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君、君要臣死,臣、臣不得不死!顏喬喬暗暗掐住掌心,深深吸氣。


    踏上樓台,一步一步蹭向那道謫仙般的身影。


    “殿下……我來了。”她聽到自己的聲音微微有一點發顫,很軟,仿佛帶著水氣。


    這也不能怪她,誰上斷頭台都一樣。


    公良瑾轉身的動作微微一頓,似是歎了口氣。


    回過頭來,他已將眸光放得更柔和了些,“還不知錯是麽,過來,我與你說。”


    顏喬喬:“……”溫柔中帶著沉沉殺氣,她更慌了。


    顫了顫身,慢慢走到他的旁邊,謹慎地離他兩尺。


    “你不該將尚未發生之事認定為事實。”他語聲微沉,“更不該行那等凶險之事,視自身與旁人的性命為兒戲!”


    “可它就是發生了啊。”她忍不住悄聲辯解。


    他轉過身,垂眸凝視著她的眼睛:“你如何知道不會有無辜之人意外登塔?你如何確定每一件事情發展必定與你所知的軌跡一般無二?”


    她動了動唇,垂下眼睫。


    今生……的確是改變了許多,最不同的便是她與殿下有了交集。


    從前哪裏會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站在這處月宮般的樓台?


    他見她神色有變,踏上前去,再問:“眼前所見這一切,難道不曾發生過改變——那你前世可曾與我親近?”


    顏喬喬心尖一顫,趕緊解釋:“不曾不曾。殿下,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我絕對絕對不敢冒犯您。”


    公良瑾:“……”


    忽然接不上話。


    在他靠近時,顏喬喬便已小心地抬眸看他,隻見他的黑眸比往日更沉了些,仿佛能將光芒吞噬。


    此刻,他距離她已不過一臂之遙。


    她看著他抬起手,在即將觸碰到她肩膀的時候緩緩收回。


    顏喬喬:“!”


    確定了,殿下真的是要罰她墜樓!


    心髒怦怦直跳,顏喬喬可憐兮兮地眨了眨眼睛:“殿下,不用您動手,我自己來。”


    公良瑾:“?”


    她轉身,扶上白玉欄,輕盈地跳坐上去。


    這裏並不算特別高——韓崢不是沒摔死麽,她若也沒摔死,殿下必定不會一事二罰。


    可能會有些痛……吸了吸氣,憂傷地舉目望向遠方。


    視線忽然凝滯。


    視野中,最醒目的便是一蓬赤霞株。


    樹杈中特意擺放了一盞明燈,斜斜照入整片赤雲,將一片片花瓣映得火紅透明,像是燃燒的血色晚霞,於夜色中旁若無人地張揚。


    都說字如其人,顏喬喬此刻突然發現,院子和自己栽的樹,也會像主人。


    即便相隔甚遠,她也能一眼認出,那處看起來溫暖又明媚的地方正是她居住的庭院。


    她的心髒忽然便懸到了半空。


    這麽醒目的風景,殿下一定曾經注意過,說不定他時常便會凝望那一邊。這樣想著,心頭浮起了極為怪異的情愫,似羞非羞,似熱非熱。


    夜風拂起她大紅的裙裾,她感覺到身體變得極為輕盈,仿佛即將隨風而去的一隻紅蝶。


    就在她將將騰身而起的霎那,腰間忽地一緊。


    堅硬的胸膛貼上她的後背,屬於男子的修長手臂緊緊攬住她,帶她向後跌去。


    她仰倒在他身上。


    漫天的星星在眼前旋轉,腦海變成一片空白。


    清冷氣息拂過她的耳畔,他的嗓音帶上一絲恨意,沉得令她心驚膽戰。


    “腦袋裏裝的是木頭?”


    第24章 自作多情


    漫天星光近在眼前。


    白玉樓台發出盈盈微光,柔潤而朦朧,此情此景,當真與身處月宮一般無二。


    腰間橫亙著一道瘦而堅硬的手臂。


    修長的手指抓在腰側,指節因為用力而隱隱發顫,她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隻手的溫度和形狀。


    顏喬喬覺得自己的腦袋當真變成了一顆木球,運轉十分艱難。


    頂著這顆木球,她喃喃說道:“君要臣死,臣不得好死……”


    公良瑾:“……”


    顏喬喬一動也不敢動。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後腦勺就擱在殿下頸側,方才說話時,他的唇距離她的耳朵尖隻有半寸距離。


    她的心髒不知道懸到了哪裏,仿佛不是在胸腔跳動,而是在耳畔。


    “怦、怦怦、怦怦怦!”


    心口一絲一絲泛著奇異的麻意,又酥又癢。


    “殿、殿下……”


    “說你兩句便不活了?”他氣得笑了下,清冷的氣息重重拂過她的耳畔,那隻環在腰間的大手下意識地將她抓得更緊。


    隻怕一鬆手,她又要尋死覓活。


    顏喬喬被他箍得疼痛,腦子倒是清醒了幾分,後知後覺回味了一下他的話,詫異問道:“您不是要罰我跳樓嗎?”


    公良瑾:“……”她到底是怎麽活著長大的?


    他深吸氣,吸到一半,及時屏息,抬手扶住她的肩膀,將她從他身上推起來。


    顏喬喬軟軟站穩,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又出了烏龍。


    眨了眨眼,居然沒有感覺臉熱,而是覺得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反正在殿下麵前,她的形象已經是個妖魔鬼怪,若是什麽時候正常了,興許殿下還會不習慣。


    “所以殿下真的不是要罰我跳樓嗎?”她謹慎地再確認一遍。


    公良瑾被她氣笑了,一時竟是接不上話。


    顏喬喬怔怔看著他,見他那雙清冷黑眸並沒有彎起來,顯然不是真笑,然而精致的薄唇卻微微向上勾著,假得精雕細琢,漂亮得叫人頭暈目眩。


    半晌,他無奈吐字:“說你幾句而已。”


    “哦……”顏喬喬放下了心,心安理得地抬眸望向他,一臉正氣剖白道:“雷霆雨露,俱是天恩,殿下要教訓我,我自會好好聽進心裏去,怎麽也不可能尋死覓活!”


    他看起來似乎是拿她沒什麽辦法了,黑眸顯出幾分疲憊。


    “顏喬喬,”他歎息道,“我隻長你一歲。”


    顏喬喬:“?”


    “未及弱冠,”公良瑾心很累,“不是德高望重的長輩,你與我說話,不必如此。”


    她迷茫地眨了眨眼,然後無腦點頭。


    公良瑾:“……”


    他麵無表情道:“想說什麽便說。”


    顏喬喬謹慎地觀察他片刻,抿了抿唇,問:“所以殿下您真的不罰我了嗎?不會再秋後算賬?”


    畢竟,她可是幹了件大事啊。


    “……”


    公良瑾負手走到一旁。


    “大夏不以誅心論罪。韓崢害你落水也好,你害韓崢墜塔也罷,沒有證據,我不追究。”他的語氣委實稱不上和藹,說到後麵更重了些,“但,切莫心存僥幸。倘若再有下次,我定會拿到證據,依律處置!”


    顏喬喬知道,此事便算翻篇了。


    她覺得殿下其實是有些憋屈的,明明知道她是凶手,卻因為證據不足拿她沒轍,讓她逍遙法外。


    這便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她看著他的背影,心髒和眼眶都泛起了熱意。


    他這麽好。她一定會好好守護他和他的江山,爭取不再做讓他失望的事情。


    “殿下,”她輕輕攥著袍上的金邊,低低地問,“那我明日卯時,可以過來給您煎藥嗎?”


    心髒懸了起來。


    雖然,他點頭便有“春生”,他搖頭便有“秋瑟”,左右都不吃虧,但她私心裏還是希望不要被他厭棄。


    “不必。”


    “哦……”


    也許是她的語氣失落得太明顯,他轉身望向她,多說了一句:“明日我要回宮,等不到辰時。”


    她點點頭,笑開。


    想了想,心虛地問:“是因為琉璃塔的事麽?”


    他正待開口,不知想到了什麽,眉梢微挑,略略沉吟。


    片刻後,他若有所思道:“儒道大家司空白,攜弟子入京,母後讓我見一見。”


    這位大儒的名字可是如雷貫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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