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胡三姐的欣喜到一半就止了,目瞪口呆地看著鄭重其事說話的娘子。


    “噗。”老成持重的知春也忍耐不住,笑出了聲。


    明夏已是放聲大笑了起來,通秋本想忍著,聽到姐姐們的笑聲,趁著正蹲著給娘子盤理裙角,她低下頭低笑了起來。


    招娣姐姐的字太醜了,不怪娘子嫌棄,筆劃再少的字到她手裏,也能被她寫得跟烏龜爬出來的一樣兒。


    “笑什麽呢?”不遠的蘇夫人好奇了。


    等知春快


    步過去跟夫人說了,放聲大笑的又多了一個蘇夫人。


    這把三姐兒臊得,紅著臉,扯著脖子為自己大聲強辯:“我隻是手笨,我腦子活得很呢,我一個人能記十個人才能記住的事,我難道不棒嗎?”


    棒棒棒,很棒,看著臊得連脖子都紅了還不忘說話的三姐,蘇夫人更是笑得前仰後倒,等出門母女倆站在一起的時候,她跟女兒道:“你不把人找到身邊,娘親都忘了三姐是個活潑性子了。”


    她把三姐並胡家一並讓女兒帶過去,隻想過讓三姐當跑腿的,沒想過讓她當貼身丫鬟,如今看來,有活蹦亂跳的三姐在苑娘身邊,苑娘都變得活泛多了。


    三姐大了,不像以前那樣頑皮,也拎得清輕重,是該帶到身邊當得力人使。


    “是個大姑娘了,知道怎麽用人了。”蘇夫人牽著女兒的手,滿臉的欣慰。


    蘇苑娘帶三姐到身邊,是想對三姐好一點,沒想過她要用三姐的事,聽母親這麽一說,沒想成了她的會識人。


    這些日子三姐兒是幫了她不少,三姐兒天天在常府前後跑來跑去,不僅替她做了事,還帶回了不少她沒想過的消息,這些消息是幫她更多的了解了常府上下的動靜,這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嗎?


    她若有所思,蘇夫人看著女兒想事的樣子,也不打擾她,牽著她的小手仔細地看護著她。


    直到碰到老爺姑爺,她才揚聲笑道:“老爺,家裏姑爺,可是等久了?”


    “嶽母大人,沒有,嶽父與我也是剛剛好。”常伯樊看過那雙清洌分明的眼,朝嶽母笑道了一聲,朝她們走過去。


    “換好了?過去給幹祖父上香了。”常伯樊走到她身邊一側,道。


    “你等久了嗎?”


    “沒有,剛剛好。”


    蘇苑娘本看著他,這時娘親放下了她的手,朝爹爹走去了,見爹爹和娘親相並一道走了,蘇苑娘就隨了他一道。


    走了幾步,他來牽她的手,蘇苑娘讓他牽著,率先開口道:“多謝你帶我來。”


    常伯樊不明所以,轉頭看她。


    “我知道你忙,鹽幫那邊這幾天要出發京城了罷?”她還聽說往常幫他送鹽的馬幫出了些事,現在分作了兩派在鬧,他現在要用的人手不夠。


    “是,是這幾天。”常伯樊思忖了片刻,與她道:“至多拖到二十二日起程,如若能二十日走才為穩妥,今年我們也要幫著鹽運使送鹽進京,人手算在我們這邊,耽誤了時間也是算在我們這邊,不過不要擔心,人手明天就夠了,安排下就能走了。”


    今天是四月十七,他留足了充足的時間應對,程家馬幫要是不按他的主意來,他會叫另一幫的人頂上。


    跑腿的,哪有不可取代的。


    “多謝你。”


    常伯樊已明了了她的意思,緊了緊手中的小手,朝她笑了起來。


    這廂他們一行人,三元師傅和嶽父母他們已進了前殿,常伯樊接過南和送過來的香燭籃子,看她邁過進殿的門檻:“小心些。”


    等她走過來,他叫了她一聲,“苑娘。”


    蘇苑娘看向他。


    “苑娘,隻要你叫我,多忙我都在的。”隻要她願意,隻要她叫他,多忙他都願意回到她身邊。


    第49章


    他很好,蘇苑娘朝他淺淺一頷首。


    “苑娘。”


    蘇苑娘朝等著他們的父母走去,道:“好,我知道了。”


    常伯樊捏緊了她的手。


    **


    蘇山藥王廟裏的藥王爺是整個藥王廟最金碧輝煌的一處了,此前的藥王爺是木頭所製,蘇府女兒認了他為幹祖後,就為他鍍造了一處銅身,且每年都有蘇府的仆人過年之前過來替他補一道油,是以藥王爺每年都鋥光瓦亮、光可鑒人,在整個臨蘇城都算得上最體麵的神像了。


    “苑娘,來,給幹祖問安請好了。”女兒一近,蘇夫人朝她招手。


    “是。”


    “姑爺,你一道,來,把香拿好。”蘇夫人給女兒女婿發香。


    “是,嶽母。”


    一家人手持清香親手點燃,三元腳前站著安寧和安生,含笑看著這一家子。


    “上輩在上,晚輩蘇讖攜妻帶女今日上門拜見,今三月初八,吾之幹孫,吾女蘇氏苑娘……”蘇讖開始說話,敞明苑娘這一兩月所經之事,跟藥王爺告知他多了個孫女婿,孫女婿今兒還來看他了。


    “師傅,你看,藥王爺爺在笑。”蘇讖說到末了,安寧扯住三元道長的袖子,抬頭與師傅輕聲道。


    三元望過去,含笑盤腿坐立的藥王祖師爺似乎笑得更高興了。


    他低頭,與女弟子笑道:“是高興你們苑娘姐姐帶夫君過來了。”


    “是這樣了。”難怪了,安寧恍然大悟。


    這一道是敬香,是進門給藥王爺打聲招呼,傍晚間還有一次要上九菜三湯的謝長禮,是蘇苑娘對藥王爺幹祖過去一年對她的保佑的致謝。


    吳師傅已架起了鍋爐,安生也不纏著來的姐姐玩了,嘴裏含著糖,來回跑著給吳師傅抱來柴火,一門心思忙得滿頭大汗。


    蘇夫人親自帶著蘇苑娘擇菜。


    蘇讖則帶著女婿去看藥王廟周遭的風景。


    被嶽父叫出去轉了一圈,回來的路上,常伯樊一路沉思。


    蘇讖剛在蘇山懸崖下方不起眼的地方給他指出了一片樹林來,那一小片黑黝黝的地方,從上往下看極易被人略過,但三元道長曾經陰差陽錯下去過一回,是以知道那片地方長著什麽。


    蘇讖帶女婿出來轉之前,三元道長突然叫做了他,跟他提了下麵那片黑木林一嘴,蘇讖不明所以,三元喊了聲“無量壽福”,道:“就當那是祖師藥給幹孫女的添妝。”


    蘇家認祖師爺認的是“幹”,而不是“義”,義親是認來的親緣,幹親卻是另一雙無血緣的父母長親,對小輩有撫養幫扶之責。


    三元著重了“幹”字,蘇讖好笑,但看道長鄭重其事,思忖方許,還是領了三元道長代藥王爺付的這份好心。


    蘇府與藥王廟,早年就當親戚走動了。


    幹爺爺要給幹孫女一些東西,自是長輩的心意。


    是以蘇讖把那片林子指給了常伯樊看了,並道:“聽三元道長說,那裏幾百年都沒有人下去過了,幾年前他陰差陽錯下去過一次,


    方知那處已有黑木成林。”


    這片黑木林,最長的少說也有幾百年了。


    在衛國,黑為至尊之色,亦為不詳之事,是尋常人不能亦不想接觸之事物。而黑色的木材極為難見,百年難得一現,就更是如此,自衛國立國以來,隻有開國太帝的棺槨是為黑棺,為純黑木抽製。


    一小根黑木,就能讓人一夜暴富了,何況是一片成林的黑木。


    常伯樊一路無言,待走近了,嶽父喊他,方才回過神。


    蘇讖喊住他道:“這事就不用跟苑娘說了,畢竟不是什麽好東西。”


    那東西是極富貴的人家用來做棺材當墓葬品的,尊貴歸尊貴,但可不是好兆頭好預意的東西,女兒家家的,不應碰這些。


    拿到女婿手裏,用的地方就多了。


    獻上去,有哪條路是打不通的?


    乍聽三元一說,蘇讖路上不是沒想過要為本家拿上幾棵,讓長子在京城好過一些,但一想三元所說的話,他就散了這心思。


    給女兒的,就是女兒的。


    就憑這片林子,就可以讓女兒在常家穩穩妥妥立足了。


    “可……”常伯樊一路思緒良多,心中可謂是五味雜陳,他娶苑娘,固然是因他真心喜愛她,另一半也全因她的身世足以匹配自,這同是常氏一族對她在外的憨傻之名私下頗有微詞,也恭迎她入主常為家族之母之因。


    他娶的是蘇氏女,結的是兩家親。


    可他並不需要她給出太多,他想娶她圖的從來不是她身後之物。


    他是這般想的,可常氏一族的族人不會,嶽父也不會真真拿他真心愛戀苑娘的心思當真。


    這時,有個好親家,好嶽父的好處就來了。


    常伯樊知道跟蘇家結親能打開不少方便之門,但現在好處砸在了眼處,他卻隻想苦笑。


    苦笑是因他不可能不接,他無法拒絕。


    這地方來得太及時了,過兩天就要運鹽進京,若是有這等好東西一同隨著進京去,有什麽事是不好辦的?今年常家的鹽錢想來很快就能到他們手中。


    “收著罷,這是藥王廟給苑娘的嫁妝,這種東西不好交到她手裏打理,就交給你了,你放心用就是。”


    “女婿受之有愧。”


    “何愧之有?夫妻本一體,自你和苑娘成親,你們就成一家人了,同命同運,你的就是她的,她的就是你的,分不了彼此,你用就是,這話是我跟你這樣說的,你聽就是,苑娘往後問起來,你就說是爹爹說的。”蘇讖見女婿苦笑連連,搖頭笑道:“不讓你跟她說,是覺得晦氣,你們才成親,就別讓她知道這些事了,往後等她長大知道這些事了,說一點給她聽就是。”


    苑娘還小呢,蘇讖無法把這個天下所有不堪的事都攔著不給她看,但願她循序漸進,等再大點再知道一些事也不遲。


    可不能一下子就讓她都知道了,會亂的。


    “苑娘非常聰明,”常伯樊明了嶽父的意思,可是,“我不想有什麽欺瞞她之事,尤其是關於她的


    嫁妝的。”


    “哈哈,”這話不管真假,蘇讖聽了高興,帶著女婿往夫人女兒那邊走,“好了,先不跟她說,說了她也不在意,她就是個傻娘子,眼裏隻有爹爹娘親夫君呢。”


    常伯樊正要說話,這時,正在擇菜的蘇苑娘抬頭間看到她爹爹,當下眼睛一亮,叫了起來:“爹爹。”


    看到常伯樊,她頓了一下,朝他不好意思一笑,也叫了他一聲:“常伯樊。”


    被她第一次連名帶姓叫出名字的常伯樊一愣,忘了之前與嶽父所說的話,快步過去,啼笑皆非地朝傻娘子道:“叫我什麽呢?”


    “常伯樊。”


    她還叫得挺高興的,常伯樊頭疼,“若不,叫孝鯤哥哥?”


    沒嫁進來之前,她就是這般叫的,怎麽現在不叫夫君就罷了,連孝鯤哥哥都不叫了?


    叫不出口,但叫名字好像也不應該?蘇苑娘飛快改口:“常當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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