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兩日, 太子更寡言了些,時常在書房忙於祭祀的事,他處理政務時不得任何人打擾, 宋意歡偶爾會站在窗前。


    十率府的魏央時常會來書房與太子商談, 正巧碰見宋意歡,她斂著眸匆匆走開, 並未打擾。


    魏央入到書房內作禮之後,忍不住同太子道:“太子妃這是......”


    太子坐在桌案前,正在翻看章程,神色淡漠,隻是道:“不必管她。”


    太子素來疼愛太子妃, 即便是政事也鮮少避諱她,幾時見過他會將她避之門外。


    但見太子神色,魏央不敢多問什麽, 明日便去往旲山, 此行中的官員不多,但兩位皇子是需前往的。


    據探子回報, 二皇子也為此正在籌備, 隨行的護軍不少, 大多皆是從南境而來的士兵,恐是欲在旲山行刺。


    太子不動聲色地細聽著魏央的話語, 撚著章程文書的手指輕微摩挲,詢問薛府的動靜。


    魏央回道:“一如往常,不過薛侯之子薛長毅也在這次去往旲山的名單裏。”


    “把梁壹梁貳留在東宮。”太子淡淡道, “看著太子妃。”


    東宮暗衛皆由為梁姓,數字排名號,不分先後。魏央回應一聲是, 便就此退下了。


    此時窗在清風吹過,鬱蔥的樹葉晃動,這兩日放晴,綿長的雨散了不少。


    宮女端著托盤,上置汝瓷小碗,走入寢宮內,裏頭的宋意歡坐在檀桌前,柳眉緊蹙,專注於手中的碧白線繩。


    一旁的柳薇正在給她理著繩線。宮女將碗放在桌麵,行禮道:“娘娘,今日典膳房做的杏仁茶。”


    宋意歡停下指間動作,將玉絡子放下,嚐了兩口杏仁茶,她抿著唇,這兩日太子殿下都不理睬她,杏仁茶喝著也沒了胃口。


    明日他便要去旲山,兩日路程這般遠,還不知在哪兒會什麽要緊的險事,殿下也不同她多說些話。


    早知如此,她便不提說那納妾的事兒了,人言道當家主母理應賢明大方,善解人意,更何況她身為太子妃。


    太子精力這般好,她這才想到妾這事兒,往後肚子要是有了動靜,寧可自己給他找個能拿捏住的女子,也不願到時殿下尋來個她不知底細的。


    於此,便試著問他兩句,卻惹了他不高興。


    宋意歡低著眉頭,瞧著打到半截的玉絡子,往後她不再說這類事便是了。


    檀桌上的杏仁茶,宋意歡沒吃幾口便宮女拿下去,在寢宮裏一坐便到下午,書房的太監帶話過來,殿下手邊的文書未看完,便不回來一同用晚膳。


    宋意歡未說什麽,太監張羅著布上晚膳,她吃了兩口便放下了,之後就靠於美人榻歇息,旁的太監見著不好說什麽。


    待到夜幕降臨,宋意歡醒來時,身旁多了個人,太子呼吸溫熱,手臂攬著她的腰身,正在小睡。


    這美人榻較窄,二人睡一塊有些擁擠,宋意歡與他麵容相對,身體緊靠,尤為親近,她不過輕輕動一下,太子便睜眼醒來,與之四目相對。


    停頓片刻,太子鬆開宋意歡,起身坐在榻旁,輕揉眉心,不知在想什麽。


    宋意歡抿了抿唇,撐著身子坐起來,後方窗牗未敞,清風吹動她披在身後的卷發。


    李君赫垂下手,放在膝蓋上,忽然開口道:“晚膳可是沒吃?”


    宋意歡望著他點頭,都沒什麽胃口,“自己吃沒滋味。”


    李君赫側首看她一眼,別無二話,隻是傳宮女用膳,不過片刻,桌麵已布置好晚膳。


    在太子的冷顏下,宋意歡老老實實地同他用著晚膳,捏著羹匙的喝湯,心思各異。


    待吃好後,太監便把碗筷收拾下去,李君赫起身要走,宋意歡抓住他的衣袖,道:“殿下都不陪陪意歡。”


    見太子停住腳步,她起身站在他身旁,“明日殿下便出宮趕往旲山祭祀,需好幾日都見不到,意歡舍不得。”


    李君赫微低眸,緩緩道:“祭祀結束,孤會早些回來。”


    宋意歡癟了嘴,就隻是這樣的回答,怪冷淡的。她伸手拿著他腰間的赤血玉佩,這是太子常佩戴的玉佩,先前還落在宋家過一次,她從袖裏取出今兒打的那個玉絡子,碧白色搭赤血色是好看的。


    “那...殿下行事小心些。”宋意歡輕輕道:“意歡給你打了個絡子,那日的話意歡隻是問問,殿下不高興,往後再也不提了。”


    宋意歡一邊說一邊給玉佩換上新絡子,李君赫眉目微緩,瞧著她手裏那個做工精致的絡子,不得不說是使他心悅的。


    李君赫將玉佩拿在手裏,道:“做了多久。”


    宋意歡道:“今兒一直都在做,還作廢了一個呢。”


    “還得再練練。”


    李君赫容色鬆動,瞧她一眼,宋意歡點著頭,“好。”


    他將玉佩放回她手裏,道:“係回去。”


    宋意歡微頓,低著眸將這赤血玉佩重新係回太子的腰間,襯得他清雅不失貴氣。


    ****


    翌日清晨,行往旲山祭祀的車隊已在宮闕外候著,玄武府參領攜護軍長長地排列著,太子親衛隊於馬車前後導護。


    魏央腰掛配刀,神情肅然地站在馬車前,一縷初陽照在他的勁衣上。


    太子的儀仗已備好,不遠處正與太子妃站在一起,雖然二人言語不多,但瞧著是郎才女貌,著實相配,宋家二小姐的容貌是除了名的絕色。


    出行的車隊寬長,人員之多,二皇子的馬車也漸漸入了隊伍。


    李君赫瞥望宋意歡一眼,她婷婷玉立,姝容嬌麗,美眸正戀戀不舍地望著他,不再做過多的言語,他便上了馬車。


    出宮的隊伍就此浩蕩而去,護軍緊隨其後,其中還有不少官員大臣的馬車。


    望著漸漸遠去的車隊,宋意歡心裏不知是舍不得還是擔心,轉身乘輦回東宮去。


    柳薇跟在她身後,趣道:“娘娘與太子新婚燕爾,人都說剛成婚不久都是如膠似漆般,離不開的。”


    宋意歡提著裙擺坐到輦上,被說得羞怯,看了看柳薇,不好意思道:“怎亂在外頭說話。”


    柳薇樣貌清秀,淺笑著不再言語,宋意歡神色溫和,柳薇比她大上兩歲,再過一兩年差不多得出嫁了,到時亦是還不能一直拖著她了。


    之後兩天裏,天色皆陰沉沉的,隻怕是又要下雨,雨水過於的重,也是見煩心事。


    西南邊境的地理、氣候易著水災,朝中上下不少人重視的。此番去往旲山祭祀,青燈法師也是一同前往的,但是薛家隻去了薛長毅,那麽薛渝言是留在盛京的。


    東宮寬敞,太子殿下不在,宋意歡總覺得有些空,好在謝七尚留在東宮,不過他似乎也有些心事重重,問過幾次,他也不言語。


    宋意歡去永安宮給皇後問安時,從他人口中得知,這穆家世子在刑部錯了事,頭一天被貶往蘇州任職,衛國公還想為兒子辯解,給聖上駁了回來。


    宋意歡雖略有驚訝但不意外,之前太子殿下提過穆奕,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從永安宮裏回來,剛在寢宮裏歇腳,這太監就疾步行來,說是謝七不見了,一大早就見不到人,在這東宮上上下下,裏裏外外都找了仍舊不見人影。


    宋意歡聽言,茶水都沒喝,謝七癡傻,怎麽就跑出東宮了,這外頭他也不識得路,更不能大張旗鼓的找他。


    憶著謝七總是喊著要見錦宓公主這事兒,宋意歡便讓宮人去往錦宓公主哪兒詢問。


    這剛把話吩咐下來,又見一宮人疾步從寢宮外走來,躬身道:“娘娘,宋家來了人,主母突發急病,說心疾之症,已昏迷不醒,恐是要出事。”


    宋意歡心頭一懸,當場站立起來,緊張道:“母親近來身子不是上佳嗎,怎會突發心疾?我父親呢。”


    宮人回道:“尚不知是出了什麽事兒,宋太醫在太醫院當值,剛趕回去不久。”


    聽這言語,在身旁的柳薇也臉白幾分,宋意歡趕忙把外衫披上,讓宮人備上馬車去往宋府。


    思索來回,宋意歡又回到臥房裏,將太子贈於她的袖刃給戴上,這才出了寢宮。


    在走道裏,宋意歡還不忘對太監道:“謝世子的事,先去錦宓公主那兒問問,若是也尋不見謝世子,幫本宮請錦宓公主找尋下謝世子,本宮這會兒恐是無暇顧及。”


    太監連連點頭便退下。


    東宮外的馬車已然備好,從紅牆裏走出的宋意歡身著一襲淡紅衣裙,氣質有加。


    在闕門外見到了那來傳話的小廝,躬身低首,宋意歡打量他一番,之前與太子歸寧時,見過這小廝。


    宋意歡忙著上了馬車,沒有多做停留,便駛向城北的宋府,馬匹的蹄聲陣陣。


    車廂之內,宋意歡柳眉緊蹙,心神不寧,她輕輕眉心,總覺得似有什麽事要發生,這心裏直跳。


    母親突然心疾,定是受了什麽大悲大驚之事,亦或是被斷了心疾的藥。


    謝七又不見蹤跡,這事兒都怎麽撞在一起了。


    身旁的柳薇寬慰道:“老爺已經回府,夫人定不會出什麽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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