氏,也無人提及宋氏自首,這隻腕鐲的現身,從頭到尾,與宋氏訛詐案無關。王大人,你是從何處聽來的自首之說?或者,臣把事情的邏輯捋得更直接一點,如果罪婦宋氏有投案自首悔改之心,她作為一個正常的成年人,她應該有常識知道,贓物要交付巡衙,或者,她可以上繳給提刑司,再再次,她總認得府衙大堂吧?沒有,一次都沒有。腕鐲突兀地出現在與案情毫無關人士,掌管民籍的劉大人手裏。正常邏輯下,產生的第一個疑問就應該是:罪婦宋氏與劉大人私交如何,他們之間的利益瓜葛有多深?劉大人,在這其中是如何角色?


    現在,我更想問一下,王大人在這件事裏,是怎樣介入的?作為一個中樞官員,大人最開始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大人憑什麽不懷疑劉大人意圖行賄太子的嫌疑,憑什麽不質疑宋氏訛詐珍寶的犯罪動機,反而一口咬住受害一方的我?本官縱然有千般失禮之處,至少一點毋庸置疑,我的腕鐲確實是被那宋氏巧取豪奪,欺壓訛詐,眾目睽睽搶去的,王大人沒有詢問一下受害方前因後果,一開口就替搶劫犯鳴投案自首之冤,你怎麽做官的?」


    聽到這裏,在座諸位重臣心裏都明白,那罪婦大約知道自己踢到鐵板後,想選個體麵的方式服軟告饒,私了走人情。平心而論,這種事常見,官不舉民不究就算了,但這次擺明了算計到水清淺的頭上,那隻小飛天豈是好相與的?不走正規流程被人捏住小辮子,還有啥立場喊冤。水清淺把規則律法玩轉指尖,他要死磕,別說一個山野村婦,就是公堂之上五品禦史大人不也被質問得啞巴吃黃連苦說不出?


    水清淺,「那位劉大人平白得了如此一位珍稀之品,轉天麵見太子殿下時,就把腕鐲贈送給太子殿下了。」


    水清淺,「如果是投案自首,劉大人為什麽沒有把此贓物送去提刑司?他沒把物證交付巡衙,府衙,更沒試圖聯繫我這個失主,直接把價值二十萬金的腕鐲送給了殿下。王大人,你管這種行為叫拾金不昧?還是該論——意、圖、行、賄!」


    「投案自首,嗬嗬,」水清淺對著禦史台方向一笑,明明眉目如畫的一張臉,生生笑出一股寒天雪地,刀風割肉的刺痛感,「我一貫尊重禦史颱風聞奏事的權力,我也理解禦史台大人們,因為消息不暢、供詞片麵等等因素,可能造成的認知偏差,會有誤會產生。但在風聞奏事前,為官操守,任何一位負責任,有獨立思考能力的禦史大人是不是會辨別一下消息的合理性和邏輯性?是不是會問一句,事情發展有沒有符合世俗常理,符合律法規範?如果王大人有經過正常思考,有一點為官素養,也不會連這樣的基本判斷都做不出來。鸚鵡學舌,人雲亦雲,那跟信口胡言,無事生非的街坊大嬸有什麽區別,你憑什麽穿這一身官袍,為天地立心,為民請命!?」


    振聾發聵,這是字麵的意思。


    水清淺把發育完全的聲音經胸腔共振傳出來,聲音仿佛不高,但三十尺內,人人都被震得頭腦一清,一字一句聽得一清二楚,深深刻在腦海裏。話落片刻間,整個大殿落針可聞,寂靜到仿佛耳朵產生了耳鳴。


    反應最快的一圈老狐狸精重臣回過神以後,小眼神開始往石恪身上紮,真是親孫子,如假包換的,當官一世,誰身上不背幾個彈章,聽聽就得了。偏水清淺初生牛犢,生平第一個彈章背身上,就敢針尖對麥芒直接踢館禦史台,炮轟禦史王大人的為官操守,更要命的是還真被他拿捏了,句句在理,邏輯通順。憑他這一番話,把禦史王大人的操守直接踩入泥裏,這仕途,怕是十幾年都緩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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