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眼,看了一下麵前笑臉吟吟的杏兒,目帶探究,不消片刻,也跟著笑了一下,滿臉的皺紋都揪在一起,揮揮手,“不記得不記得,人老嘍,腦子也不大清醒了,什麽這個杏那個雨的我通通記不住咯。”


    杏兒也沒有追問,像是早就料到這個回答一般,笑了笑,打趣地說了句孫叔精神頭足著哩,然後做起手裏的活。


    孫叔卻是全然沒了睡意,時不時地偷瞟杏兒。見她神情自若,仿佛真的隻是隨意地問起一個人而已,心裏犯起了嘀咕。


    又是半晌,見杏兒還是自顧自的在忙,完全當他不存在似的,終是忍不住,問,“杏兒啊,你剛剛問的那個叫什麽杏,杏雨是吧,你問她幹嗎啊?”


    杏兒燒火的手一頓,直直地看向孫叔那雙有些混濁的眼睛,孫叔看著她清澈的眸子,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人的雙眸,嚇得他渾身一激靈,別過了眼。


    杏兒勾唇笑了笑,語氣輕輕,“沒什麽,就是之前聽繡房的王嬤嬤提起過,說杏雨是她見過的最手巧的。隻不過我再問她時,她卻怎麽也不肯多說了,我才有點好奇。”


    孫叔聽杏兒字字誠懇像是真的因為好奇,這才稍稍放了心,麵上也鬆弛了許多,心裏也有點想提點一下她,生怕她因為說錯話被二房的那位聽說


    “杏兒啊,聽叔一句勸,以後啊別再打聽已經不在府上的人了,言多必失啊。”


    杏兒微微抿唇,笑了笑,一雙眸子卻還是盛著疑惑,“孫叔,您就給我說說唄,您這麽一說,我心裏更癢癢了,怕是要一直想著了。”


    孫叔搖搖頭,不想再多說,他話都已經說到這份兒了,太多人太多話不可言說啊,邊往門外走邊喃喃道,“不可說不可說啊。”


    杏兒看著孫叔的背影,眸子緊了緊,眸裏流露出悲傷和憤怒,將她那張清麗的小臉硬生生扭曲了好幾分。


    ——


    相宜堂


    許雅靈來的時候就看到薑歡宜正坐在一把桃木椅上,手裏揪著帕子打圈,臉上一大片紅暈,低眉淺笑。


    “怎麽?這是遇到什麽好事了?早上從府裏走的時候還喪著個小臉呢。”


    薑歡宜抬頭,小跑到許雅靈身邊,圈住她的胳膊,“母親,您怎麽也打趣我?”


    “誰說是打趣你,早上不是你嫌丟人不想碰到薑歡喜,哭著鬧著不肯去書院?”


    薑歡宜想到自己要死要活的一幕,有些窘迫,她是真的覺得太丟人現眼了,長這麽大,她還從來沒有被罰跪過祠堂。


    這麽想著,心裏又開始憤憤,“母親,薑歡喜實在是太欺負人了,女兒哪兒受過這麽大的苦啊!”


    許雅靈拍拍薑歡宜的手,細眸微眯,冷哼一聲,“一個小黃毛丫頭而已,雖說是漲了些本事,不過比起我來說還是嫩了點”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許雅靈神色又冷了些,眼裏都是憤怒,顯得整個人都刻薄非常,“若不是當年那個不知死活的丫頭壞我好事,薑歡喜這個小丫頭根本就不會”


    薑歡宜被許雅靈這幅模樣嚇了一跳,有些害怕,她還從來沒見過如此震怒的母親,讓她都忍不住渾身戰栗,“母親,你在說什麽啊,什麽當年,薑歡喜不會什麽啊?”


    許雅靈從回憶中清醒過來,緘默不言。


    看著自己女兒驚恐的模樣,心裏不免有些歎息,自己女兒被自己培養的野心大、心氣高、一心隻想攀龍附鳳做人上人。


    可卻偏偏沒有學到一點兒自己的手段和心思,一遇見事就害怕不知所措這樣,根本成不了大事!


    “宜姐兒,你需曉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你不狠,別人隻會對你更狠,隻有你足夠有心計,旁人才不會爬到你頭上去。


    連謝巧安那蠢笨的女兒現在都知道耍一點兒小手段了,你作為我許雅靈的女兒,必須比她更狠,聽明白了嗎?”


    許雅靈咄咄逼人,氣勢凜冽,目光也宛如刀子一般,薑歡宜更害怕了。


    但一想到薑歡喜那副惹人恨的臉,豔麗的小臉上也不由得染上了幾分嫉恨,“母親,女兒曉得了,我一定,一定不會比薑歡喜差的!


    可是母親,薑歡喜她以前就像個傻子一樣,對我也一直是唯命是從,怎麽會突然變化這麽大?”


    “指不定是謝巧安那個狐媚子同她說了些什麽。”隻要一提到謝巧安,許雅靈整個人都不對勁,仿佛停滯在爆發的邊緣,拍了拍薑歡宜的小手,惡狠狠地道,“不過你放心吧,以前,謝巧安不是我的對手。


    如今,薑歡喜也不會是你的對手。她們母女二人,注定要生生世世被我們踩到腳下!”


    薑歡宜被許雅靈的話感染的激動不已,仿佛已經看到了未來薑歡喜對著自己搖尾乞憐的模樣,帕子微掩著嘴笑了起來,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麽,眼尾都沾上了一絲春意,“母親,今日在書院,我按您教的,果然那些世家公子哥都圍上來了。”


    許雅靈注意著薑歡宜的神色,不禁揶揄,按了按她的額頭,“怕是最重要的是那祁小侯爺也圍上來了吧?”


    :  很抱歉今天有些晚了,對不起大家啦!


    ☆、負屈銜冤


    “母親!”薑歡宜嬌嗔著,眸裏卻掩飾不住笑意,然後又揪了揪帕子,扯上許雅靈的衣袖,流露出一絲不解,輕聲問,“母親,我有些不明白,我今天照您說的跟祁小侯爺表明心意了。


    可他您也知道他一直對薑歡喜有意,我卻還這樣他難道不會覺得我太過大膽了嗎?他不會不會因此厭惡我嗎?”


    許雅靈早知道薑歡宜會有此一問,語氣戲謔,“我的傻姑娘,隻要是男人,沒有一個不喜歡有人崇拜自己,更何況還是個羞答答的美嬌娥。


    他伊始或會覺得你太過大膽,但回味過後,便會覺得你與眾不同了。況且,你不是說薑歡喜近日一直跟祁家那個私生子走得很近?”


    “沒錯,母親,您都不知道,那個祁筠也就皮囊好一些,其餘的沒有一樣出挑的。


    整天穿的破破爛爛的,活脫脫像個叫花子,也不知道薑歡喜是不是聰明一些後眼睛卻跟著瞎了。”


    薑歡宜隻要一想到祁筠那副模樣,就嗤之以鼻。她可是見到過的,祁筠一直是自己走著上下書院的,鞋子都快磨破了


    許雅靈向來是看不上這些人的,她也是嫡出的姑娘,正室大夫人,對於那些子庶出的向來是不屑於正眼去看的。


    更何況,祁筠還是個沒名沒分的私生子,嗤了一聲,語帶嘲諷,“謝巧安的眼光倒是很好就是生出來的女兒沒有隨到她這唯一好的一點。”


    兩人正說著,一直跟著許雅靈的最忠實的老奴馮媽進來了,朝兩人都行了個禮,低聲道,“夫人,傾雲閣的那位‘請’來了。”


    許雅靈從聞言喉嚨中發出一個哼的音節。


    若說起薑府薑歡宜最討厭的人,薑歡喜排頭一個,那麽薑歡芸一定是毫無疑問的第二個。


    打小起,她便事事都想跟薑歡喜爭個高下,因著兩人父親官階的原因,所以雖然她是大姐,兩人又都是嫡出的,可她卻還是生生在地位上比薑歡喜矮了一頭。


    這口氣爭不過,她便一直想爭過其他的。可不管她怎麽努力,有一點,她怎麽都改變不了,一直一直都是她的一個心結,讓她思之氣憤。


    京城之人凡談及薑尚書一聲隻娶一妻便讚賞不已,廣為傳道,誇他真乃君子。


    連帶著對薑歡喜都是豔羨不已,畢竟哪家高門大戶沒有幾個惹人心煩的妾室和幾個擾人的庶出呢,可薑歡喜偏偏享受那獨一份的寵愛。


    而她的父親,雖隻有一妾也幾乎不寵愛,可這還是磨滅不了自己有一個庶出妹妹的事實,真真讓人生氣。


    薑歡宜的臉色也冷了下來,一眼都不想看到薑歡芸,簡直破壞她的好心情,有些不滿,“母親,你讓薑歡芸來我院子裏作甚?”


    許雅靈知曉薑歡宜的心思,她也不想看到薑歡芸。嫁給薑宏安她都已經十分委屈自己了,而薑宏安那廝竟然還敢納小妾,若不是為了她早就跟薑宏安大鬧一場了,也不至於明麵上還要盡量做得體麵。


    安撫似地拍拍薑歡宜的手,許雅靈轉眸看向薑歡宜的眼眸,“今日,娘便要教你第一件事情,狠。”


    說完,對著馮媽喊,“把她帶進來。”


    “是。”


    薑歡芸是被許雅靈跟前另外兩個惡毒的婆子扯著身子帶進屋的,狠狠地被按到地上跪下,頭發和衣衫一片淩亂,整個人都在發抖,顫顫巍巍地看了許雅靈一眼,眼裏一閃而過濃濃的恨意,盡量控製聲音不發抖,“母親,不知道您找芸姐兒有什麽事?”


    許雅靈斜睨了地上的薑歡芸一眼,麵色狠厲,對著一旁的兩個婆子倏地道,“給我掌嘴!”


    兩個老婆子聞言立即又走到薑歡芸身旁,一個按住她的身子不讓她動彈,一個揚起手掌作勢便要往她白皙透嫩的小臉上招呼上去。


    “母親!”薑歡芸音如劇烈琴弦繃緊卻又冷冽。


    婆子被她這樣的聲勢給唬了一下,餘光瞟了一眼神態自若的許雅靈,仿佛吃了顆定心丸,大力地呼下去。


    一聲清脆的“啪”聲瞬間響徹整個相宜堂,薑歡宜被嚇得一激靈。


    可當看到薑歡芸臉上紅的刺眼的巴掌印和她那張因為憤怒漲紅的眼眸時,心裏又升起了一股奇異的興奮感,連帶著那雙眸子都染上了刺激。


    那個婆子用了十成的力,打的她自己都手掌發麻,更遑論身嬌體弱的薑歡芸了。


    另一個婆子一放開她,她整個人都脫力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嘴唇都在發抖。


    許雅靈看著她一副把半死不活的模樣,笑了笑,拉著薑歡宜的手坐了下來,靜靜地觀賞薑歡芸的痛苦。


    好一會兒後,薑歡芸稍微緩過來一點兒,兩條細細的手臂吃力地撐在地上,勉強坐起,看著許雅靈。


    她氣喘籲籲卻微勾唇角輕輕一笑,仿佛方才痛苦掙紮的不是自己一般,“所以,母親,打也打了,您心裏約摸著也該痛快些了。那現在您能讓我死也死個明白嗎,我究竟是哪兒觸了您的黴頭?”


    許雅靈沒好氣地哼了一聲,語氣不善,“薑歡芸,你要時刻記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就是個庶出之女。


    在這個薑府,你將我還有宜姐兒討得高興了,興許我還能給你點兒好果子吃。可若你惹了我們倆哪一個,哼,我有一百種法子一定讓你還有你那個病秧子的娘吃不了兜著走!”


    薑歡芸的手慢慢攥緊,心裏迸發無名之火,母親.是她的逆鱗。


    將薑歡芸的憤怒看在眼裏,許雅靈卻隻覺得興奮,繼續道,“你問我究竟是哪裏惹了我,行,那我就跟你說個明白。


    昨日在老夫人那裏,你沒有幫宜姐兒說話,就知道站在旁邊裝啞巴。薑歡芸,你現在可真的是膽子肥了,竟然敢幫著薑歡喜欺負我的宜姐兒。我看你是忘了,你的小命握在誰的手裏。”


    其實許雅靈就是在隨便扯個理由來收拾一下薑歡芸而已,當日的情況,也根本沒有薑歡芸說話的份兒。


    可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讓薑歡芸知道隻要她樂意,沒有人能鑽出她的手掌心。


    薑歡宜卻是信了這個理由,經許雅靈這麽一提醒,遂也想起當時她讓老夫人找薑歡芸取證時,她可是聲都沒吭。刹那,火氣就這麽竄了上來,“母親,您不說我都要忘了收拾她了,一巴掌不夠,我要她再多挨幾下!


    薑歡芸雙臂撐得發麻,又無力地跌坐在地上,聽到薑歡宜的話,卻是內心毫無波瀾,隻覺得可笑。


    這些人,一心想攀上枝頭做鳳凰,可永遠都比不上那些從出生來便一直待在枝頭上的人。突然覺得她們母女也挺可憐的,唇邊泛起一抹嘲笑,仿佛絲毫不將


    許雅靈和薑歡宜放在眼裏。


    許雅靈最最厭惡從旁人眼裏看到譏諷,她以前實在是看得太多了。


    原本,若不是為了那人,她本可以嫁入高門的。就為這事,她曾經被不知道多少人當麵背麵地指著鼻子諷刺,就連自己的父親也因為這事與她幾近不往來。


    她糟了這麽多的白眼,現在竟然被一個小小的妾出之女夾/槍帶棒/地罵,瞬間怒火中燒,也顧不得舉止言行了,怒吼,“給我打!”


    :  被當做叫花子的祁筠:“……”


    所以,大家猜到誰會來英雄救美嘛???


    ☆、‘英雄’救美


    留喜堂


    薑歡喜剛剛食完晚膳,幼彤和杏兒正欲伺候她去沐浴,幼蓉突地急匆匆地進了屋,邊進還邊喊著小姐小姐。


    幼彤替薑歡喜拆頭發的手一頓,看向幼蓉。


    鮮少見幼蓉如此模樣,薑歡喜覺得有些新奇,揚手讓幼蓉和杏兒先退下,柔聲問,“幼蓉姐姐,發生何事如此驚慌?”


    幼蓉張唇話剛要說出口,卻又有些糾結,思忖了幾瞬,終於還是覺得心裏過不去,一咬牙說了出來,“小姐,傾雲閣的鍾秀在院外尋您。”


    “鍾秀姐姐?”薑歡喜一愣,在腦中搜索了好一會兒才終於想起鍾秀的臉,知道她是薑歡芸的貼身丫頭,善良靦腆,“鍾秀姐姐來找我作甚?”


    幼蓉蹙眉,扭捏著又有些猶豫該不該說了,她們小姐也還隻是個嬌滴滴的姑娘呢。


    薑歡喜見她這副模樣,卻是想到了什麽,略顯焦急,“是不是二姐姐出事了?”


    見薑歡喜都猜了出來,幼蓉才終於吞吞吐吐地說出薑歡芸被許雅靈手下的人強行帶去相宜堂的事,“鍾秀請小姐您可以幫一下二小姐。”


    薑歡喜這輩子對薑歡芸的觀感很好,聽到這話,急急地就要往屋外走,“那還愣著做什麽,我們快去相宜堂啊。”


    幼蓉囁嚅著唇瓣不說話,幼彤也是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站在原地不動彈。


    隻有杏兒在聽到許雅靈的名字開始,眼眸裏就迸發出一股奇異的光,迷人而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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