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屈、羞辱、絕望甚至恐懼。


    祝政胸口一股怒火熊熊燃燒,他看看床上不能動彈的人,再看看坐在床邊毫無悔意、甚至洋洋得意的張遠,氣到不能自已。


    砰地一聲。


    祝政踹開擋路的椅子,大步走向張遠。


    張遠旁邊的人想要攔住祝政,祝政隨手拎過一旁的椅子用力砸了過去。


    趁小弟反應不及,祝政一把拽過張遠的領口,一拳一拳砸在他的臉上、肚子、腦袋。


    張遠猝不及防,等回神,腦子裏隻剩下疼痛。


    祝政雙眼通紅,將人拽下床,用力踢過張遠膝蓋,將他用力摁在地上,發了瘋地錘他。


    一拳、一拳、又一拳……


    錘到張遠牙齒掉落兩三顆,鼻子、嘴巴、眼角都在流血,錘到張遠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


    旁人都被祝政嗜血的表情嚇到,最後是張遠的哀嚎聲喚醒關潔。


    關潔眼見祝政喪失理智,怕他將人打死,急忙出聲阻止:“祝政!別打了!”


    祝政聽不進去任何話,完完全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抓著張遠又打、又踢、又磕。


    眼看祝政拿起掉在地上的水果刀,單手掐住張遠的脖子,想要一刀下去了結他。


    關潔嚇到說不出話。


    急急忙忙跳下床,強行用肩膀撞開祝政。


    這一刀落偏,紮到了地板。


    關潔兀自鬆了口氣,腦袋擱在祝政肩膀,咬破的嘴唇落在祝政嘴角,輕聲安撫他:“別打了、別打了……祝政別打了。我沒事,我沒事,你冷靜點。”


    祝政感受到關潔的恐懼,一點一點回神。


    垂眸看著懷裏衣衫不整的關潔,祝政一把將人抱住懷裏。


    顫抖著流血的手,將她破碎的襯衫提起,親手解開她腳上、手上的繩索。


    繩索解開,祝政看到關潔手腕上的痕跡,眼裏再次升起怒火,一把抓起張遠的頭發,想再次打他。


    關潔急忙攔腰抱住祝政的腰杆,安撫他:“我沒事,我沒事,別打了,別打了。”


    “祝政你冷靜點,冷靜點,好不好?”


    祝政這才鬆開手。


    張遠被打得說不出話,整個人隻剩眼睛在咕嚕咕嚕轉。


    祝政不再看他,彎腰抱起關潔,將他她在床沿。


    站在她麵前,擋住旁人的目光,脫下外套,一骨碌地披在她肩膀,伸手輕輕碰了碰關潔的嘴角,彎下腰準備替她扣好衣服。


    就是這個間隙。


    癱在地上不動的張遠突然拿起地上的水果刀,朝祝政一刀用力插下去,插在了他的腰上。


    一時間,關潔腦子裏隻剩祝政安撫的笑、漫天的血、以及刺耳的警笛聲。


    —


    醫院icu門口。


    關潔一身狼狽地蹲坐在地上,捂住嘴,滿臉壓抑地看著那道緊閉的、亮三個小時還未熄燈的鐵門。


    她眼角滿是淚痕,臉上鼻青臉腫,沒一塊兒好肉。


    渾身髒兮兮的,全是血跡。


    她蹲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止不住地發抖,抖到牙齒都在打架。


    陳川去警察局做完筆錄,又到醫院繳完費,拿著繳費單上來就看到關潔咬著手指,麵色慘白地望著icu。


    “……關姐,你要不要先去包紮一下?哥這裏,一時半會兒恐怕……”


    關潔轉過腦袋,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看向陳川,嘴裏戰戰兢兢說,“小川,我害怕。”


    “祝政要是出事,我會後悔一輩子的。”


    陳川俯身拍了拍關潔肩膀,嘴角扯了個勉強笑,安慰她:“……哥不會有事,你放心。”


    “……橙橙呢?”關潔閉了閉眼,壓製住心口的恐懼,轉移話題。


    “警察已經將她安然送回家。張遠連同他的小弟全被抓了進去,還有……阿姨剛上完藥,在找你。”


    這場事故本就因關珍容而死,她難道不會愧疚嗎!?


    關潔深深吸了口氣,擦幹眼淚,扶著牆站起身,一瘸一拐走向另一側走廊。


    剛走到樓梯拐角,關潔就碰到關珍容鬼鬼祟祟走了上來。


    她剛剛被捆住手腳,嘴巴被堵住,還被人喂了藥,直接暈死過去。


    去警察做完筆錄才知道後續發生了什麽事。


    她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也很驚慌,以至於關潔審視地看向她時,她下意識抖了下肩膀。


    關潔見麵色呈現懼意,忍不住嘲諷:“關珍容,你現在知道害怕了?你知不知道你惹了多大禍事!?”


    “這是最後一次!我以後不會再管你死活!”


    關珍容被嚇到,下意識反駁:“也不全是我的問題。”


    關潔立馬反問:“那是誰的問題?我的?惠珍姐、橙橙的?還是誰的?”


    “……反正不光我的問題。”關珍容臉色一白,條件反射說:“我前兩天看到周渝了。就潘家偉那個司機,那司機跟張遠有交集!”


    “我賭博欠高利貸、誘惑我吸/毒的人肯定是周渝!”


    “不然他為什麽要把一大筆錢遞給張遠,我今天本來是想找張遠問清楚的,誰知道出了這檔子事。”


    “要怪就怪張遠太心狠,怪我幹嘛!”


    關潔被關珍容氣到腦門疼,她深呼幾口氣,頓了好幾秒才抓到重點。


    “你吸/毒??關珍容!你吸/毒????”


    “我不是都說了嘛,是被張遠誘惑的。我哪兒知道它是毒/品,它長得跟……”


    關潔懶得再說,轉頭找陳川拿電話報警。


    “你自己的罪你自己去戒毒所反省吧你!”報完警,關潔氣急敗壞警告關珍容。


    關珍容是真害怕,下意識要跑,還沒跑出去就被陳川抓住。


    她嚇得一骨碌全說了出來:“肯定是潘家偉搞的!一定是!他容不下我們母女,想要我們躲得遠遠的!”


    “關潔,你信我這一次,信我這一次。一定是他!我了解他這個人,他太狠了,當年我不願意離開,他就威脅我。你上次在北京招惹他,肯定惹怒他了,所以這兩年才讓張遠來折磨我們母女。”


    陳川聽得迷迷糊糊,想要去看關潔的反應,卻見她滿臉冷漠地盯著關珍容,最後冰冷吐出幾個字:“關珍容,我再也不會見你。”


    “潘家偉的事也用不著你操心,我會去查證真相。”


    說到這,關潔忽然發火:“你他媽少做點嫁入豪門做富太太的夢,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關珍容被關潔最後一句話震到說不出聲。


    —


    八個小時後,icu大門打開,醫生一溜煙地走出來。


    關潔聽到那句“病人手術成功,暫無生命危險”,一下經曆大喜大悲,整個人反應不過來,癱坐在走廊喘不過氣。


    陳川也鬆了一口氣。


    半夜,關潔坐在病房,目光呆滯地看著躺在病床上,插著呼吸管、麵無血色的祝政,之前的恩恩怨怨好像都不重要了。


    她隻要,他好好活著就好。


    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她想要他活著,活得好好的,活到長命百歲。


    第44章 酒吧老板娘


    半夜, 關潔裹著祝政之前的外套,蹲坐在醫院樓梯口,垂低腦袋, 一口接一口地抽煙。


    抽到麻木,連煙灰燙到手背她都不曾察覺。


    她臉上的傷還沒處理,額頭附近的頭皮全是血。


    鼻子、眼睛、嘴角更是青一塊紫一塊, 外麵不合身的棕灰色大衣血跡已經幹涸,穿在身上看著十分駭人。


    她沒來得及清洗, 或者沒心思去處理這一身狼狽。


    有路人不小心看到她這副樣子, 紛紛繞開她, 生怕沾染一分半點的狼狽。


    祝政還沒清醒, 關潔時不時進去坐一陣兒, 隻是坐久了,她就止不住地心慌。


    也不是沒有看過祝政狼狽不堪的模樣, 隻是這次,差點出人命, 她多少有股死裏逃生的後怕感、恐懼感。


    她需要很長的時間去消化這件事,去重新組織、架構她跟祝政接下來的關係。


    或許生死相隨, 或許老死不相往來, 或許就這樣無名無分糾纏不清。


    下午她抽空給周慧珍打了通電話,詢問橙橙的情況, 周慧珍在電話裏哭笑不得,說橙橙沒事, 隻是被人帶去遊樂場玩了一圈。


    警察送橙橙回來時,橙橙還依依不舍跟她說她想下次再去遊樂場玩。


    到底是個小孩子,哪兒知道她剛剛經曆了一場劫難。


    又說水果攤砸了也賠不了多少錢,讓關潔別太擔心, 好好養傷。


    警察趕到,周慧珍親眼瞧見院子裏的慘狀,壓根兒沒想過讓關潔賠償的事,隻覺得這姑娘活得太累,希望她後半生能平安無事。


    關潔一字不漏聽完,嘴唇咬住食指,忍住眼眶裏的熱淚,哽咽地說了聲謝謝。


    周慧珍忙說不要客氣,還問了幾句關珍容的後續。


    知道關珍容進了戒毒所,周慧珍又是歎氣又是感慨,還安慰關潔不要太難過,她進去也不見得是件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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