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三郎手穿過她腋下,腦袋搭在她肩上,悶悶不樂道:“你都沒有那樣對我笑過。”


    “嗯?”沈楠揉了揉他的大腦袋,不明所以。


    “自這幾日以來,你看見我都沒這麽高興過。”顧三郎嗅著她身上的香氣,腦袋一個勁兒在她脖頸裏蹭。


    這幾日他在外頭忙著,好不容易回家,沈楠又要急著去培訓他們。所以他們獨處的時間並不多。


    而且這一個個毛頭小子,看著她的眼神總是讓他不舒服,顧三郎覺得他都要失寵了。


    “這不是忙嘛。”沈楠笑著輕撫著他的頭發,“在說了,我那不是笑,是在羨慕他們年輕。”


    “年輕?”脖子裏的大狗抬起頭來,癟著嘴質問道:“那你是在說我老嗎?”


    那些人不過才十五六的年紀,而他都已經二十二了。


    “說,是不是,是不是嫌我老。”顧三郎埋頭輕咬著沈楠的脖子,癢得她直偏頭。


    “別鬧了,娘她們還沒睡呢。”


    “就不。”男人耍起小賴皮,“除非你親我一下。”


    “你這都是在哪兒學的?”沈楠偏頭看他。他一直覺得以顧三郎的性子,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可偏偏,自從確定關係之後,這家夥是越來越粘人,說話也是一套一套的。


    “無師自通。”顧三郎說著,偏著頭,唇慢慢摸索上沈楠的,在她驚呼的同時長驅直入,攻城略地。


    反正不能告訴他,他是看完了好幾摞畫本子,才“無師自通”的。


    火鍋店開張的前一日,被選中的夥計要提前去縣裏,因為今日沈楠要給他們安排住處和各自所在的崗位。


    顧家雇了騾車在顧家村村口等著,所以段天生還需要徒步走到顧家村去,行禮有點多,他爹在油坊幹活,所以就隻能由他娘送他過去。


    “你們這是要去哪兒?”段財生出了門,就看見段天生提著大包小包地站在門口,喊著讓他娘快些。


    而他旁邊,還跟著他們村的少年。


    “去顧家酒樓當夥計。”段天生放下手裏的東西,高興地走到他前頭,分享自己的喜悅,“財生,我也終於可以念書識字了。”


    “你不是剛才說是去當夥計嗎?”段財生擰眉。在他眼裏,段天生一向腦子不好使,說話顛三倒四的沒個正行。


    “是去當夥計,可是阿楠嫂子說了,過兩日,就找人叫我們學識字。”段天生咧著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章示著他的好心情。


    “財生,前段時間阿楠嫂子找人你也應該去,你識字,可以在酒樓做個賬房,我……”短天生話說了一半,才反應過來他兩家有過節,頓時尷尬不已。


    剛巧他娘出來,解了他的圍。


    “天生,過來。”周氏見段天生又和段財生混在一起,直接上去揪著他的耳朵,“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別跟這種人在一起混,萬一學壞了咋整?”


    周氏這話完全不避著段財生,畢竟他那日回來時的慘狀她可看的真真的,上個學還能被人打成那樣,誰知道背地裏是犯了什麽錯。


    雖然段母說是什麽為了省錢自己不念了,但她是一個字都不信。這一家子,除了段財生他爹,嘴裏就沒個實話。


    自段玉娟丟失後,段母幾乎天天都在埋怨段財生,好不容易他出來吹吹風,避避難,還被人這般羞辱。


    段財生捏了捏拳頭,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眼神陰鷙。


    不就是在酒樓做個夥計嗎,搞得跟考上狀元一樣,果然是泥腿子,一輩子隻能幹伺候人的下賤活。


    八月十七日這天,富順街是格外熱鬧,從早起,這鞭炮聲便沒停過,這不,這會子又舞上獅子了,鑼鼓聲震天響,聽著就喜慶。


    顧家在縣裏不認識什麽富豪鄉紳,所以來捧場的除了請的顧家村人,其他都是被這些東西吸引來的。


    待獅子舞完退場後,一個小廝突然從店裏頭出來,急急忙忙的,手裏提著個爐子,架在外頭空地上,他身後,緊跟著兩人拿了鍋勺和放著各種調料的托盤出來。


    這歡快之後的場地異常寂靜,眾人見他們這個做法,一個個急得直伸著頭往裏瞅。


    這是做啥,又是鍋又是火的,總不會是要在外頭做飯吧。


    隨著眾人連綿不絕的議論聲,沈楠一身青衣,帶著繡有顧記火鍋店標識的圍裙,緩緩登場。


    見眾人都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她笑了笑,將鐵鍋搭在燒的正汪的火上。添油,炒料,加湯,蓋鍋,一套動作行雲流水。就在眾人以為她真要在外頭做飯的時候,她一擺手,和三個小廝一同退了下去。


    “這是幹啥呢?”


    “不知道啊。”眾人麵麵相覷,三臉懵逼。


    在一旁的順子掐著時間,見萬事俱備,扯著嗓子高喊了一句“吉時到”。


    話音剛落,大門兩側從二樓伸出兩掛鞭炮,點火的小廝小心翼翼地攥著心髒,將燃著的香伸向炮撚。


    伴隨著鞭炮“炮劈裏啪啦”的聲響,匾額上的紅綢被顧雲郎和江停風一左一右地扯下,露出上頭龍飛鳳舞,紅底燙金的四個大字來——顧記火鍋。


    “諸位……”顧雲郎一身皂衣,上頭用金線繡了祥雲,他站在高台上,負手而立,昂首闊步,“今日是我顧記火鍋開張,還請諸位多多捧場。本店承諾,凡是在我們開業三天內進店的,一律送玩偶一隻……”


    “玩偶,啥是玩偶?”


    “不知道,我連他說的火鍋我都沒聽過,叫這名字,聽著不像是人吃的。”


    下頭又是一陣議論,隱隱還能聽見顧家村再給眾人解釋的聲音,沈楠不慌不忙得點點頭,順子會意,上前揭開了火鍋蓋子。


    一陣濃鬱的香氣撲鼻而來,縈繞在他們周圍,圍觀的人紛紛抽著鼻子,尋找香味的來源。


    “別聞了,是那鍋裏散出來的味道。”


    “是嗎,我看那個女的坐著也不怎麽稀奇,咋這麽香的味道?”


    能不香嗎,沈楠腹誹。這可是她精心提調出來的高湯,裏頭放了雞鴨,肘子和火腿,光那清湯鍋都鮮掉眉毛,更何況是這夾了配料的紅油鍋。


    “諸位,這就是我們店主打的火鍋,你也可以叫它咕咚羹,也可以叫他鐵鍋涮肉,相必你們也看見了他的做法,那是絕對的安全衛生……” 顧雲郎站在台上,不疾不徐地說著一早背好的台詞,尋常總在地裏光著膀子幹活的人,如今收拾起來,還挺像那麽回事兒。


    顧大嫂扶著肚子領著孩子站在台子下首,滿眼都是台上那個男人。


    “娘,爹好厲害啊。”顧忍冬由衷地讚歎,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居然一點都不緊張。村長爺爺隻是讓他當著小朋友的麵念三字經,他都緊張地差點尿褲子。


    “嗯。”顧大嫂應著,揉了揉兒子的毛腦袋。完全忽略了這幾日顧雲郎為了背這段話,整宿整宿睡不著覺的事。


    其實沈楠這次的集中培訓事,學得最認真的就是顧雲郎,他知道自身無才難以服眾,所以他都是鉚著勁兒的學,求沈楠把她知道的都告訴他。


    不僅如此,他還常找顧三郎去識字,就連略識得幾個字的顧忍冬,都是他的老師。


    這汲取知識的瘋狂,讓沈楠著實佩服。而今日他的臨危不懼,也是他昨日演練了許多遍,嗓子都啞了的成果。


    這稿子是沈楠和顧三郎共同撰寫的,配上顧雲郎渾厚有力的聲音,還是比較有說服力和吸引力的,更何況,這湯鍋還在咕嘟咕嘟滾著,那味道,香的人直流口水。


    沈楠原想著今日開張,能將大廳坐滿都很不錯了,誰知經他們這別出心裁地一搞,不少原本隻是看熱鬧的人也給吸引了進來,一樓大廳坐滿不說,就連二樓都滿了。


    而眾人一進店,就被這店裏的裝修給驚著了,隻見一個個造型別致的桌上中間挖空,放著一個側邊開著口的陶盆,陶盆裏,店小二正放熊熊燃燒的木炭。


    而桌子周圍,用歪七扭八的藤蔓圍了起來,看著鬱鬱青青的,一掐居然是假的。


    這吃飯的地方,居然也能這麽雅致了嗎?


    眾人紛紛錯愕,穿著工作服的顧家村兒郎見自己娘(爹)張大的嘴巴,掩著唇走上前去,忍著笑道:“娘,嬸子,你們這邊請。”


    而餘下的人,則是上前詢問客人的位數,方便幫其安排座位。


    顧母和顧雲郎看著店裏滿滿當當的人,高興的合不攏嘴。


    “嫂子。”顧五嬸在遠處喚著顧母,“嫂子,你過來一下。”


    “嫂子,要不我們就先回去了。”她看著外頭還在排隊的客人,麵帶為難。她們不付錢,還要在這裏大吃二喝,她方才可見那個叫菜單的東西了,這火鍋,不便宜。


    “你要實在過意不去,過兩天再屋裏請我們一頓也是可以的。”


    顧母看向眾人,見他們都是這個意思。


    “沒事兒,你坐著吃就行,不礙事。”顧母笑著在瓷盆裏添了兩塊木炭,順便調了調鍋子,“咱們這鄉裏鄉親的,平日裏你們也沒少幫忙,自是得好好感謝才是。”


    “可是這外頭還有客人等著。”


    “你們若是走了,便是不給我麵子。”


    顧母拿出勸客萬能用語,顧五嬸她們拗不過,隻得乖乖坐著。


    今日到底是實戰的第一天,各處都稍稍有些忙亂,沈楠和顧小蕎一個在後堂一個在前廳,看著各處,避免出現問題。


    直到中午些,他們全都順手了,她才鬆了口氣去了前廳。


    “顧娘子?”賬房先生見她出來,朝她招招手,看著神秘的很。


    “怎麽了王叔?”沈楠走過去問。


    “顧娘子,那邊一直有個人盯著店裏看。”他小幅度地指了指不遠處的牆角,“從早上開張到現在,他一直在那個角落裏看,既也不進來,也不離去。”


    沈楠衝著他手的方向去看,見哪裏啥也沒有,隻有兩隻流浪狗懶懶的伸舌頭,“許是乞丐吧,被這邊的香味吸引,不礙事的。”


    “可是……”王賬房正欲再說些什麽,沈楠卻被顧母叫去給鄉親們敬酒。賬房先生又瞅了瞅那個角落,嘀咕道:“看他那穿著,可一點都不像是乞丐。”


    仔細看來,倒像是個讀書人,而且他那晦暗不明的眼神,也讓人看得心驚。


    第57章 “是段家那個老雜……


    夜幕降臨, 段財生才拖著疲憊的身體回了家,推開門腳還沒踏進去,段母就從屋裏跑出來, 站在院裏叉著腰破口大罵,“你這一天又死哪兒去了,啊?大清早就不見人,野到現在才回來,你還當你是個貴公子呢, 家裏的活是不是不用幹。”


    自段玉娟丟失後, 段母也不再寵著段財生,如今他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連他那個窩囊爹都不如。


    段財生沒說話, 段母罵他, 他就跟沒聽見一樣, 瞅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了句,“我先回房了。”


    “你看看,你看看你現在那個樣子,你對得起你姐嗎啊?哎喲, 我這是做了什麽孽生了你這個不肖子!”


    段母拍著大腿,一想起今日去看顧家酒樓開業的人的那些拍馬屁的話, 她就更氣了。


    憑啥曾經都是光屁股的, 如今人家的日子越過越好,自家的日子,卻是一天不如一天。這眼瞧著村裏家家戶戶都起了新房子,就她家還是這棟破房子。


    “哎呀, 我這啥命啊,一個兩個全是窩囊廢。”


    “你又發啥瘋。”段父從外頭回來,老遠就聽見段母的聲音,“這大晚上,也不怕人家笑話,給我回屋去。”


    他進來關上門,見顧財生的房裏亮著燈,砸吧了下他的水煙袋,“財生回來了?”


    “別問我,你們一個兩個全都翅膀硬了,不把我放在眼裏。”段母顯然是被段父的那一嗓子喝住了,瞪了段父一眼,轉身回了屋。


    段父歎了一口氣,想起別人家裏的其樂融融,闔家歡樂,除了羨慕,別無他法。


    他也不知道自己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才娶了這樣一個媳婦,折騰的家裏四分五裂。


    次日清晨,段父早早起床去了地上,段母做好了早飯,段財生才起來。


    “這大清早的,也不說早些起床幫你爹的忙,睡到這會兒,你還當你是公子哥啊!”段母現在習慣了,看見段財生,總是要罵他兩句。


    段財生已經麻木了,由著她罵,端起桌上的稀飯喝了一口,他忽然開口道:“娘,我想娶顧小蕎。”


    “你說啥?”段母正在盛粥呢,聽見這話,頓時驚得勺子都掉進了鍋裏。濺起的粥蹦到手上,她也顧不得疼,“你是不是瘋了,他們可是讓你姐丟失的罪魁禍首,是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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