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但凡馮宏達與她有一點消息,必是被人追殺,不可能活著。


    婁明湘不再多問,心中覺得可惜,第一次見時,就覺得馮依依和婁詔極為相配。


    戲台上咿咿呀呀唱著,兩個女子邊聊邊聽。


    待一場戲聽完,已是傍晚時分。


    婁明湘不舍馮依依回去,硬拉著去茶樓品茗。


    “嫂嫂在真好,我在京城沒有認識的人,整日隻能和娘說話。”婁明湘微微淺笑,聲音低柔。


    可能是因為習慣,也可能是忘記,婁明湘始終嘴裏叫著“嫂嫂。”


    馮依依也不好總是提醒,左右也沒有別人聽見。


    兩人去了京城最好的茶樓,一進門便聽見嫋嫋琴音,仿若山間淙淙流水。


    婁明湘先行進去,馮依依在門外同婆子交代,想先派個人回國公府通知一聲。


    婆子現在的脾氣也好了,馮依依說什麽便是什麽。


    馮依依又差人去買了些點心回來,想著一會兒讓婁明湘帶回去。


    做完這些,馮依依進去踩上樓梯。


    剛上去樓梯口,就聽見婁明湘生氣的質問。


    馮依依快步拐上走道,見著有男子無理的擋住婁明湘去路,堵人在一方角落,讓她走不得。


    “姑娘方才說你哥是誰?”男人雙手背後,躬身前傾,幾乎要靠上婁明湘。


    婁明湘一個十五六的小姑娘哪遇到過這些?驚嚇的臉變了色,聲音打顫:“你無理,光天化日之下,沒有王法嗎?”


    “王法?”男人像聽到多好笑的事情,回頭多跟在他身後的男人問了聲,“王法不就是我們家的?”


    “世子說的是。”後麵男人恭維一聲,對這種調戲民女的事情似乎習以為常,幹脆勸了句,“小姑娘,你知道我家世子是誰?”


    婁明湘雙手緊攥,京城她什麽都不知道。隻知道這裏皇親國戚多,達官貴人多。


    心裏想著莫要給婁詔惹麻煩,婁明湘服了軟:“是我不小心,請公子見諒。”


    男人見婁明湘屈服,卻更得寸進尺:“哪有這樣賠禮的?姑娘要不跟本世子進去,喝兩杯?”


    說著,男人幹脆伸出手去抓婁明湘的肩膀。


    “啪”,男人的手被打開,手背上落下鮮紅的五指印。


    馮依依不顧手疼,一把拉過不知所措的婁明湘,帶著人就走。


    “站住!”男人眼中布上陰霾,手臂一伸,擋住去路。


    馮依依看過去,走道光線偏弱,卻也能看清眼前人的樣貌。大約二十多歲的樣子,樣貌也算好,但是臉上一股陰沉,眼中更是戾氣滿滿。


    “你敢打我?”男人抬起左手,活動著指節。


    婁明湘緊拉著馮依依的手,她隻是想洗個手,誰知就被人給纏上,看樣子就是個凶狠的。


    馮依依把婁明湘往身後一擋,仰臉迎上男人目光:“不該打嗎?你是做什麽好事,還得宣揚?”


    “伶牙俐齒,爺可會一顆一顆給你拔掉。”男人上下打量馮依依,突然覺得手上那點疼像是被小貓爪子撓了下。


    馮依依可不願和這種人多說一句,仗著一點本事,用來欺負女子,當真惡心。


    “孔深,要不把兩位都請回王府?”男人顯然不想放人,打了一個響指,瞬間幾個仆從堵在走道口。


    “世子,莫要鬧大。”一直站在後麵的孔深上前,意味深長看了眼馮依依。


    馮依依也不示弱,國公府給她派在身邊的人,也不隻是擺著好看的。


    當下便喊了一聲,等在樓下的婆子趕緊帶人上來。


    本來還算寬敞的走道,此刻塞滿了人。


    婁明湘躲在馮依依身後,這才想起自己也是帶了人的。


    “煩請讓路。”馮依依話不多說,言簡意賅,好像當道的是一條惡犬。


    看到孔深,馮依依也就猜到眼前這男人是誰,是永王府的世子,詹興朝,一個聲名狼藉的壞蛋。


    孔深繞過詹興朝,站到馮依依麵前:“沒想到在這裏見麵,你還活著,真好。”


    馮依依皺眉,不想與孔深續什麽舊,隻記得他如何對待馮寄翠。


    見馮依依不搭理,孔深也不意外,陰沉眼中邪氣一閃,回頭對詹興朝道:“世子,這位是定國公府的表小姐。”


    “哦?”詹興朝拉著長長尾音,眼中全是興味,“林家啊?”


    “讓開!”馮依依沒有好臉色,齒間滾落兩個字。


    孔深微一頷首,遂後退一步,伸出左臂作請:“適才冒昧,慢走。”


    馮依依拉上婁明湘,破開人群,走了出去。


    剛踩上樓梯,就聽見孔深在後麵說了聲:“寄翠時常念叨你,依依得空去家裏坐坐。”


    馮依依腳步不停,直帶著婁明湘出了茶樓。


    外麵天色發暗,已經不早。


    “嫂嫂,他們知道你,會不會對你不利?”婁明湘拽拽馮依依的袖子,小聲道,“要不,我回去告訴大哥。”


    “不用怕,他們敢對我怎麽樣?”馮依依拍拍婁明湘肩膀,無所謂的笑笑。


    知道婁明湘膽子小,以前沒遇過這種事,定然心中忐忑。


    馮依依安慰過,也不忘提醒:“碰上這種人你不能軟弱,你越怕,他便越猖狂。”


    “知道了。”婁明湘心下稍定,點頭。


    回去林家後,婆子將白日的事說出。


    老太君氣得一拍桌子,佛珠差點飛出去:“豈有此理,詹興朝也太過分,居然敢擋咱家姑娘的路?”


    “母親別氣,”喬氏幫著老太君順背,輕聲勸說,“他或許是不知道,咱這邊也別鬧大,到時候與永王府鬧僵。”


    “鬧僵?”老太君神色怪異起來,身子一直,躲開喬氏的手,“國公府何時要看他家臉色了?”


    喬氏麵上閃過尷尬,僵硬扯下嘴角:“自然不用看,但他家到底是皇親……”


    “不必說,”老太君抬手製住,不欲讓喬氏再多言語,轉而看去安靜喝茶的馮依依,“依依,就該這樣,遇到事無需忍,有些人長了嘴,可就不說人話。”


    馮依依握著茶盞,眉眼柔和:“是。”


    老太君滿意點頭,臉上終於有了笑意:“要說婁家姑娘同你遇到,這邊我也收到婁夫人的帖子,說讓你過去看看。”


    “婁夫人?”馮依依想起那個端莊的女人,待她極好。


    “算起來,她是你的表姑母,如今也在京城,你是該過去看看。”老太君身子靠後,輕倚上軟枕,“你說呢?”


    老太君並不迫馮依依做什麽,甚至和孫女們相比,更加縱容馮依依。或許是怕當年林菀書的事再發生,老太君對待馮依依,算得上是謹慎。


    馮依依接過梅媽媽遞上的帖子,低頭看著,猶疑要不要去這一趟。


    “依依是怕別人說什麽?”喬氏插上話,臉上是做長輩的和藹,“這也好辦,讓你表哥和苑兒陪你一起。”


    喬氏的心思何其明顯,老太君當即便覺察出。


    打從開了春,喬氏就一直明著暗著打聽婁詔,想要人做她的女婿,甚至不惜讓林昊焱去套話。


    到底是公府夫人,老太君不好明說,隻能輕咳兩聲表示不悅。


    可是喬氏不管,放眼京城,唯一個婁詔能入她的眼。人品不必說,潔身自好,後院兒沒有一個女人;重要的是位高權重,年紀輕輕便為左相。


    無非中間牽扯了一個馮依依,知道已經和離,卻也算幹淨。


    喬氏這一攪和,馮依依倒也沒了辦法拒絕,答應前去。


    。


    秋高氣爽,空氣中是淡淡的桂花香氣。


    國公府馬車進了侍郎府,昔日安靜的府邸,瞬間變得熱鬧。


    婁明湘同林苑同齡,也算有話說,林昊焱正好有公務要辦,送了兩個妹妹來,便去了書房找婁詔。


    婁夫人準備了許多,有三個姑娘圍著,高興不少。


    一日過去,天色下黑。


    “看你現在好好地,我也放心。”婁夫人往前走著,說著抬手捂嘴咳了兩聲。


    眼看身邊的姑娘還是兩年前的模樣,而那總是冷清的大兒子,到底為她深陷下去。


    馮依依纖腰秀肩,一身柔水色衣裙,眉眼清淺:“表姑母身體不爽?”


    婁夫人壓下咳嗽,臉色不算太好:“可能不服水土,有些難受。”


    前麵路上,婁詔走來,玉麵迎風,寬袍長袖。


    “詔兒,為娘身子不爽,你帶依依走走。”婁夫人又是咳了兩聲,扶著身旁婆子的手,轉身離開。


    馮依依半張開嘴,還未說話,就見婁詔已到了身旁。


    “娘身體不好,不能一起用晚膳。”婁詔解釋,目送婁夫人離開,“我帶你去前廳。”


    馮依依點頭,柔柔身姿立於一旁,風一過,吹拂著玲瓏腰身。


    婁詔往前一步,細長眼睛微垂:“怎麽不說話,方才和明湘說笑,見了我,嘴巴這樣緊?”


    “沒有,”馮依依仰臉,小巧的下頜抬起,光滑圓潤,“我表哥在哪兒?我找他。”


    婁詔笑,眼睛裝著那張小小的臉:“我不也是你表哥?”


    馮依依轉身,想著幹脆自己去找。


    婁詔見人走出一段,隨後抬腳跟著上了遊廊,看似好心的提醒一句:“原來你還記得,那個方向是安臨院。”


    馮依依停步,仔細確認著方向。在侍郎府住過一段日子,但是她沒怎麽記路。


    “依依,”婁詔兩步到了人身麵前,垂眸相視,“以後你想去哪兒,讓我陪你可好?”


    他伸手勾上馮依依微涼柔荑,裹於掌中。


    馮依依一詫,忍不住後退一步,眼中滑過驚慌:“不要再說這些。”


    兩人已經分開,經曆太多,隔閡早已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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