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苑娘帶了一小包她用不著的小物件過來,盒子看著少,可裏麵也裝了七件小首飾,梅娘挑了三件後就不動手了,看向了祖母,老祖母朝她慈愛一笑,“再挑一件,本來就是你苑娘姐姐單獨給你的,你能讓出一半來,就是個很好的孩子了。”


    老夫人教小孫女不要藏私要懂得與家裏的姐姐妹妹們分享好東西,但也不委屈自家孩子,該她的那份也會教她好好守著不要放手。


    “梅娘拿了三個了。”盒子裏隻剩四個了,梅娘寶貝一樣拿著手上的花釵玉飾,搖頭道:“這四個就給大姑四姑家的姐妹們。”


    “她們家裏一共有五個呢,你再挑一樣,祖母加兩樣進去,正好一人一樣。”


    “那……”梅娘咬嘴看向祖母。


    “你挑罷,乖孩子。”見她說完了小孫女還猶豫不定,老夫人把小孫女攏到懷裏抱著,挑了孫女看了好幾眼都還戀戀不舍的小珍珠冠戴到她頭上,朝小梅娘道:“你不挑,那祖母就給你挑這個了,我們就定這個了,可好?”


    這可是裏麵最貴重的,梅娘前麵不好意思挑它,這時候見到祖母為她挑上了,梅娘羞澀一笑,摸著頭上潔白無暇的小珍珠冠和祖母害羞道:“這個是好珍珠做的,大小都是一樣的,可能要到過年去到外祖母家拜親戚才能戴得上呢。”


    “那也不一定,要是你外祖母家做什麽喜事啊,你就要打扮得好看一點,這個就戴得上了。”


    也是,祖母說得對,梅娘雀躍不已,她“嗯”了一聲,依在祖母懷裏朝苑娘姐姐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姐姐,等你下次回都城來了,你一回來梅娘就去你家裏給你和表姐夫請安。”


    下次來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但蘇苑娘可是想要陪著父母親來都城和兄嫂一家人團聚的,聞言笑著連連點頭:“一定,我一到了就知會你。”


    兩個小娘子又說了一會兒話,不一會兒,懂事的梅娘就跟祖母和苑娘姐姐說要走了,她要去幫她娘親整理給二姑姑帶去的東西。


    她走後,蘇苑娘不禁和祖母道:“梅娘真懂事。


    ”


    “唉,你舅母也是拿她費了心思的,”老夫人說著頓了頓,拉著外孫女坐到了身邊,和她輕聲道:“也不知怎地,也不知那一位鳳凰娘娘怎麽想的,有意把梅娘指給東邊房子裏住的那位長孫……”


    蘇苑娘愣住了。


    老夫人見她驚呆了,也是歎了一口氣,“也隻是跟你舅母提了半嘴,但怕就怕梅娘一及笄,這婚就要訂了,我們家實在是不想攀這門親,但就怕上頭不是開玩笑。”


    “可,可……”蘇苑娘結結巴巴,她記得皇長孫可是沒長成人就歿了的,他們家小梅娘怎地跟那人有關係呢?她記得上輩子裏頭小梅娘就沒跟皇家長孫訂過親,“可……”


    可皇長孫從小身子病弱,後來還被人害死了,蘇苑娘不敢跟外祖母說這事,不禁轉頭朝裏麵的方向去尋常伯樊的身影。


    “可什麽?”見她找人,老夫人有些奇怪,問道。


    常伯樊不知什麽時候不在主堂了,蘇苑娘找不到人,收回頭來與外祖母不安道:“可苑娘聽說,聽說……”


    “那一位長孫身子孱弱是罷?”


    蘇苑娘忙點頭。


    “唉,可梅娘打小身子好,”老夫人苦笑,“就是太好了,她又乖又聽話,就和你一樣,那位長孫見到她就高興,這不就打了人的眼。”


    “原來如此,他們還認識啊?”蘇苑娘傻傻道。


    這事她上世全然不知。


    “見過幾眼,你那造孽的三舅他師兄,就是小長孫的西席先生,”老夫人苦笑,“也不知是哪輩子修的孽緣。”


    “這事我就跟你說一嘴,”見外孫女傻傻張著眼,不知所措的樣子,老夫人歎了口氣,和她道:“也不知這事成不成得成,隻是跟你提一嘴。”


    誰叫她喜歡梅娘呢,老夫人就忍不住和她多說了一點,也算是提前給這個好姐姐提個醒。


    蘇苑娘上輩子來都城時,外祖父和外祖母早已經不在了,舅舅和舅娘還在,但舅舅和舅娘與兄嫂來往不多,她住在兄嫂家時,舅舅他們也隻來看過她一兩次,身邊也沒有帶興楠和梅娘。


    但蘇苑娘隱約記得,舅舅家的境況是不太好的,好像就是梅娘出了什麽事,舅舅一家更是閉門不出。


    難道就是這事?蘇苑娘不禁揣測了起來,想著又回過頭去尋人,想跟常伯樊討主意。


    她又回頭,老夫人怪了,道:“怎麽又找人?你家當家跟你外祖父進裏屋去了。”


    蘇苑娘靜靜回過頭來,朝外祖母搖了搖頭。


    這事她不敢亂說,還是和大當家商量過了再說。


    **


    這日近午晌時,佩家的大姨首先到了,還帶了佩家大姑爺。


    這兩位一到,佩家四姨也到了,不過四姑爺沒隨她來,跟她來的是她家大娘子,一個與梅娘同樣羞澀的小娘子,一到佩家就找佩梅娘,不到片刻就去廚房幫梅娘妹妹的忙去了。


    她比梅娘大三歲,今年年底就要及笄了。


    這是蘇苑娘兩世間第一次見她,上輩子佩家她有許多的表姐表妹,親眼見過的沒兩個,聽嫂子說皆多都是嫁了還不錯的夫家,就隨夫家去了他鄉上任去了


    。


    蘇苑娘沒見過她們,心中也就沒有她們,到這時候真親眼見到人了,才知她原來有如此多的親人,她娘親心底深處記掛不忘的親人原來長得的是此等模樣,如此這般的性情。


    佩家的大姑爺一到,就和老太爺還有常姑爺說起了話,等到晌午佩三老爺也歸家來,這四個男人說的話就皆是朝廷中事了,陪著外甥女說話的佩大娘和佩四娘一見,對視一眼就拉起外甥女,這廂佩大娘和老太太道:“老娘,你和苑娘外頭坐去,我和四娘去廚房幫三弟妹的忙,我們趕緊把飯一吃,也省得他們說個沒完,把嘴皮子磨破了,我回去了還得給他找藥給他上。”


    “上什麽藥,你別罵他就成了,好好一個姑爺,我看你是不跟他吵幾句你就皮子癢,”大娘子可是個刁鑽的,來了娘家氣餡更是比天王老子還張橫,老夫人指著她身子笑罵道:“姑爺來家裏頭和你老父親老弟說兩句話你都能挑出刺來,我看你是囂張成性,沒人治得了了!”


    “他是好嚕嗦,你不嫌煩就行,”她嫌,佩大娘扶起老母親往外走,不忘招呼妹妹和外甥女,“快和我出去,我給你們弄好吃的。”


    蘇苑娘跟了她們出去,一如大姨所說,不一會兒大姨就從廚房裏拿出了一盤子油炸麻花到了她們所坐的小亭子裏,四姨幹練,早指揮著外甥女帶來的那幾個下人搬出了一個兩個屏風,把亭子外邊的風都攔在了外麵,還燒了四個火盆,一邊一個,把節儉的老夫人招得連連罵她:“你一來就把我家一個月的炭都燒幹了,我怎地生了你這麽一個敗家子喔!”


    四姨就忙笑道:“是大姐吩咐我幹的,我聽的她的。”


    老太太轉頭就罵家中大妞:“就你最作妖,什麽都舍得使。”


    大娘叉著腰和老母親道:“你再說,我就把柴房裏那十幾袋炭拖個七八*九十麻袋回去。”


    老夫人頓時不作聲了,等大姨走了,她拉著蘇苑娘的手唉聲歎氣道:“你娘在的時候,還能為我做主,你娘不在,就沒人治得住你大姨了,也不知你娘什麽時候回來,幫我說說你大姨這妖性子。”


    蘇苑娘驚疑地看了看老外祖母,又看了看風風火火走開的大姨離去的方向,小聲和外祖母道:“我娘親治得住大姨?”


    她瞧著,她娘親也不太像是大姨的對手呀。


    她狐疑不定,佩四娘在側聽著,“噶蹦”一聲把脆麻花咬成了兩斷,忍著笑和那嬌滴滴的外甥女道:“治得住,怎麽治不住?你大姨小時候犯渾的時候,是你娘拿著扁擔追著她屁股收拾她的,你大姨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娘那眼睛一瞪,跑去柴房找扁擔,你娘是轉過屁股找扁擔,你大姨那是兩隻手握著屁股就往大門外跑,不信你出去問問那些老街坊鄰居,有沒有見過你娘小時候扛著扁擔打你大姨的……”


    四娘這一說,把站在她們娘子身後的三姐驚住了——原來她們夫人沒嫁給老爺前,在娘家的時候竟此等的威風,真是一點也看不出來。


    蘇苑娘這廂也是瞠目結舌,無法想見她娘親那扛著扁擔當著街坊鄰居的麵追打親姐姐的模樣。0


    第270章


    不過一盞茶餘的工夫,佩大娘就端來了不少吃食擱滿了小亭中的石桌,還往屋裏送了些進去。


    佩四娘陪著老母親和外甥女坐了一會兒說了會兒話,就去了廚房,叫大姐過去陪客。


    “那行,我過去坐一會兒,”佩大娘沒跟妹妹客氣,解下腰間廚布朝三弟妹道:“等下飯菜一上桌,你就上桌坐去,端菜我和四妹帶著項嬸子她們來,二娘家的閨女就要回了,你這個當舅娘的,這送別宴就好生陪她坐一會兒。”


    佩夫人在廚房裏呆了一陣了,此時額上冒出了些許汗意,聞言擦了擦頭,和大姐道:“那到時候麻煩大姐和四妹了。”


    “沒的事,”佩四娘接過大姐的廚布係在身上,笑道:“你操持著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我們也就今天來了能搭把手,也幫不上什麽忙。”


    “大姐去罷,”四娘又道,“梅娘,你也別忙了,帶你照姐姐和你苑娘姐姐去說會兒話。”


    梅娘便往四姑家的照姐姐看去。


    宣玉照頗有些羞澀地朝母親搖了搖頭,“我不去。”


    “怎麽不去?害怕啊?”四娘問女兒道。


    “不是的,”照娘搖頭,靦腆道:“那個姐姐身上好香。”


    “香怎麽了?”四娘沒聽明白女兒的話。


    倒是照娘身邊的梅娘聽明白了,拉著姐姐到一邊踮起腳尖在照娘耳邊說了兩句悄悄話,照娘聽罷,猶豫了一下,朝梅娘輕輕道了一句:“真的嗎?”


    梅娘連忙點頭,用力道:“真的,苑娘姐姐可好了,說什麽她都聽,一點也不會看不起人。”


    “那……”照娘還是在猶豫。


    “姐姐,梅娘陪你去。”梅娘脫下廚布,摘掉手套,打算代娘親盡地主之宜去陪照表姐和苑娘姐姐說話。


    “去罷,來,拿著這盤麻團。”佩夫人見梅娘已拉上了姐姐的手,端了一盤麻團和兩個小娘子笑道:“不用過來幫忙了,廚房裏人夠了,你們去陪著苑娘姐姐玩,你們姐姐妹妹的難得見麵,還是多說一會兒話的好。”


    “欸,娘親,大姑,四姑,項嬸婆,那我和照姐姐去了。”梅娘跟廚房裏的長輩打完招呼,一手端著麻團一手牽著表姐,興衝衝地往外去了。


    看來也是想很久了。


    她們一走,四娘朝大娘與弟妹笑著道:“原來是怕苑娘,我都讓她說糊塗了。”


    聞言,佩夫人笑而不語,佩大娘則是失笑道:“跟她那個爹一樣,走到哪都風風光光的,嚇死個人,當初他來家裏提親,二娘不是都嚇壞了,想不明白他怎麽不去娶公主非要到我們家這小門小戶來說親?”


    廚房裏的人除了佩夫人當年都親眼目睹過這事,佩夫人沒見過但也聽過,這廂聽到這裏大家夥齊齊笑了起來,四娘更是憋著笑道:“二姐夫那天來相親,把全身家當都穿在身上了,還把逝母給兒媳婦的金耳環金鐲子都揣在了懷裏一見就非要送給她,二姐拿這個笑了半天,說絕不嫁給此等奇葩。”


    “還不是嫁了,”佩


    大娘笑歎道:“嘴裏說不嫁,心裏卻歡喜得緊,嫁過去沒過幾天好日子也就罷了,被罰了,就是千裏萬裏也要跟著人走,自己的死活也不管不顧的。”


    二娘隨夫被貶的路上沒了孩子還險些丟了命的事,佩家的人除了小輩們尚還糊塗著,其餘人都是知曉的,聽到這裏,幫著老夫人一起帶大娘子們的項嬸難過地擦了擦眼睛,勉強笑道:“個人有個人的緣法,二娘子覺得值得就值得了,我看她現在也很好,兒女都成器,苑娘子回家都惦記著來外祖家給母親要家信,這孝心我看也是十足了。”


    佩夫人見大家說著有些傷心了來,忙出言打岔道:“這倒是,真是個好孩子。”


    “好了,我也是嘴碎,不說了,”佩大娘拿起菜刀爽利道:“把雞洗好給我,我來跺。”


    如項嬸所說,個人有個人的緣法,她和四娘嫁得平常,過的也是平平常常平平淡淡的日子,二娘嫁得好,嫁給了才高八鬥爽朗清舉的狀元郎,可其中的艱難苦楚想必也絕非她等能承受得起的。


    小日子也有小日子的好。


    **


    蘇苑娘本以為午後就能隨常伯樊從外祖家回去,路中還能去嫂子家一趟見見嫂子說說話,沒想這日到了將近傍晚,他們一家才從外祖家離開。


    這廂天色已不早了,已來不及去嫂子家,是以上轎後常伯樊問她要不要轉道去嫂子家稍坐片刻時,蘇苑娘朝他搖頭,“不去了,我明天上午去,到時你不用陪我,你留在家裏處理事情。”


    常伯樊便不說話了。


    蘇苑娘也沒放在心上,但轎子走了一段路,常伯樊也還是不聲不響,放在她腰上的手也不動,垂著眼似是在假寐,蘇苑娘莫名覺出了他的不高興來,她猶豫了一下便低下頭去看他的臉,嘴裏問道:“常伯樊,你可是不願意我單獨去嫂子家?”


    常當家眼瞼一跳一展,看向了她,拉回她的身子讓她坐直,回過頭來看她道:“沒有。”


    說罷,他頓了頓,又道:“你現在是有身子的人。”


    “可這幾天沒下雪,雪也早融了,地上沒水,路很好走。”


    “那也不知道會出什麽事,這京裏已經有很多人知道我們家得銀子的事了。”


    “是了。”蘇苑娘聽出來了,他不想讓她單獨去,想了想便抬起小臉問他:“那你什麽時候有空陪我去哥哥家看嫂子?不能讓嫂子老來我們家裏,她可是長輩,老讓她跑來見我,爹爹和娘親若是知道我這般不尊重她,回家了肯定要說我,爹爹指不定還會罰我。”


    見她憂慮起了被嶽父罰的事,常伯樊笑了,低頭在她額上一吻,笑道:“明天看看,不管有沒有事,回家之前我肯定會陪你去兄嫂家一趟,不說你要去,就是我也要去一趟感謝兄嫂這段時日對你我夫妻二人的照顧。”


    “是了,”常伯樊也是要感謝一番的,蘇苑娘聽了便從了他的心意,點頭道:“那我隨你一道去。”


    常伯樊看了看她,見她沒有絲毫不情意的


    意思,輕聲吐了口氣,心情片刻間也舒暢了,把她攬到懷裏讓她枕在他的肩上,道:“你等等,我看看家裏的事,必會抽一天出來帶你去兄嫂家多呆一會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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