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德山被他的話逗笑了，將大家送到指定地點，約好了回程的時間，才帶著顧小寶去了派出所，戶口的證明和材料已經準備好，等著工作人員幫忙簽個單就好了。例行公事問了些話，寫下一些對小寶的外觀的描述，甚至還問了小寶幾句話，證明他們撿到了顧小寶並且收養了這個孩子後，就讓他們離開了。
他們盡責留下了顧德山的地址，對這種老實帶著孩子和證明來的人抱有一定好感，也不多加為難。
顧小寶被顧德山抱在懷裏，走在鎮上的街道上，隻覺得到處灰撲撲的，行人匆匆。可能因為海拔的關係，他摔下來的地方明明是很厚很厚的雪，到了村裏成了薄薄一層，而鎮上，幾乎就看不見。
地上稍稍泥濘，顧德山步履輕快，走向好友童明的房子。一整排的民房，他家在最尾那間，裏外屋隔開，小小的房子住著一家三口，他媽他妹，還有他。雖然妹妹在供銷社上班，因為他媽常年病著，家裏的條件很一般。
顧德山十幾歲就開始上山打獵，時常會送到鎮上來，一來一去就認識了幾個人，包括偶爾會去采藥的童明。因著他是鎮上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雖然家裏條件一般，但有個叔叔還挺厲害的，當兵複員後在市裏派出所工作，將他妹妹童敏安排到了供銷社。
而童明則是在屠宰場幹活兒，雖是個臨時工，但好歹能養活自己。
“我就是來問問這個供銷社那邊能不能收的。”顧德山跟他也沒有寒暄，喝了杯水，介紹了顧小寶的來曆後就直接說明了來意，甚至還一點兒都不藏著掖著將人參掏出來給童明看，“是在山上撿的，還新鮮呢，沒炮製過。”
他也就是自己摸索出來的一些方法，簡單的可以，這些珍貴的藥材根本不敢下手。尤其是這人參，長得這麽大，估摸著可值錢了。
童明顯然也嚇了一跳，他也算是有見識的了，因為自家媽病著的緣故，跟藥材打交道的時間很長。自己上山采藥，自學了不少本領，也偶爾會采到一些貴價的好物，這麽大的人參，還真的是第一次看到。
他沒有推脫，將桌上攤開的布裹好，“走吧，我帶你們去找我妹問問看，如果價格合適再出。”反正都是熟人，也不可能出現強買強賣的情況，總得雙方都滿意才行。
不過他也給顧德山打了預防針，“雖然我覺得應該挺值錢，但你也要有心理準備，鎮上的供銷社畢竟是公家的，出價都是有規定的，隻能說是按規定來，不騙你就是了。”但要想溢價，基本不可能。
如果能找到剛好有需要又能出得起價錢的人自然是最好，但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其實賣給供銷社是最合適的。
顧德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都沒說，“走吧，一起去找你妹妹，我還帶了些票過來，等著換了錢買東西呢。”說著，一手摟著顧小寶，推了推童明往外走，順便還朝屋裏頭喊了一聲，跟癱瘓在床的童家媽媽說了一聲。
老太太這些年臥床養病，即使來了客人也甚少能出來見人，也正是因此，童明隻比顧德山小兩歲，至今還沒有結婚。
不過好在，在叔叔的張羅下，妹妹童敏已經在相看了，等妹妹出嫁了之後，想來他也能放下心來，好好找個好姑娘結婚。雖然帶著這麽個媽是讓人難以接受，可真要往窮些的人家找，也是能找到好姑娘的。
反正顧德山就覺得自家媳婦挺好的，雖然是因為窮到不行跟妹妹一起換的親，可兩家人也因此來往更多。當年他搬出去住，起房子的時候老丈人還給了不少幫助呢！
到了供銷社，童敏得了消息就拉著哥哥去找主任，讓不想露麵的顧德山就在外麵等著。馬上要過年了，供銷社下屬的采購部可不得往上麵送東西，他們這窮鄉僻壤的，每年也都是送些野物山貨，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物，應該能讓主任高興才是。
“隻能按照最高等級的人參價格收，不過可以補一些票給你們。”主任果然是喜笑顏開，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原則，看向童家兄妹時帶了些許的內疚，“不是你叔我不樂意給多點，而是規定就這樣。”
一個鎮上的，他跟童敏的叔叔又是舊相識，給多了也怕被人家說是徇私，反倒是真的吃虧了。
不過童敏和童明顯然早有心理準備，點了點頭，將人參遞給主任，看著他稱完，接過一遝的錢和票，才準備離開。主任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財多不漏，不能叫別人吃到了，不然你家那破房子可不得被小偷光顧遍了。”
“叔，你想多了，這是人家藥農采的，因著是老相識了才托我幫忙送來，他人還在門口等著呢。”童明說明情況，跟主任告別後，讓妹妹繼續去上班，自己帶著錢票去找顧德山匯合。
站在窗前的主任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倒是暗暗鬆口氣。
顧德山可高興了，一根人參換回來兩百多塊錢，還有這麽多稀罕的票，他想了想，分出二十塊，“票就不給你了，錢給多些，快過年了，也換件新衣裳，添個菜！”說著，拍了拍童明的肩膀，扯著他一起往供銷社走，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走走走，我買包煙請你！”
兩人都是爽快人，一個樂意給，一個也就順心接了，反正以後相處的時間還多著呢，不必計較這麽些。
顧小寶嘴裏含著剛剛童敏塞過來的糖果，乖乖看著街景，豎起耳朵聽兩人說話。
顧德山可沒顧忌顧小寶的存在，跟童明聊起最近發生的事兒，說到了養兒育女的艱難和壓力，好是一番傾訴。
“年末了，屠宰場那邊正在招臨時工，你要不要來？”他本來是打算等確定了再通知他，這會兒見著人了，當然是當麵問問，他反正覺得不錯，從下周起到過年前兩天一共五天的時間，一天一塊錢，半斤肉，幹完就夠過個肥年了。
要知道這時候他在屠宰場當臨時工，一個月也就三十塊錢，五斤肉票而已。
“而且，我明年就轉正了，到時候我的位置留給你?”即使是屠宰場臨時工的活兒，也是許多人爭著搶著要幹的，童明當初也是托了叔叔的福才有了這麽個機會。這次是因為場長提拔，給他轉正不說，還許他找人頂自己的臨時工的位置。
想來是因為叔叔又升職了的關係吧。
童明倒不是一定要把位置留給顧德山，隨口一問，畢竟顧德山家離得遠，如果真要在鎮上上班的話，估計來回都成問題。是因為跟他最好，覺得這工作不錯，才想問問他，如果不願意，再找其他人。
他家的親戚少，除了他們家之外，大部分都到市裏發展了。因為他媽常年臥床，這些年其實一直都是被大家排擠的，鄰裏關係一般，也沒什麽小夥伴。除了顧德山，就是屠宰場的場長的兒子黃英東，以及采藥認識的藥農何建軍。
“不著急定下來吧？”顧德山覺得年前來幹五天活，拿點工資和肉回去過年的確是不錯，但要真的來屠宰場上班的話，還是得回去跟家裏人商量，“等回去跟你嫂子商量一下再決定吧，不然可不得家變。”
以前倒無妨，就倆人，辛苦些幹活兒，三十塊工資是非常不錯的。現在不同了，有了孩子，總得多顧著家裏，他要是在屠宰場上班，估計得常駐鎮上，工作的時間裏都不得空回家的。而臨時工假期少得可憐，估摸著夫妻倆就得長期分開了。
要是把董美華也接到鎮上，顧德山自認為沒那個本事，要知道，就是童明這種關係後台都很硬的人，還在屠宰場幹了五年臨時工呢。
顧德山表情十分糾結，根本沒可能現在就下決定，太難了。放棄三十塊的收入舍不得，真要一個人到鎮上來工作又不願意，真真是讓人苦惱。
“成，反正得年後呢，到時候再說唄。”他也不怕找不到人，實在要是沒有推薦的，直接把位置賣給相熟的其他職工，也能換一筆錢！
顧德山在童明的帶領下在供銷社把計劃好的東西都買好了，真給童明買了包煙，才提著大包小包拐去郵局。每個月大概這個時候他弟弟都會寄東西回來，按說這個月應該會更多些，畢竟要過年了。
剛進郵局，就趕上卸貨的，他恰巧就拿到了剛剛到來的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什麽東西。懷裏抱著孩子，身上掛著不少東西，手上也沒空著，大包小包到了地方，被大家追著好一頓詢問。
好不容易才應付完大家的詢問，顧德山駕著馬車往顧家村的方向趕。午飯是沒趕上，回到家都已經晌午了，餓得他心發慌，好不容易吃完了飯，才提著大包小包去看他娘。弟弟寄回來的東西他沒有動，但是不代表著不管，拿著去找他娘開包裹，有什麽好東西肯定是得占一份。
當然，走這麽一趟，也是為了跟他娘商量一下臨時工這活兒到底該不該接！
第6章 新生活起步 爹，請努力賺錢錢
顧小寶沒有跟著一起去，他跟在董美華身後，小跟屁蟲似的團團轉，一邊用自己稚嫩的不是很成熟的語言係統努力描述今天的所見所聞。“那麽多那麽多的錢，還有票，爹爹說要給票和錢，才能買到好東西。”
“聽說鎮上的東西都貴，那些錢能夠買的東西不多，爹說家裏窮，要省著點花，不然的話以後要錢花的時候沒有該多難受。”顧小寶吧得吧得說個不停，原本還隻能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蹦，現在是整句整句地說，可流暢了。
他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已經認識到了錢和票的重要性，想到自己帶來的人參換得了這麽些東西，他扯著董美華的袖子，仰著頭承諾到，“以後小寶要給娘更多更多的人參，讓娘有多多的錢！”
然後，她就可以買好看的衣服和首飾打扮自己了。
想到曾經那些娘親們最愛做的事情，顧小寶覺得同樣是自己的娘，董美華也要體驗一番才行。以前嘛，都有爹努力賺錢，她們隻需要花錢就可以了，現在這個爹不甚給力，家裏窮得叮當響，那就靠他好了。
董美華聽了這話，心裏甜滋滋的，隻覺得要美到冒泡了，伸手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行，那娘就等著小寶給娘多多的錢！”她也不打擊孩子的自信心，將顧德山從鎮上帶回來的糕點拆了一包，遞了塊糕餅給他。
米黃色的糕餅上印了個紅紅的戳子印，散發著純純的米香，咬一口，就能感受到白糖的香甜和大米的糯香。許是很久沒吃了，工藝簡單粗陋的糕點他也吃得香甜，還硬要塞到董美華的嘴邊讓她咬一口。
顧小寶可是觀察到了，這些東西都很稀罕的，對這個窮家而言，可能一年也就幾個節日裏能看到。既然是稀罕的東西，就該跟他爹娘分享才行。
“小寶可真乖，好了，你自己吃吧！”董美華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然後轉頭開始整理東西，嘴裏絮絮叨叨沒個停，也不管顧小寶能不能聽懂，“這包糕餅給你姥姥送去，她牙口不好，這個正適合她。快過年了，嫂子也快生孩子了，到時候帶你去看看，你姥姥指定給你封個紅包。這包花生糖給你二姨，這包玉米糖給你小舅舅，剩下的這些就都留給你吃。”
也就幾個小包裹，董美華硬生生分出了幾分指點江山的味道，劃拉劃拉，一大堆的東西竟然都是有主的了。
顧小寶吃得香甜，聽著她嘮叨，反正挺高興的。
而另一邊的顧德山到了他娘那兒，守了好一會兒，顧老娘才在他的催促下開了包裹，拿出裏麵的布和肉幹，以及裹在最裏麵的錢。
顧德山眼巴巴地看著他娘數錢，感覺跟自己的存款差不多的事兒了，小心翼翼提議道：“娘，童明說讓我接他的位置，去鎮上的屠宰場當臨時工。我想著小寶不是剛到家裏來，每天還是要回家的，要不您這錢給我先買個自行車唄。”
在他娘的死亡射線投過來時瞬間改口了，“借而已，又不是不還了，屠宰場臨時工每個月三十塊工資，我交二十給您，直到借的錢還完為止。”他看著他娘瞬間柔和下來的臉部曲線，討好似的說道，“等還完了，每個月還給你五塊，算兒子孝敬你的。”
顧老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當我稀罕你那五塊錢孝敬？！再說了，自行車還得有票才行，沒票，你幹一年都還不回來。”
隻是話說到這兒了，顧老娘還真有些心動，每個月三十塊錢的工作可是他們農村人找都找不到的好活兒呢。要不是童明跟兒子交情好，這樣的好事兒拿出去多的是人搶著要，說不定還能換不少錢呢。
不過她也很清楚兒子的德行，要不是家裏多了顧小寶這娃娃兒，知道自己還是會把錢花到孩子身上，他肯定沒那麽痛快掏錢。
反正仨兒還在軍隊裏，年紀不大，想來要花錢的地方並不多，攢著也是攢著，給大兒先買個自行車也行。“借你一百五十塊，托人幫忙看看能不能搞個二手的車子，之後你每個月還十五就行了，一年。”她豎了一隻手指，表示借一百五要還一百八，相當於多了三十塊的利息。
是有些高來著，但是她一點兒不愧心，左右這錢到時候還是花在顧小寶身上的。
顧德山聽完也很爽快地就點頭了，“行，多出來的就當是給娘的孝敬好了。”反正他現在手上還有賣人參的兩百多塊錢，加上家裏攢著的幾十塊，不愁錢花。
有了他娘的支持，一百五十買一台二手自行車是沒問題的。以後來回村裏和鎮上就方便多了，年後即使去了屠宰場上班，也能每日往返。甚至，他還可以再接點別的活兒，比如幫村上的人送東西到鎮上，來回跑腿，好歹給兒子換點雞蛋吃。
美滋滋想完，迫不及待想回家收拾東西，他要馬上要去鎮上幹活了，提前一點先去打聽有沒有自行車得了。
“行了，娘，我先回去了，等有消息了再來您這兒拿錢！”說著，將東西放下就要往家裏趕去，自從有了顧小寶之後，顧德山覺得回家這件事兒都變得充滿期待起來，臨出門的時候還從口袋裏掏出來兩顆糖，遞給正在廊下曬著太陽玩耍的孩子們。
這要是在往日，想都別想，有什麽好吃的都得進他跟董美華肚子裏。
顧老娘也是看到了這一幕，心裏酸酸的，就盼著新得的孫兒真能為他帶來兒子吧。要不然這一天天的，日子也是難熬得很。
“我收拾了東西就到鎮上去了，正好童敏要去市裏相看，我去童明家寄住幾天。”最好還是自己物色個小房子，每個月給點錢，刮風下雨的時候能有個地方歇腳，隻是想到工資還沒到手呢，要花錢的地方數不勝數，顧德山就有些懊惱。
董美華倒是不在意，“行啊，那你明兒就去，如果真買了自行車，試試來回需要多長時間，也好算算，到底劃算不。”
反正村裏頭的活兒是一直都在的，隻要上工就有工分，隻要戶口在村裏頭掛著就有口糧，他能有門路掙錢那是最好，村裏頭的人即使會有意見，礙於他是從村裏出去的，不會在明麵上跟他們做對。
誰知道哪天就得求到顧德山這兒，讓他這個已經“有大出息”的人搭把手呢。
“那你給我收拾東西吧，換洗的衣裳要帶上，每天都要殺雞殺豬，都是髒活兒，帶舊衣服就行了。然後給我帶雙雨鞋，至於其他的，童明說可以借我。”左不過帽子和手套等趁手的工具，他工作多年，自然有舊的可以替換著用的。
顧德山想了想，還是開口跟董美華說道，“我想著，這個工作如果真能定下來，到時候給童明家送兩隻雞去。還有幾根從那人參上摘下來的須須，正好給他娘補補身子。”
別的更貴重的東西也不好送，怕壞了兩人之間的情分。左右如果他真在鎮上上班的話，親近了就能多照顧著他了，別的不說，去給他搭把手照顧他媽是可以的。
每每隻要想到童明，深感同病相憐的顧德山都覺得自家已經算是很幸運了。他娘一直守著他們兄弟姐妹幾個人過活，這麽多年靠著她，幾個人也都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了，該讓她好好享福了。
董美華對於顧德山要給他娘孝敬錢的事兒不予評價，“也成，不過，你給你娘五塊錢，那每個月也要給我娘三塊，可以攢到過年的時候一起給她。”以前是沒這個條件，還需要娘家人操心自己，現在既然有了收入，當然得反哺。
顧德山能怎麽辦，隻能點頭答應下來啊，他蹲在牆角很是哀怨，工資還沒有一分錢到手呢，就已經把大部分的都許出去了。再這樣下去，估計不瓜分完是不行的。
“這一年得還債，一個月到手就十五塊，給你娘家兩塊，多了小寶，自家花用多些，少不得□□塊，能存下來的估計不到五塊錢。”他掰著指頭好好算了算，“等還完了估計能好一些，大時候給娘五塊，給你家三塊，應該就能攢個十塊八塊了。”
一年下來也沒多少錢，顧德山突然有種衝動，想要抱著小寶再次上山，如果能搞到人參的話……
顧小寶就抱著餅幹坐在他身邊，一邊哢哢哢吃著餅幹，一邊欣賞他爹思考人生的醜樣子，也不告訴他，自己還有好些積攢留在山上。他記得曾經聽某任爹爹說過，男人要有壓力才有掙錢的動力，他得給爹爹多加些壓力才行。
第7章 新生活起步 自行車
第二天顧德山就直接往鎮上趕，大冷的天，他早晨出發，估摸著中午吃飯前能到鎮上。不過光靠這兩條腿走路，估摸著得累得夠嗆。
不過他運氣是非常非常好，到了童明家裏，簡單吃了點東西當午飯，然後才跟他說了自己的打算，就得到了好消息。
“正好，屠宰場有個哥們兒家裏給他弄了張票，說是準備結婚，女方家說要一輛新的自行車。他手頭有些緊，就想著把原來那輛車賣掉。他那車頂天了七成新，價格上可以商量。”童明給顧德山拿了個杯子倒了水，“不過應該也別想著能占大便宜，即使是這個成色的，價格也低不到哪兒去。”
主要這東西是搶手貨，小年輕們現在結婚，誰不得想想辦法弄一輛自行車，就他們這窮鄉僻壤的，一票難求啊。
自行車的二手的市場卻很一般，鎮子不大，大家的工作地點距離自家不算遠，撇開實用性，大多數人買自行車就是結婚的時候拿來撐場麵的。如果九成新的還能蒙混過去，七成新的價格還不低，需要的人拿不出錢，拿得出錢的，人家更願意要新的。
即使還不到很搶手的程度，童明卻知道顧德山是真心想要，也沒耽擱，問了他的心理價位之後，直接就趕去對方家裏。
顧德山是真沒力氣了，索性搬了椅子，將童媽媽搬到門口的搖椅上，陪著她曬太陽聊天兒。童敏已經出發去市裏，可不僅僅是去相親，還有就是叔叔的老婆生病了，順便去照顧。
“我現在就擔心明子的婚事，要是有合適的人一定要給他介紹。咱要求也不高，隻要人好，能疼明子就行了。”童媽媽已經不再是從前自怨自艾的模樣，從一開始接受不了現實，到覺得自己是負累拖累自家倆孩子，到如今都看開了，隻想好好活下去，心態的轉變，也讓這個家的氛圍改變了很多。
即使仍然不富裕，但兄妹倆都有正經收入，家裏也收拾得幹幹淨淨，日子還是很不錯的。他們現在就是攢著錢準備翻修房子，起個兩層的屋子，也好讓童明找個好老婆。
顧德山結婚多年沒孩子，這事兒童媽媽也是知道的，上次來帶著的小男孩兒就讓她憐惜不已。也正是因為喜歡小孩子，為顧德山高興不已，所以隻要一想到顧德山就比童明大兩歲，她就忍不住著急。
聽了她的話，顧德山趕忙安慰，“您別太擔憂了，明子他自己有打算，他跟我說過，等過年後他就轉正了，到時候敏妹出嫁，他自己攢多些錢起個新房子，不愁沒有媳婦兒。”
兩人聊著天兒，等著童明的好消息。顧德山很會哄人的，尤其對於這些老太太，每每都能說到她們的心坎上。
因著是冬日裏，也就日頭大些的這點時間能讓童媽媽出來曬曬太陽，因著童家就在最裏，經過的人見狀，也會跟顧德山打聲招呼。他常來，對這一片都很熟，大家也知道這是童明的兄弟，跟童家的另一個兒子似的，對老太太很好。
有空的就停下來聊兩句，沒空的問個好就走了，人來人往的，加上門口的那些菜蔬和亮堂的天色，旁邊還有個顧德山嘚嘚說著話，童媽媽臉上始終帶著笑容。
他們盡責留下了顧德山的地址，對這種老實帶著孩子和證明來的人抱有一定好感，也不多加為難。
顧小寶被顧德山抱在懷裏，走在鎮上的街道上，隻覺得到處灰撲撲的，行人匆匆。可能因為海拔的關係，他摔下來的地方明明是很厚很厚的雪，到了村裏成了薄薄一層，而鎮上，幾乎就看不見。
地上稍稍泥濘，顧德山步履輕快，走向好友童明的房子。一整排的民房，他家在最尾那間，裏外屋隔開，小小的房子住著一家三口，他媽他妹，還有他。雖然妹妹在供銷社上班，因為他媽常年病著，家裏的條件很一般。
顧德山十幾歲就開始上山打獵，時常會送到鎮上來，一來一去就認識了幾個人，包括偶爾會去采藥的童明。因著他是鎮上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雖然家裏條件一般，但有個叔叔還挺厲害的，當兵複員後在市裏派出所工作，將他妹妹童敏安排到了供銷社。
而童明則是在屠宰場幹活兒，雖是個臨時工，但好歹能養活自己。
“我就是來問問這個供銷社那邊能不能收的。”顧德山跟他也沒有寒暄，喝了杯水，介紹了顧小寶的來曆後就直接說明了來意，甚至還一點兒都不藏著掖著將人參掏出來給童明看，“是在山上撿的，還新鮮呢，沒炮製過。”
他也就是自己摸索出來的一些方法，簡單的可以，這些珍貴的藥材根本不敢下手。尤其是這人參，長得這麽大，估摸著可值錢了。
童明顯然也嚇了一跳，他也算是有見識的了，因為自家媽病著的緣故，跟藥材打交道的時間很長。自己上山采藥，自學了不少本領，也偶爾會采到一些貴價的好物，這麽大的人參，還真的是第一次看到。
他沒有推脫，將桌上攤開的布裹好，“走吧，我帶你們去找我妹問問看，如果價格合適再出。”反正都是熟人，也不可能出現強買強賣的情況，總得雙方都滿意才行。
不過他也給顧德山打了預防針，“雖然我覺得應該挺值錢，但你也要有心理準備，鎮上的供銷社畢竟是公家的，出價都是有規定的，隻能說是按規定來，不騙你就是了。”但要想溢價，基本不可能。
如果能找到剛好有需要又能出得起價錢的人自然是最好，但像他們這樣的人家，其實賣給供銷社是最合適的。
顧德山拍了拍他的肩膀，什麽都沒說，“走吧，一起去找你妹妹，我還帶了些票過來，等著換了錢買東西呢。”說著，一手摟著顧小寶，推了推童明往外走，順便還朝屋裏頭喊了一聲，跟癱瘓在床的童家媽媽說了一聲。
老太太這些年臥床養病，即使來了客人也甚少能出來見人，也正是因此，童明隻比顧德山小兩歲，至今還沒有結婚。
不過好在，在叔叔的張羅下，妹妹童敏已經在相看了，等妹妹出嫁了之後，想來他也能放下心來，好好找個好姑娘結婚。雖然帶著這麽個媽是讓人難以接受，可真要往窮些的人家找，也是能找到好姑娘的。
反正顧德山就覺得自家媳婦挺好的，雖然是因為窮到不行跟妹妹一起換的親，可兩家人也因此來往更多。當年他搬出去住，起房子的時候老丈人還給了不少幫助呢！
到了供銷社，童敏得了消息就拉著哥哥去找主任，讓不想露麵的顧德山就在外麵等著。馬上要過年了，供銷社下屬的采購部可不得往上麵送東西，他們這窮鄉僻壤的，每年也都是送些野物山貨，這可是不可多得的好物，應該能讓主任高興才是。
“隻能按照最高等級的人參價格收，不過可以補一些票給你們。”主任果然是喜笑顏開，但他還是堅持自己的原則，看向童家兄妹時帶了些許的內疚，“不是你叔我不樂意給多點，而是規定就這樣。”
一個鎮上的，他跟童敏的叔叔又是舊相識，給多了也怕被人家說是徇私，反倒是真的吃虧了。
不過童敏和童明顯然早有心理準備，點了點頭，將人參遞給主任，看著他稱完，接過一遝的錢和票，才準備離開。主任不放心地囑咐了一句，“財多不漏，不能叫別人吃到了，不然你家那破房子可不得被小偷光顧遍了。”
“叔，你想多了，這是人家藥農采的，因著是老相識了才托我幫忙送來，他人還在門口等著呢。”童明說明情況，跟主任告別後，讓妹妹繼續去上班，自己帶著錢票去找顧德山匯合。
站在窗前的主任顯然也看到了這一幕，倒是暗暗鬆口氣。
顧德山可高興了，一根人參換回來兩百多塊錢，還有這麽多稀罕的票，他想了想，分出二十塊，“票就不給你了，錢給多些，快過年了，也換件新衣裳，添個菜！”說著，拍了拍童明的肩膀，扯著他一起往供銷社走，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走走走，我買包煙請你！”
兩人都是爽快人，一個樂意給，一個也就順心接了，反正以後相處的時間還多著呢，不必計較這麽些。
顧小寶嘴裏含著剛剛童敏塞過來的糖果，乖乖看著街景，豎起耳朵聽兩人說話。
顧德山可沒顧忌顧小寶的存在，跟童明聊起最近發生的事兒，說到了養兒育女的艱難和壓力，好是一番傾訴。
“年末了，屠宰場那邊正在招臨時工，你要不要來？”他本來是打算等確定了再通知他，這會兒見著人了，當然是當麵問問，他反正覺得不錯，從下周起到過年前兩天一共五天的時間，一天一塊錢，半斤肉，幹完就夠過個肥年了。
要知道這時候他在屠宰場當臨時工，一個月也就三十塊錢，五斤肉票而已。
“而且，我明年就轉正了，到時候我的位置留給你?”即使是屠宰場臨時工的活兒，也是許多人爭著搶著要幹的，童明當初也是托了叔叔的福才有了這麽個機會。這次是因為場長提拔，給他轉正不說，還許他找人頂自己的臨時工的位置。
想來是因為叔叔又升職了的關係吧。
童明倒不是一定要把位置留給顧德山，隨口一問，畢竟顧德山家離得遠，如果真要在鎮上上班的話，估計來回都成問題。是因為跟他最好，覺得這工作不錯，才想問問他，如果不願意，再找其他人。
他家的親戚少，除了他們家之外，大部分都到市裏發展了。因為他媽常年臥床，這些年其實一直都是被大家排擠的，鄰裏關係一般，也沒什麽小夥伴。除了顧德山，就是屠宰場的場長的兒子黃英東，以及采藥認識的藥農何建軍。
“不著急定下來吧？”顧德山覺得年前來幹五天活，拿點工資和肉回去過年的確是不錯，但要真的來屠宰場上班的話，還是得回去跟家裏人商量，“等回去跟你嫂子商量一下再決定吧，不然可不得家變。”
以前倒無妨，就倆人，辛苦些幹活兒，三十塊工資是非常不錯的。現在不同了，有了孩子，總得多顧著家裏，他要是在屠宰場上班，估計得常駐鎮上，工作的時間裏都不得空回家的。而臨時工假期少得可憐，估摸著夫妻倆就得長期分開了。
要是把董美華也接到鎮上，顧德山自認為沒那個本事，要知道，就是童明這種關係後台都很硬的人，還在屠宰場幹了五年臨時工呢。
顧德山表情十分糾結，根本沒可能現在就下決定，太難了。放棄三十塊的收入舍不得，真要一個人到鎮上來工作又不願意，真真是讓人苦惱。
“成，反正得年後呢，到時候再說唄。”他也不怕找不到人，實在要是沒有推薦的，直接把位置賣給相熟的其他職工，也能換一筆錢！
顧德山在童明的帶領下在供銷社把計劃好的東西都買好了，真給童明買了包煙，才提著大包小包拐去郵局。每個月大概這個時候他弟弟都會寄東西回來，按說這個月應該會更多些，畢竟要過年了。
剛進郵局，就趕上卸貨的，他恰巧就拿到了剛剛到來的包裹，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放了什麽東西。懷裏抱著孩子，身上掛著不少東西，手上也沒空著，大包小包到了地方，被大家追著好一頓詢問。
好不容易才應付完大家的詢問，顧德山駕著馬車往顧家村的方向趕。午飯是沒趕上，回到家都已經晌午了，餓得他心發慌，好不容易吃完了飯，才提著大包小包去看他娘。弟弟寄回來的東西他沒有動，但是不代表著不管，拿著去找他娘開包裹，有什麽好東西肯定是得占一份。
當然，走這麽一趟，也是為了跟他娘商量一下臨時工這活兒到底該不該接！
第6章 新生活起步 爹，請努力賺錢錢
顧小寶沒有跟著一起去，他跟在董美華身後，小跟屁蟲似的團團轉，一邊用自己稚嫩的不是很成熟的語言係統努力描述今天的所見所聞。“那麽多那麽多的錢，還有票，爹爹說要給票和錢，才能買到好東西。”
“聽說鎮上的東西都貴，那些錢能夠買的東西不多，爹說家裏窮，要省著點花，不然的話以後要錢花的時候沒有該多難受。”顧小寶吧得吧得說個不停，原本還隻能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蹦，現在是整句整句地說，可流暢了。
他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已經認識到了錢和票的重要性，想到自己帶來的人參換得了這麽些東西，他扯著董美華的袖子，仰著頭承諾到，“以後小寶要給娘更多更多的人參，讓娘有多多的錢！”
然後，她就可以買好看的衣服和首飾打扮自己了。
想到曾經那些娘親們最愛做的事情，顧小寶覺得同樣是自己的娘，董美華也要體驗一番才行。以前嘛，都有爹努力賺錢，她們隻需要花錢就可以了，現在這個爹不甚給力，家裏窮得叮當響，那就靠他好了。
董美華聽了這話，心裏甜滋滋的，隻覺得要美到冒泡了，伸手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行，那娘就等著小寶給娘多多的錢！”她也不打擊孩子的自信心，將顧德山從鎮上帶回來的糕點拆了一包，遞了塊糕餅給他。
米黃色的糕餅上印了個紅紅的戳子印，散發著純純的米香，咬一口，就能感受到白糖的香甜和大米的糯香。許是很久沒吃了，工藝簡單粗陋的糕點他也吃得香甜，還硬要塞到董美華的嘴邊讓她咬一口。
顧小寶可是觀察到了，這些東西都很稀罕的，對這個窮家而言，可能一年也就幾個節日裏能看到。既然是稀罕的東西，就該跟他爹娘分享才行。
“小寶可真乖，好了，你自己吃吧！”董美華象征性地咬了一小口，然後轉頭開始整理東西，嘴裏絮絮叨叨沒個停，也不管顧小寶能不能聽懂，“這包糕餅給你姥姥送去，她牙口不好，這個正適合她。快過年了，嫂子也快生孩子了，到時候帶你去看看，你姥姥指定給你封個紅包。這包花生糖給你二姨，這包玉米糖給你小舅舅，剩下的這些就都留給你吃。”
也就幾個小包裹，董美華硬生生分出了幾分指點江山的味道，劃拉劃拉，一大堆的東西竟然都是有主的了。
顧小寶吃得香甜，聽著她嘮叨，反正挺高興的。
而另一邊的顧德山到了他娘那兒，守了好一會兒，顧老娘才在他的催促下開了包裹，拿出裏麵的布和肉幹，以及裹在最裏麵的錢。
顧德山眼巴巴地看著他娘數錢，感覺跟自己的存款差不多的事兒了，小心翼翼提議道：“娘，童明說讓我接他的位置，去鎮上的屠宰場當臨時工。我想著小寶不是剛到家裏來，每天還是要回家的，要不您這錢給我先買個自行車唄。”
在他娘的死亡射線投過來時瞬間改口了，“借而已，又不是不還了，屠宰場臨時工每個月三十塊工資，我交二十給您，直到借的錢還完為止。”他看著他娘瞬間柔和下來的臉部曲線，討好似的說道，“等還完了，每個月還給你五塊，算兒子孝敬你的。”
顧老娘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當我稀罕你那五塊錢孝敬？！再說了，自行車還得有票才行，沒票，你幹一年都還不回來。”
隻是話說到這兒了，顧老娘還真有些心動，每個月三十塊錢的工作可是他們農村人找都找不到的好活兒呢。要不是童明跟兒子交情好，這樣的好事兒拿出去多的是人搶著要，說不定還能換不少錢呢。
不過她也很清楚兒子的德行，要不是家裏多了顧小寶這娃娃兒，知道自己還是會把錢花到孩子身上，他肯定沒那麽痛快掏錢。
反正仨兒還在軍隊裏，年紀不大，想來要花錢的地方並不多，攢著也是攢著，給大兒先買個自行車也行。“借你一百五十塊，托人幫忙看看能不能搞個二手的車子，之後你每個月還十五就行了，一年。”她豎了一隻手指，表示借一百五要還一百八，相當於多了三十塊的利息。
是有些高來著，但是她一點兒不愧心，左右這錢到時候還是花在顧小寶身上的。
顧德山聽完也很爽快地就點頭了，“行，多出來的就當是給娘的孝敬好了。”反正他現在手上還有賣人參的兩百多塊錢，加上家裏攢著的幾十塊，不愁錢花。
有了他娘的支持，一百五十買一台二手自行車是沒問題的。以後來回村裏和鎮上就方便多了，年後即使去了屠宰場上班，也能每日往返。甚至，他還可以再接點別的活兒，比如幫村上的人送東西到鎮上，來回跑腿，好歹給兒子換點雞蛋吃。
美滋滋想完，迫不及待想回家收拾東西，他要馬上要去鎮上幹活了，提前一點先去打聽有沒有自行車得了。
“行了，娘，我先回去了，等有消息了再來您這兒拿錢！”說著，將東西放下就要往家裏趕去，自從有了顧小寶之後，顧德山覺得回家這件事兒都變得充滿期待起來，臨出門的時候還從口袋裏掏出來兩顆糖，遞給正在廊下曬著太陽玩耍的孩子們。
這要是在往日，想都別想，有什麽好吃的都得進他跟董美華肚子裏。
顧老娘也是看到了這一幕，心裏酸酸的，就盼著新得的孫兒真能為他帶來兒子吧。要不然這一天天的，日子也是難熬得很。
“我收拾了東西就到鎮上去了，正好童敏要去市裏相看，我去童明家寄住幾天。”最好還是自己物色個小房子，每個月給點錢，刮風下雨的時候能有個地方歇腳，隻是想到工資還沒到手呢，要花錢的地方數不勝數，顧德山就有些懊惱。
董美華倒是不在意，“行啊，那你明兒就去，如果真買了自行車，試試來回需要多長時間，也好算算，到底劃算不。”
反正村裏頭的活兒是一直都在的，隻要上工就有工分，隻要戶口在村裏頭掛著就有口糧，他能有門路掙錢那是最好，村裏頭的人即使會有意見，礙於他是從村裏出去的，不會在明麵上跟他們做對。
誰知道哪天就得求到顧德山這兒，讓他這個已經“有大出息”的人搭把手呢。
“那你給我收拾東西吧，換洗的衣裳要帶上，每天都要殺雞殺豬，都是髒活兒，帶舊衣服就行了。然後給我帶雙雨鞋，至於其他的，童明說可以借我。”左不過帽子和手套等趁手的工具，他工作多年，自然有舊的可以替換著用的。
顧德山想了想，還是開口跟董美華說道，“我想著，這個工作如果真能定下來，到時候給童明家送兩隻雞去。還有幾根從那人參上摘下來的須須，正好給他娘補補身子。”
別的更貴重的東西也不好送，怕壞了兩人之間的情分。左右如果他真在鎮上上班的話，親近了就能多照顧著他了，別的不說，去給他搭把手照顧他媽是可以的。
每每隻要想到童明，深感同病相憐的顧德山都覺得自家已經算是很幸運了。他娘一直守著他們兄弟姐妹幾個人過活，這麽多年靠著她，幾個人也都長大成人，成家立業了，該讓她好好享福了。
董美華對於顧德山要給他娘孝敬錢的事兒不予評價，“也成，不過，你給你娘五塊錢，那每個月也要給我娘三塊，可以攢到過年的時候一起給她。”以前是沒這個條件，還需要娘家人操心自己，現在既然有了收入，當然得反哺。
顧德山能怎麽辦，隻能點頭答應下來啊，他蹲在牆角很是哀怨，工資還沒有一分錢到手呢，就已經把大部分的都許出去了。再這樣下去，估計不瓜分完是不行的。
“這一年得還債，一個月到手就十五塊，給你娘家兩塊，多了小寶，自家花用多些，少不得□□塊，能存下來的估計不到五塊錢。”他掰著指頭好好算了算，“等還完了估計能好一些，大時候給娘五塊，給你家三塊，應該就能攢個十塊八塊了。”
一年下來也沒多少錢，顧德山突然有種衝動，想要抱著小寶再次上山，如果能搞到人參的話……
顧小寶就抱著餅幹坐在他身邊，一邊哢哢哢吃著餅幹，一邊欣賞他爹思考人生的醜樣子，也不告訴他，自己還有好些積攢留在山上。他記得曾經聽某任爹爹說過，男人要有壓力才有掙錢的動力，他得給爹爹多加些壓力才行。
第7章 新生活起步 自行車
第二天顧德山就直接往鎮上趕，大冷的天，他早晨出發，估摸著中午吃飯前能到鎮上。不過光靠這兩條腿走路，估摸著得累得夠嗆。
不過他運氣是非常非常好，到了童明家裏，簡單吃了點東西當午飯，然後才跟他說了自己的打算，就得到了好消息。
“正好，屠宰場有個哥們兒家裏給他弄了張票，說是準備結婚，女方家說要一輛新的自行車。他手頭有些緊，就想著把原來那輛車賣掉。他那車頂天了七成新，價格上可以商量。”童明給顧德山拿了個杯子倒了水，“不過應該也別想著能占大便宜，即使是這個成色的，價格也低不到哪兒去。”
主要這東西是搶手貨，小年輕們現在結婚，誰不得想想辦法弄一輛自行車，就他們這窮鄉僻壤的，一票難求啊。
自行車的二手的市場卻很一般，鎮子不大，大家的工作地點距離自家不算遠，撇開實用性，大多數人買自行車就是結婚的時候拿來撐場麵的。如果九成新的還能蒙混過去，七成新的價格還不低，需要的人拿不出錢，拿得出錢的，人家更願意要新的。
即使還不到很搶手的程度，童明卻知道顧德山是真心想要，也沒耽擱，問了他的心理價位之後，直接就趕去對方家裏。
顧德山是真沒力氣了，索性搬了椅子，將童媽媽搬到門口的搖椅上，陪著她曬太陽聊天兒。童敏已經出發去市裏，可不僅僅是去相親，還有就是叔叔的老婆生病了，順便去照顧。
“我現在就擔心明子的婚事，要是有合適的人一定要給他介紹。咱要求也不高，隻要人好，能疼明子就行了。”童媽媽已經不再是從前自怨自艾的模樣，從一開始接受不了現實，到覺得自己是負累拖累自家倆孩子，到如今都看開了，隻想好好活下去，心態的轉變，也讓這個家的氛圍改變了很多。
即使仍然不富裕，但兄妹倆都有正經收入，家裏也收拾得幹幹淨淨，日子還是很不錯的。他們現在就是攢著錢準備翻修房子，起個兩層的屋子，也好讓童明找個好老婆。
顧德山結婚多年沒孩子，這事兒童媽媽也是知道的，上次來帶著的小男孩兒就讓她憐惜不已。也正是因為喜歡小孩子，為顧德山高興不已，所以隻要一想到顧德山就比童明大兩歲，她就忍不住著急。
聽了她的話，顧德山趕忙安慰，“您別太擔憂了，明子他自己有打算，他跟我說過，等過年後他就轉正了，到時候敏妹出嫁，他自己攢多些錢起個新房子，不愁沒有媳婦兒。”
兩人聊著天兒，等著童明的好消息。顧德山很會哄人的，尤其對於這些老太太，每每都能說到她們的心坎上。
因著是冬日裏，也就日頭大些的這點時間能讓童媽媽出來曬曬太陽，因著童家就在最裏，經過的人見狀，也會跟顧德山打聲招呼。他常來，對這一片都很熟，大家也知道這是童明的兄弟，跟童家的另一個兒子似的，對老太太很好。
有空的就停下來聊兩句，沒空的問個好就走了，人來人往的，加上門口的那些菜蔬和亮堂的天色，旁邊還有個顧德山嘚嘚說著話，童媽媽臉上始終帶著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