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母原以為段玉娟是要和她一起去看段財生,誰知到了縣裏,她竟是自己要去別處。


    “這縣裏亂得很,你一個人,娘不放心。”


    “有啥不放心的。”段玉娟看了段母一眼,很是不耐煩,“你先去看財生,大概午時咱們在之前咱家巷子的那家小店會麵。”


    “那你到底是去哪兒,總得給娘說個地方,不讓娘咋能放心。”


    “哎呀你別管了,這縣裏我熟得很,用不著擔心。”段玉娟說完便抽身離去,段母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終是歎了口氣。


    躲在拐角處看段母轉身離去,段玉娟才叫了輛馬車,叫車夫把她拉到醉春樓。


    那車夫打量了段玉娟許久,不明白她一個女子為何要去醉春樓那種地方,可見段玉娟掏出兩個銅板,忙笑著答應了。


    管她是去抓奸還是幹啥,這年頭,有錢就是大爺。


    醉春樓在白虎縣北邊最繁華的一個街道上,此時外頭叫賣聲,講價聲不斷,隻有那棟樓安安靜靜地還在沉睡中。


    車夫將段玉娟在正門放下,她付了錢,輕車熟路地找見側門,扣響了門環。


    不一會兒,一個十三四歲打著瞌睡的小童前來開門。


    “我想見陳媽媽,還請通傳一聲。”


    “陳媽媽在睡覺。”小童不耐煩的揉眼睛。


    眼見著小童要關門,段玉娟用腿抵著門,掏出幾個銅錢來遞給小童,“還請通傳一聲,就說是丁家小夫人求見。”


    小童還迷瞪著,也沒想丁家小夫人是個啥人,將銅錢裝進懷裏,搖搖晃晃地去替她通傳。


    少頃,他青著臉,前來開了門,“媽媽請你進去。”


    段玉娟滿心想著自己的事,也沒管小童是不是挨打了。跟著他到了門口,自己上了樓去。


    推門進去,撲麵而來的便是一股膩死人的脂粉香氣,屋裏竟是紅色的帷幔,窗戶緊閉著,開著門,勉強能視物。陳媽媽側臥在一旁的軟榻上抽著老煙槍,兩個小丫頭正跪在地上給她捶腿。


    看見段玉娟進來,她徐徐吐出一口煙,挑眉看向她,“丁小夫人,別來無恙啊!”


    “媽媽萬福。”


    “嗬。”陳媽媽見段玉娟給她行禮,笑出了聲,“你這禮行的倒是端正,看著就像是我醉春樓的人。我聽聞丁師爺死了,怎麽樣,有沒有興趣來我醉春樓玩玩。”


    “媽媽開玩笑了。”段玉娟掩去心中的鄙夷,笑著道:“這醉春樓的姑娘個個風姿著重,美豔無雙,以我的姿色,怕是會丟了媽媽的臉麵。”


    “行了,別拍我馬屁了。”陳媽媽坐起身,其中一個小丫頭接過她手裏的煙槍,熄滅後放到旁邊的矮幾上。


    “說吧,來找我什麽事兒?”


    “我這次來,是想問媽媽要點那種東西。” 至於是什麽東西,不用她明說,陳媽媽也知道,畢竟她都來過好幾次。


    “丁小夫人這是又物色到新獵物了?”陳媽媽笑著問:“隻是你該知道,我這東西可不便宜。”


    “當然。”段玉娟從袖子裏掏出荷包,陳媽媽一偏頭,一個小丫頭上前,打開荷包數了數,報出一串數字。


    “不夠。”陳媽媽紅唇親啟,吐出兩個字。


    “怎麽會不夠,以前不也是這個價錢嗎?”段玉娟質問道。


    這可是她全部的身家了,就為了那一點點東西。


    “丁小夫人應該也知道,這東西,可是要祝你飛黃騰達的,兩相比較,那個對你更重要呢。”


    陳媽媽說的不無道理,隻要有那東西,就不愁顧三郎不碰她,到時候,她還會在乎這點銀子。


    思索片刻,她咬咬牙,將耳朵上的那對血玉耳墜給添上。


    這耳墜是她生下孩子後丁仁送她的,用上好的血玉打造的,她很喜歡。可為了以後的富貴,她隻能忍痛割愛。


    “丁小夫人大氣。”陳媽媽紅唇微揚,素手輕抬,旁邊的小丫頭會意,去後麵拿了一小包東西來。


    “這是新從西域傳來的,也不必一定焚燒或讓人吃了,遇酒後,效果是一樣的。”


    “多謝媽媽。”段玉娟說著,將東西揣好後出了門。


    “媽媽,你就不怕她攀上大人物後報複你?”數銀子的小丫頭擔心道。


    這藥遠不值這個價,陳媽媽此舉,著實有些坐地起價了。


    “頂多一個妾室,還是用這樣肮髒的手段上位,眼高手低,能掀起什麽大風浪來。”陳媽媽閱人無數,段玉娟是什麽樣的人,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自作孽,不可活,用下作手段上位還不知遮掩的人,遲早是要遭報應的。


    出了醉春樓,段玉娟便往約定的地方去,可她等到午時過了也沒看見段母。


    從這邊去書院的路就那麽一條,段玉娟自然就尋了過去,可到了玉銘書院,她依舊沒看見段母。


    問了門房,說是段母確實來過,不過已經走了。而且段玉娟還從門房那裏聽見個意料之外的消息——段財生已經五日沒來書院,也未告假,他的夫子已經轉告山長,把他從玉銘書院除名了。


    “大叔,這到底怎麽回事兒?”段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段財生身上,如今他被除名,段玉娟也著急得不行。


    “不知道,不知道,我就是個看門的。”看門大叔擺了擺手,佝僂著背關上門。


    “大叔,大叔。”段玉娟見喊不應他,也隻得做罷。如今的當務之急是找到段母和段財生。


    段財生沒什麽要好的朋友,唯一能去的便是唐子淵家。段玉娟這般想著,便動身去了唐府。


    唐府離書院就三條街的距離,段玉娟到哪兒,果然看見段母失魂落魄地蹲坐在地上,兩眼放空,嘴裏絮絮叨叨著“完了,完了。”


    “娘,娘發生啥事了,你找到財生了沒?”段玉娟急忙過去扶段母,可段母渾身軟得跟麵條似的,根本扶不起來。


    段母看著段玉娟,那眼淚嘩得一下便湧了出來,“娟啊,財生完了,我段家完了啊!”


    “娘,究竟發生啥事了?”段玉娟見段母呼吸都困難,趕忙幫她扶著胸口,“你先別動氣,你先說到底出啥事了。”


    段母也知道哭解決了不了任何事,她聽段玉娟的話深呼吸了幾口,才堪堪覺得那種胸悶氣短的情況消了些,“唐府的人方才說,財生五日前在唐姑娘的生辰宴上差點羞辱了唐姑娘,被人打了一頓給趕出去了。”


    唐子淵和唐星若是他們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如今這兩根稻草都折了,段財生也就完了。


    而這事出了,唐子淵也從丁府的人口中知道了這對母子的真麵目。曉得她們的德行,所以他特意讓小廝警告段母,讓他們不要生出什麽旁的心思來,否則下一次,段財生就不止挨一頓打那麽簡單了。


    唐子淵此時也懊惱得不行,他和段財生同窗兩載,咋就沒發現他是個人麵獸心的家夥。虧得丁家出事後,他還特別照顧他,時不時將他給帶回府來休息。


    唐星若說段財生看她的眼神不對,刻意疏遠他,他還隻當是他家遭了難,他情緒不穩定所致。誰承想唐星若生辰那日,他喝了兩杯酒後居然狗膽包天,意欲欺辱星若。


    要不是家丁趕到的及時,唐星若的衣服又結實,段財生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撕不開,不然就被他得逞了。


    為了唐星若的名聲,他也不敢將這件事鬧大,隻是叫家丁把他打了一頓,丟到了城外的破廟裏去。


    “娘,你快別哭了。”段母的哭聲引來了不少人駐足觀看,甚至還有人認出了她的身份,段玉娟覺得難堪,隻想快些離開這個地方。


    “如今當務之急是找到人,你光在這裏哭頂什麽用。”


    “這縣裏這麽大,上哪兒去找。”段母抽泣著看她,隨即一拍腿,“他這是被人打狠了,連家都不敢回了,哎喲,我可憐的兒啊!”


    唐府的家丁時時盯著府外的動向,見段母撒潑打滾,連忙去報告了唐子淵,片刻後,那厚重的大門打開,從裏頭跑出個穿著藍色短打的男子,對顧母道:“我們少爺說,段財生被丟到城外的破廟去了,看在他曾經是他同窗的份上,這是他最後能做的。”


    得了段財生的消息,段母自是強撐著和段玉娟出了城,奔向破廟。沿路碰上從破廟出來的乞丐,看見她倆,言語上還要調戲一番,好在附近有路過的農人,才幫她們解了圍。


    “娟啊,財生能在這裏頭嗎?”段母看著那窟窿天窗的破廟大門,以及裏頭長了半人高的雜草,還掩不住裏的臭氣熏天,不由得懷疑那小廝說的是不是假話。


    以財生那性子,能是這種地方住的人。


    “來都來了,進去瞧瞧。”段玉娟道,畢竟唐子淵完全可以瞞著不說讓他們自己找,可既然他說了,就沒必要編假話騙他們。


    兩人戰戰兢兢地推門進去,捏著鼻子往裏頭走,最終在破廟神像後頭的一個角落裏找見了段財生。


    他蜷縮成一小團,也不知是了冷的還是嚇的,睡著了都還在瑟瑟發抖。


    “財生,財生。”段母顫抖著叫著他的名字,見他不醒,又輕輕的去拍他的臉。


    “我錯了,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不藏了,不藏了,我把東西全給你,全給你。”段財生倏然驚醒,埋著頭便開始求饒,那胡言亂語法兒,可想而知受了不少罪。


    “財生,財生。”段母心疼地把他擁進懷裏,“是娘啊,娘在這兒,不怕,不怕啊。”


    段母溫柔的語氣撫慰了段財生驚懼的心,好半晌,他總算是神智回籠,看著眼前的段母和段玉娟,嚎啕大哭起來,”娘,娘我好疼啊!”


    “娘,嗚嗚嗚。”


    段母也是這時候才發現,段財生除了身上有傷,左腿還斷了,以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蜷曲著。


    “財生啊,你這腿……”段母沒想到唐子淵居然這麽狠,竟讓人弄斷了段財生的腿。


    然而,段母再氣,唐府也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而且如今的當務之急,是要給段財生找個大夫。


    但其實,段母這還真就誤會唐子淵了,段財生這腿,還真不是唐子淵弄斷的。


    那日唐星若受了驚嚇高燒不止,唐子淵徹夜陪伴,隻說讓家丁揍段財生一頓丟去破廟,段財生這腿,是被廟裏的乞丐擰斷的。


    他那日去參宴,自然是穿了自己最好的衣服,那群乞丐在扒了他的衣服後,便發現了他隨身帶著的玉銘書院的玉佩。


    這玉佩本來也不值幾個錢,若段財生好好給了,他們看看或許也就還給他了,可偏偏他死死守著,甚至在他們的搶奪下攥著手裏用腿夾著,這讓乞丐誤以為這玉佩有點價值,三五成群地過來,掰開他的大腿搶了去。


    最終玉佩被他們摔到地上碎了,段財生的腿也斷了。他聯係不上段母,自己也沒法兒回家,隻能縮在這個地方,靠好心的乞丐施舍他一點吃的過活。


    段財生雖然瘦小但還有點分量,而且他還斷著腿,也沒法拖著他走。母女兩人弄不動他,段玉娟便去附近的村裏雇了個板車,讓他們拉段財生進城。


    也好在他們來得及時,在大夫的高明醫術下,段財生的腿算是保住了。


    在回去的路上,段母看著車裏疼得哼哼唧唧的段財生,不禁以淚洗麵。


    段財生被玉銘書院除了名,以後就隻能去青桐書院讀書。可青桐書院乃是平民書院,其夫子隻是個秀才,能教得有限,馬上就是縣試了,也不知道在他的帶領下,財生能不能考個童生回來。


    而且,如今沒了唐子淵的照顧,段財生的束脩和筆墨費,與她們來說也是個不小的開支。


    “娟啊,你……”


    “娘你放心吧,我省的。”段母要說什麽,段玉娟一清二楚,她摸了摸懷中的藥,冷笑出聲,“三哥哥,他跑不了的。”


    第50章 “忘掉她,今晚隻……


    段母她們到村裏時雖然已是晚上, 但因著段財生的叫喚聲,周邊的鄰居出來看。所以第二日一早,段財生被人打斷腿的消息便不翼而飛, 傳遍了整個靠山屯。


    村民紛紛猜測,段財生是惹了人還是欠了債,才會被下狠手弄斷了腿。


    沈楠對此倒是沒啥看法,隻要她們姐弟不作妖,她愛幹啥幹啥, 都跟她沒關係。


    然後連著好幾天, 她還真沒再看見段玉娟的影子。


    她不來,沈楠也樂得清閑,每日做做飯, 幹幹活, 和顧三郎打情罵俏, 小日子過得悠然自在。


    而這個期間, 江停風的多寶閣也漸漸走上了正軌,裏麵的“奇珍異寶”,在雲陽府頗受歡迎。


    “你是不知道,我這幾日簡直感覺如有神助,原先所有的困難, 在這幾日裏全都迎刃而解了。”江停風眉飛色舞的給沈楠說,“哎你說, 我是不是也覺醒了我的金手指, 可以在商界所向披靡。沒道理你穿越帶個空間,我就孑然一身,你說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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