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春,明夏,通秋就是那幾個幫著胡三姐一道做假的,她們萬萬沒膽敢做此這等事來,但被三姐驅使,三姐一句“你們想不想讓娘子好”就讓她們被趕鴨子上架,圍著桌子替各位夫人倒酒夾菜不已,把各位夫人本來仆人的事都搶著幹了。


    新當家夫人的奴婢太會侍候人了,被侍候得妥妥貼貼的幾位夫人朝蘇苑娘連聲誇讚她們,引來隔桌不少常氏婦常氏女豔羨的眼神。


    她們也想有那身份,被當家夫人討好。


    蘇苑娘本來有點沉默,但見一桌子的內眷雙頰緋紅,又是開懷不已,她們高興,她看著也高興起來,是以臉上的笑就多了些,整個人也立馬變得活泛靈動了起來。


    一想自己懷中的是水,喝不醉,見人朝她敬酒,她也不吝嗇,一杯就喝完,贏了一聲接一聲喝采的“好”聲。


    當家夫人那是酒中的女中豪傑!


    蘇苑娘這廂沒想到,她這等喝酒的豪邁,不日就傳遍了常家上下,眾人皆知新當家夫人乃酒中女豪,等往後她出門,醉倒在常伯樊懷裏的次數那可是一次接一次。


    但她的這份幹脆,讓見著之人對她高看了兩分,心道


    這出身名門的新當家夫人,應該是好打交道的。


    跟民間的說法,和之前常府大夫人放出的風聲迥然不同。


    這有心要走常府門的常氏內眷這下吃了安心藥,皆想著蔡氏那邊的腳是要收回來了,她們還是跟著當家夫人走的好,畢竟她才是當家的枕邊人,常家主母。


    **


    蘇苑娘主桌的這桌八個人,被蘇苑娘喝倒了五個人,年紀最大的兩位族老夫人喝的不多,但老人家不勝酒量,被丫鬟扶起腳步也是虛浮不已,蘇苑娘送她們出門後,就朝知春道:“早上早點煮好醒酒湯,各家各戶挨門送去。”


    “伯樊兒媳婦,您著實好酒量。”有娘子出門,聽到這話,朝蘇苑娘笑道。


    “堂嫂。”是分家的堂嫂,坐在她們隔桌的人,蘇苑娘朝她頷首致意。


    內堂她們這屋,坐了兩桌人,一桌與她坐的是長輩,另一桌就是極親的親戚內眷了,身份不是嬸嫂,就是在家裏說得上話的大小姑姑。


    “欸,客氣了。”


    “您回去路上小心些,注意腳下。”


    “是了。”她伸出手來要扶她,分家嫂子被她的客氣弄得一愣,失笑搭上她的手,跟蘇苑娘笑道:“哎喲,瞧瞧我,看叔奶奶嬸娘她們喝得高興,跟著也多喝了幾杯,是有點醉了。”


    “您家的家人呢?”


    “外頭候著呢。”這屋裏擠不進那麽多人,她們這些小輩的下人,不得在外麵等著。


    “我送您兩步。”


    “你客氣了,別您啊您,你叫我蘭芬嫂子就好了。”


    “蘭芬可是嫂子閨名?”


    “是閨名,打我一嫁進來你堂兄就叫我蘭芬,這不誰都知道我叫蘭芬了?所以這族裏上下,知道我的,都是以名稱之我。”


    “堂兄也是有心?”


    “欸?此話怎解?”


    “歡喜您,才想口口聲聲叫您名字。”


    這也太會說話了罷,那蘭芬嫂子回過頭,臉上的笑意加深,顯得真誠了不少,“你這麽一說,我怎麽聽著就是這個理?這不跟大當家的,愛叫你的名是一樣的?”


    蘇苑娘啞然,沒成想,這話轉到自己頭上來了。


    “夫人,當家夫人。”這廂,有聲音傳來,有下人提著燈籠往這邊走來。


    是這家嫂子的家人來了。


    蘇苑娘鬆開了人的手,“您走好。”


    “走了,明天再來看你,正好,我這有點事想跟你說,問問你的意見,你不會嫌嫂子煩,你們新婚燕爾還要打擾你們吧?”這嫂子笑意吟吟道,她雙頰酡紅,笑著說話的樣子堪稱美豔至極。


    “不嫌。”這位嫂子前世絕沒有找過她,與那位從不認識的來做客的燕娘嫂子相比,這位蘭芬嫂子多的是蘇苑娘記得前世家族當中確實存在過這麽一位堂嫂。


    她們看來是極近的親戚,為何前世她隻知道有這麽個人,這世這個人卻是有事找她了呢?


    她錯過的,是不是不止一二?


    一想,蘇苑娘突然對前世的那個自己升起了一陣前所未有過的失望,她扶著這位嫂子的手臂淺淺施了一記禮:“我等著您,您一定要來。”


    第36章


    這夜蘇苑娘在內堂坐到子夜,直到客人散盡,又把明日的飲食起居所需之事皆一一安排妥當,方才起身。


    這當中有兩個幫著管家的管事沒有來,蘇苑娘吩咐的時候把安排他們的事務讓柯管家的代傳,臨走前,又與柯管家道:“明日他們手上的事要是辦不好,就由你接管,不要特意來稟我。”


    至於錯了,該怎麽罰,就怎麽罰。


    那兩個管事,推托忙,一天都沒來見過當家夫人,柯管家心知是怎麽回事,那兩人是大爺的人,新夫人上馬,他們獲大爺授意,借故想生些端倪出來掃新夫人的威風。


    這家不是好當的,柯管家本欲幫扶著夫人一些,但一聽夫人有意把這兩個人的失責怪罪到他身上,柯管家心裏不怎麽痛快,對蘇苑娘臨走前的這一特意叮囑更是心生反感,拱手回道:“老奴回去就親自找他們當麵傳話,至於……老奴手上的事情也多啊。”


    “你是管家,管家的事若是做不好,不行,那就換個人能做好的。”蘇苑娘知道柯管家持仗的是什麽,但他持仗的再大,能大過她去?


    這常府上下的人就是皆換了,常府亂成一團麻,對她亦有益無害。


    “夫……”


    “夫人”兩字尚來不及出口,柯管家就看著新當家夫人領著丫鬟們出門去了。


    柯管家當場臉色青黑,沒來得及退下去的各大管事皆低眉垂眼,不敢看他。


    常府的天,變了。


    **


    蘇苑娘回去後剛上床,滿身酒意的常伯樊就被扶了回來,他醉了,服侍他的小廝和幫忙的婆子在外屋一通忙,把他擦幹淨送了進來。


    但他身上還是有著一股酒意,蘇苑娘躺了躺,還是嫌人臭,叫了守夜的通秋在榻椅上鋪床。


    通秋聽令,就是在鋪床的時候小聲地問了句娘子:“娘子,姑爺明日醒來要是找不到你怎麽辦?”


    “怎麽找不到了?”


    “您不是……”


    “沒一丈遠,睜開眼就望到了。”


    她知曉通秋的意思,在世人看來,丈夫無論如何當娘子的都不能嫌棄,喝醉了更是要站他身邊服侍,哪有避之不及的道理。


    但蘇苑娘現在卻不如此認為。


    他難過了,那就難過他的去,她幫不上什麽忙,還會因睡不好跟著一道難過,這已是他給她添了麻煩,明日還有堂嫂要找她談事,要是因她沒睡好耽誤了事,更是他的罪過。


    為了他們倆都好,還是他難過他的,她好過她的才是恰當。


    “娘子,若是姑爺半夜渴了……”通秋道。


    “等會兒你讓葉婆婆守在門口。”這不有下人麽。


    “奴婢也在的,奴婢倒。”通秋忙道。


    “你是我的丫鬟。”蘇苑娘看著她的丫鬟。


    “是喔。”倒是這個道理,若是她沒睡足,明早侍候娘子洗漱怕得糊塗,知春姐姐也會說她。


    “叫葉婆婆。”看丫鬟懂了,蘇苑娘甚是滿意。


    “奴婢知道了,您現在歇下?”床已鋪好,通秋扶她,彎腰幫娘子抬腳上榻,替躺下的的娘子蓋被子。


    “你隻管管我。”通秋要走時,蘇苑娘睜著明目,跟簡單忠厚、心裏隻裝得一二人、兩三事的丫鬟道。


    “奴婢知道的。”通秋是個實心眼,自知自己的短處,心想著自己還是隻管服侍娘


    子就好,姑爺有姑爺家的人操持著呢。


    這夜淩晨,酒意一過,常伯樊稍稍清醒,摸到身邊沒人,驚坐了起來,大叫了一聲“苑娘”。


    聲音震醒了坐在內外屋中間圓門處的守夜婆子。


    葉婆子慌忙進來,“老爺有何吩咐?”


    “夫人呢?”


    “夫人在榻上。”葉婆子趕緊點燃燈。


    榻上的夫人也已被驚醒,偏過頭,與驚坐起來的男人對視了一眼,朝他額首示意她在著,便又回過頭,閉眼歇息。


    她處變不驚,看樣子還打算睡,一身冷汗的常伯樊連喘了幾口氣,看著她安安靜靜躺著的樣子,不由地苦笑了起來。


    “老爺,喝水。”葉婆子倒了杯水過來,小心翼翼地請示:“是夫人讓我進來侍候您的,您還有何吩咐?”


    “南……”南和呢?一說,常伯樊想起長隨要早間才來,他搖搖頭,接過水一口飲盡,眼睛一直看著榻椅那邊。


    把杯子給了婆子,他放輕了聲音,問:“夫人怎麽睡到那裏去了?”


    婆子心裏早嘖嘖稱奇過了,新夫人真真是怪,身上連賢惠影子都找不到一絲,但新夫人再如何,也輪不到她說,她小聲如實回道:“夫人覺著您身上有絲絲酒味。”


    “是嗎?”常伯樊嗅自己的衣裳。


    是有些。


    “叫人準備熱水抬到浴房。”


    “啊?”


    常伯樊看了沒領過意的婆子一眼,看得婆子心口一滯,連忙道:“老婆子這就去,這就去。”


    說著也不敢停留,小跑著去了。


    “姑爺?”這時,外屋的通秋也起來了,穿戴好站在了門邊,“您有要吩咐奴婢的嗎?”


    “不用……對了,叫外麵守夜的去把南和叫過來見我。”


    “是。”


    通秋去了,常伯樊又聽到門在深夜當中輕輕吱呀的聲音。


    他坐在床上看著榻椅上安靜的人兒,半晌,他下了地,去了榻椅處。


    “苑娘?”他小聲地叫了她一聲。


    她沒醒。


    常伯樊沒有靠得太近,伸出手替她掖了掖被子,抬腳輕步邁到了桌子處,吹熄了剛點亮的燈火,方朝圓門輕步走去。


    黑暗中,蘇苑娘睜開眼,就著外麵依稀淺淡的燈水看著他朦朧的影子,直到他消失在門口門簾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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