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凝給姑姑請安。”朱宛凝擺出乖巧的姿勢,笑著說道。


    聽到朱宛凝的話,太後的笑容淡了幾分,說道:“在宮裏就要有在宮裏的自覺,姑姑這類稱呼就不要再提了。”


    “是。”朱宛凝麵色更加緊張,“宛凝給太後請安,願太後吉祥如意。”


    “嗯。”太後不鹹不淡的點了頭。


    她當年在家的時候就和這個弟弟沒什麽感情,朱宛凝出生更是沒有見過。這些年也就是說朱門的榮光維持不住,求到她這才在宮宴上見過幾麵。家裏說是按宮妃培養的,現在看來果真不差,才出口就有以前腥風血雨的味道了。隻可惜將她弄進宮,讓她頂著太後侄女的名頭享受隱形福利已經是最大限度了,其他就不要想了。心太大不是好事。


    帶著點敲打的意味:“旁邊還有兩位婕妤。”


    朱宛凝汗珠又逐漸凝結,行禮道:“宛凝見過兩位婕妤。”


    沈含月和江又晴麵對這一對姑侄都有些無措,太後拍了拍沈含月的手,安撫道:“她行禮你就受著,位份尊卑,早該想明白的。”


    朱宛凝的眉毛顫了顫,沒有動作。


    江又晴連忙說道:“宛凝快起來,也怪我們,沒有拿什麽見麵禮,都愣在那了。”


    “是我來的突然。”朱宛凝順勢起了身,靜靜垂首站在那,可以看出儀態應該是專門訓練過的,行動處有種行雲流水的美感。


    “回去吧。”太後看著就來氣,想著日後會見到越來越多這類人,也不再生氣,而是有些疲倦。


    朱宛凝半句廢話都不多說,麻利的跟著縷金向外走去。看到太後要起身,沈含月上前攙扶了一把。太後站直了身子說道:“我有些乏了,你們先回吧。”


    於姑姑從沈含月手中接過了太後,扶著她向內室走去。沈含月和江又晴隻能在身後低聲應道:“是。”


    江又晴和沈含月在慈寧宮門口各自乘轎離去。剛剛朱宛凝的話語讓她回想起入宮前請宮裏放出去的姑姑培訓所講述的事。恍惚間有一種好戲才開場的感覺。鬆了鬆筋骨,重新樹立起警覺的意識,對曉雲說道:“去打聽朱秀女回去後她們的反應。寧願打聽不到,也不要讓人知道咱們的動作。”


    到慈寧宮就坐了一刻鍾,朱宛凝又要走回去。不過她現在沒有抱怨路長難走,反而慶幸有這麽久的時間來給自己整理思緒。


    沒想到姑姑竟然真的不管了,任由她在後宮磋磨!原以為會體體麵麵的回去炫耀,打一打呂姣那張看不起人的臉,但現在看起來還是要借她的勢,不能得罪。不知道跟在姑姑身邊的是哪個婕妤,看著待遇倒比親侄女要好。


    賞心閣就在眼前,朱宛凝慢了腳步,讓自己顯得不那麽狼狽。走進大門,和縷金客套了幾句,目送她帶人回去。自己轉身要進屋子,就聽見身後傳來聲音。


    “宛凝。”呂姣叫道,“你這是?”


    朱宛凝看到呂姣肯“紆尊降貴”的來和她說話,突然反應過來別人不知道其中內情,她可以借張虎皮。


    “姑姑,不,太後娘娘叫我過去,隻是看看我,別的也沒有什麽了。”朱宛凝說道。


    呂姣問道:“你怎麽累的這樣很?”莫不是太後壓根看不上她吧。


    “畢竟你我都是秀女,在宮裏就要按宮裏的規矩做事。我作為,更要守規矩。”朱宛凝笑著說道。這話將自己喝呂姣擺在了同一層麵,還帶有敲打的意思,朱宛凝心裏舒爽。


    朱宛凝心裏高興了,呂姣當然心裏不舒服,這是教誰呢。但還真不敢試探太後管不管她,隻得拉攏道:“你我屋子又近,沒事可以來坐坐。”


    “可以。”朱宛凝說道。向呂姣點點頭,率先走進了屋。


    呂姣看著朱宛凝的背影不但沒有生氣,還嗤笑一聲,轉身和憐姍回到了屋才說道:“自個兒認為自個兒挺高傲啊,殊不知迫不及待都寫臉上了,還以為自己隱藏的很好。還是小家子脾性,有了這麽大靠山還是上不了排麵,就隻會做跟班。”


    憐姍給呂姣倒了杯水,奉承道:“小主說的是,有些人是上不了台麵。”


    看到呂姣逗樂了,才接著說道:“小主可要休息一會,晚上司讚還要教宮規。”


    想到要上課,呂姣興致稍減,點點頭說:“到時間叫我。”


    “是。”憐姍答道,看呂姣躺在床上就出去了,去和其他宮女打好關係。


    第16章 封位


    曉雲走出門,看到夏至在門口,詢問道:“冬至呢?”


    雖然夏至看起來活潑,人緣好,但同時也紮眼,冬至就要低調得多,也更適合做這些。


    “冬至在後殿教如意采玉她們做事。”夏至答道。


    曉雲點點頭,說道:“我去找她,你進去伺候。”


    “是。”夏至答道。立即起身進了屋,什麽也不問。有些事沒說就不要問,她不是貓,沒有那麽多的好奇心。


    天氣開始炎熱起來,下午的溫度越來越高。曉雲走在陰影裏,往後殿去。現在鍾粹宮是江又晴一個人的地方,不過等到新人定了位份,就會進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爭鬥,就有權力,宮女也是如此。曉雲走在路上,路過的宮女會欠身,甜甜的喊:“曉雲姐姐。”去辦事的太監也會欠身等她走過。每當這個時候,曉雲都會對江又晴“穩得住”感到敬佩,連她都感受到等級權力到來的舒爽,江又晴應該感受更為鮮明。


    後殿生活著伺候鍾粹宮宮妃的宮人,一共三排房間,左右兩邊是小房間連成一排,一邊住太監,一邊住宮女,後麵背陽的地方是通鋪,一分為二,是粗使宮人的地盤。江又晴是主位,底下的奴婢自然挑的是好地方。


    曉雲和趙德先想著沒多久新人要到了,擔心未來會出事,就想著先集訓,培養一下警惕心。也不用到別的地方,庭院中心這塊空地剛好。以後有其他宮妃的人入住,就不好這麽大張旗鼓了。


    門口是趙德先在訓話,底下六個小太監穿著深藍色的衣服站在前麵,後麵站著二十個粗使宮女,十個粗使太監是鍾粹宮通用,現在正好名正言順的握在手裏。江又晴升了婕妤後,服侍人數又增長了,二等的宮女太監又多了兩個,是曉雲和趙德先去挑的。曉雲跟隨江又晴出入,這訓話的活計也就托給了趙德先。


    曉雲看著趙德先訓話,不打算去插一嘴。兩人都跟著江又晴,她是打小的情分,因為性別,跟在主子身邊時間也比他長。他在奴婢中就有些不顯,現在也是給他一個立威機會。同僚之間要是相差太大,感到沒有上升機會,難免會做出什麽。


    趙德先也看到了曉雲,兩人相視一笑,曉雲就往前麵走,沒走兩步就聽到了冬至的聲音。


    “端穩了。”冬至讓如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杯茶水。如意站在院子裏,陽光已經移動到了她的衣角,頭上冒出了汗珠,可見時間已經不短。


    “不要搖晃,胳膊穩住。背,挺直。儀態。”冬至拿了一條木尺戳著如意略微彎曲的腰,“要重頭來過嗎?”


    如意努力控製住儀態,說道:“冬至姐姐,我知道錯了。”


    “知道錯了?”冬至沒有江又晴麵前的木訥,整個人呈現一種鋒銳的狀態,漫不經心地說道,“知道錯了就好好學習。知道了不是嘴上說說就行的,要做出來。”


    走到如意端著的茶前,看到茶水平穩下來,才繼續說道:“我看你尚侍局考核是優秀。怎麽端茶都端不穩。當時要不是我在場,你是不是就灑出來了。我教了你兩年,就教會你怎麽丟人了?”


    “冬至姐姐,我知道錯了,我不會再出現這種問題了。”如意說道。


    冬至餘光看到了站在旁邊的曉雲,收斂了自己的脾氣,看了一下時間,對著如意說道:“時間到了,放下吧。這次是在鍾粹宮裏,以後要是給主子丟人,就不會是這麽輕鬆了。”


    說完就往曉雲這走,看到采玉停下了裁紙的手,又說道:“閑的沒事做就去侍書弄墨那裏幫忙晾書。”


    曉雲說道:“你冬至姐姐發話了,還不快去。”入宮後她的形象就和江又晴進行了綁定,也就唱起了紅臉,在底下宮人間名聲不錯。


    說完就拉著冬至到了角落。采玉看著冬至被拉到別處,看著背影鬆了口氣,抓著如意就去晾書。


    “你在賞心閣有人嗎?”曉雲問道:“要絕對安全。”


    冬至沉吟了半晌,說道:“賞心閣我確實有認識的人,但是不熟悉。慢慢打探也失去了時效性,如果不考慮這個因素,求快的話,有八成把握別人不會發現。”


    曉雲眉頭一皺:“不,首先要保證自己不暴露。”


    旁邊的趙德先訓完話,想過來找曉雲,就看到曉雲和冬至站到一邊不說話,上前問道:“怎麽了?”


    “主子今天請安碰到了朱小主,讓在賞心閣打聽一下她們反應。要決對平穩,不被他人知道。”看到趙德先過來詢問,曉雲將事托盤而出。趙德先作為總管太監,已經和江又晴綁定了,也不可能另外擇主,又和自己同級,沒必要說話曲裏拐彎。


    “這有何難。”趙德先一聽這話,笑著說道:“我和那裏伺候的太監總管有些淵源。我們是一起入宮的,我了解他。從主子那拿了那麽多的錢打關係,現在敲一下消息還是沒問題的。”


    “……朱小主回去後,呂小主攔住她,說……,之後就各自回房了。”趙德先垂首立在貴妃塌側麵報告道。


    江又晴靠在貴妃塌上,采玉為她錘著腿,聽著趙德先的匯報,說道:“太心急了。太後不可能真的不管她,隻是安撫一下中宮。現在這樣發展,倒是有可能假戲真做。”


    趙德先繼續說道:“呂小主身邊的憐姍應該是安排過去的。孫小主和蘇小主也有奴婢想靠近。”


    “世家在宮裏也是有些勢力的。要是什麽都沒有,反而很奇怪。”江又晴聽到這情況也不吃驚,她自己就有江家準備好的宮女,更別說世家大族。


    趙德先暗暗提示自己注意著這些人,到時候主子需要自己得報的上名。又繼續說著打聽到的小道消息:“向小主和馮小主好像有聯係,不太確切。”


    看著江又晴思索的神情,曉雲在旁邊提示道:“是惠州同知之女。”江又晴恍然,馮箐父親官職低微,反而印象深刻,向詩雲卡在中間倒是不引人注目了。江又晴說道:“仔細說說。”


    “馮小主日常行為都跟在人後,除了每日上課就不出門。向小主也是如此。但是兩人同時在一個場麵的時候,馮小主有隱隱以向小主為首的意思,也更願意和向小主交流。”


    江又晴想了想,說道:“去打聽打聽選秀時發生了什麽,不急。”


    “是。”趙德先看見江又晴靠著小枕閉目養神,就退了出去。一會兒,曉雲也出來了。趙德先略帶感激地說:“此事還多虧你了。”


    曉雲笑著說道:“都是你自己的功勞,沒有我的事。”她自然不會貪趙德先的功勞,都是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犯不著為了這一點給自己添一個敵人,也失了主子的信任。


    各宮各殿都忙著給房屋除潮,等到夏天來臨,在蟬鳴聲中,許多宮殿也迎來了主人。


    “擢升戶部尚書之孫呂姣,為正六品良娣,賜居延禧宮右偏殿。”


    “擢升禮部郎中之女朱宛凝,為正六品良媛,賜封號景,賜居鹹福宮東偏殿。”


    “擢升振威將軍之女孫寄淩,為從六品寶林,賜居鍾粹宮東偏殿。”


    “擢升吏部右侍郎之女蘇尋玉,為正七品貴人,賜居景陽宮西偏殿。”


    “擢升惠州同知之女向詩雲,為從七品美人,賜居永和宮。”


    “擢升安陽縣縣丞之女馮箐,為從八品常在,賜居鍾粹宮右偏殿。”


    沉寂了兩年多的宮殿一下子熱鬧起來。江又晴看著宮人忙前忙後,粗使太監挪動東西,宮女跪在地上擦拭地板,來來往往的尚宮局的人仔細的看有沒有什麽違製的,還有宮殿有沒有什麽害人的東西。江又晴搬主殿的時候,每一片瓦都檢查過了,自然幹幹淨淨。


    想要見到新人還要一番波折,進來的人多了,皇後懶得一個個見人,還要進行選秀善後事宜,就說這個月的請安都免了,等到下個月,新人第一次都過了,一次見禮。江又晴現在隻能等自己宮裏的兩個侍寢後見一見,滿足一下好奇心。


    離開窗戶,江又晴算著日子。按照之前的日子來說,她明後天會侍寢,但是新人勢必會占據這一段時間。再往後五天,是十五,屬於皇後。在之後,大約二十一二十二,昭文帝會過來。


    江又晴調整一下靠著的枕頭,端起如意奉的茶,喝了一口,想到:到時候該用什麽表情來應對昭文帝呢?近來他的情緒越發的不好捕捉了。


    周圍的喧鬧逐漸離去,新人入宮龜縮在一處。


    江又晴在主殿見到了預備撥給兩人的宮女太監,敲打了一下,無非就是說一些用心伺候主子之類的話,就放他們去自己主子的屋子了。


    夏日的陽光有些刺眼,曬的人直想睡覺。


    江又晴也不委屈自己,站起身來去臥房補覺,養好了精神再說其他。


    第17章 雜事


    昭文三年四月十日,冊封諸妃。乾清宮的燈火燃到夜晚,臣子散去,昭文帝獨眠。


    四月十一,昭文帝宿景仁宮,與皇後共度。


    四月十二,宿鹹福宮,第二日,晉景良媛為嬪。太後侄女,大家心裏都有了準備,也不驚訝。


    四月十三,召幸呂良娣,賜封號慎。這下驚掉了不少人的眼眶,本來名門望族之女入宮身份低還能理解,但這種召幸也是打了人臉麵。更不提“慎”字,明晃晃的敲打。


    四月十四,留宿乾清宮。


    四月十五,與皇後帶著安哥兒同遊禦花園,江芃擢升正四品國子監祭酒。


    四月十六,江又晴中午吃飯時有小太監趕來稟報,皇上翻了她的牌子,晚上要過來。


    聽到這個消息,江又晴有些驚訝,按道理來說,即使不去召幸新人,也該去看看明婕妤。昨日才診斷出來有孕,太後都在幫忙照看。


    江又晴將驚訝的神色壓下去,讓曉雲給了紅包,客氣的將傳旨太監送出,自己草草的吃了飯,沐浴了一番,讓夏至給自己梳一個家常點的發式。簪金銀錯一副雲蝶紋的對釵,再在發髻兩端帶上雲紋步搖,每個下麵垂了三縷碧玉珠串,不長,隻有兩顆珠子,行動間珠串小範圍晃動,顯得人溫婉可人。


    從衣箱中拿出意見淡紫色間水紅的衣裙穿上,這一件在昏黃的燭光下格外美麗。江又晴帶上了一對碧玉手鐲,襯得皓腕如雪。新人進宮了,也該整點新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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