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生怕他們一不小心把話頭扯到不該說的地方去,又隻能硬著頭皮摻和在兩人之間說些不鹹不淡的閑話,一邊把人往前廳那頭引。


    “還行,瞧著氣色不錯。就是怎麽還是這麽瘦,得長點肉才好啊。”在前廳兩家大舅哥坐在一起也是尷尬,寒暄了幾句話之後,壽兒得著陳景金氏那頭的回話,就趕緊安排丫鬟領著柳子維去正院金氏那邊,自己才安心把沈一琅領到東院來。


    “長了,之前都胖了一圈了,這不要過年嘛,一個東院裏雜七雜八的事比咱們家以前整家人的事都多,可不就瘦了嘛。”


    沈三清睜著眼說瞎話,原主這身子就是個長不胖的身子,自己吃多吃少都一樣,不過這話不能跟沈一琅說,說了一準念叨自己說的全是歪理。


    但她沒想到今天沈一琅是有備而來的,“你也別嫁了人就什麽話都不跟我說,就知道隔三差五讓壽兒給我送點東西敷衍我,我今天過來因為什麽你真不清楚啊。”


    剛進門那會兒,壽兒隻說舅爺來了看自己來了,旁的什麽都沒說。三清就真以為哥哥是來看自己的,現在聽沈一琅的話才明白過來怎麽回事,“我昨天不是叮囑了讓壽兒別亂說,他是不是又什麽都跟你說了?”


    都說娘家是出嫁女的靠山,可是到底嫁了人要注意的地方就得多一些,平時三清要給沈一琅送東西,都是就著陳景要往書院去的時候,讓壽兒不顯山不露水的一起帶過去。這次要不是突然變天降溫她也不會讓壽兒單獨跑一趟,沒想到就這麽一回,那小子還一點都管不住自己的嘴。


    “沒說什麽,就說最近妹夫沒去書院是因著家裏蕊兒病了。”沈一琅多少也學乖了些,在妹妹跟前不再傻愣愣的她說什麽自己就是什麽。


    “我雖說是半路出家的,那好歹也是舅舅,要說不知道這事不來也就罷了,知道了還不來多少不像話。倒是你,怎麽?有什麽不能讓我知道的?”


    “哪有,外邊那麽冷家裏又這麽多事,我就天天在家待著,能有什麽事不能讓你知道,你別瞎猜。”沈三清這幾天確實過得還行,陳蕊兒雖病著,但正院有人照顧,自己這次又把陳景頂在前邊,累也輪不到自己累。


    “真的?”沈一琅本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可妹妹大了都嫁人了,有些話她不說當哥哥的想問也問不出來,最後也隻能在三清十分篤定的點頭下,暫時安下心來。


    沈家兄妹這邊和和睦睦親親熱熱,另一邊正院裏氣氛卻有些微妙。金氏知道柳子維來了的消息興致並不高,當初柳氏為了生蕊兒賠上一條命,陳家難過柳家自然更難過。


    隻不過那時候柳子維太年輕氣盛,滿腔的悲痛全化成了憤怒,又仗著柳家本家的大勢,很是在陳家鬧了一場。最後實在沒法子了,陳景去請了兩家的族長來,才把事情平息下來。


    之後兩家雖因著蕊兒沒斷了聯係,甚至在陳景成了舉人之後又慢慢恢複的走動,但大多數時候還是陳景去府城多,柳家來縣城少。今天柳子維突然過來,金氏還真有些不自在。


    柳子維今天上門最主要的事還是奔著侄女兒來的,不光是要看看陳蕊兒的病好沒好,還要看看陳景這個前妹夫有了新妻子之後,妹妹留下的這一點血脈在陳家過得如何。


    可是他到底這些年幾乎沒往陳家來過,陳蕊兒雖知道自家母親是誰,但對這個舅舅還真是沒太多印象,甚至還不如這些天時常出現在眼前的沈三清更熟悉。


    小姑娘除了叫了聲舅舅,便再沒多說什麽話,被柳子維那些吃得如何,穿得如何的問題問得一頭霧水,更加什麽都不願意說,眼睛直往柳子維身後的陳景那兒看。


    到底是親生女兒,這幾天又一直陪在身邊,陳景一看她那眼神就知道,女兒這是不想再聽柳子維這個舅舅嘚吧嘚嘚吧嘚了,便趕緊找了個借口說孩子吃了藥要歇息,就把人從屋裏給弄出來。


    陳柳兩家的關係,自從柳氏去世那一天起,就注定了斬不斷卻又十分尷尬。柳子維也不是個非要留下來討人嫌的主兒,出來之後他也沒多留,把第二件捎帶手要告訴陳景的消息說完就走了。


    柳子維專程往陳家去了一趟,回來說不上高興也說不上不高興,就是心裏怎麽想還是有些別扭,晚上連吃飯的時候都氣不順無緣無故的發作了幾個丫鬟,惹得一屋子人都屏氣凝神,生怕哪句話說的不好又招惹了這位爺。


    好在柳子維的正妻潘氏也算是個厲害角色,見他這樣不但不怕反而迎難而上,“你說說你現在來生氣有什麽用,當初陳景要再娶不是還專門往咱們家來了一趟,你那天通情達理的勁兒哪去了?”


    潘氏嫁進柳家特別早,一路上柳氏這個小姑子怎麽嫁給陳景又怎麽早逝的她都清楚,再她看來這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黃曆了,也不知道自家男人現在來矯情個什麽勁。


    “你!”柳子維早猜到了潘氏一張嘴就沒好話,但也沒想到她會這麽擠兌自己,一時之間硬是被懟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說什麽呢,說自己其實還是偏袒早逝的親妹妹,說自己的大方都是假大方?有些話心裏想想怎麽都行,可要是真說出來就不成了。


    “別你啊我的,我還不知道你心裏那點小九九啊。你也別覺得這世上就你最聰明,就你最沉得住氣。我看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陳家也不是不知道,要不然今天也不能故意處處都把你和沈家那位舅爺擺在不偏不倚的位置,連臨走給的回禮都是差不離一樣的東西。”


    “哼,不過一個秀才罷了,再是學識見地都過得去,想要出人頭地也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柳子維性子傲氣但還沒到非要自欺欺人的地步,今天在陳家遇見沈一琅,就算他心裏不得勁也不得不承認,沈一琅這人往後前途怕是不會差到哪裏去,也難怪陳家那老婆子最後會同意這樁親事。


    “行了啊,你就別說別人了,咱柳大爺什麽時候能中個秀才咱們柳家非得敞開府門大擺三天流水席不可。”


    潘氏懶得聽他那些酸不拉幾的話,“我就問你一句,要是當年死的是陳景,你能心甘情願讓妹妹一輩子留在陳家跟陳老太太那樣寡居一輩子,不往前走一步嗎?”


    “當然不行,一輩子這麽長活守寡算怎麽檔子事!我柳家可不興把閨女扔出去就為了換個牌坊回來。”柳子維一聽潘氏這話毛都炸了,哪怕隻是個不可能實現的假設,他想想都氣得半死。


    “還是啊,你不樂意妹妹守寡一輩子,他陳家難道還能讓一個舉人老爺當一輩子鰥夫啊。”潘氏說得理直氣壯又好不委婉,最後一句更是把柳子維說得啞口無言,“連蕊兒都八歲了,你就知足吧。”


    第22章


    沈三清那天跟自家哥哥說的話不是假話,她跟陳蕊兒在三天之前還真是處得算好的,孩子身邊有陳景那個當爹的守著,自己也沒強湊上去裝慈母,頂多就是時不常的在一旁當個捧哏,刷一刷存在感。


    小姑娘也不是那種天生的白眼狼,甚至小孩子更能敏銳的感知到別人對她好不好,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除了第一次瞪了替她爹瞪了自己一眼,之後就再沒有耍過小性子。


    甚至養病的那幾天也慢慢的能跟沈三清這個便宜母親說說話,雖算不得多親近但是也沒了剛開始那點生疏,有時候兩人一起說說笑笑的還挺像那麽回事。


    可就在這友誼的小船無風無浪往前行駛的正好的時候,又莫名起了漣漪。今年是沈三清嫁進陳家的第一個年,年三十是肯定要在陳家過,且按照習俗等過完大年初一,作為女婿初二是要跟著妻子回娘家的。


    以前初二這一天都是陳景提著年禮獨自一個人往府城去一趟就行了,有時候天氣好半天就能打個來回。可現在不一樣了,既然和三清成了親,初二他是一定要跟著三清一起回去的。


    原本這事合情合理,就連金氏也早早的把該準備的年禮都給準備好了。給柳家的那一份也沒落下,隻不過初二去不了便在過了小年第二天,把禮提前給送過去。


    原本全家都覺得這事這麽安排挺好的,連沈三清都為了拉近自己跟陳蕊兒的距離,主動答應陳蕊兒這次回去把她也帶上,讓她跟著去長寧鎮玩一玩。


    可沒想到給柳家的禮送過去的第二天,柳府的管家帶著回禮登門,就把一家子剛定好的計劃全給打亂了。


    人家上門來倒是客客氣氣,回的禮也比往年還重上三分,可來人說的事就多少讓陳家人都傻了眼。柳家人說知道如今姑爺娶了妻,年初二定是要往那頭去的,這是正理誰也說不出個不是來。


    隻不過柳家老爺太太實在想念蕊姐兒了,既然初二陳景去不了柳家,那到時候柳家就來人把蕊姐兒接到府上去玩幾天,正好也解了兩位老人的相思苦。


    柳管家話說得客氣,但再客氣也沒用,這事說出來就是不會讓人高興的事。原本陳景想一口就回絕,可話還沒說出口就被金氏硬生生給攔下了。


    陳景自從有了功名之後,家裏有外人的時候不管大事小事都是他說了算,金氏難得態度這般強硬,陳景再是不情願也隻能先閉嘴,直到金氏含混其詞把人送走之後,母子二人才為了這事掰扯起來。


    “娘,我跟三清都答應蕊兒帶她去長寧鎮看看,你這又答應柳家算怎麽檔子事,孩子都高興好幾天了,現在不讓她去長寧鎮,這事我開不了口。”


    陳景自從女兒生病當了幾天二十四孝的親爹,體會到給嬌嬌女兒當爹是什麽滋味之後,就有些撒不開手了。


    尤其如今閨女大了,就算不養在身邊,每天抽個空往正院來看看閨女,小姑娘也天天都高興得不得了,這就更讓陳景覺得自家閨女真可愛真貼心,真是他最最暖心窩的小棉襖。


    “我知道你最近跟蕊兒正好著,她天天嘴裏念叨的都是爹爹這個爹爹那個的,你不願在孩子跟前說話不算話是不是。”


    金氏哪能不懂兒子的心,“可你別忘了那天柳子維給你透的那個消息,這個消息可是別人家有銀子都買不到的。他柳家能把這個消息給你,現在隻不過要接蕊兒過去住幾天,你還能駁了這個麵子?”


    柳家本枝大半都在京城,平時裏什麽消息也都知道得早些,這次也是如此。柳子維說因著今年邊關打了勝仗,明年會有好幾個番邦會派使臣進京進貢,若是到時候再恢複通商的話,京城裏的番邦色目人可就又要多起來了。


    下一次春闈是後年開春,原本陳景定下今年在家裏多待些日子,等入了夏過了端午之後再出發,走水路運河一路北上,應當在立秋之前就能到達京城。


    到時候在京城已經熟了的那幾個胡同裏賃一個小院子,還能有幾個月時間來適應京城的氣候,和溫習溫習功課,這麽一來等真到了應考的時候,也就不慌亂了。


    可要是明年有番邦使臣和外族人一起往京城擠的話,按照自家的計劃,恐怕到時候等陳景到了京城那會兒,京郊的農家院子都早被人搶空了,有銀子都沒好地兒住。


    這消息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若是平常人家的學子,家裏能準備的盤纏有限,知道了也不能如何。但陳家到底還有些家底,為了能讓陳景舒舒服服的應考,多出些銀子還是不妨事的。


    所以那天等柳子維走了之後,陳景就跟家裏商量好,今年得提前出發進京。到時候到了京城早點把住的地方盤下來,才好安心備考。


    金氏這話沒說錯,再說蕊兒本也是柳家的外孫,現在柳家提的要求還真不算過分。可不過分也架不住陳景不樂意,但這會兒不樂意已經晚了,陳景看著親娘愁得直拍腦袋,“娘誒,這事反正兒子沒法跟蕊兒說,要說您去說去。”


    說就說,這麽多年金氏在陳蕊兒跟前還是有絕對的權威的,小姑娘跟她爹敢撒嬌敢耍賴,跟金氏這個祖母可不敢。所以等到金氏把這事跟孫女說了之後,陳蕊兒當即就算氣得眼淚都在眼眶裏打轉了,卻還是沒敢說個不字。


    隻不過小孩子哪能真自己受了這委屈,不敢對祖母發脾氣又舍不得衝爹爹凶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想到沈三清這個軟柿子,等金氏一走,她就氣衝衝的往東院這邊來。


    蕊兒養在正院來東院的時候不多,像這般氣呼呼的橫衝直撞的模樣更是頭一回,嚇得幾個比她大了許多的丫鬟都沒能攔得住她,隻能眼睜睜的見她衝到正屋裏去了。


    陳蕊兒啪一下推開門幾乎是整個人撞進屋裏來,把正在給東院眾人準備過年紅包的沈三清嚇了一大跳,她還以為誰來搶銀子來了,動作比腦子快,整個人都趴在桌上護著攤了大半個桌子的銅板銀角子,等看清楚來人是陳蕊兒才鬆了口氣。


    原本就生氣的陳蕊兒見著她這樣就更生氣了,伸出手指頭指著沈三清你你你的你了好一會兒,愣是氣得沒說出話來,反倒是把自己給氣哭了。


    “我我我,我怎麽了?”這些天沈三清對陳蕊兒基本以懷柔為主,時時刻刻都在提醒自己,千萬別在小姑娘跟前擺所謂的母親款兒。畢竟自己現在十八人家也有八歲了,初來乍到的就要當人家娘,這不扯呢嘛。


    “都怪你,都怪你!”陳蕊兒氣得直跺腳,可仔細一問到底什麽事她又不說,最後還是從正院追過來的孫媽嘴裏,沈三清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


    可這事裏外裏怎麽論都跟自己沒關係啊,怎麽就怪到自己頭上來了,難不成陳蕊兒是覺得是因為陳景要陪自己回家,不能同她一起去柳家才生氣的?


    要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還真不能慣著她。畢竟自己現在才是陳家二奶奶,陳景的正妻,要是大年初二讓他陪著陳蕊兒回柳家,自己一人回娘家,那不光是自己,就連沈家都裏子麵子全丟光了。


    沒想到這話問出來陳蕊兒就氣得更厲害了,惹得沈三清和孫媽都不敢再問,隻盼著她自己先消消氣然後再把事情說清楚。


    但沒想到這一等就等了兩天也沒把她那氣等消,反正陳蕊兒第二天又是一早就往東院來,氣鼓鼓的坐上一整天晚上再回去,不大鬧卻又叫人沒法忽視她。


    陳蕊兒在東院鬧了兩天,東院的下人都嚇得不輕,不知道這位養在正院的姐兒到底是要幹嘛,生的什麽氣。一時間就猜什麽的都有,有的說是大小姐看不慣二奶奶故意在這兒找茬,也有人說說不定是二奶奶麵上和煦內裏藏奸,把大小姐氣著了才會鬧得這般大。


    好在不管是沈三清還是陳蕊兒,甚至是正院的金氏都沒把這些話當真,隻有陳景第二天晚上等蕊兒走了,想了又想才摟著三清一邊膩歪一邊問她。


    “蕊兒那邊要不要我去跟她說說,問問她到底是因為什麽這麽鬧騰,我下午回來的時候瞧著你們倆那樣我心裏頭不舒服。”


    “別,你可千萬別出這種餿主意啊。”


    陳蕊兒纏著自己不放,沈三清也就第一天剛開始那會兒有點來氣兒,之後就習慣了。再說她也不瞎胡鬧,也不砸東西,也不破口罵人。除了一個人坐在屋裏氣鼓鼓的,就是時不常陰陽怪氣兩句,其實都是些孩子話,殺傷力基本為零。


    “我可告訴你,你得牢牢記住,我和蕊兒之間隻要沒鬧得打起來,不對,隻要沒打得頭破血流,你都不準插手。”


    這世上什麽事情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人心也一樣。現在自己跟陳蕊兒怎麽鬧那都是兩人之間的事,鬧完總有翻篇的時候。


    可要是陳景敢在中間拉偏架,不管偏向誰這事都沒完了,說不定十年之後再說起來,到底什麽事可能不記得了,但陳景當時偏心了誰還能記得死死的。


    “你要是敢跟蕊兒去說什麽蕊兒指定覺得你偏心我,我之前好不容易在她跟前樹立的美好形象就全沒了。”直男就是直男,再會哄女人也沒用,隻要他們想踩雷那就是分分鍾的事。


    “那……”陳景摸摸鼻頭有些後怕,今天回家的時候他還真想過要不要去女兒那勸一勸,好在當時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還是沒去,沒想到還救了自己一命。


    “那什麽那,你也別勸我,你要是現在是想說讓我怎麽怎麽退一步,我勸你最好別開口。”沈三清能容得下陳蕊兒在自己這裏胡鬧,但是絕忍不了陳景來說那些要自己讓一讓孩子的便宜話。


    “我也還小呢,我才十八比你小十歲呢,你也得哄著我!”沈三清一點不掩飾自己在他跟前恃寵而驕的小性子,這會兒更是拿手指頭點在他心口前,“你啊,心該放在哪裏你可得掂量仔細咯。”


    話說到這份上陳景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不管就不管,反正也沒真打起來,實在不行等真打起來再說。況且這會兒兩人躺在一起,沈三清戳在自己心口前的手指,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戳得癢癢麻麻的,連心都跟著直抽抽。


    “你放心,我掂量著呢。”陳景附身把三清整個人都攏在自己身下,“你就是我這東院的大姑娘,到什麽時候我都把你放在心尖尖上,好不好。”


    這話放在平時沈三清聽了心裏肯定要啐他一口,這種不著邊的話說出來鬼都不信。可這會兒到底是在床上,自己鼻尖縈繞的全是陳景身上的檀香和墨香,他那些哄鬼的話也就都跟著這些香,全鑽進三清的心裏頭去了。


    白天陳蕊兒在東院鬧得多凶,晚上陳景這個當爹的就折騰得有多狠。所以等到第二天陳蕊兒再來的時候,原本這天不用出門的人,也找了個由頭乖乖的出門溜達去,隻留下他生命裏最讓他頭大的兩個女人繼續掰頭。


    “要不你還是跟我說說吧,我到底怎麽就惹你生氣了。我這人腦子笨,你不說我真不知道,到時候過幾天我把這事拋到腦後去了,就剩你一人記在心裏頭憋屈,多不劃算啊。”


    沈三清看著坐在自己屋裏從早上嘴噘的老高,到這會兒火氣散了大半,顯得有些無所事事的陳蕊兒,總算覺得時候差不多了,才放下手裏的話本子,從羅漢床挪到她身邊坐下。


    “你,你才不笨呢,你要是笨的話我爹不會娶你,我爹最不喜歡蠢笨的人了。”陳蕊兒滿臉都寫著我不高興,但看著主動來跟自己搭話的沈三清,還是一邊不高興一邊回了她一句。


    得,隻要肯搭理人,別像前兩天那樣一天到晚什麽都不說,坐在屋裏跟個黑麵神似的就行。“你看你都說我不笨了,那還不跟我說說到底怎麽回事,說出來我好改啊是不是。”


    到底是孩子,有了缺口就好哄了,三清又旁敲側擊的引導了幾句之後,陳蕊兒便實在憋不住,“你真不知道我生氣什麽?”


    沈三清被她這麽一問還有點心虛,又在腦子裏飛快的把這幾天的事過了一邊,確認了的確沒有什麽事惹著她才接她的話,“真不知道,就等你告訴我了。”


    “那我要是告訴你,你能不能幫我去跟祖母說。”陳蕊兒接過三清遞到她手邊的茶水,喝完了之後總算能心平氣和的跟她好好說話,她也知道這幾天是自己無理取鬧,明明隻有幾天就要過年了,偏還要鬧得整個府裏都不安心,所以連說話的聲兒都低了起來。


    “你先說什麽事,隻要我能辦我肯定幫你,要是辦不到的,我就帶你去找你爹,你爹總能辦到。”沈三清聽著她的語氣大概其覺著這事可能跟自己沒關係,說話的底氣都足了三分。


    也許是沈三清足夠忱摯的語氣打動了她,陳蕊兒總算是帶著哭腔把氣了三天的事給說出來,“你說話不算話,說好了過年我跟你和爹去長寧鎮的,現在又要我去府城,我不想去!”


    第23章 ·


    要不說孩子的心思有時候也不好猜呢, 此時此刻沈三清就怎麽也沒想到,能讓陳蕊兒氣了三天的原因竟然是這個。


    “你看,你是不是沒話說了, 就是你說話不算話,我才去不了長寧鎮。”也許是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強詞奪理, 陳蕊兒多少有些心虛, 但是這孩子抵抗心虛的方式跟旁人不一樣, 她心虛之後嘴就更比剛剛硬了。


    沈三清現在真心覺得自己比竇娥還冤枉,這事跟自己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陳蕊兒過年該去哪裏哪是自己能做主的。可這會兒她還真不能把自己撇得太幹淨, 要不非得讓陳蕊兒更逆反,覺得自己是在撇清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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