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匹絹布無論從顏色還是質感上,都與他從前禦賜的那些衣裳布料差不多,再加上她的精巧設計與製作,她想,霍桑定會滿意!


    誰想幾日後,當她將衣裳給霍桑送去之後,卻又對上了他那張冷臉。


    楊幼娘疑惑道,“不符合相爺心意?”


    霍桑將案卷輕輕放在桌案上,起身細細打量了一番,良久才道,“你的呢?”


    楊幼娘長籲一口氣,原來不是衣裳的問題,她笑得諂媚,“妾哪裏有資格穿禦賜的絹布。”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感覺霍桑的臉色又變差了。


    果不其然,他的冷言直接懟了過來,“你是想去外頭丟本相的臉麵?”


    “不是!不是不是!”她連連否認,這麽大一口鍋,她可背不起。


    “林幼娘,有一點你可要清楚,你一日是我霍府的夫人,便一日不準丟了本相臉麵,可知?”


    楊幼娘乖巧地低著頭,輕聲應了應。


    她本就是個粗人,那些名貴的東西她本就穿戴不慣,而且她原本也以為,貴人生活是誰都羨慕不來的神仙日子。


    可當她真的過上了這般生活才發現,還是自己的那些粗鄙日子過得才香。


    然而眼下她活在人家屋簷下,到底也沒旁的法子,隻能遵從。


    而且她感覺相爺最近的情緒很不穩定,也不知到底是不是吃錯藥了,所以本著能屈能伸的原則,她依舊選擇暫且忍耐。


    反正隻要再過幾個月,她便解脫了!


    “恩?”


    “是,妾知曉了,妾這就去辦。”說完,她一溜煙得跑開了。


    果然書房不是人待的地方。


    其實她倒是對霍桑最近的喜怒無常沒甚意見,可他的有些行為確實太過於反常,於是她趁他在書房處理公務,偷偷將霍二叫了出來。


    自從上回兩人同生共死,霍二對她幾乎是知無不言,“哦,昨兒陛下得了幾塊上好的豬油石,原本想賞給相爺的,可恰逢淑貴妃娘娘也很喜歡。”


    “為了公平,貴妃娘娘說要同咱們相爺來個詩賽。”


    “原不是什麽大事,說是明兒入宮比試,所以相爺這些日子便一直在書房裏埋頭呢。”


    楊幼娘點點頭,懸了好幾日的心也終於放下了。


    自南郊歸來,相爺對她的態度就有些奇怪,原本可以威脅的事兒,他竟總能戛然而止,害得她總以為第二日他會有更大的招。


    為此,她都已經三日三夜沒敢合眼了。


    還趁機做了兩套衣裳。


    沒想到緣由竟是為了與貴妃娘娘搶豬油石,她長籲一口氣,甚至有些興奮。


    也不知這豬油石到底花落誰家。


    按照她的想法,最好是叫貴妃娘娘得了去,好讓霍桑日思夜想,念念不忘,折磨死他!


    思及此,她竟笑出了聲。


    霍二撓了撓頭,也不知她笑什麽,但看她心情舒暢,他也微微勾了勾唇,湊了過來,“夫人,小人與霍一在堵誰贏,霍一押的貴妃娘娘贏,小人押的是相爺贏,夫人可要押?”


    “賠率多少?”


    “一賠十!”


    “好!”楊幼娘毫不猶豫地從荷包裏掏出了五兩銀子,“押貴妃娘娘贏!”


    霍二不解,“夫人怎麽不押相爺?”好歹她與相爺才是一家子啊。


    楊幼娘推了推他的肩,“你懂什麽?身為男子總欺負一個女子,成何體統?”


    說完,她長籲一口氣,大搖大擺地往她的臥室走去。


    好幾日沒睡了,她要睡個三日三夜才解氣!


    第52章 拜見阿娘   晉江獨家發表


    霍二沒懂她這句話背後的意思, 但想起貴妃是女子,相爺一個大男子欺負女子確實不大合適。


    於是他回過身,打算同霍一商量商量, 讓他押相爺贏, 而他自己則押貴妃娘娘贏。


    誰想他還沒邁出半步, 卻被一雙冰冷的眼眸盯上了。


    霍二猛地渾身一頓, 脊背一涼。


    “相,相爺, 您怎麽……”


    “本相何時總欺負一個女子了?”霍桑很是不悅。


    霍二連連否認,“沒有!不是!小人不知!”


    霍桑瞥了他一眼,方才他正在查關於那豬油石的資料,聽得外頭有動靜便出來瞧瞧。


    誰想竟聽到了他與她二人正密謀他與柔兒的這一場詩賽。


    為了避嫌,他原本不想參加的,可奈何陛下十分熱情,還請了好些個今科首榜士子一道。


    這般場麵他實在無法拒絕, 而且他還能趁此與柔兒說上幾句話,所以便應了下來。


    說起來自上回陛下宿醉, 他與柔兒匆匆一見後, 他便再也沒機會見她了。


    她這些日子似乎過得很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劉牧薄待了她。


    可自從他喜歡男子的流言傳出之後,劉牧似乎很是高興,甚至還邀他去參加什麽詩賽。


    他其實並不懼怕什麽流言,可眼下劉牧都這般信以為真,那她會不會也信了?


    正因如此, 他才想著盡快尋出個什麽法子澄清這流言。


    他原想過要利用林幼娘,可一想起她一直被虧欠著,終究還是沒下得去手。


    誰想她竟好像知曉他心中的心思似的自己提了出來, 那他也隻好順水推舟,以提前三個月與她和離為條件,應了她。


    大約她最近也在受這流言的困擾吧。


    他淡淡一笑,轉身又回了書房。


    大抵是連楊幼娘自己都沒想到,她真的整整睡了三日!


    三日後天還未亮,紅芷便慌忙過來喚她,說相爺已經在馬車裏等候多時了。


    楊幼娘揉了揉眼睛,腦子卻已經是懵懂的,“相爺為何去馬車了?”


    紅芷便給她更衣洗漱邊道,“夫人忘了?今日是去福恩寺的日子,因是京郊,還是佛門淨地,自當是要早些做準備才是。”


    說話間,紅芷便利落地將她整理好,去佛門淨地自當不需要多少裝扮,好在楊幼娘天生麗質,倒也為紅芷省去了一些功夫。


    楊幼娘被她這麽一說,果斷驚醒過來,沒成想,她睡著睡著竟睡到了第八日?!


    “相爺等了多久?”


    紅芷道,“快半個時辰了。”


    完了完了完了!相爺這回定是要發脾氣了!


    她猛地起身,甚至手腳並用地開始配合紅芷,平日要花費半個時辰要做的事,就在方才,她竟隻用了兩刻鍾。


    就連紅芷也驚呆了。


    她慌忙地穿上特地為自己做的衣裳,披上了鬥篷,緊趕慢趕地往馬車走去。


    霍桑早已端坐在內閉目養神,她小心翼翼地鑽了進去,乖巧地在坐席上端坐。


    還好,看樣子他還沒生氣。


    馬車在幾息之後便開始移動了,霍桑也隨之動了動。


    楊幼娘猛地一抖,連忙將頭埋了下去,也不知現在認錯還來得及不?


    可她等了許久都未等到霍桑的反應,於是她微微抬頭一瞧,確認他依舊閉著眼眸時,才長籲一口氣。


    做任何事都該有個天時地利人和,認錯也一樣。


    此時此刻天時地利人和皆無,還是莫要隨便亂認錯才好。


    事實證明早些出門是一個十分正確的選擇,當馬車到達福恩寺山門之下時,便已經有人三三兩兩地從裏頭出來了。


    紅芷盡職盡責,馬車剛停下便迅速給她戴好帷帽,霍桑也漸漸醒轉,他沙啞著聲線低沉問道,“到哪兒了?”


    楊幼娘看了一眼紅芷,紅芷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相爺,咱……咱們,到了……”她有些不確定地答道。


    霍桑微蹙眉頭,一雙如鷹隼般的眼眸如盯著獵物一般盯著她,“怎麽?身子不適?”


    “沒有沒有!”她連連否認,躲在帷帽後頭的臉色亦是一僵,幾乎咬牙切齒地暗自腹誹:我要說身子不適,你會讓我回府嗎?


    霍桑滿意地點了點頭,又理了理衣裳上那莫須有的褶皺,“你先下去吧。”


    楊幼娘:???


    不是說陪她去拜祭沈夫人的嗎?怎麽先讓她下去?


    霍桑接著道,“本相要去見個人,一會兒再去尋你。”


    敢情他此次出來,並不是專門為了與她演一出恩愛情深,她暗自嘖嘖了幾聲,但還是依言下了馬車,往福恩寺裏走。


    可沒走幾步,她便極其不習慣地停了下來。


    從前她出門,身邊頂多跟著小蓮或者妙英,有時還會跟著阿離那個跟屁蟲,可她卻從未想過有一日,她身後會一連跟十幾個人。


    還都是一水兒的黑色盔甲,看著實在壯觀又瘮得慌。


    無奈之下,為了避免自己成為圍觀的對象,她打算隻從裏頭抽幾人。


    原本她隻想要紅芷與霍六霍七的,隻是沒想到,霍二聽聞她要抽人竟主動跟了來,怎麽甩都甩不掉。


    她不禁扶額,罷了罷了,多一人便多一人吧,總比後頭跟著十幾個黑衣人強。


    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些穿黑色盔甲的在押送她去福恩寺出家呢!


    今日她是林幼情,所以一下馬車她便回想著她的音容笑貌,一步一步地將自己框在了一個叫“林幼情”的牢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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