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個東西都能吃到臉上。”


    他靠得很近,呼出的氣息拂在她麵上。


    這姿態太過親昵,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容鳳笙的臉騰的一紅,就要扭臉躲開,卻被他按住脖頸。


    他眸底漆黑,像是有無限的吸力,引得人不住下墜。


    嘴角被他輕輕蹭過,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撚動得微微張開。


    紅潤的唇瓣開合,齒如含貝。他眸色一暗。


    容鳳笙臉上更熱,連忙別開視線,這人怎麽回事,擦個嘴巴都這麽情.色。


    見他指腹沾著碎屑,容鳳笙找自己的手帕。


    卻見他將手指放在嘴邊,舔去了碎屑,動作自然地好一會兒,容鳳笙才緩過勁來,愣在了那裏。


    他方才可是擦過她的唇,居然就這麽吃下去了,這搞得就像是當著大家的麵親……


    她感覺自己變成了爐上的一壺水,一會燒開,一會冷下去了,又再度燒開。


    謝星瀾道:“咱們陛下跟娘娘的感情真好啊,你說是不是,顧大人。”


    此話一出,顧澤芳眸子黯了黯,卻沒說話。


    謝玉京卻含笑道,“對了,方才朕好像看見,顧大人要給阿笙畫像。”


    “既然大人要畫,不若,把朕也一同畫上吧。”


    容鳳笙的手指被悄然捏住,十指相扣。


    她的身子,也被他輕輕往身邊攬,在旁人眼中,就好像她故意,往他懷中鑽似的。


    容鳳笙咬了咬唇,卻也沒抗拒。


    顧澤芳看了看案上宣紙。


    他手腕穩當,重新執筆,在墨中飽蘸一筆,他低著頭神色不明,閉了閉眼,落下第一筆。


    畫成,由止喜呈到皇帝麵前。


    謝星瀾是皇帝跟前紅人,耐不住性子,先看了一眼,搖搖扇子,讚歎出聲,“大人果真是畫技超絕,簡直栩栩如生、宛如活人一般。”


    可不就是活人般,尤其是畫中那女子,顧盼神飛,眉眼間的情態,真真是一比一地還原出來了。也不知,是在心裏臨摹過多少遍,才能畫到如此程度。


    皇帝淡笑著,“是不錯。”


    容鳳笙的視線,卻不在自己身上,她打量畫中那俊美無儔的青年,眉眼間滿是藏不住的笑意,主動道:


    “顧大人,可否將這幅畫像贈與本宮?”


    顧澤芳一怔。


    他立刻垂下臉,彎了彎唇,嘴角的弧度很淡,


    “那是自然。”


    “微臣畫了這像,原本就是打算送給娘娘的,又何必娘娘親自來討。”


    “那就多謝大人了。”


    畫上新墨未幹,她隻拿在手中,仔細端詳起來。


    眾人便各自入座。


    謝玉京注意到,她竟一直在看畫上的自己,目不轉睛的。


    不禁有些不悅地眯起眼,“怎麽,真人在這裏不看,偏要看畫上的。”


    沒聽到回應。


    謝玉京微惱。


    掰正她的臉,兩根手指夾著她的下巴,漆黑的眸光對上她的,裏麵的意味,頗有些冷淡。


    容鳳笙被他大膽的舉動給弄得心驚肉跳,


    這裏還有這麽多人,他就這般……


    “陛下,”忙從他的魔爪中脫出,她微有赧色,側了側身。


    “我在後宮,陛下要處理朝事,總是不能時時見到陛下,有個畫像,也是好的。”


    她聲音輕得很,謝玉京驀地低笑。


    “可是,朕不喜歡他畫的,朕要阿笙給朕畫,你不是也會嗎。”


    “好不好?”他忽然貼在她耳邊,氣息灑遍每個角落,低啞撩人,“你若是不允,朕便在這裏親你。”


    容鳳笙深知他秉性,絕對不是開玩笑,連忙點頭。


    一幅畫而已,說真的她還沒有畫過遺奴呢。


    謝玉京瞥了一眼桌案,倏地指骨微曲,輕刮她的臉頰,“朕不要這種,朕要畫,抱著阿笙的。”


    容鳳笙的臉騰得紅了個透,差點蹭地站起來,她咬牙低低出聲,


    “你成何體統。”


    堂堂皇帝,堂堂皇帝怎麽可以……畫那種東西。


    “不可以嗎。”


    他有點無辜,長長的眼睫垂下,又看來,眸裏清澈。


    丹青乃是風雅之物,怎麽用來畫那種……呢,容鳳笙十分不能接受,耳尖亦是火辣辣的,她不是單純的十幾歲小姑娘,哪裏不知道,他的抱,可不是單單抱的意思,她真想撬開看看,他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什麽。


    “可我覺得,阿笙也是很期待的,”


    他再度附耳過來,“難道不喜歡朕抱你嗎?”


    容鳳笙不知怎麽接他這話。


    她輕咳一聲,視線飄忽,“再說罷。”


    這種挑戰底線的事情,她暫時還做不到。


    謝玉京挑眉。


    就在這時,一聲厲喝劃破天際。


    “你是何人?!”


    一陣騷亂傳來,驀地,一人披頭散發,闖了進來,隻見他衣衫襤褸,身上還有許多刀傷,血跡斑斑,撲跪在了謝玉京腳下。


    “陛下,求陛下開恩!”


    “求陛下赦免追意公主死罪!微臣願做牛做馬,供陛下驅策!”


    不少羽林衛匆匆走進,見狀都跪在了地上。


    “無巳,你是怎麽讓人闖入這裏的?”謝玉京的嗓音清清淡淡的,讓人聽不出喜怒。


    無巳低聲道:“屬下護衛不力。驚擾陛下,娘娘各位大人,是卑職失職。”


    那人見求皇帝無用,立刻轉移了目標:


    “皇後娘娘!”


    “求皇後娘娘,救一救追意公主!”


    容鳳笙還在想這追意公主是何人,就感到裙擺一重,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死死拽住了自己的裙擺。亂發之下,是一張年輕的臉,他似乎是用盡了渾身力氣,那雙清澈的眸子裏,也滿是哀求。


    謝玉京眸色徒然陰戾。


    謝清鶯死到臨頭,竟然還有舊部強闖宮禁,為她求情。這位半路發家的公主,比他想得還要有勢力。


    看來,這宮廷是時候血洗一番了。


    容鳳笙微怔。


    許是,此人眼中神色,實在太過哀慟,太過絕望,她不禁動了幾分惻隱之心。


    而且,這追意公主的名字,她聽著感覺十分熟悉,許是自己的故人……或許,與那段被她遺忘的記憶有關?


    容鳳笙剛想說話,忽見寒光一閃,她的眼睛,驀地被一隻冰冷的手給捂住,世界陷入黑暗。


    慘叫聲響起,裙擺上被牽扯的感覺消失。


    覆蓋她視線的手,終於緩緩移開,容鳳笙垂眼,地上隻有一灘血,所有痕跡都被清理幹淨。


    就好像,剛才那個人的出現,隻是一場夢境。


    她呆呆地跌坐回座位上,渾身緊繃,後背濕透,心髒跳得幾乎蹦出來。可淡淡的血腥氣,又暗示著方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為什麽,有一種,被厚厚蠶繭包圍的感覺?


    讓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容鳳笙渾身動彈不得,手指緊緊抓著座位的扶手。


    倏地,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隻見皇帝俯下身,伸著袖子,給那女子將鞋麵上的血跡一一拭去。他垂著眉眼,虔誠得像是信徒,在拂拭神女像上的灰塵。


    眾臣默跪於地。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識到新帝的殘狠暴戾。


    方才,他一劍便將那狂徒的指骨斬斷。不需吩咐,便有羽林衛上前,將之捂嘴拖走。


    可此時此刻,又若無其事地托著女子的腳,為她擦拭上麵的血汙。


    盛寵至此。


    ……


    追意公主。


    這個封號,在腦海中沒有任何對應的麵孔,幹幹淨淨,宛如世上,根本沒有這麽一個人似的。


    “你不要殺她。”


    容鳳笙皺眉,她總覺得這個追意公主很重要,決不能死。


    謝玉京的臉色扭曲了一瞬,惡鬼般可怖,再抬眼時,溫柔得像是月光,“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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