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短暫的衝擊之後,柴禟開始變得饒有興致起來...說真的,他很想見見‘師紅妃’。之前他雖然見過紅妃了,但那隻是隨意看看,也沒有特別在意過。他現在就是想仔細觀察一番,看看這個女樂有什麽特殊之處,能讓他的好舅舅為之破例到這個地步!


    是的,就是‘破例’。


    李汨不近女色、不愛浮華、性情恬淡,如非必要,也沒有成為他人談資的喜好。而如今,因為給紅妃鋪房,他是女色也近了,北桃花洞的浮華也經曆了,淪為滿城談資就更不用說了。


    所以說,一個小娘子而已,到底有什麽魅力,能讓他做到如此?


    如果可以,柴禟還真想向這小娘子取經...要知道,作為從小被舅舅約束的大外甥,他對上自家舅舅還有些犯怵呢!李汨做李大相公那會兒,並沒有因為君臣之別就不敢管他了。反正無論怎麽說,柴禟從來沒有在李汨那裏得到‘破例’的待遇。


    怎麽說呢...有點不甘心呢。


    李汨在柴禟心裏是很有分量的,在柴禟年少時,他其實很大程度上扮演了類似父親、兄長的角色——李汨確實是風姿出眾、人品極佳、能力不凡,這樣的人還是自己的親人長輩,柴禟曾經真的希望過自己有這樣一個父兄。


    更重要的是,他對柴禟沒有別人的那種畏懼,他對柴禟的愛護或許達不到‘深重’的地步,但他在拿柴禟當皇帝之餘,也沒有忘記柴禟是他的外甥。所以很多時候他會保護柴禟的心靈,就仿佛他不隻是九五至尊,同時也是一個孩子一樣。


    這點真心對於‘稱孤道寡’的皇帝柴禟來說,可以說是彌足珍貴的——或許有的皇帝是天生的皇帝,可以無心無情,所以不在意這個。但柴禟不行,他做皇帝的天賦不好不壞,不過他少見的具有皇帝很難有的,屬於普通人的情感。


    其實柴禟早就想召紅妃進宮獻藝,然後借機觀察他了,但因為李太後的關係,柴禟遲遲沒有搞這種小動作...其實李太後比柴禟更想見見紅妃。


    不同於柴禟,李太後和紅妃接觸的多些,再者她也不在意紅妃有什麽特殊,能‘迷住’自己的弟弟。她之所以想見紅妃,其實是想多拜托拜托紅妃...她終究沒有放棄將自己的弟弟拉入人間紅塵裏,而在她看來紅妃可能比其他人更能影響到弟弟。


    別人可不能讓李汨主動踏入花花世界。


    在李太後看來,李汨親近紅妃,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契機。有一就有二,他如今能為一個女樂破例,那為什麽不能有第二個、第三個?


    李太後是在考慮一番後,才最終沒有叫紅妃入宮的。這主要還是考慮到了李汨的想法,她擔心自己的舉動會提醒自己的弟弟,讓他覺得自己在其中施加了影響,反而使得好不容易邁出的這一步前功盡棄。


    她沒有召見紅妃,自然也不會讓兒子召見紅妃。


    本朝天子向來是比較親民的,宮裏辦公的時候叫宮外小吃攤外賣、平常過節的時候與民同樂、開放皇家禦苑給百姓...這些都是有的。所以平常‘微服私訪’,與一幹內宦、班直在城裏走動也是有的。


    這一次,柴禟找到了李汨,兩人在北桃花洞的一家酒樓碰了麵——他當然是故意的!他故意要看李汨神色,然而很可惜,李汨陪他到了北桃花洞,從頭到尾也沒有分毫色變。


    柴禟與李汨相對而坐,柴禟想說什麽,而不遠處擷芳園樓子裏的特殊動靜吸引了他的注意。從酒樓三樓的窗旁站起來,他這個位置正好能看到擷芳園的彩樓歡門。柴禟看了一眼神色不變的李汨,忽然笑了,對旁邊內宦道:“去,打聽是什麽事!師娘子如今在何處。”


    內宦領命而去,不多時返回,將周夫人來擷芳園之事說了。然後道:“師娘子今日在樓子作場,好教官家得知,小人來時,周夫人正尋著師娘子哩!”


    “哦...難道師娘子與周舍人有甚幹係?”柴禟真有點兒好奇了。


    內宦用眼睛餘光看了李汨一眼,咽了咽口水,道:“倒也不是,隻是周舍人格外喜愛師娘子,師娘子卻隻是淡淡的。”


    這時李汨才開口:“師娘子性情孤高,人愛她,她不見得愛人...喜愛她的人實多,周舍人也隻是其中之一。”


    柴禟快要笑死了!旁人看不出李汨的情況,他難道還看不出!他這話看似沒什麽,其實處處都有可看的——李汨好像很客觀地描述了一番,然而柴禟知道,李汨是有點兒高興的。


    “原來如此。”柴禟一本正經地點點頭,雖然有些逗一逗舅舅,但到底李汨在他這裏積威已久,臨到最後他也沒能理直氣壯地這麽幹。反而在李汨不躲不避的視線下,他忍不住道:“...餘祥,你去擷芳園傳朕的旨意,隻說令女樂師紅妃進宮獻藝,一會兒將人領來。”


    站在柴禟背後的青衣內宦迅速站了出來,輕巧應了‘是’,這才退了出去,‘傳旨’去了。


    紅妃是重新洗了妝、換了衣裳再來的,好在她妝容比起別的女樂要簡單許多,倒沒有讓內宦餘祥多等。等到隨著餘祥出了擷芳園,紅妃才發現自己不是要進宮。她坐在轎子裏,撂開車窗簾子,道:“大人...這是往哪裏去?”


    餘祥笑嗬嗬地坐在馬上,微微躬著身道:“師娘子坐好,官人禦駕便在桃花洞,不須進宮!”


    他的語氣很客氣,待紅妃簡直說得上‘和藹可親’。這一方麵是他性格如此,在宮中一幹內宦中就有‘玉佛爺’的諢號。另一方麵也是因為李汨,如今宮中哪個內宦見到紅妃都會表現的很好,仿佛宮中人都是這樣好,宮中一片和諧一樣。


    誰不知道官家和大娘娘看重襄平公?而這位‘師娘子’得了襄平公青眼,那在官家、大娘娘那裏就全然不同了...哪怕這位‘師娘子’得了官家寵幸,地位高的內宦也不見得有多在意,這樣的事外頭文官隻會囉嗦打壓,到時候官家一時熱絡還好,等到熱絡勁兒過去,也就丟開手了。


    隻有襄平公,有襄平公看重——不管這看重能維持多久,總之在襄平公看重時,這位‘師娘子’就是‘貴人’無疑了。大家都是沒有利害關係的人,自然樂得對她友好一些,賣個好兒。


    紅妃被帶進酒樓三樓閣兒裏時,柴禟聽到動靜抬頭去看紅妃。此時閣兒裏隻有柴禟和李汨兩個人是坐著的,紅妃一來,李汨就站起了身,柴禟注意到李汨有意避開了紅妃的行禮...他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什麽,但轉念一想又說不出自己到底發現了什麽。


    這個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他很快就對紅妃和氣地笑了笑:“師娘子不必多禮,今日朕與舅舅微服私訪而已...哈哈哈,說來也是巧了,正遇上周夫人‘大發雌威’!曉得師娘子難為,舅舅這才請師娘子過來哩!”


    其實是柴禟請的,但他這樣說,在場也沒人覺得有問題...其他人是覺得,如果不是李汨看紅妃與其他人不同,柴禟也不會做這種多餘的事。左右就是個女樂而已,擷芳園那麽多,剛剛尷尬場麵中也不止紅妃一個難做人,為什麽隻有紅妃被領出來了,就是因為這個!


    而在柴禟,他更加清楚,他真的隻是轉達舅舅李汨的意思...李汨當然沒有說出來,但他就是知道。【賭上大外甥的自信.jpg


    紅妃微微頷首,又向李汨多行了一禮,口齒清晰道:“奴拜了襄平公,多謝您費心!”


    紅妃其實對李汨非常感激,不管李汨到底怎麽想的,從鋪房以來他一直在幫自己是真的。且不論他沒有強迫自己,平日對她也多有照拂,就是這些不算,紅妃也是有沾他光的——因為李汨為她鋪房的緣故,原來在外行走時容易遇到的一些麻煩,如今都很少見了。


    外人覺得他有李汨撐腰,又或者幹脆視她為李汨的禁.臠,往常如郭可禎那樣仗勢欺人的,都偃旗息鼓了。


    柴禟特別注意著李汨,驚訝地發現,李汨神色中並沒有出現‘愉悅’之類的情緒,反而眉頭微皺,飛快地闔了闔眼...李汨有一段時間專門給柴禟上課,那段時間柴禟習慣看李汨臉色揣摩,多少有些心得。


    他知道,這不是李汨在生氣,這其實是他在為難。


    麵對柴禟有的時候的不配合,李汨身為舅舅、身為老師,應該拿出威嚴來管束。但他們兩人一個是君,另一個是臣,有些事不是那麽簡單的。所以即使是李汨,在那等情境下,也是會為難的。


    如今李汨又為難了這是沒錯的,但柴禟不明白的是,他在為難什麽——眼前發生的事是明擺著的,師娘子感謝他而已。再者說,師娘子隻是個女樂,還是李汨鋪房了的女樂,他對她有什麽好為難的?


    心裏想知道,又不能直接去問,柴禟隻能回頭與張皇後說起此事:“真古怪啊!舅舅有甚可為難的呢?”


    張皇後乍聞此事不懂,追問了前因後果,這才吃吃笑了起來。她人還年輕,雖是做了皇家的媳婦,卻也是比較活潑的。便對柴禟道:“六哥好不懂事!這正是舅舅動了真心了...師娘子生受他好意他才覺得歡喜,這般生疏客氣,才不好呢!”


    “啊!”柴禟聽這話,覺得有些不對:“朕自然曉得舅舅看重師娘子,但......”


    張皇後搖搖頭不說話了,他覺得丈夫根本不明白,他隻是覺得自己明白了,然後推己及人。


    而另一頭,柴禟回宮之後,李汨送紅妃回擷芳園。紅妃瞧著外頭的細細秋雨,道:“這樣近,很不必坐轎了,奴走著回去罷!”


    李汨像是未聽懂紅妃的暗示一樣,從旁邊親隨手中接過了雨傘,朝紅妃微微頷首:“走罷。”


    雨傘撐開後,李汨與紅妃是並立著回擷芳園的。這會兒擷芳園由周舍人夫妻帶來的風波早就平息下來了,紅妃和李汨從側門入,正遇上錢總管和陶小紅說話,因為之前周夫人的關係,陶小紅今日在小舞台是沒法表演了,眼睛哭的紅紅的,一徑跑到了後頭。錢總管怕她年紀小小,遇到這種事心裏想不開,生出事故來,便特別拉著她說話。


    眼下安撫的差不多了,就見紅妃和李汨聯袂而來,喜的要不得:“紅妃見了官家了?襄平公送你來了...襄平公方才也在宮裏?”


    按照她想的,隻能是李汨也在宮裏,這才能送紅妃回來了。


    紅妃不欲多生事,便隻是‘嗯’了一聲。


    錢總管將紅妃從頭到腳打量了一回,笑道:“怎麽回事,該讓轎子一路送進來才好,怎得半路走過來的!瞧瞧你這石榴裙,這般鮮豔的好顏色,好看是好看,卻是最不經染的!如今這般,再不能穿了。”


    她以為是紅妃與李汨情意纏綿,為了能多相處一會兒,特別走路的...如今女樂可講排場了,有的時候兩個場子隻隔了一條街,下一個場子就在街對麵,也一定要坐轎子過去。紅妃這樣下雨天走路,又沒什麽特殊情況,她肯定是要多想的。


    至於紅妃那條紅豔豔的石榴裙,此時裙角一片因為雨水確實染的厲害,最下麵一點兒還有些泥點子...女樂們的衣裙常見華麗的,紅妃又是去見官家的,選的裙子就算不至於拖地,也是能完全蓋過腳麵的那種。


    走在下雨的街上,她就是再有女樂的儀態,也沒法避免這種情況。


    絲綢的料子本身就嬌貴,紅妃平日的衣裳洗過小幾次之後就隻是半新半舊了!家常衣裳就罷了,她個人不是個奢侈的,那樣也能穿。要外出見人的衣裳卻不是那樣,往往最多浣洗一次(很多時候女樂也會注意那些昂貴的服裝,不讓其隨便染上汙漬,回來換下後,沒有汙跡也是不洗的)。


    像紅妃這條石榴裙,料子好,顏色染的也好,這就意味著極其難伺候!搓洗是不可能搓洗的,如這般樣子可以斷定是‘沒救’了。


    當然,錢總管也不是真的可惜這條裙子,女樂生活奢侈,一條裙子算得了什麽呢!她另有目的在。


    果然,第二日就有好些裁縫排著隊過來讓紅妃選料子做衣裙。


    最好的料子做衣裙也就罷了,關鍵是來的裁縫有好幾家的,料子也大有隨便紅妃挑選的意思——按照這個意思,紅妃做衣裙的數量竟是‘上不封頂’了!要知道女樂們的衣裳是很貴的,平時女樂有錢,一件兩件衣裳不在意,但也沒有放開了隨便做衣裳的道理!


    錢總管見到了這場麵,便笑道:“早知襄平公格外心愛紅妃了,曉得紅妃壞了一條裙子,必然是要為紅妃補上的,隻是沒想到襄平公恁的客氣。”


    其實是有想到的,主要是李汨這段時間對紅妃太大方了。


    和其他女樂一樣,紅妃從未主動向‘丈夫’要過什麽,事實上她麵對李汨更多的是心虛。別的女樂付出了身體,要這要那實際是交易的一部分...而她,和李汨其實是很清白的,比李汨每日穿的道袍還要清白幹淨。


    但即使是如此,李汨隻是按照‘慣例’給她的,也叫館中女樂咬碎了一口銀牙,嫉妒的緊。


    身為完成了‘鋪房’的丈夫,在關係存續期間,男客是要為女樂付生活費的。理論上說,這期間女樂的所有賬單,男客都要為其勾了。但這又怎麽可能呢!女樂的賬單勾起來,有的時候哪怕是有萬貫家財,也是要手抖的!


    若是讓她們知道所有一切都有人付賬,豈不更要下死力氣花錢?那就更不能承擔了。


    所以,一般都是男客與女樂約定一個生活費額度,多的沒有頂,少的也至少兩百貫。至於‘生活費’之外,女樂能從‘丈夫’手上拿到多少額外的禮物,那又是一件各憑本事的事情了。


    紅妃屬於極少數的,鋪房的丈夫將所有賬單都勾了的...館中逢年節開銷,眼下又是勾賬的時節,紅妃都沒有收到賬單!凡是她常去的店鋪,李府的管事都提前打過招呼了,賬單直接送去李府就是。


    沒聽說李汨額外給紅妃什麽禮物,但隻是勾賬單這種豪氣,已經讓其他都不再重要了!


    而如今,錢總管特意在李汨麵前提那一句,本意也不是圖幾件衣裳——李汨對紅妃的賬單來者不拒,要知道上次的賬單因為結的是成為正式女樂前後花費的賬,所以開銷格外巨大呢!就這樣,李汨也沒說什麽。


    如此,想也知道,紅妃可以隨便去做新衣服,到時候簽了花押,送去李府結賬就是。


    她圖的就是今日的場麵...李汨這樣的人送衣裳,總不會真的隻是一條裙子,場麵肯定頗大。官伎館就是最喜歡傳揚這種‘場麵’,哪個女樂的男客格外舍得花錢、用情格外深,一擲千金如何如何,大家都喜歡說這些故事!


    而這些故事裏會暗暗透露出一個女樂的身價!


    第96章 千千結(6)


    周夫人大鬧擷芳園當日,李汨曾經親送紅妃返回擷芳園。臨到院門前,紅妃卻是忽然回首低聲道:“奴知今日是襄平公解圍...奴並非不知好歹之人,會回報襄平公的。”


    李汨為紅妃鋪房而對她一無所求時,未曾言及‘回報’雲雲,為紅妃勾掉不知多少錢賬單時,也未言及‘回報’雲雲。偏偏在這個時候說起‘回報’,這就是她的性情了——鍾鼓饌玉不足貴,她其實一直很清醒,甚至清醒的有些矯枉過正了。


    她不知道李汨是怎麽想的,會不會笑她‘不自量力’,他堂堂襄平公、官家親舅、國之柱石...一重一重的身份加在他身上,光環那麽多。而她在世人眼裏就是一小小女樂,她憑什麽回報他?效仿古書故事裏那些受了大人物恩惠的小人物,死不旋踵,用命去還嗎?


    她總歸是想到就去做到。


    她招來了幾個自己用的好的掮客,請他們為自己收購水晶。水晶在此時並不算難得,所有寶石裏世人重玉石,其餘都得靠後!而就算是在其餘寶石裏,水晶也不以名貴聞名。但紅妃要的是透明澄澈、不含一絲雜質的水晶,這就難得了!


    所有的寶石,要求不含雜質,都是很難的,水晶自然也是如此。更何況紅妃要的是透明澄澈的水晶,稍有瑕疵就會格外明顯,根本無從掩藏雜質,於是更為難得!


    但正是因為難得,才顯出這些掮客的本事。如果隻是尋常寶石,紅妃又何必請人去尋找?東京城內,不知多少做寶貨生意的鋪子,紅妃常去的也有幾家,直接去問人家拿貨不是更簡單?


    到底開封府匯聚了南北寶貨,一樣東西再名貴,隻要世上有的,哪怕是千裏之外來,也不至於找不著——所謂的找不著,大約隻是錢的問題,而恰好紅妃並非缺錢之人,也不在意為此花了多少錢。


    所以未等幾日,幾個掮客就帶著完全符合紅妃要求的水晶來了。


    應該說,幸虧紅妃對水晶的大小要求不高——還是有大小要求的,但底線並不難達到。對比此時對大塊水晶的偏愛(大塊水晶非常難得),紅妃對大小的要求並不被掮客放在眼裏。


    對於這些水晶,紅妃照單全收,然後就是請寶貨行的熟人聯絡了兩位寶石作的匠人,而且要精於打磨的。這個更容易了,別說是寶貨鋪子本身了,就是街頭市麵,這種工匠都很多,而且工藝大多精湛。


    紅妃讓匠人先用有瑕疵的水晶磨鏡片,等到成品她滿意之後,再請他們用完美的水晶打磨鏡片。與此同時,紅妃又買了好玳瑁,請寶貨鋪子用玳瑁按她設計的做眼鏡架。等到鏡片打磨好,正鑲嵌上去,分毫不爽。


    “二姐做的好古怪玩意兒,這是做什麽用的?”師小憐也看到紅妃弄的東西,但她根本不知道眼鏡是什麽。不隻是師小憐,中間經手這些東西的匠人、掮客之流,也不知道紅妃到底弄得什麽。


    “襄平公幫我很多,此物正好回報一二。”紅妃用一個小盒子裝了眼鏡,並未解釋太多。


    師小憐也不知道這麽個不知道用途的東西到底怎麽‘回報’襄平公,但還是點了點頭——她未必不知紅妃的倔強冷淡,此時能想到回報李汨,其實是讓她鬆了口氣的。她不擔心紅妃有一日會耽於情愛,像一些癡女子那樣一生受苦,她擔心的是完全相反的東西。


    紅妃之所以想到送眼鏡給李汨,一方麵是李汨確實有些近視,這還是紅妃和他接觸多了才發覺的。大概是讀書用眼太多,自然而然如此的。不過並不算嚴重,大概也就是兩百度左右的樣子。


    此時又沒有眼鏡,別說是這種不算嚴重的近視了,就是真的有高度近視,又能如何呢?


    因為讀書人少,平時又沒有後世那麽多耗費眼力的東西,此時近視眼比例和後世不能比。但比例再低,人口基數上去乘,也能有不少近視眼了,隻不過沒有應對之法,大家也就將其當作不存在了。


    兩百度出頭的近視眼,並不耽誤生活,但也確實看不到足夠清晰的世界了。紅妃自覺李汨什麽都有,也不像耶律阿齊那樣有什麽地方會需要自己幫忙...說實在的,李汨這樣的人若是有朝一日落難,那也不是紅妃能救的。相比之下,送他一份能清楚看到這世界的‘小禮物’,倒是實用的多。


    另一方麵,也是因為紅妃懂一些眼鏡製作的原理。


    紅妃的一位表親是開眼鏡店的,人家原本是一家光學鏡片廠的銷售,有廠子裏的人脈,出來做眼鏡店是很輕鬆的。配眼鏡這種生意,其成本很低,隻要眼鏡賣出去了就是暴利!關於這個,那位表親是對紅妃炫耀過的。


    紅妃曾經去這位表親店裏打過一個月的暑假工,其實也不算正經打工,紅妃完全是為了學校裏社會實踐的作業去的。完成任務寫個‘記錄’,讓後蓋個章而已...但一開始她確實出於好奇,有了解過怎樣給人驗光,怎樣配眼鏡,眼鏡的配置原理。


    紅妃製作了一張‘e’字表,找到李汨測了度數,又測量了瞳距等數據,最後用簡易的手法確定散光(這個可能做的不太準確,但以當下的情況也隻能如此了。說起來,眼鏡剛出來時怕是連些都沒有,可也一樣能用,至多沒那麽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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