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雲錦臉上的燒才退,聞言又變成一個小番茄。


    ……


    周雲錦用了幾天的時間把家裏收拾了一番,丟棄了很多沒有用的東西,但樓頂小房裏周辰星的舊物她幾乎一樣都沒扔,整理出來後整整齊齊地摞在架子上。


    她雖然沒有明說不讓陳牧雷走,但是她那委屈又期盼的眼神讓陳牧雷想走都不行,兩個人愣是在她那張小床上擠了好些天。


    為了不讓那天的事再次發生,陳牧雷能不碰她就不碰她。可是他這邊忍得辛辛苦苦,那頭小姑娘卻渾然不知,依舊對他百般依賴,每晚都要抱著他一隻胳膊才能安心入睡。


    說實話,陳牧雷一點兒都不稀罕她這種“信任”,實在太特麽難熬了,他都想不起來自己以前是怎麽做到對這個丫頭心如止水的。


    春節將近,胡小鈺提前回外婆家呆了幾天,在春節前夕趕回阮城。


    電話一問,陳牧雷居然還陪著周雲錦,胡小鈺簡直比自己交往了女朋友還欣慰。


    “哥,你就讓我去看看唄?”


    “你來幹什麽?”陳牧雷在周雲錦家的陽台上抽著煙接電話。


    “收拾東西我在行啊,你忘了小院那堆破爛不是基本都我動手的?”陳牧雷負責動嘴,胡小鈺負責動手。


    “我還不知道你腦子裏都想些什麽?”


    陳牧雷毫不留情地戳穿他,胡小鈺笑嘻嘻地求了半天未果,一臉失望:“那過年你們也不回來了嗎?早知道我就留我外婆家過完年再回來了。”


    胡小鈺父母早年離異,又各自組成了家庭並且有了孩子,夫妻倆不是好聚好散,連帶著胡小鈺都跟著遭殃,沒一個人願意撫養他。他跟著外婆好歹混大了,便早早地出來混社會。


    他母親再婚後生了對雙胞胎男孩,外婆也看不上胡小鈺這個“小混子”,漸漸地便疏遠了。胡小鈺記著那幾年的撫養之恩,基本上每年都要回去看望一次老太太,就算回不去,也要打點錢過去。數目不多,好歹是那個心意。


    但是陳牧雷知道胡小鈺從來不在那兒過年,因為會遇到他媽媽,兩看相厭,不如不見。


    都是可憐人,誰能比誰好多少?


    陳牧雷:“想怎麽過這個年?”


    “那我不挑,隻要不是讓我一個人過就行。”胡小鈺忙問,“你不是真要和小春天二人世界把我丟下吧?”


    “屁的二人世界。”陳牧雷按滅了煙頭,“年夜飯想出去吃你就去找個喜歡的飯店訂位子,想在家裏吃你就去買東西。”


    有他這話胡小鈺才放下心:“在小院過年嗎?”


    “不,回我那兒。”


    “嗯,我也覺得不要在小院。”


    陳牧雷聽出點兒不對勁,問:“家裏又有人來過嗎?”


    “你讓我臨走前在家裏做點記號,我回來發現果然有人進來過了,不過和上次一樣,他們非常小心,應該不是要偷咱家什麽東西吧?”


    “不是,他們是要找東西。”


    並且不是找屬於他的東西,而是要找陳永新留下的東西,基本確定不是徐立哲的人,那老東西手底下都是粗人,就沒一個做事小心的。


    “我們不按個攝像頭嗎?”


    “不用,應該不會再來了。”家裏所有陳永新的東西他早都查看過不止一遍,沒有任何有價值的東西,裝了攝像頭反而會讓他們知道他已經有所察覺了。


    “那個,哥,前幾天你忙著陪小春天,我也不想打擾你,其實……白姐來過一次小院。”


    “白蕊?”


    “嗯,不過她什麽都沒說,看你不在就走了。”


    陳牧雷沉吟片刻:“知道了。”


    周雲錦打包了幾個箱子舊物推到客廳,喝水的工夫陳牧雷已經掛斷了電話。


    “放到哪裏去?”陳牧雷問。


    “樓頂,但不用你搬。”周雲錦生怕陳牧雷動手,忙放下水杯搶先搬起那箱子出了門。


    剛走了幾級台階,周雲錦突然想起什麽似的驟然回身,見他就在自己身後,這才放心地腳步輕快地上樓。


    陳牧雷跟在她身後,有點想笑。


    沒見過這麽有趣的小姑娘,有時脆弱得似乎一碰就碎,有時又強悍得像個男孩子。


    周雲錦把箱子搬到小房門口,又拉著他回去搬剩下的箱子,但依舊不讓他動手。


    “我又不是沒力氣,我們每周都有力量訓練呢,反正我不是那種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女孩子。”


    直到她把幾個箱子都搬進小房收拾妥當,天邊雲霞已散盡,天地間最後一絲餘暉也將藏匿。


    她劃上小房門的插銷,發現陳牧雷正在聚精會神地看手機。


    簡繹幾分鍾前發來的消息:胡小鈺說的那個小馮名叫馮樂,他姐夫叫段風然,二進宮剛被放出來不到兩年。


    陳牧雷:因為什麽?


    簡繹:尋釁滋事。


    陳牧雷:目前人呢?


    簡繹:失蹤。


    簡繹給出了一個大概的時間,剛好和趙令宇會所出事前後的時間吻合。


    簡繹:馮樂和段風然均無正當職業,表麵上看遊手好閑,馮樂的姐姐馮琴在一個培訓機構當老師,家裏人反對女兒和段風然這樣的人在一起,不過也沒攔住,因為這事馮琴和家裏幾乎斷了來往。


    陳牧雷思索了半晌,目光落在馮琴身上:馮琴在哪兒上班?


    簡繹發過來一些簡單的資料,“海天教育”四個字首先跳進陳牧雷的視線,還不等他細想,簡繹又道:巧吧?高海天,高振的兒子。


    陳牧雷剛皺起眉,一雙小手突然自後拽住他的衣服——雖然知道不應該吵他,但周雲錦就是忍不住想待在他身邊,憑借這些天他的縱容,壯著膽子刷點存在感。


    陳牧雷輕握住她的手,單手打字問簡繹:你什麽時候回來?


    簡繹:未婚妻不放人,讓我過完年再回去,不過你要是這麽需要我,我可以考慮重色輕友一次。


    前幾天的用詞還是女朋友,今天就已經變成未婚妻了,簡繹這恩愛秀得明明白白。


    陳牧雷:滾吧。


    他收起手機,把周雲錦拉到身前來:“都忙好了?”


    周雲錦嗯了聲。


    陳牧雷抬起她的小下巴:“你以後想繼續住在這裏,還是——”


    “和你回家。”周雲錦仰著頭看他,“我不想一個人,我想和你在一起,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陳牧雷刮了刮她的小鼻尖: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


    第66章 色令智昏   色令智昏,就是他現在這樣。……


    時間轉瞬即逝。


    陳牧雷幾乎寸步不離地陪著他的小姑娘, 轉眼間小年都到了。


    一張死亡證明帶給周雲錦的打擊實在太大了,內心的負罪感與被放棄的絕望幾乎壓垮了她。


    如果不是陳牧雷,周雲錦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熬過這一關。


    天光大亮, 不知道睡了幾個回籠覺的周雲錦悠然轉醒。被窩裏熱乎乎的, 她沒睜眼,抱著被子往熱源那兒湊了湊。


    陳牧雷半倚床頭用筆記本電腦查看著簡繹發來的資料:


    馮樂的姐姐馮琴原本隻是商場裏一家跆拳道館的小助教, 三年前去了海天教育,教小朋友們跆拳道。履曆看起來沒有太大不妥, 但就是讓人覺得實在是太巧了。


    海天教育這幾年的招生情況也無異常, 高海天老實本分,機構裏的老師們幾十號人,每個人的背景他都查過一遍, 無一人可疑。


    就隻有這個馮琴……


    陳牧雷又打開段風然的資料反複查閱,這個人的社會關係說簡單不簡單, 說複雜不複雜, 獨自在社會上混了幾年,性格暴虐衝動, 有武力沒腦力, 結了不少所謂的仇家, 看上去就是一個踩著法律邊緣吃飯的人,被人尋仇重傷進了醫院數次之後找了份施工隊的工作。


    屏幕拉到最下,大維施工隊的名字露了出來。


    馮樂本人學曆不高,幹過很多雜活,最後因段風然介紹也進了這個施工隊。大維施工隊一年也接不了幾個項目, 但是參與的每個項目都不小,養活手底下的一隊人倒是不成問題,不然就憑馮樂一個電工的身份, 能動不動就跑到趙令宇會所點女人?哪來的錢鬼混?


    陳牧雷單手緩慢滑動著電腦觸控板,視線不離屏幕,另一隻手在腿邊那個小腦袋上一下一下地輕揉著。


    兩人誰都沒打擾誰,氣氛卻出奇的好。


    陳牧雷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一聲,簡繹發來消息:給你郵箱裏發了一段視頻,段風然最後一次出現是在海天教育。


    陳牧雷打開郵箱點開那段截取的視頻片段,時間是幾個月前,段風然做過偽裝,但陳牧雷在這些天裏已經把這個人的體貌特征記得牢牢的,所以輕易判斷出來視頻上的這個人就是他。


    日期顯示是周日的下午,一群小朋友學完家長們安排的業餘課程一窩蜂地跑出來,在外麵等候的家長們也一窩蜂地湧上去,段風然就是趁著這個時候和一個女人進了一間沒人的房間。


    那個女人,就是馮琴。


    陳牧雷把視頻連看了幾遍,拿起手機給簡繹回複:馮琴一直和段風然有聯係,繼續蹲守。


    簡繹:知道。


    腿邊的小腦袋突然蹭了蹭他的手,像隻小貓試圖博得主人的關注。陳牧雷關掉電腦和手機,把周雲錦從被窩裏揪出來。


    “還不起床,我發現你怎麽越來越懶了?最近都沒晨練吧?”


    自從周雲錦和陳牧雷回到他的公寓,就再沒有了一起睡的理由。周雲錦是不好意思拉著他和自己睡,陳牧雷則是怕擦槍走火,雖然他對自己的自製力有信心,但架不住小姑娘想著法地往他身上貼。


    每天天一亮,周雲錦就抱著枕頭和被子跑到他房間裏來,特別自覺地睡在他旁邊,好像隻要不是晚上兩個人睡在一起就是光明正大似的。


    她第一次進來的時候還知道小心翼翼怕吵醒他,後來發現他其實都知道,再來時就得寸進尺地把他的胳膊從被窩裏拉出來抱著睡。


    陳牧雷還能怎麽辦?小姑娘正值脆弱敏感期,他哄著還來不及,總不能再把人給轟出去。


    他們都相信時間能治愈人們心裏的傷痛,但有些傷害是無論如何都難以痊愈的。


    周雲錦不止一次想到陳琰送給自己的那句話:在有些極端的情況下,再堅定的唯物主義者也需要一個信仰才不至於迷失自我,才能和厄運堅決地對抗下去。


    陳牧雷給了她這樣的信仰和勇氣。


    周雲錦脫離了暖烘烘的被窩,順勢摟住他的脖子依偎在他懷裏,這黏皮糖的樣子讓陳牧雷束手無策。


    “你幹脆長我身上得了,我走哪兒都能帶著你。”


    周雲錦不在乎他的奚落,隻要能和他在一起,她什麽都不在乎:“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看不見你就心慌。”


    陳牧雷笑了:“那可不好辦了,你還不得跟我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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