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繼海和沈一琅父子坐在堂屋陪人陳二爺吃飯喝酒,屋裏沈三清也閑不下來,她總覺得這人來得這著急肯定不可能隻為了來討口酒喝,三兩下扒拉幾口飯菜就放了筷子,這會兒正扒在窗戶邊上不動聲色的往堂屋那邊看。


    “人主動來找你哥這是好事。”沈一琅在書院的事跟家裏說得不多但總有提起的時候,陳景就是沈一琅難得提起過的同門師兄,“聽你哥說他頂頂聰明,十二歲就考上秀才二十二就中了舉人,是縣城裏有名的大才子。”


    沈三清上午那會兒心思沒在陳景身上,哪怕他專門過來跟自家打招呼,她也隻是覺得自己大哥認識的這人長得不錯,還不是個書呆子的模樣甚是難得。


    但這會兒隔著窗戶朝外邊看,卻怎麽看怎麽覺得這人眼熟,總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能讓我哥這麽誇的人可不多,二十二就中舉……”


    沈三清眼睛盯著外邊嘴上還不忘接覃氏的話,隻是說著說著她自己就愣住了,這人不就是那天自己在劉嬸子家對門碰上的那個據說死了老婆的舉人嘛。自己在外邊聽了他那麽多八卦,感情還是自家哥哥認識的人。


    “可不是,不過聽說他們家是世代的書香門第,那樣的人家咱們比不過,就你大哥這樣一步一步慢慢來也好。”覃氏雖覺得陳景難得,但說來說去還是得繞回自家兒子身上來,總之其他人的萬般好說到底還是不如自己兒子好。


    屋裏母女兩人聊得挺好,外邊陳景的心思卻始終定不下來。上午在書院裏看著沈一琅出了書院之後,他一路走到自己的老師莊老先生院子裏心都沒能安定下來。


    心裏總想著沈家人這會兒到哪兒了,沈信芳那妹妹到底叫什麽名字啊,這麽熱的天也不知道沈一琅那小院子裏熱不熱。他一大男人過得那麽糙,家裏肯定什麽都沒有。


    腦子裏全是這些不著邊際的東西,自己老師莊老先生說了什麽他都一概沒能聽進腦子裏去。看得老先生哭笑不得,連聲說他心裏存著事現在不是做學問的時候就把他給打發出來。


    被老師嫌出來的陳景沒地方去,坐在小道旁邊又老有學生過來寒暄。想回書院客院那邊去,又怕有人等著跟自己掰扯文章書本上的事。想來想去最後看著日頭,幹脆心一橫就厚著臉皮往沈一琅這兒來。


    不過好在陳景不是個笨人,進門就拿沈繼海覃氏當幌子,說是長輩難得來書院一趟,他這個當晚輩的自然應當主動上門來拜訪,姿態擺得低低的把沈繼海哄得臉都笑紅了。


    中午吃了飯之後也不去睡覺,就坐在一旁聽陳景和沈一琅討論文章八股,或是說些書院裏的事。直到中午晌最困的時候都過來,才先起身往覃氏和沈三清這邊來。


    沈三清想起了陳景是誰之後,就更確定了他今天過來的目的不單純,隻不過目的再怎麽不單純也不能耽誤她睡午覺。沈繼海推門進來,跟覃氏說了好一會兒的話,沈三清才被迷迷糊糊醒來,坐在床邊醒瞌睡。


    “爹,那人還沒走啊。”剛一家人回小院的時候就說好了今晚怎麽睡,沈一琅的屋子讓給覃氏和三清,沈一琅父子借隔壁同學屋子擠一擠,剩下倆沈一琅的同窗湊合幾天也能將就。


    “什麽那人那人的,人陳景那孩子不錯,你哥哥說不定往後還得多仰仗人家。”沈繼海學問不成但人情世故還是懂的,剛剛兒子跟陳景在外邊討論學問上的東西,沈繼海就能感覺得出來陳景的過人之處。


    “我還留了他晚上還在咱這兒吃飯,到時候多弄幾個下酒菜,把咱們從家裏帶來的酒也多拿點,中午就拿了那麽點兒太少了。”沈繼海此時此刻還不知道陳景心裏打的鬼主意,隻覺得這人兒子可交,正是殷勤的時候。


    “不就下酒菜嘛,娘一路過來有些暈車,晚上我來準備。爹您放心,保證好酒好菜的把人給招待好了。”


    沈三清雖確定陳景心思不純,但是又不能確認他到底是為什麽而來。萬一人家真是個端方君子多一刻都等不了,就是想來跟人沈一琅一起在文化的海洋裏暢遊,沈三清也拿人家沒辦法不是。


    可若是他真是有別的心思,那沈三清就不得不提前做好準備。自己現在年紀不小了,嫁人這件事已然是逼到了眼前退無可退。自己隻要是不打算咬緊牙關在沈家做個老姑娘,就肯定要找個人成親。


    鎮上那些能看得上自家或是自家能看得上的人家,三清來了大半年也大概摸了摸底,上次那個嫌自己身子不夠壯實的還算是中等偏上的人家,但說到底誰家沈三清都沒看上。


    這個陳景算是意外,兩次見麵瞧著都是個講道理的主兒,模樣也是難得的好看。沈三清自認自己不是個不食煙火的人,世人都說人往高處走,她也不免俗套。比起就在長寧鎮上找個跟自己家差不多的人家過上一輩子,她自然願意替自己往上掙一掙。


    沈三清說要做飯就是認認真真做飯,尤其多了陳景這貴客在,晚上的菜色比起中午又豐盛了不少。不光有家裏帶來的醬牛肉豬耳朵和家裏自釀的酒,還把沈一琅養了好些天一直沒舍得打牙祭的魚也給殺了。


    沈一琅買的魚大,魚肉沈三清留了一半下來拿鹽醃好留給他慢慢吃,餘下魚頭魚尾和魚雜拿油過一過去了腥味,被熱油激出香和辣的花椒辣子,加上墊底的豆芽和黃瓜就是又香又辣又好吃的魚火鍋。


    隻不過這些吃的喝的暫時在陳景眼裏都是陪襯,小院不大,天氣這麽熱廚房的窗戶門也不能緊閉著。小半個下午陳景那眼睛根本沒法從廚房那個方向挪開。


    好在他本就坐在正對廚房的那個方向,穿過小天井往廚房那邊看也不算太突兀。不過為了掩飾他眼神的飄忽,隻能把小天井裏的一草一木哪怕挨著牆邊的竹籃都誇了一邊,到最後就差沒胡扯一篇天井賦出來。


    沈三清心裏比陳景有底,在廚房自然是該幹嘛幹嘛,陳景卻不同,一下午了他什麽話都說了,卻連沈三清的名字都沒敢問,隻能看著她在廚房的背影側臉發愁。


    好在一頓飯做再久總有做好的時候,等到沈一琅主動去廚房幫三清拿碗端菜的時候,陳景這才借著沈一琅隨口一句話才總算知道了人姑娘的名字。


    “陳兄,我妹妹手藝不錯,隻不過我在家都難得碰上她進廚房,今天算是十足的難得。”


    “哥,你可別胡說啊,我的手藝那是一般嗎,那是很好。”沈三清在不該謙虛的地方從不謙虛,“中午哪個菜一般了你說說?”


    “得得得,是我說錯了行不行,哥哥重說。”沈一琅寵著自家妹子,見沈三清叉腰看著自己就除了認錯說不出別的,“都好吃都好吃,三清做什麽都好吃。”


    “原來中午的菜是沈姑娘的手藝,怪不得在下總覺得滋味不一般,要是早知道中午就合該多吃些。”陳景心裏默默念了好幾遍三清的名字,原不是什麽多有深意的名字,卻不知為何聽了就讓他莫名生出一股歡喜來。


    “陳公子喜歡那就多吃,晚上做的比中午好。”陳景這話插得不算突兀,但就這麽一句話沈三清就能肯定這人是看上自己了。隻不過光看上不夠,到底能不能成還得往後慢慢觀瞧。


    沈三清就說了句多吃些,就轉身走了沒再管外邊的兩人。也就不知道因為她這一句話,陳景差點連火鍋湯都給喝了個幹幹淨淨。要不是魚刺實在咽不下,說不定連魚刺他都不吐了。


    在沈一琅家裏待了大半天,再回來胡陽書院客院的時候已然是月上中天。沈家帶給兒子的酒雖沒說什麽名頭但勝在香醇,晚上又有沈三清專門準備的下酒菜,陳景自然就有些喝多了。


    “壽兒,如何?”喝得半醉的陳景和平時不太一樣,平時總是壽兒說三五句話他才接一句,今天看著壽兒在屋裏來來回回的走動,趴在床邊半個身子都晾在外頭的陳景反而難得主動問了他一句。


    “啊?”這會兒壽兒正好端了盆水進來,被自家少爺這麽沒頭沒尾的問了句如何都愣了,什麽如何?怎麽就如何了?“少爺,您問什麽呢,今兒不都挺好的嗎。沈秀才一家看著就是和善人家,而且他家酒真不錯,也不知道是自家釀的還是外頭買的。”


    沈家雖不是什麽大戶人家,但是禮數方麵從不差事,壽兒一直都覺著沈一琅那人挺好的,這會兒雖有些摸不清頭腦但還是知道話得撿好聽的說。


    隻可惜說了這麽多,沒一句說到了點子上。氣得陳景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又在胡亂摟著被子滾了一滾,把臉埋在枕頭裏好一會兒才輕輕的歎了一聲:“好。”


    這聲好聽得陳壽兒更是一頭霧水兩眼一抹黑,剛扭好的熱毛巾拿在手裏也不知道該不該遞出去,愣了一會兒想要再問問到底怎麽回事吧,陳景又已經睡熟了。


    第6章


    送走了陳景第二天沈一琅去書院請了三天假,說什麽也不讓爹娘和妹妹隻在那小院子裏邊陪自己,請好假便新租了馬車帶著一家人往縣城裏去。


    荊湖縣城是湖州府除了府城之外最大的縣城,縣裏能玩能看的地方頗多,既是來了也沒有不舍得銀錢的道理,三天下來別說沈繼海和覃氏,就連沈三清都玩累了。


    “哥,下午我們回去吧,買了這麽多東西今晚上再給你歸置歸置,明天就該回家了。”今天是第三天,一大早的趕上縣城裏一月一次的大集,一家人趁著這個機會買了不少東西,有些是給沈一琅置辦的,還有大半都是要帶回家去的。


    這種大集來的人多東西也多鋪戶更多,為了能快些把東西賣出去,質量和價錢比鎮上要劃算不少,東西也時興不少。三清上輩子就摸透了這個規律,出門前早早的就把原主存了好些年的體己錢帶上了大半,前兩天沒輪到自己花錢,全在今天給找補回來一個銅子兒都沒剩下。


    “不著急,今天玩累了吧,吃了飯咱們在會客棧歇歇腳,等下午太陽沒那麽曬了再回去。”趕集大多都在上午,這會兒到了吃中午飯的時候,集市散了大半幾人也累得差不多了,沈一琅便在街邊找了個以前陳景帶他去過幾次的飯館吃飯。


    夏天太陽毒,飯館裏常備的綠茶都換成了涼茶,喝在嘴裏涼絲絲的。沈三清自從來了這個世界之後就再也沒好好逛過街,鎮上那些鋪麵對她來說約等於以前家樓下大點的菜市場,根本不夠看,今天才算是勉強過了回癮。


    “要不再多留幾天吧,我聽說明天他們還要在荊洲湖邊上放花燈,到時候我帶你去看熱鬧。”沈一琅這會兒正扯起自己的廣袖當扇子給三清扇風,模樣要多狗腿有多狗腿,“難得出來一次總該玩盡興了才好。”


    本朝民風算不得十分開放,但是也不像前朝那般迂腐古板。尤其像沈家這樣平常人家的女子,隻要不做出格越矩之事,出門逛街遊玩總還是可以的。


    所以哪怕前兩日沈三清都是一大早出門天黑才回客棧,家裏人也不覺得不好,沈一琅反而自責自己來書院讀書好幾年,怎麽都沒想到帶妹妹來縣城玩一回。


    “不用,該看的都看過了。”沈三清擺擺手拒絕了親哥的好意。“再說這縣城比咱們鎮上熱鬧有意思,我挺喜歡的,往後又不是不來了。”


    沈一琅到底還在書院讀書,兩年的時間於自己這個閑人來說不短,但是對於他們這些要考功名的學子來說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這回他能一口氣請了三天的假,就算是沈一琅這個當大哥的很夠意思。


    這兩天她一邊玩一邊也確定了自己的打算,自從到了這裏之後她有大半的心思和精力都花在如何適應這個世界的生活上邊,現在既然已經適應了就得想想後邊該怎麽辦。


    荊湖縣城是個好地方,同樣的好山好水比長寧鎮多了繁華,比起一眼就能望到頭的人生,沈三清還是覺得自己給自己找點刺激更好些。


    “這話說得對,長寧鎮可是離縣城最近的鎮子了,信芳又在常在書院,沈姑娘有空是該多來玩玩兒。”


    要不說都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呢,沈三清話音剛落,還沒等沈一琅開口,陳景就顛顛的從樓梯口那兒過來了。看樣子是剛上半截樓梯就聽見了沈三清的話。


    要說陳景平時也算得上是個挺穩重的人。但也不知道這回是哪根筋搭錯了,又或者真是沈三清女主光環照耀大地,反正他就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放不下沈三清了。


    那天晚上從沈一琅那兒回了書院之後,隻給了壽兒兩句意味不明的話就死死熟睡過去。壽兒又是個強的,總覺得自己雖不是自家少爺那樣的大才,那也是有小機靈的人。


    總覺得自己這麽聰明怎麽可能連主子一句話都聽不明白,便琢磨了大半晚上陳景那句如何到底是問的什麽如何,說的那句好又是在說誰好。


    可惜他一直琢磨到睡著也沒想出個頭緒來,反而第二天主仆兩人全睡過了頭,等到陳景再睜眼的時候都是日上三竿快到吃中午飯的時候了。


    他起得那麽晚,自然沒碰上回書院請假的沈一琅。等他七打聽八打聽問明白沈一琅是帶著一家子進縣城玩去了之後,他也隻能先無奈的泄了氣。


    畢竟昨天才在人家那裏賴了大半天,現在人都出去玩去了總不能再黏上去。雖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但陳景還分得清什麽是逑什麽是無賴,再說眼下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還不知道沈家看不看得上自己這個成過親的。


    不過情這個字是洪水猛獸,不來則已來了擋也擋不住。第一天陳景還能自己哄著自己勸自己要穩住,自己是二十八不是十七八的毛頭小子,也不是沒經過人事的蠢貨,不能太猴急失了分寸。


    不過這樣的勸說有效沒效隻有陳景自己知道,反正今天一大早的他就實在待不住,天才剛亮就帶著壽兒回縣城來了。回了城他也不回家,就在城裏瞎溜達,先是去了兩個外鄉人常去玩的地界轉了一大圈,之後又在集市上來來回回的兜圈子。


    直到剛剛實在是走不動,都覺得今天肯定沒戲了隻想找個地方歇歇腳的時候,到了飯館門口不經意往二樓瞟了一眼,才尋見自己要找的人。


    “陳兄,你怎麽在這兒啊,這就從書院回來了?”陳景身上有功名又有自帶的才子光環,每次去書院總得待上十天半個月,一半時間他跟先生討教,還有一半得留出來給書院裏的同學們,尤其是同在莊老先生門下的同門師弟們來解惑。


    “啊?啊,是,回來了。”陳景以前總跟人說沈一琅身上那股實誠勁兒特別難得,尤其跟他相處下來才能知道這人的好處。可今天陳景卻隻覺得這人怎麽這麽不會說話,這不一句話就把自己給賣了嘛。


    好在這會兒沈三清正自顧自的端著茶杯垂眼,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麽,反正好像沒太在意兩人寒暄的樣子,才讓陳景鬆了口氣,老老實實在她對麵坐下。


    都是見過好幾回的人了,又是大白天的在人飯館二樓,同桌吃飯也沒什麽好避諱的。尤其沈三清今天也不想再回避什麽。她比誰都清楚這人今天就是衝著自己來的,看著他這滿頭的汗還不知道剛剛在縣城裏找了多久呢。


    “哥,你這就問岔了不是,咱們能來縣城裏玩,陳公子說不定也是來逛縣城的。”剛剛沈家人在二樓坐定,店裏小二就上了幾碟涼菜,沈三清說這話的時候陳景正拿起筷子在夾他麵前的花生米。


    原是想借吃東西解一解自己的尷尬,沒想到卻被沈三清這般明晃晃的調侃,說得他手都跟著抖了三抖,夾了好幾下都沒能把花生米給夾起來,最後隻能放下筷子硬著頭皮接下沈三清的話。


    “沈姑娘說得對,這不好久沒出門看看,今天正好湊巧趕上了。”陳景不是個愛笑的人,這會兒卻不知怎麽回事,哪怕被沈三清擠兌了嘴角也還是忍不住的往上揚,就連睜著眼說瞎話都不帶打磕巴的。


    壽兒站在陳景身後聽著這話眼睛都瞪大了,自家少爺這幾年為了躲家裏老太太說續弦的事,城裏哪家飯館哪家茶樓哪家客棧他沒躲過,怎麽就成了好久不出門了?


    好在壽兒不是真傻,都到這份上了他要是還看不明白自家主子什麽心思,那就合該找根繩子自己把自己吊死了事。這次看來少爺是真動了心了,要不然不能這般殷勤。


    沈三清聽了他這話也隻點點頭沒往下搭茬,不過不出她所料,男人追女孩兒就那麽幾招,她不說話陳景也不覺得被冷落,反而主動問起她這兩天去了哪兒玩了什麽,城郊還有個很出名的紅葉寺有沒有去拜一拜。


    “紅葉寺?那是個什麽廟,名字倒是與尋常寺廟不大一樣。”陳景眼下雖心儀沈三清,但該有的禮數還是有,說話談吐間也把著分寸,既不顯得虛也不會過度追問叫人覺得唐突,如此一來沈三清對他的印象又默默的在心裏往上提了提。


    “是啊,這廟名字取得巧,我來書院這麽久怎麽沒聽陳兄你提起過。”要不說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呢,陳景心眼有多多,沈一琅那心思就有多實誠。


    這一句話說出來差點沒把陳景當場噎死。要不是看在往後他說不得就是自己大舅哥的份上,非得跟他當場絕交不可。


    “沈公子,那廟您自然是沒聽過,那是咱們這邊有名求姻緣的地方,平日裏多是小姑娘大娘子們過去。”


    陳景被沈一琅無意間拆了台,一時間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好在壽兒這會兒總算機靈了一把,借著給一桌子人添茶水的功夫,隻當說趣兒一樣把話替陳景給圓回來了。


    不過陳景再是成過親,也不是個多浪蕩的人,心裏有了喜歡的姑娘多少有些藏不住。一頓飯吃下來就老忍不住去接沈三清的話,雖不唐突但是也過於熱情了。


    這會兒一桌五個人沈一琅半點沒察覺有什麽不對,沈繼海比兒子好點但是也沒往男女之事那方麵想,隻覺得這人對自家怎麽這麽殷勤,難不成琅兒還真是個難得的人才,他這是在提前燒冷灶?


    隻有覃氏這個當娘的警醒些,在心裏回想一下那天陳景也是主動找上門,心裏便有了些計較,這個陳舉人恐怕是看上自家姑娘,當即也不再多留,出了飯館的門就急忙忙的推著女兒上了馬車,不再多說半句。


    第7章


    一頓飯吃完陳景作勢要掏銀子結賬,沈一琅自然不肯讓他來請客。這事放在別處陳景肯定要跟他客氣客氣,今天卻從善如流的依了沈一琅,還說了好些這幾日叨擾了沈家人之類的客氣話:“等下回信芳回家,晚輩一定要再和信芳一同回去登門拜謝,隻是不知沈叔父願意不願意。”


    他都問出來了,但凡不是想結仇誰還能說不願意。尤其陳景還是個舉人,鎮上那些鄉紳富戶平日裏沒事還得送銀子送東西去本鎮的老舉人家裏,就為了跟人攀個親近。現在人陳景主動要往自家來,傻子才把人往外推。


    “少爺,別看了,都走遠了。”傻子是不會把舉人往外推,但是眼巴前這個看著上了馬車都走遠了的一家人,還呆愣愣的站在飯館門口的舉人是不是傻子,那就不好說了。


    “少爺,您是不是看上沈家那姑娘了?”被壽兒喊回過神來,陳景也有點不好意思,隻能扭頭就走步子快得壽兒得一路小跑才跟得上。隻不過就這樣也堵不住人壽兒的嘴,等兩人走到離家不遠的巷子裏,壽兒見左右無人就把心裏話給問了出來。


    原本走在壽兒前頭的人聽了這話,好似被戳破了天大的秘密一般十分突然的停下腳步,回頭一眼不錯的看著壽兒,看得壽兒都後脊梁骨都發毛了才輕輕的問,“這麽明顯?”


    “哎喲,少爺您嚇死我了,您還從沒拿這樣的眼神看過我呢。”壽兒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定了定神才繼續說,“您那不叫明顯,您那是明晃晃,就差沒把喜歡人姑娘幾個字刻在腦門上了。也就沈公子人老實,沒往別處多想。”


    “行了,往後這事不許亂說。什麽叫看上了,輕佻!”陳景聽了壽兒的話好一會兒沒說話,也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些什麽,總之等到他再邁步子往回走的時候,整個人瞧著都輕快了些,“這叫心儀,懂不懂。”


    懂不懂?這事壽兒懂不懂都不要緊,要緊的還是陳景他老娘金氏能不能懂兒子的心。以前陳景去書院不待上十天半月不可能回家,回家之後也基本都在自己院子裏待著,像今天這樣早早的回來,又不用下人去催就老老實實到飯廳來吃飯的時候,還真是少有。


    “讓你在家好生待著你待不住,非說要去書院找先生,娘知道你是讀書人,你說要讀書咱們家上上下下誰都不敢說個不字。可怎麽才幾天又回來了,你這來來回回的到底怎麽回事。要我說與其成天往外跑,不如聽娘的話再找一個合適的回來,到時候……”


    陳景他爹死得早,金氏守著兩個孩子過了半輩子。陳景有一個同胞姐姐嫁去了府城,還有個庶出的弟弟陳昱是個遺腹子,金氏這些年對他就算不得多壞也絕談不上好,大多數時候都隻當眼裏沒那個孩子,還不如陳景管弟弟管得多。


    如此一來金氏大半的心思就全放在了陳景身上,以前兒子年紀小就操心他的前程和親事,現在兒子大了有自己的主張,她不好多插手就改成嘴上絮叨,眼下就總想再讓陳景再討個媳婦,到時候她就能跟兒媳婦聯手把兒子給留在家裏。


    “娘,兒子的事兒子自己心裏有數,您平日替我管著蕊兒就夠操心的,要是兒子再讓您費神可就是兒子的不是了,不過今天兒子回來得早還真是有件事得跟娘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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