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的蘇愉也想到了,但家裏的老人又不是說去世就去世,就是去世,到時候回來的至少也是六個人三對夫妻,總不能還沒地方睡。他爹媽去世也是要回來的吧,算著還挺要回來幾次,所以她說讓他蓋吧,家裏又不缺蓋房子的錢,蓋起來了沒人住就空著,有事要遇上了也不至於把人打散了往別處擠。


    老兩口知道今天女兒女婿、外孫外孫媳婦還有重外孫女要來,一大早醒來就穿了新衣服,戴上新帽子,蘇老頭還讓小星給噴了香水。


    “姥爺,我帶媳婦回來的時候可沒見你這麽隆重準備啊。”小星大聲喊,但他姥爺聽見也作沒聽清,皺眉問:“你說啥?你媳婦咋了?”


    “我說你偏心。”


    “我偏心你媳婦?那沒有,要偏心我也偏心你,你可是我孫孫。”


    小星翻個大白眼,揭掉他媳婦的香水瓶蓋子又給按了一泵,都是外孫,他一個貼身照顧的外姓外孫愣是比不過一年一見的同姓外孫。


    “哎呦姥爺,你咋這麽香呦。”小遠被濃重的香味激的打了個噴嚏,問表弟:“這是打破了香水瓶子了?”


    “姥爺讓我給噴的,歡迎他盼了好些年的外孫媳婦。”他看向麵孔陌生的兩個女人,說:“兩個嫂子好,都進來坐吧,都是自家人不必買這麽些東西。”


    “來了?你們先聊啊,我鍋裏正炒著菜,就不出去打招呼了。”蘇荷灶屋裏探頭喊,回頭讓切菜的兒媳婦出去跟人說說話。


    餘安秀一眼就分辨出哪個是小遠的媳婦,她拉著閔旻的手說:“你戴鐲子可真好看,好姑娘,跟小遠好好過日子。”


    “是鐲子好看才顯得我人好看,不過姥姥眼光好,你說我好看那肯定是真好看。”閔旻沒抽開手,順著老人的力道坐她身邊。蘇遠給她說過這鐲子的來曆,早上出門的時候她特意穿了件蝴蝶袖大衣,不會遮住手腕上的鐲子。


    “媽,我進來這麽久你都沒瞅見我是吧?這誇了小外孫媳婦接著要誇大外孫媳婦,之後還有重外孫女,什麽時候輪得到我?”蘇愉抱著樂樂搬凳子坐過去,打岔說:“老太有沒有給我們樂樂包紅包?樂樂,喊老太,這是奶奶的媽媽跟爸爸,喊了就有紅包拿。”


    小丫頭還沒見過這麽老的老人,本來是有點怕的,但聞著香香的味道又不怕了。她伸手握住蘇老頭伸過來的手,小聲說:“老太,你好香。”


    蘇老頭沒聽清,隻聽見了嗡嗡的聲音,從褂子外兜裏掏紅包出來,炸雷似的說:“老太耳朵聾,你要大聲大聲地喊我才聽得到。”


    “姥爺,樂樂誇你特別香。”小星習慣性給他傳話。


    蘇老頭抿嘴笑,“香水是你表嬸的,我還要用,你自己拿錢去買。”


    小丫頭瞄了眼她媽,把紅包塞給她奶奶,“奶,你幫我買,要甜甜味兒的。”


    “給爸爸,爸爸給你買。”平安坐一旁笑著逗他。


    “不要,你要給我媽。”小丫頭看她奶把紅包裝包裏了才放心地走開,去看院子裏的雞鴨和柿子樹上零星的黃柿子。


    蘇愉留小年輕在外聊天,她進廚房幫她三姐做菜,讓小星媳婦也出去說說話。


    “兩個兒媳婦都挺俏的啊,幹啥工作的?”蘇荷問。


    “大兒媳是醫生,小兒媳是律師。”


    蘇荷不住咂嘴,看了眼小妹,這一家真是城裏人了,改換門庭了,真讓人羨慕,一家人都是吃公家飯的。


    “小五子可拖後腿了,你們一家不是大學生就是研究生,就他一個是個高中畢業的,就比還沒上學的小丫頭強了點。”她開玩笑說。


    “對,他不上進,所以是個跑腿的。”蘇愉也笑,樂樂一歲半的時候二丫生了,大丫去給她伺候月子,沒人帶孩子就是寧津去充當了一個多月的保姆。小遠說他想買個洗衣機,但總是買不到,每次聽到消息趕去縣裏了已經賣空了,寧津從南方買了不要票的給他送過去。像這次家裏要修建房子也是他留下來當監工。


    “都好都好,你們是起來了,往後的日子差不了,後代也是出息的。”


    “你不也挺好,兒子女兒都在身邊,我們家裏七口人分三地住,見一麵要坐二十多個小時的火車,除非約時間,不然還聚不到一起。”


    這麽一對比,蘇荷也想開了,人有多大能力端多大碗飯,她們這小老百姓能安穩地過平淡的小日子已經是福氣了。


    “你喊你三哥去擺桌子,準備吃飯了。”


    蘇愉洗手出去,剛走到院子就聽小星媳婦驚訝問:“二嫂是留學回來的?那你們咋認識的?同學?異國戀?可真不容易哎,你們誰追誰的?”


    “朋友介紹認識的,不是異國戀,我回國後才跟蘇遠認識的,是我……”


    “我追的閔旻,廢了好大勁才追上了這個大美人,沒成為你二嫂前她特別受歡迎。”小遠打斷閔旻的話,看她詫異的神色,他握住她的手,她臉上的竊喜久掛不掉他也跟著笑。


    蘇愉哼笑,男人開竅了可真不得了,尤其是性子板正的。


    “開飯了,你們還吃不吃的進去飯,看人告白給熏飽了吧?”


    “我眼饞得心裏發酸,還是要拿飯來填肚子。”喬麗麗掐了把她男人,看他疼得呲牙咧嘴心裏才舒坦。


    “我不眼饞,倒是被姨媽做的菜香味熏的肚子咕嚕嚕叫,我還是吃的進去的。”崔杞紫把樂樂給平安,她洗手準備待會兒端菜。


    被未來婆婆打趣了,閔旻羞的開不了口,但嘴角始終抹不平,一直上彎著。


    回去的路上,閔旻小聲問:“你為什麽說是你追的我?撒謊。”


    “撒謊撒多了就成事實了,你在國外待過,覺得姑娘追男生是美談,在國內小地方,要是有人看不慣你就會私下議論你倒貼。不管誰追誰,我倆都會結婚,那就說是我追的你。”小遠輕拍了下眼睛,懊惱說:“都是我眼瘸,二丫姐給介紹了這麽個性子開朗的大美人我竟然還要推托。”


    “可不嘛,眼瘸到天邊了。”閔旻背著手傲嬌,不過還是覺得他眼瘸得好,要是不眼瘸估計跟他哥一樣了,讀書時談戀愛,畢業就結婚。


    第二天,小遠去買了火紙和酒,還有一籃子水果,騎車帶閔旻去看他爸,現在來給他看看,結婚的時候就不回來了。


    剛走到就被驚了一下,跟他爸墳頭並列的還有座新墳,墳包上的花圈顏色還鮮豔,也沒有墓碑,他也搞不清是他大爹還是小叔誰死了。左後邊還有座墳,那是他奶的。


    “不說說話嗎?除草嗎?”閔旻問跪著燒紙的人。


    “不說了,他應該早就投胎轉世了,如果沒有,我帶你來他就知道是啥意思。”他再怎麽回想都記不清他的樣子,隻模糊的記得他是個話少的男人,不會哭的孩子沒奶吃,話少的人也經常遭人欺負,人家是悶聲發大財,他是悶聲吃大虧。“這輩子壽短,下輩子肯定是個長壽又好命的人。”


    “那我來說說,給我兩張紙我跪著。”閔旻走過去跟小遠跪在一起,“嘿,老爸,我是你兒子的未婚妻,今年夏天就要結婚的,聽到另一個人喊你喊爸是不是高興地飄起來了?還是你常年都飄著的?那你現在肯定是飄著想跳舞,我給你多燒錢過去,你想吃啥買啥,想學啥學啥,學外語、學跳舞……”


    “停停停,磕兩個頭起來吧。”小遠心累啊,他都擔心突然抬頭發現上空飄的都是魂,對著個墓碑她都能嘮一堆,他要是不打斷她,估計能扯到村裏煙囪冒炊煙。


    閔旻鼓著臉瞪他,磕頭還不忘告狀,碎碎念道:“老爸,你兒子不誠心,你記得夢裏去罵他,我以後回來了多給你送錢。”


    小遠跟著磕了三個頭,拉她起來,等火紙火星都滅了,他摟著她往回走。臨要拐彎的時候,他回頭瞅了眼青黑色的墓碑。如果你能聽見,別擔心我,我長大了,還有,別等我媽了,放心大膽地去給我娶後媽吧。


    光鮮亮麗的兩個陌生人進村往後山去,在他們回村前就有小孩來報信了,也都知道這是寧老二的兒子,身側走的應該是這小子的媳婦。


    “得虧當初跟他媽走了,這要是留給他奶他叔就是種田的命。”


    “大柱媽,警察不是說寧老三在北方又娶了嘛,你找不到人可以讓他侄子去找啊。”


    “我家不缺事,不用找他回來給他治喪收回禮。”說話的老婦人頭發已經白了一半,她蔑了眼戳事想看熱鬧的老婆子,提起針線簍站起來往回走。寧老三這挨千刀的最好死在外邊別回來了,也不知道哪個女人眼瞎還嫁給了勞改犯。


    “你這些年過得好嗎?”閔旻問出村後一直沉默的男人。


    “很不錯,你為啥這麽問?想拿我做研究例子啊?”閔旻前段時間說要學心理學,說要研究她當事人行為的真假。


    “不學了,我放棄了,每次出門見個人我都忍不住要研判他的行為跟心理,我控製不住,太變態了,就不想學了。”她摟住他腰,有些小心地問:“我感覺阿姨跟大哥關係挺不錯的,有說有笑,跟你的互動反而少些。我在書上看過一句話:重組家庭的孩子90%的心理都有問題,所以想問問你有沒有委屈過。”


    “沒有。”小遠肯定回答,“你沒見過我八歲以前的樣子,準確來說是我爸死後到我媽改嫁前那兩年多,我那時候膽小陰鬱,怕我媽不要我,怕我媽哭,但又怕她不哭,我怕她被逼急了會尋死。”他給她講了他奶他大爹和三叔欺負他媽的事,他說:“我媽改嫁後我的生活穩定了很多,之後我媽性情大變,堅韌又溫和。她工作很努力,每天下班了還看書,她換工作漲工資,我跟她改嫁到寧家從沒自卑過,因為我媽養的起我,不花他們的錢,就是被甩臉色我也能挺直腰板呸一聲。”


    “至於平安,我跟他幾乎沒有過大矛盾爭吵,我跟他從還沒上學就住一屋,一直到上大學了還偶爾睡一張炕上,他是我繼兄弟,也是最了解彼此的朋友。從小我倆都不孤單,身邊有個固定的影子,到了個新環境就是沒朋友也不會拘束。他爸對我也不錯,比不上對平安那麽親熱,但我媽也對我更親熱啊,扯平了。”


    “我怎麽覺得阿姨對平安更有話說?”閔旻懷疑他自我欺騙。


    “如果你在學校有兩個感情很好的朋友,一個是話嘮,一個話少,話嘮逮著你天天說話,你會因為話嘮跟話少感情變淡?平安就是那個話嘮,他話很多,嘴會說臉皮又厚,性子還油滑,我媽要是為顯公平把我也扯過去說話那才顯得我是外人。”他想了一下,繼續說:“相處的時間還短,時間長了你就會發現我媽跟平安是保持身體距離的,小時候會揪他耳朵拉他手,我倆上高中後她最多就搭一下平安的肩膀,保持著後媽跟繼子的距離。”而他就不同了,讀研究生時去西北她主動背過,在黃土高原工作的時候會按著他手臂跨坑,沒有刻意地拉開距離。


    “你還觀察地挺仔細嘛。”閔旻吐舌頭,還說沒吃醋,沒吃醋會有這細膩的觀察?


    小遠沒反駁也沒再說話,他小時候還會為嘴巴不如平安會說煩惱過,長大後他就發現,他媽就是他媽,他不用爭搶永遠都是他媽,至於平安,他會撒嬌耍賴找話說是因為他想讓後媽忘掉她是後媽。


    就現在來看,他媽是獨立的,平安跟他爸是依靠他媽的,當然,他也依靠。


    “我媽對我最大的保護就是有她在,她在我就是站起來的,不管是平安還是他爸或是其他的親戚,我跟他們都是平等的,她沒讓我有看人臉色生活的機會。我應該是那10%的幸運兒。”


    “那我得感謝你媽媽,她把你保護的這麽好,然後我才能嫁給這個優秀的男人。”閔旻扯了根枯黃的野草,說:“說起你媽你話好多啊,跟我什麽時候有這麽多話?”


    “你吃醋?”小遠回頭看她,驚得她大叫讓他看路,“話頭是你引起的,我也就給你說這一次,關於我的家庭沒啥好說的,跟平常家庭一樣,你別亂想就行了。至於你,我現在不就在跟你說話,換個人我才不會說這麽些。”


    第132章 132   完結


    蘇愉五十五歲退休, 退休後又被返聘到首都林業大學任教,她修繕了小四合院,跟寧津一起住了進去, 西北的運輸事務他移交給了老員工搭理, 每個月去檢查一次, 況且合作方一個是林業局一個是外資,沙漠裏又都是熟人,也不怕那人從中搗鬼。


    “奶奶, 我來了。”


    聽到奶聲奶氣的聲音,沒被喊的爺爺先一步迎了出去, “柳柳來了,吃沒吃飯?”


    “沒吃飯, 要來你們這邊吃。”說話的是大丫,她照顧樂樂上了幼兒園後被蘇愉磨到首都來幫小遠帶孩子, 九三年柳柳出生, 大名叫蘇柳池, 長相肖父,深得一家人的喜愛, 今年四歲了。


    “今天的飯是爺爺做的,奶奶, 你什麽時候做飯?你要提前給我說,要不然我就跑空了。”


    “爺爺做的飯不好吃?你奶奶不做飯, 蘇教授是教書的,不下廚房了。”寧津挾了一口菜,覺得味道不差啊。


    “也好吃,比我爸爸媽媽做飯都好吃。”一聽說她奶不下廚房了,也不瞎講究了, 捧著碗大喝一口湯,誇張地歎口氣:“真香啊,又鮮又香。”


    “小機靈鬼。”蘇愉戳她鼻頭,問她今天是跟她去學校還是要跟爺爺去釣魚。


    “釣魚吧,釣魚的地方有貓貓。”


    “看著她別被貓抓著了,要是抓破皮了就去醫院打狂犬疫苗。”她囑咐寧津,之後收拾教案去學校。再過一個月她要帶學生外出實踐學習,現在課要提前給上完。


    這個走向她是怎麽也沒想到的,從沒想過她能任職大學教授,她不確定她有沒有那個耐心會對學生負責,推辭了兩次,拒不過再三邀請,她還是來了。沒她想象的那麽難,她的工作經驗是學生最缺乏的,書本上的知識都能看懂,也教得會,她積累的經驗反而是最寶貴的。


    大學畢業後來到沙漠最初治沙的那片沙土地經過十五年的養護,現在已經造林成功,圍造的“沙田”已經看得見土壤了,現在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種灌木。


    “蘇教授,這就是你為你父母種下的兩棵樹?這上麵的鐵牌牌我在電視裏看過。”


    “對,是的,已經五年了。”她爹媽在九二年去世了,蘇老頭是在夜裏走的,停靈的第一個晚上,老太太說要進屋睡一會兒,之後就喊不醒了,兩人相隔一天。第二年的春天,她在這裏種下了兩棵沙柳,待成活後她寫了篇稿子,大意就是倡導人們為逝去的親人種下一棵樹來懷念他。


    “每死去一個人天上就多了顆星星,但星星太遠了,總有認錯的時候。不如來種棵樹吧,它永遠可以屬於你,想親人的時候可以去樹下歇歇涼,可以靠在樹幹上,流的眼淚它都能感覺到。”


    可能這公益廣告太煽情,反正蘇愉的目的達到了,離這裏不遠種灌木的人一小半都是誌願者。


    *


    我國是木材出口大國,為了經濟發展國家把一部分用材防護林承包給企業,規定的是按合同要求砍伐,不能越界。但總有那偷偷摸摸想發私財的,畢竟防護林麵積大,而巡視的工作人員有限,管控有漏縫。


    “西邊的不能砍?我看那邊的木柴更好,而且也沒怎麽見工作人員過來。”


    “不行,那邊有人看著,上麵的老板都不敢惹,之前想砍樹種別的都給打下來了,每隔兩個月都有一個被稱是蘇教授的女人來。聽說她以前是林業局的副局長,退休後在大學教書,她兒子也是林業局的,兒媳是名嘴律師,教出來的學生也有本事。可氣的是她還動不動就投個稿接個采訪,沒人想從她嘴裏出名。”


    *


    蘇愉在樹滿坡的催促下開展了另一向工作—編書!是樹滿坡的理論知識加上她的實踐知識,很多內容都超前了,因為沒有實踐基礎的理論來自樹滿坡它的那個世界,好在不急著出版麵世,如果她來不及補充,這本書將留給後世研究。


    “你沒有下輩子了。”蘇愉用猜測的語氣說出事實真相。


    樹滿坡嗯了一聲,它的全部能量都用來28年前的那次逃脫,它的載體就是蘇愉,等蘇愉去世後它也會消散。


    “所以你要活久一點,以後我當鬧鍾提醒你去鍛煉。”


    “行啊,不求長命百歲,但求活著無病無災。”


    “我帶你來到這個世界,你有沒有後悔過?畢竟你上輩子到死都沒成家。”


    蘇愉搖頭,這種好事誰會後悔啊,又不是幾千歲的老妖精活夠了。至於單身或是結婚,促成這兩種結果的都是有先決條件的,上輩子她是囿於父母的關係對婚姻懷有抗拒。這輩子有了家庭她覺得也還好,有上輩子記憶打底,她在婚姻裏過得挺逍遙,不論是寧津還是兩個孩子都沒對她造成過困擾。小摩擦小矛盾肯定有,但她上輩子單身也不是一直快樂,要不然她不會有收/養孩子的念頭。


    “那如果有下輩子,你會單身還是結婚?”


    “這不是我該考慮的,那是下輩子的我該考慮的。反正不論是上輩子的單身還是這輩子的結婚,我都不後悔,回到上輩子我還會繼續單身,這輩子如果再從頭開始我還會選擇結婚。”


    說了相當於沒說,樹滿坡閉嘴不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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