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不說?”婁詔步步緊逼,直至將人徹底圈住,“之前是我的錯,總是傷你心,以後我全改。你可願再嫁給我?”


    手掌箍上細腰,一使力便卸掉她的掙紮,忍不住就想靠近她,抓住她,想要她。


    馮依依的臉別開,腰身泥鰍一樣想鑽掉。


    婁詔幹脆扣上她的後腦,直接摁在自己胸前,他那顆死寂的心,因為她早已跳動不已。


    “你?”馮依依雙手推據,仍是被人一手控製,“為何要這樣?”


    逃脫不掉,心中驀然生出委屈,兩行淚從眼角滑落,沿著腮頰暈濕婁詔衣襟。


    婁詔一怔,耳邊是女子小聲抽泣,難過又委屈。


    “別哭。”婁詔雙手捧起那張滿是淚的臉,手指無措的為她擦拭。


    “你,”馮依依吸吸鼻子,嗓音又軟又啞,“就是喜歡欺負人?”


    “那我給你賠不是。”婁詔輕聲安撫。


    看著哭的一張一合軟軟櫻唇,他順著俯首,繼而與之貼合。


    輕吮細磨,那淺淺輕泣便被盡數吞噬幹淨。


    第五十四章


    輕柔夜風吹過, 女子嬌瘦身型被完全籠罩。


    婁詔袍袖輕晃,下麵露出女子長長裙擺,拖在地上。


    珠色繡鞋掙紮想要後移, 隻一動, 又被人輕易帶回, 淩亂踩到男子鞋履上, 慌張無措。


    馮依依仰著臉,眼睛瞪大, 濡濕的眼睫黏在一起。


    勒在腰間的手用力,她試到自己雙腳慢慢離地,直到兩隻腳尖沒了踩處。


    廊頂的藤花傾垂而下,靈蛇一樣蜿蜒,朵朵花兒帶著異香,混進兩人氣息中。


    舌尖微疼,因為哭泣鼻子呼吸不順, 馮依依猛然別開臉,躲開這突如其來的親吻。


    涼而濕的唇滑過臉頰, 不穩的氣息噴灑耳邊。


    “別亂動, 小心掉下去。”婁詔手掌貼上馮依依後背, 將想後仰的她扶住。


    馮依依還未從剛才眩暈中回神,吸吸鼻子,用力喘氣:“你做什麽?”


    這時她才發現,自己被婁詔抱上欄杆,此時正坐在上麵, 唯一能靠的地方就是婁詔。


    欄杆外是一片湖水,初升的明月落下倒影,夜色清淺靜謐。


    馮依依倔脾氣上來, 雙手抓著欄杆,就是不想靠婁詔。


    仿佛是在氣他的所作所為。


    婁詔不在意,低低笑了聲。反正人抓到了,現在跑不掉。他想說什麽,不管她願不願意,都得聽。


    “依依,我做事從不後悔,唯獨你。回來我身邊好不好?做我婁詔的妻。”


    婁詔無法忘記,當初聽到那場大火,正是他高中之時。看著那身大紅狀元袍,他突然覺得一切沒了意思。


    手裏是有了至高權利,可是他想與之分享的人已不在。


    馮依依別開臉,濃濃鼻音哼了聲,並不回答。


    婁詔攬著纖細腰身,帶她靠在自己身前:“記著,我要讓你知道,我喜歡你。可你總是躲,我就隻能抓了,這樣你才肯聽。”


    “胡說。”馮依依忍不住開口,這話怎麽聽著他婁詔才是委屈的那方?


    “好,你當我是胡說,”婁詔認下罪名,言語中是對馮依依的放任,“那你以後不要躲我,讓我見你可好?”


    馮依依不說話,心中煩亂。


    以前,她那樣喜歡婁詔,滿心滿眼的全是他。可她真的放下了,他反而死不鬆手。


    湖麵上飛舞著點點螢火,月光灑在馮依依身上,為她鍍上一層銀霜,冰冷安靜。


    像是湖水裏出來,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


    婁詔雙臂一抱,將人擁住,臉貼在馮依依發上。一句話不說,隻是這樣靜靜抱住。


    貪婪地,像一個孩子終於尋到自己丟失的心愛之物。


    他等了太久,想盡辦法接近她,可是無論做什麽都得不到她的回應。


    一向運籌帷幄如他,麵對馮依依生出無力,更是不願見她同別的男子接近。他幾乎該做的不該做的全做了,現在更是像那些登徒子一樣,堵著她不放,占為己有。


    馮依依深吸一口氣,唇舌間仍舊殘留婁詔留下的痕跡:“你先放我下來。”


    婁詔並不放鬆,貪戀懷中溫軟,語氣輕輕在馮依依耳邊掃過:“你還沒答應。”


    “你!”馮依依氣得雙手去推,怎麽之前就沒看出婁詔如此厚臉皮?


    “你再推,咱倆可就一起掉下去了,到時候如何解釋?”婁詔無奈提醒。


    他抓上馮依依一隻手,與她指指相扣。


    四目相對,馮依依永遠是仰臉看婁詔,今夜的他徹底沒了以往的冷清淡漠,變得無賴,幼稚,不可理喻。


    “以後換我主動,找你說話,帶你遊玩,送你禮物,陪你賞花,”婁詔一字一句,眼眸泛起清波,“你的生辰我操辦,你不用學那些世家規矩。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你,你的話都是對的,你想做什麽都可以。”


    遊廊下,男子聲音清朗,麵容如玉,嘴角染上笑意,是溫柔,是寵愛,是縱容。


    臉那樣好看,聲音如酒甜醇,想誘哄著眼前女子答應他。


    馮依依靜默不語,對於眼前的人,她不敢信是婁詔。


    那樣一個脾性淡漠的人,平時說話都很吝嗇,總是像賞賜一樣,隨意扔給別人兩三個字。


    婁詔身子前傾,落在馮依依額上輕輕一吻,嘴角柔軟:“看,我隻對你一人這樣的。”


    “我,”馮依依低下頭,喃喃一聲,“我腿麻了。”


    婁詔不滿皺眉:“依依?”


    正在這時,遊廊上走來兩人,一高一矮,走在前麵的正是林苑。


    林苑腳步輕快,幾步跑到馮依依麵前,然後站下。


    “你們這是?”林苑看著相攜而站的馮依依與婁詔,杏眼帶著疑惑。


    馮依依從婁詔手裏抽回自己的手,彎腰揉著自己的小腿:“方才站得久,腿麻了。”


    “那我來扶你。”林苑沒多想,過去攙上馮依依手臂。


    兩個姑娘結伴前行,漸漸消失在遊廊拐角。


    林昊焱站去婁詔身邊,林苑看不出,可是他這個哥哥清楚明白。婁詔心裏一直有著馮依依,便從那副畫像上就能知道。


    若是已無情,早就將對方物品付之一炬,還巴巴地跑去辛城追人?


    “婁大人,你對我表妹做了什麽?”林昊焱問,眼中意味深長。


    婁詔臉上已然一片淡漠,聞言更是言語冷淡:“世子請,前麵略備薄酒。”


    林昊焱跟上,臉上正色:“是否還在介意我上次拿了你的畫?”


    “不問自取,”婁詔看著前路,手裏還留有剛才握著的餘香,“本官一直認為林家這樣的規矩人家,做不出這種事。”


    林昊焱歎了一聲,抬頭看著廊梁雕花:“放你身上能沉得住氣?你明猜出依依表妹身份,還隱瞞不說。”


    “你家對她什麽打算?”婁詔問。


    兩名郎君並排向前,行與遊廊下,漸漸縮小了與前麵倆姑娘的距離。


    林昊焱不意外婁詔會這樣問,道:“表妹說是會留下過仲秋節,後麵可能回扶安?不過,我看老太君的意思,是想把人留下來,畢竟找了許多年。”


    婁詔不語,目光落在前方的馮依依。


    林昊焱似是想到什麽,又道:“那日倒是聽我娘說,想幫表妹找人家。”


    婁詔腳步不停,眉間一皺。


    酒席設在水榭,馮依依借口看桃桃,並沒有一起。留下婁家兄妹,林家兄妹一起用膳。


    秋雨淅瀝,落在屋簷,潤濕瓦片。


    桃桃已經睡著,乳母正在客房陪著。


    婁夫人叫了馮依依去自己屋裏說話,正好也等著林家兄妹。


    “桃桃這孩子真叫人喜歡,逢人就笑。”婁夫人笑笑,猜著當初知道這孩子時,婁詔是何等心情?


    馮依依坐與繡墩上,眼神溫柔:“是個省心的孩子。”


    “看得出,”婁夫人抬手擋嘴,輕咳一聲,繼而又道:“你真打算就這樣帶著孩子過?自己終究辛苦。”


    馮依依抿唇,眼簾半垂:“有乳母帶著,她也聽話。”


    婁夫人輕歎一聲,低頭整一下衣袖:“你自來聰慧,自然聽得懂我說什麽。”


    說著,婁夫人揮揮手,屋裏下人全部退了出去。


    屋外雨聲滴答,遲遲也不見林昊焱讓人過來叫,馮依依也隻能繼續等。


    婁夫人看看馮依依,輕拍自己身旁:“過來這邊坐。”


    馮依依遂站起,坐去軟榻上。


    “我都明白,你心裏怨過詔兒,說實話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婁夫人拉上馮依依的手,聲音輕緩,“可我也知道,他折磨自己兩年,亦找了你兩年。”


    馮依依眼瞼垂下,眸中滾過複雜,心中亦是翻了五味。


    婁夫人看著馮依依一張秀麵,繼續道:“你知道他,向來什麽話都藏在肚子裏,不愛與人說。你想想,他不喜歡你,會這樣做?會追著你去辛城?會不顧一切留在那即將顛覆之地?”


    話已說開,婁夫人幹脆就說到底,內裏也是心疼婁詔。那孩子從小到大笑了幾回能數的過來。難得他是真心想要這女子,她這個娘怎能不伸手?


    “當然他也很壞,仗著你喜歡,偏還冷著一張臉,吃苦頭是他活該。”婁夫人頗有些恨鐵不成鋼,話鋒一轉,“不過,他有一點很好,鍾情專一。”


    專一,若是愛上,便是一生一世;不悔,印在心中,直到天荒地老。


    馮依依摳著自己的手指,不知如何回答。有些事情她看得出,感覺得到。


    可是內心已經不想再回去,愛或者不愛已經沒有關係,她隻是不想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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