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火車走了,從省城走的。”大丫老實交代。


    “她人在哪?我說的是她大學。”


    “不知道,她沒說,小虎問了她也不說,我們就在省城玩了幾天。”


    杜小娟看向小兒子,看他點頭,罵了聲癟犢子,奪過大丫手裏的衣服,娘的,穿不進去,鞋子勉勉強強能合腳,她惡狠狠瞪她一眼,把鞋子給拿走了。


    第105章 105   引導


    年後, 蘇老頭來縣裏喊寧津跟他回去一趟,回來的時候寧津肩上就多了副擔子。


    “啥啊?”蘇愉蹲下翻筐裏的東西。


    “幹豇豆、釀豆豉、醃的辣椒、曬的紅薯幹、紅薯粉跟紅薯粉條,還有幹魚跟兩隻風幹的母雞。”蘇老頭站一旁說:“聽你們說東北冬天長, 蔬菜少, 你媽今年秋天存幹菜的時候就多準備了一點, 你都給帶走,紅薯粉條啥的,我都盯著在, 紅薯洗的特別幹淨,一點都不硌牙, 魚也是我們村裏堰裏的,都是肥魚, 母雞是你媽養的,小遠說吃蟲長大的雞肉香, 家裏的雞白天都在自留地裏, 我們燉了吃了的, 味兒特鮮,就是不知道風幹了味還好不好。”


    “指定差不了。”蘇愉看老頭精神奕奕的臉, 沒再敗興的說不要,老兩口在準備這些東西的時候高興, 她稀罕這些東西他們也高興,即然是件高興的事, 她就該痛痛快快地接受。


    “喜歡吃我今年還給你們準備。”他精心準備的東西有人喜歡,蘇老頭笑開了嘴,心裏琢磨著今年還要多準備些啥,聽說老三村裏有個會做熏魚熏肉的,他改天要去串串門嘮嘮嗑。


    “你等著我信, 我那邊有時間了就我回來帶你去看病,沒時間就是寧津帶你去。”


    “哎,我都知道。”老頭看屋裏已經空了,說:“放假了多回來,家裏親戚多,你們一家單獨在那邊冷冷清清的。”


    蘇愉胡亂點頭應好,不管回不回得來都應是。


    走的時候寧津送媳婦跟兩個兒子去火車站,這樣長久分別短暫相聚的日子已經有三年了,他還是適應不了,以前是他長年累月在外跑,妻兒在家等他回來又送他離開,再數著日子等他回來。他看向說個不停,絲毫沒有離愁的三人,心想在外飄蕩慣的人可能都不怎麽戀家。


    “我們要上火車了,你回去吧。”蘇愉把他手裏的東西接過來遞給兩個兒子,短暫的抱了一下,一觸即分,警告說:“管好褲腰帶,不要投機倒把,倉滿了就要去找公家交公糧。”


    “還有,你什麽時候過去?廠裏有安排嗎?”


    “還沒確定,有機會我就過去。”他還有點愣愣的,她這兩句話十分耳熟,他抬起頭看向頭朝向車站裏麵的兒子,人家娘三個一起離開,可不就是把家帶走了,其實在外麵漂的人始終還是他。


    “有機會我就回家。”他笑了一下,囑咐說:“你要是回去晚了記得讓小遠送你回去,夜裏小心點,不要隨意開門。”


    “知道,你一個人在家要好好吃飯,別老是煮把麵條糊弄肚子。”


    不,人走了家也搬了,原來的家就成了住的房子,“我的家可不在這裏,我倆是兩口子,哪還有兩個家的說法,你跟孩子們在哪兒我的家就在哪兒。”


    他突然的文藝煽情讓蘇愉打個寒顫,“平安真不愧是你親兒子,說話一模一樣的麻人。”她輕捶他一下,“那我在家等你回來。”


    “說完了沒?車要來了,都老夫老妻了還膩膩歪歪的,老媽,你看看你倆的樣子,是我說話膩人還是你倆舉動膩人?”平安叉著腰,站在台階上居高臨下地看好戲,一旁的小遠眼睛閃躲,這兩崽子也不知道偷看了多久。


    “那我走了。”


    她走上站台,沒接平安遞來的包,拍了兩人一下,指著平安說:“你跑不了,你娶媳婦了指定比你爸膩人,黏糊的起泡。”


    “但你跟我爸都四十了,誰家兩口子四十還又摟又抱的?”平安強嘴。


    “四十歲還有生娃的呢,我又摟又抱咋了?。”她先一步擠上火車,小遠平安緊隨其後,閉嘴不再說話,單說生娃跟摟抱沒問題,但把這兩樣聯係在一起,剛懂皮毛的毛頭小夥不好意思接話。


    老家的野草已經冒頭了,他們進入黑省還在下雪,在火車上換上厚棉衣,下火車後縮著脖一跐一滑地往回走。


    “回來了,我算著你們這幾天要回來的,趕緊進來暖暖。”二丫聽到動靜出來,看兩隻狗搖頭擺尾的放心地來開門。


    “你把它倆接回來了?我以為還養在顧老師家呢。”蘇愉摸了兩把狗頭,掀起簾子進屋,換上拖鞋就摘圍巾,籲道:“還是有炕舒服。”


    “我回來的時候是下午,炕燒起來了就去把小黑小花接回來,回來陪我,有它倆在我安心不少。”二丫拿雞毛撣子要給小遠平安掃雪,平安擺手後退一步,說:“不用不用,我回屋換件衣服就行了。”


    蘇愉回頭,就見小遠跟平安一起溜了,她對二丫笑說:“都大孩子了,都到了能處對象的年齡,你可別拿他倆還當小孩照顧,養一堆臭毛病,以後娶媳婦了媳婦可不慣著他,淨吵嘴。”


    “也是,我也是順手了。”二丫幹巴巴地笑了一下。


    “你家裏是什麽情況?”蘇愉轉移話題問。


    “那個人是想買我通知書,事發後他找上門小虎親耳聽見的,挨打的是二寶,應該是他從中聯係的,那人要求賠錢,我爸不肯拿,威脅他要去報警,然後二寶就挨揍了,在外麵被打的,聽我姐說,他被打的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能起身活動。”


    之前她有猜測,但不能肯定,為了以防萬一,才學小遠平安把通知書往這邊寄,直到這趟回去從大丫小虎嘴裏聽說了後續,才把猜測落實成事實。


    蘇愉看她臉上的陰鬱,問:“你大姐怎麽樣?你媽沒有把她嫁出去的意思吧?”


    “報警,我打算報警。”


    “不是,我問的是大丫。”


    “啊?噢,我還以為你問我打算怎麽辦呢?”她不好意思一笑,說:“我大姐跟往常一樣,跟我以前的生活一樣,隻不過我是上學,她是接送小虎上學。”


    “學校就在鎮上,小虎還要人接送啊?”蘇愉詫異,現在又不同後世,自行車都不多,又不會有什麽車禍啥的。


    “他讓我大姐去接送的,也挺好,給她安排了活兒她也不亂跑,免得閑下來再被人騙了。”從恢複高考到現在,政策越來越鬆,鄉下的閑漢、鎮上的混混一下子就多了起來,她大姐要是沒事幹,被哄走被欺負也不是啥罕見的事。


    “你媽沒有把她嫁人的意思吧?”蘇愉是擔心大丫那憨丫頭又被轉手給嫁出去了,她不能生,嫁出去完全是當奴隸給賣了。


    二丫搖頭,嗤笑道:“我問了的,我爸提過,有人找他說和,彩禮是一百,但我媽不肯,我姐要是賣、嫁出去了,洗衣做飯帶小虎可就都落她身上了,而一百隻是她兩個月的工資,她不傻,可會算賬了。”


    “那就好,你姐這糊裏糊塗再給嫁人了,遇個心狠的人家可要把她磋磨死。”


    兩人不再說話,屋裏一時安靜了下來,隔壁平安趕狗出門的聲音就清晰了起來。


    二丫舊話重提:“嬸,我打算報警,我要是沒察覺後偷跑了,現在在家被嫁的人就是我了。”


    蘇愉打了個哈欠,問她知不知道那人的名字跟住址,看二丫搖頭她也沉默,這種被發現了要坐牢的,一家人名聲都要毀的事,那邊人肯定是把身份給捂得嚴實。


    “那還能報警嗎?難不成這事就算了?”二丫不甘心,她想起那男人頤指氣使的樣子就憋屈,還有要替換她的那個女生,竟心安理得的坐享好處,她一家從一開始就盯上自己,她抓心撓肝地恨啊。更恨她自己的爸媽兄弟,把她當牛做馬用不說,給了她活著的希望,暗地裏卻是商量著把她給摁死,要不是她已經跑出來了,不然她非要那一家子都完蛋。


    “可以報警,我沒說不能報警,但你冒冒失失的去報警,人是誰你不知道,家在哪你也不知道,就算是逮著人了,人家也可以咬死不承認,就像我們對付小遠三叔那一樣,黑的白的任由人家一張嘴,沒證據啊。”蘇愉盯著麵前的姑娘,說:“二丫,你想想你的專業,你當初為什麽會報這個專業?畢業後又是要幹什麽?小遠還沒開學的時候就跟著我在試驗濕地學知識,平安也是加班加點的做實驗,廢棄的材料還給狗做了嘴籠套,平時休息了往廢品站跑,翻找那不值錢的東西回來搗鼓。”蘇愉瞟了她一眼,繼續說:“上大學是學知識為工作打基礎的,不是隻讓你讀讀背背翻翻書,你要磨練你自己,我們沒關係沒人脈,想少受欺負就要自己出彩,這事該怎麽辦,你比我更了解,你才是專業的。”


    “報警是一定要報的,但報警不是首先要做的,警察也是按規章製度辦案,而規章製度是什麽?它跟你目前學的高度重合啊,你問我還不如去請教你的學長學姐跟老師,還有你的同學,你要利用你現有的人脈,你沒辦法她們有,一人計短三人計長。想摁死這種人渣敗類,你就要把證據給準備好,把他打的翻不了身,不給他喘氣的機會。”


    二丫臉色通紅,有羞的也有激動的,她點頭說:“好,我回去了跟人商量。”


    “對,你要了解你的專業,了解你以後的工作,你學的法律條文不是讓你寫試卷上為考試做準備的,你好好琢磨,這是你的第一個案子。”蘇愉笑著鼓勵她,這種事固然重要,也是有價值有意義的事,特別是對於那遭替上大學的學生來說。她是可以推了現有的安排,回去威脅二寶找人啥的的,但她也隻會這種方法,說不定還惹一身騷。


    專業的事專業的人來,二丫本身是學法的,她的老師更是專業的人才,她們能想出的辦法更合規合法。而且蘇愉也不願意包攬一切,比起安排的穩穩當當,她更喜歡引導,隻有她的人生是屬於她自己的,別人的生活需要別人自己主導。


    “我給你提醒一下,依二寶的本事,他很難接觸到舉止這麽嚴密的人,你兩年都不知道那男人姓甚名誰,我估摸著你爸也不清楚,這事背後應該有團夥,二寶接觸的應該是那團夥裏的小嘍囉,你把這種可能考慮進去,畢竟你老師同學們也不清楚我們那邊的情況跟你家人的性子。”蘇愉含糊地說,她看著二丫,不知道她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其實這件事的首要突破口就是二寶。


    她問過小遠平安,他倆在家一年,都沒見過二丫嘴裏的那個男人,行動太警惕了,這也是她不願意插手的一個原因,這裏麵不單單是那個男人跟二丫一家的事。


    第106章 106   西北之行


    一個個的都有事做, 蘇愉總算能單獨吃飯了,她都快成老母雞帶崽了,時不時都有人來找吃飯。


    “蘇愉, 你收拾收拾東西, 後天跟我一起去西北, 那邊在植樹種草治沙,遇到了困難,我帶你們去看看, 也積累點經驗,多認識些人。”她的老師顧老師說。


    “行啊, 車票是單獨買還是集體買?到了那邊有沒有接應?”


    “院裏給買,有人接, 沒人接我們再走岔道可耽誤時間了。”


    蘇愉問哪些人去,得知去的人有七八個, 她搓手說:“老師, 你看我能不能把蘇遠也帶去, 他的花費都由我出,我保證他絕不給隊裏拖後腿。”


    老人笑著說:“你也是心急, 以你兒子的成績,他們院裏要是有活動還會不帶他?你想帶就帶, 就是一切花費,包括出行住宿和吃喝都是你自己掏腰包, 不然對我們本屆的學生不公平。”


    “我知道我知道,這次機會難得,能多去一次都是賺了,他的花費都由我出。”


    她有樹滿坡這個最博學的老師,有疑惑立馬就能解決, 還有實體樹做試驗,目前的水平是小遠遠遠達不到的,她再有一年就要畢業了,這種手把手教他的機會不多。


    如果說是師承,教別人跟教自己的兒子,那肯定是自己的兒子是第一人選。


    她把自己的衣服收拾好,其他的生活雜物都交給小遠,蘇愉搭乘有軌電車去平安的學校。


    “寧平安,你媽來了。”


    蘇愉認識他,平安同宿舍的兄弟,她對他笑笑,說:“剛上完課?”


    “對,姨你難得來一趟啊,中午在我們學校吃飯。”彭可勇瞧見平安出來了,他招了下手,先一步下樓梯離開。


    “老媽,你怎麽來了?”平安大步走出來問。


    “我明天跟你弟要去西北,狗拉去顧老師家了,來跟你說一聲。”蘇愉跟他一起往樓下走,說:“我待會兒還要去找一趟寶芝,免得她不知道也往家裏跑。”


    平安聽到二丫的名字皺了下眉,問:“怎麽要去西北,學校的安排?那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老師帶隊,我們一起去,噢,對了,你爸估計月末會來,你記得留意時間,到時候回去陪他住兩天。”


    “行了,我來就是給你說這事,你去上課吧,我找了寶芝也就走的 。”在學校或是有外人在場的時候,她喊二丫就喊寶芝,但二丫對這個別人起的名字也不喜歡,私底下還是喊二丫。


    “她又不是我們家的孩子,你至於把她像我一樣待嗎?”他不滿嘟囔,二丫像是個影子,一直插在他家裏。


    “男孩子怎麽這麽小氣,我不是先來跟你說了嘛,你要是這麽想,那你也不用娶媳婦了,早晚家裏還是要添人的,不可能永遠隻有你跟小遠。”蘇愉好笑,就沒見過這麽戀家又排外的孩子,真是幼稚,還像小時候一樣,要保持家裏隻有四個人的平衡狀態。


    平安聳肩,“我還是學生,別跟我談男女關係。”


    “不跟你扯了,你記得你爸要來的事,我走了。”


    蘇愉先去二丫的宿舍碰運氣,她不是在宿舍就是在圖書館,或是在哪個偏僻的地方背書。


    “寶芝,出來一下。”她對宿舍裏的其他同學笑笑,招手讓二丫出來。


    “嬸,我們都在討論那事呢。”二丫看到她,興奮地報告進展:“我們班裏有個同學家裏是警方係統的,她讓她哥給下麵打招呼,直接把我爸跟二寶抓起來審問那人的消息,看是不是有團夥,要是有團夥就是大案,上麵直接有人查辦。”


    蘇愉回頭看了眼宿舍,她們在這裏說話,裏麵的人是聽得到的,“你發現了沒?你現在重要的除了是學習,還要跟同學們打好關係,以後工作了也有同學朋友幫忙,替換高考成績的事對你我來說都是棘手的事,但對有權勢的人來說就是一兩句話的事,你可別再獨進獨出了,好好跟同學相處。”她低聲說。


    二丫頻頻點頭,她說:“我之前擔心有人看不起我,而且我也獨來獨往慣了,不知道怎麽跟她們相處,現在她們知道了我的事挺同情我的,而且我們在一起想辦法討論事,也挺說的來的,沒人嘲笑我。”


    “都是高知識分子,哪會無緣無故嘲諷人。”蘇愉寬解了一句,說出她來的目的:“我們院裏有安排,明天我跟小遠就去西北了,家裏沒人,狗我也給送走了,你不用再去家裏找我,好好跟同學玩,出去逛逛、一起去吃飯去圖書館都挺好的。”


    “什麽時候回來?”二丫忙問。


    “還不知道,什麽時候事解決了什麽時候回來。”


    “好,那你回來讓小遠或是平安來跟我說一聲,我把這事的進展給你說。”


    “嗯,你進去吧,都等你呢,我回去了。”蘇愉衝宿舍裏看她的同學擺了擺手,出了宿舍樓。


    “寶芝,她就是你說的一直幫你的蘇嬸?”有人問。


    “對,就是她,我能上學是因為她,我不再挨打也是因為她,能堅持上高中考大學,都是想跟著她的腳步走。”二丫緊握雙手,情緒太過高昂導致說話有點打顫。


    “好有氣質,她肯定很自信,舉手投足都好大方。”


    “肯定自信,將近四十歲還要參加高考的人多難得,她是我見到的第一個人。”


    坐在二丫旁邊的圓臉女生杵了她一下,賊兮兮地問:“這位阿姨有沒有兒子?多大了?俊不俊?”


    “咋了,想打人家兒子的主意了?羞不羞?”宿舍裏有人應和。


    “男婚女嫁有啥羞的,更何況我也沒跟人談婚論嫁啊。”小圓臉理直氣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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