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他去書房之後,她就伏在窗邊,偷看他映在窗紙上的影子。


    就連影子,也是最溫潤如玉的模樣。


    等到他滅了燭火,起身推門出來時,她望著他長身玉立走過回廊,一時又舍不得挪窩。


    倏然回神,他已踏入主屋,腳步響在了簾幔後。


    她趕緊逃回床榻上裝睡,豎起耳朵尖,聽著他來到麵前,探手替她掖被角。


    顏喬喬裝模作樣,幽幽醒轉。


    惺忪睡眼與他對上視線。


    “殿下……”她半夢半醒,嬌聲含混道,“等您好久,快上來讓我抱。”


    心髒跳得飛快,表情穩如泰山。


    反正,她隻是睡迷糊了,在說胡話而已。


    公良瑾:“……”


    指尖還沾著她肩膀上的寒露。


    顏喬喬再接再厲,微啞著嗓子鶯聲宛轉:“殿下~”


    她半闔上雙眸,迷迷糊糊探手抓住他的衣袖,將他往榻上拽。


    總算是順利把人捉上來了。


    “稍等。”


    他摘下外袍,正要從榻尾取另一床被褥,便被她軟綿綿的手臂攔腰抱住,將他往被褥裏扯。


    垂眸看她,見她唇角悄悄勾起了陰謀得逞的笑。


    公良瑾:“……”


    罷了。


    探出手臂,虛虛攏住她,任她“迷迷瞪瞪”撩開被褥,放他進入。


    兩個冰涼的身體依偎在一處。


    顏喬喬偷偷把左眼打開一條眼縫,偷看他,看著他閉上雙眸之後,她徹底安心,滿足地輕歎一聲,把臉拱在他堅硬溫涼的胸膛上。


    入睡之際,聽到隔壁院門“嘭”一聲被踹開。


    韓榮揚著公鴨嗓,一路罵罵咧咧。


    聽不分明,大約是在辱罵某個窮書生不知好歹,不懂得主動把美人兒獻到他的床榻上。


    顏喬喬隨便聽了幾耳朵,心生不耐,把腦袋結結實實埋進公良瑾的懷裏,左手往上蹭了蹭,勾住他堅硬的肩,心滿意足潛入夢鄉。


    公良瑾習慣早起。


    今日醒來,卻明顯有一點精神不濟。


    他掐了掐眉心,垂眸望去。


    隻見賴了他大半夜的綿軟八爪魚,此刻倒是變得十分老實。


    她的身軀蜷縮成一小團,睡在離他三寸遠的地方,擺出一副整夜都規規矩矩的假象。


    他無奈地閉了閉眸,起身,離開床榻。


    洗漱、出門。


    “殿下今日看著心情不錯。”陰影中的暗衛嘿嘿傻笑。


    “閉嘴,專注。”同伴一臉冷酷。


    身為夫子,公良瑾前往世子林天成的住處,教他明理。


    這位漠北世子自幼跟隨老夫人與林霄習武打仗,性情與林霄一脈相承,腦子也不分伯仲。


    書室中回蕩著公良瑾不疾不徐的嗓音,像寒泉淌過玉河床,令人神清氣爽。


    過了晌午,隻見人高馬大的林天成點頭哈腰地將人送出來。


    站在門檻旁邊,撓著頭訕笑:“夫子,我這腦袋跟木頭似的,辛苦您受累啦!”


    公良瑾默了默,淺淡頷首,回道:“無妨。”


    頓了下,補充道:“習慣了。”


    “嘿嘿,嘿嘿。”林天成笑,“您教得,是真好!從前那些掉書袋的夫子,我隻想拿個麻袋套住他們腦袋,給他們扔赤河邊上去,您不一樣,您這,我隻想弄個神龕給您供起來!”


    公良瑾:“……”


    何其操淡的似曾相識感。


    離開世子苑,公良瑾繞道返回,路過鎮西王韓致的住處。


    戒禦森嚴,防備奇重。


    江白忠腰側懸著劍,麵無表情地在道上巡邏。


    一個劍道大宗師,出入千軍萬馬如探無人之境,倘若他要帶人走,那誰也擋不住。


    有他在,安全不是問題。


    漠北王也絕不可能讓另一位諸侯王與隨從在自己的地盤上出事,這種責任誰也擔不起——除非,是他們自己家的事。


    公良瑾眼睫微垂,淡淡頷首,路過江白忠身側。


    在他經過之後,一整個早上按照固定路線巡邏、從不曾停頓片刻的大劍宗,忽然駐足,望向公良瑾背影。


    “此人……若不能籠絡,當殺。”大劍宗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經過韓榮院子時,紈絝二少正伸著懶腰,踏出門檻。


    一雙蛇般的三角眼驀地落在公良瑾身上。


    “……嗯?”被酒味熏蒸一夜的腦子陡然清醒,叉腰仰身道,“那個教書的,你給我站住!站住!”


    公良瑾腳步不停,徑直走進自己的院子。


    “哈?哈!聾了?聽不見小爺喊你?”韓榮吊起雙眼疾步追上前,卻被院門口的侍衛攔下。


    他習慣性抬腳,踹向侍衛小腿。


    “什麽東西也敢攔老子——哎喲!”


    漠北侍衛個個煉體,五大三粗,一身精鐵腱子肉。韓榮常年被酒色浸泡,骨頭早已酥得不成形狀,一踢,便像是踢到了鐵板上,差點連腳踝帶膝蓋一起骨折了。


    “二公子,二公子!”身後圍上一群侍衛,扶住身嬌體軟小少爺。


    韓榮緩過一口氣,陰陰睨向院門,正好看見教書先生那個漂亮的小媳婦從回廊迎出來,纖纖玉手挽向書生的胳膊,臉上掛著嬌笑,眼睛裏閃的是細碎的星子。


    那清秀得過了頭的臉,還有那胸、那腰、那腿。


    韓榮恨不得把眼睛粘到她身上去。


    “砰。”院門在麵前無情地闔攏。


    韓榮怔了半晌,勾唇冷笑,眸起眼,目光從兩堵相接的院牆上一晃而過。


    顏喬喬挽著公良瑾進了屋,鬆開手,一本正經道:“聽見韓榮在外麵,故意讓他看我們要好。”


    公良瑾微微挑眉,望向她公事公辦的臉,失笑。


    “不出意外的話,他今夜就要來。”他垂眸望進她的眼底,“你可會勉強?”


    他的麵容仍有些蒼白。


    這一幕,讓她想起前世與他距離最近的時候,他對她說,切莫勉強。


    她怔忡一瞬,認認真真地偏頭思索。


    半晌,她眨了眨眼,問:“殿下,若我搞砸了,怎麽辦?”


    “無事。”公良瑾淡然笑開,“兜著你。”


    “那就不勉強。”顏喬喬露出壞笑,“不敢做壞事,是害怕承擔後果。倘若後果有旁人承擔,那自然是天不怕地不怕。”


    公良瑾:“……”


    抬手,掐了掐眉心。


    顏喬喬其實仍有恐懼——被殺死的恐懼,豈是一夜之間便能消除?


    她不願讓他看出來,他也佯作不知,攏住她的肩膀,帶她到屋中溝通行動細節。


    下午時,暗衛送來了趕製的全套衣裝。


    顏喬喬坐在水鏡前,仰著臉,讓公良瑾替她一點一點卸下易容之物。


    入夜時分。


    江白忠按照固定路線摁劍巡邏時,忽地瞥見,一株探出某間庭院的樹梢間,坐著個通身純白、頭戴冪籬的女子。


    有風吹過,恰好掀開了遮臉的輕紗。


    冪籬之下,露出一張嬌美的絕色麵龐。


    五官濃豔,如同盛極的赤霞株。肌膚欺霜賽雪,在夜色下隱隱泛著半透明的螢光。櫻唇漆瞳,見之忘俗。


    江白忠眸色微凝,腳步頓住。


    顏喬喬垂眸,對上這個劊子手的視線。


    心髒本能地抽搐著疼痛,雙肩收縮,胸腔僵硬緊繃。


    恐懼不可能被消泯。


    她的指尖緊緊掐進掌心,強行抑製住顫意。


    下頜微抬,她端出了空穀幽蘭的架子。


    按照原定計劃,她隻需假扮無間珠華,留一句話,引江白忠前往三十裏外的赤河畔。


    然而視線相對的這一霎,她的心髒忽然更加猛烈地跳動起來,她想要,做得更多。


    心髒因緊張、激動和恐懼而戰栗,她的麵色卻更加沉靜。


    她緩聲開口,聲音低而輕靈,落向江白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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