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娟到現在都沒個音信,段母一直覺得這其中顧家人脫不了幹係,隻是奈何她沒有證據。


    “我知道。”段財生淡淡地說,語氣無波無瀾,“正是因為如此,我才要娶她。”


    他昨晚上想了一晚,顧家現在的家底和權勢,他如果就這樣和他們鬥,指定是鬥不過的。


    可問題是他姐夫、他姐、他自己會有今天這個下場,全都拜顧家所賜,他沒法坐以待斃,看著仇人恣意逍遙。


    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他娶了顧小蕎,隻要顧小蕎嫁了他,他就不怕顧家人不妥協,能任憑顧小蕎跟著她受苦。


    而到時,顧小蕎成了他的媳婦,那還不是任他搓扁揉圓,如此,也算是給阿姐報了仇。


    段財生這計劃,看著是為了報仇,但究其原因,其實還不是為了顧家的財。


    “可當初是我們退的婚,鬧成那樣,顧家又怎會讓顧小蕎嫁進來?”顧母嚴肅道。一想到花著顧家的錢還能磋磨顧家的人,她就覺得解氣的不行,“況且你姐的事,已經讓她們有了提防之心。”


    “當然不能走阿姐的老路子。”段財生知道段母又想的是那套生米煮成熟飯,可這一次,他不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依舊能讓顧小蕎嫁給她。


    顧家現在算是青山鎮的富戶,知道他們的人不在少數,隻要他將顧小蕎要嫁他的消息傳出去,眾口鑠金,他就不怕顧家不屈服。


    就算顧小蕎不嫁,到時候外頭的人指指點點,她還能一輩子不出門?


    當然,在這之前,他得先演一場苦肉計,讓村裏人同情他。


    “娘,那年那個算命的,你是在哪兒找的?”段財生問。


    “你問這個幹啥?”顧母疑惑道:“他是我在街上隨便抓來的。自那次之後,我再也沒見過他。”


    “這就難辦了。”段財生頓時有些失落。他還想這找到這人,將當年的事做個“澄清”呢。


    如今人找不到了,倒是難辦了。


    他稍稍思索了片刻,忽然眼睛一亮,像是想到了什麽,“娘,給我點銀子,我要出去一下。”


    沒了那個算命的,他找個人替上不就好了,反正重要的不是人,而是破除當年的謠言,讓這樁作廢的婚事起死回生。


    顧小蕎,他這此是要定了。


    顧小蕎正和沈楠在酒樓收拾桌子呢,忽然之間打了個冷戰,感覺背上一陣寒意。


    “怎麽了蕎蕎。”沈楠看向她,“可是冷了?要是累了你就去歇會兒,這還有我呢。”


    “沒事兒嫂子,我不累。”顧小蕎搖了搖頭,笑著道:“這生意這麽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麽會累呢。”


    顧記火鍋店自昨日開張起,人就一直是爆滿的狀態,要不是夜裏有宵禁,顧小蕎都懷疑他們能開到天亮。


    她原想著今日人能少一點,結果開門還沒半個時辰,人便坐滿了。


    “娘,娘,給我轉個兔兔,我要兔兔。”小姑娘軟糯的聲音吸引了顧小蕎的注意,見那小姑娘盯著轉盤緊張地攥小手的樣子,她不由得勾了勾唇。


    這火鍋店生意好,不僅是因為這火鍋新穎,味道好,價格公道合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沈楠弄得這個小彩頭。


    火鍋適合多人一起吃,有菜有肉,就圖個樂嗬,其中不乏有大人帶著小孩來的,要個鴛鴦鍋,煮煮涮涮,也不失為一種親子間的樂趣。


    而這時候,沈楠免費贈送的玩偶就起到了作用。說是免費贈送,卻需要大人去轉那畫著生肖的轉盤,轉到啥送啥。


    這些玩偶是沈楠按十二生肖的樣子弄出來的卡通版,形態各異,在雲裳閣繡娘的針法下活靈活現,頗受小孩子喜歡。


    她這樣一弄,小孩子之間肯定會形成一種攀比,你有這個我沒那個,到時候,小孩子一鬧,就不怕大人不上門。


    沈楠見顧小蕎看著那對母女笑,杵了杵她的胳膊,“你要是喜歡,自己也去轉一個。”


    “我不要。”顧小蕎搖頭,“我都這麽大了,況且,我屋裏都有好幾個了。”


    這玩偶是前段時間沈楠和江停風的雲裳閣合作弄出來的,她近水樓台先得月,已經和顧半夏挑了好幾個,她床上都要放不下了。


    “那不一樣嘛。”沈楠說完,就看見那邊的母女已經轉了轉盤,小姑娘拿到了自己喜歡的兔兔,高興極了,她知道顧小蕎一直在看她,得意地朝她吐了吐舌頭。


    “嘿,欺負人是吧,誰還沒個娘了。”沈楠頓時來勁了,轉身去了後院,“蕎蕎你等著,我叫娘給你撐腰。”


    顧小蕎見沈楠這般跟個孩子似的,不由得輕笑出聲。


    她三哥還真是撿到寶了。


    顧小蕎繼續收拾桌子,不一會兒,沈楠居然真的拉著顧母來了,“蕎蕎你說要哪個,讓娘給你轉。”


    “嫂子~”沒想到沈楠居然來真的,看著客人投過來的目光,顧小蕎一時有些窘迫,“娘,你咋也跟著嫂子胡鬧,我都這麽大了。”


    “大咋了,你再大,在你娘眼裏還是小孩子,說吧要哪個,娘給你轉一個。”


    沈楠其實方才就看出來了,顧小蕎很羨慕那個小女孩。那是來自一個沒有童年的孩子的羨慕,就如顧大嫂說的,窮苦的時候,人都卯著勁兒地求生存,哪有時間去在意孩子是如何長大的呢。


    顧小蕎有哥哥,也有小夥伴,她的童年或許不孤單,但到底少了些來自母親的愛。


    聽顧母這麽一說,顧小蕎瞬間紅了眼眶,她瞅了顧母一眼,指了指架上的哪隻老虎,“就……就老虎吧!”


    那是她的生肖。


    “好,等娘給你拿下。” 顧母點頭,走到轉盤跟前深吸一口氣,猛的一使勁兒。


    顧小蕎原本還不在意會轉到個啥,可真當轉盤轉起來了,她的心也跟著轉盤開始一圈一圈地轉,直至最後轉盤停了,指針指著那隻蛇。


    “哎,怎麽差這麽多。”顧母惋惜道。


    “沒事兒娘,已經很好了。”顧小蕎抱著哪隻卡通蛇,笑得開懷。這種感覺,跟抱著自己買的完全不一樣。


    顧小蕎此時也才明白,那些來轉轉盤的人,為何無論大人還是小孩,都那麽高興。


    這完全是不一樣的感覺呢。


    顧三郎站在樓上見樓下這一幕,微微勾了勾唇,等顧小蕎歡歡喜喜地將玩偶抱去後院後,他才緩緩下了樓。


    “喜歡嗎,喜歡我也可以幫你抓一個?”


    沈楠嚇了一跳,回頭看是顧三郎,她白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我家長?”


    “如果你強求,我也不介意其實。”他嘴欠道,完全不承認是自己想占便宜。


    “所以……你是不想做我相公,想做我爹了?”沈楠笑著睨了他一眼。


    “沒有。”某人立馬否認。


    開什麽玩笑,他相公的位子都沒坐穩呢,做什麽爹。


    “不過……”他稍稍低頭,再沈楠耳邊低語道:“你若是想讓我做爹,我可以幫忙,包卿滿意。”


    “滾。”沈楠笑嗔了他一句。飽暖思淫欲,聖人誠不欺我。


    顧家酒樓剛起步,最近客人又比較多,沈楠一家子幾乎都是住在縣裏,家裏的牛啥的都囑托給了顧五嬸,顧母很放心。


    等這陣熱潮過了,已經是七八日之後了。顧半夏惦記著自己的鴨鴨,吵著鬧著要回去。


    如今家沒什麽事,顧母就將顧大嫂和忍冬留在縣裏。自顧雲郎開炸串店開始,他們夫妻聚少離多,如今顧雲郎清閑了,正好聚聚,至於顧忍冬,他是男孩子,在人多的地方跑跑對他有好處。


    一家子坐著馬車回了家,到了靠山屯,顧母遇上了在地上幹活的人,便下車去閑扯,讓沈楠她們先回去。


    “老嫂子,聽說你家小蕎要給人家了?”說話的是上平村的人馮氏,從前和顧母是一個村的,關係還不錯。


    “沒有啊,你聽誰瞎說的。”顧母還以為是別人的謠傳,畢竟自從媒婆上門,這樣的謠言就沒斷過。


    “沒有嗎,我是聽坑原村的人說的,段婆子最近都在籌備婚事了。”


    “是段家那個老雜毛傳的謠?”


    聽顧母這個語氣,馮氏就知道這指定不是真的,一時覺得尷尬,“估計就是謠傳吧,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段母一想到那對不要臉的母女又鬧幺蛾子,頓時沒了聊天的興趣,恨恨道,“這也就是我不在,若是我在,定要找出那傳謠人,看我不撕爛她的嘴。他段家想打我家小蕎的主意,除非我死了。”


    段母憤恨地回了家,還沒到家門口,就瞧見自家門上圍了許多人,她擠進去一看,頓時覺得頭暈目眩。


    這不要臉的段家,居然真的打著要娶小蕎的注意。


    而且方才段財生對顧小蕎拉拉扯扯,被顧三郎給揍了,現在眼窩都是青的,嘴角還在淌血,胸口有個碩大的腳印,一看就知道是顧三郎踹的。


    “小蕎,我是真心的,以前是我錯了,是我豬油蒙了心,你原諒我好不好。”段財生跪在門前,不顧眾人的議論,聲嘶力竭地好似自己真的對顧小蕎情深似海似的。


    “小蕎,我知道,當年我的決定確實傷了你的心,可是我也是受人蒙騙了啊。我那天才知道,給你我合八字的人,早被別人給買通了,我病倒,也是他給我下的毒。”


    “小蕎,小蕎你原諒我好不好的。”


    “喲,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麽大臉。”顧母譏諷出聲,“當年說我家小蕎克你的是你段家,如今說弄錯了想要挽回的還是你段家,合著便宜都叫你們占了。”


    “嬸子,嬸子。”段財生看見段母,如同看見親娘一樣,跪走到她麵前,“嬸子,嬸子,我說的是真的,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原來是有人害我啊……”


    他從人群中撕出一個眼生的小胡子,“是他,當年就是他爹給算的八字。”


    他半起身踢了小胡子一腳,“你快說話啊!”


    段財生其實在打定主意娶顧小蕎的第二日便去找了個混混,冒充那算命先生的兒子,卻不想顧家人幾日都不見回來,這混混都要把他家吃窮了,今日他聽說顧家人回來了,立馬就提溜著他過來了。


    那混混見段財生這般沒骨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但吃人家的嘴軟,拿人的手短,他拿了人家的錢,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是,那算命先生確實是我爹,他也確實是收了別人的錢,所以才說了瞎話,他也確實給他下了毒。”


    “是嗎?”沈楠安撫好了顧小蕎,出來便聽見了這麽一句,“既然是你爹算的,那他怎麽不來?”


    段財生見沈楠又出來,眼底瞬間落下一片陰暗。方才就是這個女人,堵得他一句話都沒說出來,還讓他男人揍他,讓他失了先機。


    娘說的沒錯,這小娘皮看著無害,其實心毒著呢,好在他將所有會發生的問題都想到了,小胡子按他說的答就是了。


    小胡子方才就覺得沈楠好看,如今她冷著臉,更顯得冷豔嬌媚,跟個冰美人似的。


    段財生見小胡子一雙眼都粘在沈楠身上,暗暗掐了他一下。小胡子感覺腿上一疼,低頭就看見段財生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


    “我爹去世了。”小胡子故作悲傷,可餘光卻還在沈楠臉上飄。


    真不明白,這麽好看的小娘子,咋就嫁了個醜八怪。


    “去世了,這麽巧啊!”沈楠似笑非笑,看向小胡子,“那你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


    “我爹一直對這件事耿耿於懷,臨死前才將這事告訴了我,讓我來給他家道歉。”


    “哦。”沈楠恍然大悟般的點點頭,“那你爹去世不久,你就連孝都不戴了,還真是個孝子。”


    眾人聞言,紛紛往小胡子右臂看去,果然沒看見孝布。


    這題可就超出他們商量的範圍了,小胡子一時卡了殼,反倒是段財生機智,解圍道:“他是怕衝撞大家,所以才沒戴。”


    “所以嬸子,當年的事,確實是個誤會,我知道是我對不起小蕎,所以請你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如果嬸子不答應……”他跪直了身子,“我就長跪不起。直到求得蕎蕎的原諒。”


    他情真意切的樣子,讓不少旁觀的小娘子暗暗歎息。畢竟段財生和顧小蕎,當年可是屯裏郎才女貌的一對佳話。


    更何況她們還不知道實情,很容易就為段財生的話動容。


    “既然你愛跪那就跪著吧。”沈楠知道他打著什麽主意,也沒閑情逸致和他瞎逼逼,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她扶著顧母進門,“不過收起你的小心思,想娶顧小蕎,你做夢。”


    厚重的大門“嘭”地一聲關上,段財生看著這紅漆木門,眼中是誌在必得。


    “嬸子,我一定不會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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