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說女人的貞潔,過去十多年,已經有無數老臣在他耳邊念叨過。


    汪舜華笑道:「貞潔?很重要,你知道民間有『典妻』嗎?」


    皇帝點頭:「知道,一些無恥之徒,把妻子典給他人,生育子女,到期還回來。我朝法典,明令禁止。」


    汪舜華道:「是,可是禁住了嗎?——嫁妻賣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止。這些被典的女人,她們有貞潔嗎?」


    皇帝搖頭:「既已失貞,如何談得上貞潔?」


    汪舜華道:「那又是什麽人讓她們失貞呢?——你知道還有比典妻更惡劣的,叫做『捆妓』。丈夫將妻子租給妓院為妓,到了期限後,還能續租和轉租。」


    皇帝臉色大變:「天下竟有這樣的無恥之徒!」


    汪舜華嘆息:「確實如此,但是他們又有什麽辦法呢?災荒之年,食不果腹,易子而食,隻是出賣妻女的皮肉就能換來一家老小的生計,你說該怎麽選?這時候就不談貞潔了?」


    皇帝一呆。


    汪舜華道:「《立斜陽》看了嗎?你以為那是杜撰的嗎?告訴你,比故事裏更慘烈的多得多,更慘的是它們大多說不能被你知道。你以為左一句仁義道德、又一句子曰詩雲就能解決世間的一切問題了?哪有這麽簡單?——『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孟夫子這句話,不能說絕對準確,但真的是至理名言。」


    「有道是『紅顏薄命』,那些絕色美女遇人不淑,遭遇變亂,還有詩人來感嘆一下;可那些既不漂亮、也不靈秀的,倒在路邊又有誰知道?何青玉如果不是被推薦到朝廷,這時候隻怕墳上的草都比人還高了,可有人會給她說一兩句話——你以為『太後都管不了』,隻是一個笑話?多少人嘴裏不怎樣說,心裏卻是這樣想的——天高皇帝遠嘛!家有家規嘛!」


    「守貞的都是什麽人?那些寒門小戶的女子,丈夫生前都可能被典當、被發賣、被捆妓、被借妻、被強奪,丈夫死後,反倒可以守節?你信嗎?守節,也是要本錢的!供養一個寡婦幾十年,容易嗎?」


    「就算富足之家,就可以談論貞潔了?如果丈夫早死,族人為了強奪家產,寡婦是甘願殉節呢,還是被迫殉節?那時候如果沒兒子,就自己體麵吧,好歹能換個牌坊;若是有兒子,成人了還好,沒有成人,擔保兒子都不是你的,還有什麽臉麵活著?禮教殺人,這是孔孟的本意嗎?」


    「好了,就算他巨富之家,父慈子孝,公婆疼愛,叔伯尊重,還有個過硬的娘家做靠山;她也知書識禮,眷戀夫妻情誼,甘心守節,又如何呢?——朝廷現在是什麽情況?對外征戰頻頻大捷,占據了大片的土地,卻沒有足夠的人口去守衛,隻能在平原地區駐兵軍屯,占據少數要塞慘澹經營,和那些盤踞當地的土司苦熬。如果朝廷有足夠的人口、足夠的官吏,會這樣憋屈?——這麽多的人口不去繁衍生息,反而被一個貞節牌坊困住,有意思嗎?」


    「再說,貞潔烈婦是家族的榮耀,不僅榮耀,還有利益,朝廷要免稅的!我就不說其中有多少投獻,就算這些寡婦老老實實隻守著自己的田土,又如何呢?明明應該相夫教子,綿延子嗣,為朝廷效力,結果反而要朝廷拿錢養她們!——這一算成本,雙輸啊!」


    皇帝瞪大了眼。


    「我為什麽一直不願意還政?我不知道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嗎?我知道,多少人等著你親政,等著借你的不滿對我反攻倒算!到時候二十年之功,毀於一旦!就算礙於母子之情,不會公然改革製度,可知道製度的生命在於執行,隻要執行不到位,製度束之高閣,又有什麽意義?當年太祖製定的製度不好嗎?藩王製度,讓藩王拱衛王室;衛所製度,國家不費一粒米就養活二百萬軍隊;保甲和賦稅製度,國家迅速恢復。結果呢,這才多少年,變成了什麽樣子?藩王製度被建文改,太宗再改,建極初年又改;衛所倒沒怎麽改,可又有多少問題?你以為你在帳麵上看到的軍人數量,就是真的軍人數量嗎?這可還是厲行反腐、連戰連捷,軍人日子稍微好過也有建功立業的盼頭,要是以後國家太平、英雄無用武之地,這種局麵還會更加嚴重;賦稅就不說了,如果當年不改,國庫又能支撐多久?——我不能為了虛名,在你還不知道水深水淺的時候就貿然把江山交給你,那是會害了你的!豪言壯語誰都會說,可是接觸到實際,不完全是那麽回事。」


    「不用說那麽高遠。就算沒了貞節牌坊,寡婦就可以順利改嫁,為國家繁衍人口了?多少人編著故事說改嫁的婦人死後不得安寧,這個不說。如果沒孩子要改嫁,不帶嫁妝,娘家捨不得;帶走嫁妝,夫家不甘心;如果有孩子的,不忍心改嫁的,沒有貞節牌坊可掙,夫家就甘願養這麽人口,還由著她母子分家產?狠心改嫁的,孩子怎麽辦?不帶走,夫家會好好照顧這孩子?帶走,夫家願不願意自家骨血流落在外?後老公願不願意幫別人養孩子?——這其中又有多少恩怨糾葛,甚至人命官司,不過庭院深深,隻要不弄出沉塘之類的事驚動一方,或者娘家有勢力要討回公道,朝廷能怎麽樣?還不是就隻有認了?」


    皇帝默然,隻是臉色不大好看。


    「這都不過是小事。院子裏能解決的,便是人命,又算什麽大事?幾家人為了些許土地錢糧互相爭鬥經年,甚至鬧出人命,也翻不聊天;還有兩村甚至兩地為了湖產水源,經年械鬥的。」


    皇帝點頭:「臣聽說過,江西、福建等省,民風彪悍,年年械鬥、年年傷人,朝廷屢次禁止,但都難以禁絕。」


    汪舜華點頭:「不錯。你讀史書,該知道從前水患總是在北方。」


    皇帝點頭:「歷代以來,有河患無江患;隻是唐宋以來,長江告災不輟,大湖南北,漂田舍、浸城市,請賑緩徵無虛歲,幾乎與河防同患。」


    汪舜華問:「想過什麽原因嗎?」


    皇帝道:「上古之時,中原自是華夏,然而南蠻北夷,人煙稀少,即便有洪災,怕也沒人記載、沒人治理。」


    汪舜華點頭:「你說的不錯。安史之亂以後,南方人口劇烈增長;尤其宋朝以後,衣冠南渡,人多了,地不見長,人多地少,為了活命,隻能圍湖造田,不斷侵占河道,從前有九百裏雲夢、八百裏洞庭,現在還剩多少?等到洪水來了,無法行洪,可不就隻能大水漫堤?就算平日,因為人多地少,相鄰村落之間甚至臨縣,為了爭奪那麽一點土地,一點水產,扯皮打架、對簿公堂實在正常不過;可是眾怒難犯,都是大家族,官府能怎麽辦?還不就隻有和稀泥;然後雙方積怨深重,大打出手。」


    「你剛才說,徽州府的那個凶漢,居然為了區區八十兩銀子殺人,可你不知道,別說八十兩,就是八兩錢,甚至一文錢,都有可能鬧出人命。沿江沿湖那些械鬥的地方,年年都有老人甘心情願被打死,這樣官府在判案的時候多少會偏袒自家一些;甚至年輕人也甘願去頂罪,這樣還有人照顧他們的家小。這不是個案,而是風俗。各家都專門製定了家法,這些為家族死了的,要撫恤他的老小,這樣後麵才會有人跟著上,甚至二十年後,兒子長大了,還可以讓他為父親報仇,帶頭上。如此傷生害命,可惡嗎?可惡;可誰又想這樣呢?如果日子過得下去,誰又願意呢?前些年朝廷清理了不少土地,還有人鋌而走險,等過些年人口越來越多,這種事也會越來越多。開頭是兩家人、兩村人,然後是兩縣、兩府,擾亂一方,甚至趁機起事。該怎麽處理,你想過了嗎?」


    皇帝一呆:「臣沒有想過。」


    汪舜華笑道:「這還隻是開始。村莊械鬥,地方管不了,朝廷可以管:當年我讓徐埕治水,幾個重要的湖泊城市,都圈定了泄洪區,平時隻能種莊稼,不能住人,一旦水位上漲要泄洪,就要無條件撤,朝廷不收稅,但也不給賠償;然後參與械鬥的,三代不能為官,已經為官的,全部降職;再不濟,出動地方衛所丁壯,不信拿不下來,打頭的砍頭,別的該發配發配,該流放流放。但這能管住讀書人家,一般的村漢,管得住嗎?讀書人分了家,你好意思再追究嗎?至於私下有沒有回護,天知道!接下來呢?全國不是隻有這些地方人多地少,那些沒有湖產的地方,他們就不打鬥嗎?他們就能過日子嗎?當這片土地已經無法養育上麵的人口,你說會發生什麽?為什麽自漢朝以來,沒有哪個王朝能超過三百年?你以為是紅顏禍水、宦官亂政、權臣篡位、還是藩鎮割據,或者強敵入侵?都是,但根本的還不是因為人口增長,土地兼併,最底層的沒法過日子了?當他們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你還指望著他們老老實實餓死?——他們要是這樣想,哪有你朱家天下!」


    「我知道你們都在怪我,窮兵黷武、好大喜功;我也知道,前些年開疆拓土進展太快,一代人把幾代人的活幹完了,給你們留了個可能需要十代人才能真正消化完的大攤子。可我不想把這事留給後人嗎?可是攤丁入畝,盛世滋丁,永不加賦。三十年,人口就該漲一倍,後人去哪裏種這麽多糧食、供養這麽多人口?就怕武備還沒修好,下麵就已經吃不飽了。」


    「你剛才說,衛所軍士的戰鬥力不好。豈止是不好,前些年,軍屯侵占、軍士逃亡有多嚴重?正統年間,軍人實際人數就比在編的少了三成!如今有沒有?肯定有!為什麽?軍人不好當!當年太祖推行軍戶軍屯製度,軍戶之家世代當兵種糧,有了穩定的軍人來源,也可以滿足軍需,節省了大筆開支。可是這兵不好當。表麵上,有土地,朝廷還要管你的婚事,沒老婆也要給你找個老婆延續香火。可你知道,軍戶丁男僅許一人為生員,民戶則無限製;正軍戶五丁以上方許充吏,民戶二丁以上即可充吏;民戶有罪,往往以充軍處罰,軍戶不許將子侄過房與人,脫免軍籍。這是太平時候,如果有戰事,一丁出征,一家以至一伍、一裏都要受累。若一家僉兩三丁,分當兩三處軍役,則更屬重役。」


    「這還是開始,太平日久,國家日漸腐敗,軍官剝削軍餉、吞併屯戶,普通軍士家徒壁立,難以為繼;不但如此,宋朝以後,重文輕武,歷朝也以罪犯填補軍戶,誰願意和此輩為伍?既然不是作為炮灰馬革裹屍,就是被上司荼毒而死,那就隻能亡命出去。朝廷多次派人勾補逃軍,甚至專門設清軍禦史,處理軍戶逃亡及勾補軍伍事宜,有用嗎?」


    她從書架上拿出本《水滸傳》來,翻開折角的一頁:「文官要錢,武將怕死,各州縣雖有官兵防禦,卻是老弱虛冒。或一名吃兩三名的兵餉,或勢要人家閑著的伴當,出了十數兩頂首,也買一名充當,落得關支些糧餉使用。到得點名操練,卻去僱人答應。上下相蒙,牢不可破。國家費盡金錢,竟無一毫實用。到那臨陣時節,卻不知廝殺,橫的豎的,一見前麵塵起炮響,隻恨爺娘少生兩隻腳。當時也有幾個軍官引了些兵馬,前去追剿田虎,那裏敢上前?隻是尾其後,東奔西逐,虛張聲勢;甚至殺良冒功,百姓愈加怨恨,反去從賊,以避官兵。」


    「這不是趙家治下才有的景象,但凡末世,甚至王朝中後期,都好不了多少。你眼見的那些官兵,就是真官兵了?從年初下旨,到八月起駕,大半年時間,朝廷在準備,他們也在準備!你看到的,多都是他們想讓你看到;你聽到的,多都是他們想讓你聽到的。有人想讓你看到民生艱難,讓你認為此路不通,以後才好按照他們設計的路線走;可是地方官和各地衛所的將佐,願意讓你看到一片凋敝的景象顯得自己無能幹礙前程?」


    「這麽多的問題,但是這些年來,除了重申朝廷的法令,清理軍屯和士兵,懲治腐敗將官,順便加強操練、配備火器,但嚴肅作風之類的,基本也就是說說,除非軍士犯了強搶民女之類的大罪,一般的也就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什麽也沒做,為什麽?因為改革,不是我說了就能完成的,要有人執行,執行過程中有變故就需要有人去滅火。改革需要軍隊的保駕護航。」


    「都知道嶽家軍的戰鬥力強,而且軍紀嚴明,號稱『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擄掠』。除了嶽飛號令嚴明,那也是銀子餵出來的!十萬嶽家軍,每月用錢五十六萬緡,米七萬餘石。連錢帶糧,一年接近一千萬貫!照這樣的投入,我軍200萬人,每年光是軍費,就該2億兩!打個折,1億兩。軍屯收入才多少?就算朝廷使出吃奶的勁兒,也填不上這缺口!」


    「當然,說什麽也沒有做,那是假的,以前祖宗製度沒有到位的,如今執行了,並給於寬待:軍戶耕種的田地,以前是三頃以內者可免雜役,現在是軍田的租稅隻取民田的一半,讓大家願意種軍田;軍戶丁男考取生員,不再限製數額,朝廷在每處衛所設立學校,凡軍人子弟都可以入學,一旦考中,衛所給賞;甚至各地軍士,也要按照禁軍的要求,每天習字﹔軍人子弟充當小吏,也不再要求丁口;從偏遠貧寒和民風彪悍地區招募士兵,不再充軍處罰;軍戶不許將過繼子侄與人,但是允許從民間過繼過來,至於是親友的,還是買的,朝廷就不管了。這養活了多少人口販子,造成了多少骨肉分離?同時,衛所的將官也要動起來,不能幾代人待在一個地方,那他不侵占土地買田置地幹什麽?離開的時候,但大賣田地的,朝廷就要查辦了。靠這個,這些年帳麵上的軍屯數量,總算沒有往下降。」


    「可這些都隻是暫時的,解決不了根本問題。別的不說,衛所能設什麽好學校,能找什麽好老師?朝廷取士的名額擺在那裏,有幾個能考中?不過認得幾個字,有個念頭罷了。」


    「你剛才也說,如今士兵羨慕民人的生活。別說按照嶽家軍的標準來算,如今光是口糧、草料光是這幾項,軍屯就已經捉襟見肘;戰馬採買、武器裝備,火器的鑄造、保養、子彈,哪樣不是錢?都是要朝廷調撥的!一旦有戰事,糧草運輸、犒軍賞錢,又該是多少?前些年為什麽能夠連戰連捷?朝廷要嚴肅軍紀,但是一旦出征,繳獲的敵軍糧草、甚至查抄的不法大戶的家資,都充作軍費,造冊之後,將佐可以先取用部分給賞的!以戰養戰,否則朝廷的後勤跟得上?至於其中有沒有無辜的花花草草,誰知道?不過沒有在中原殺良冒功,我也不想過問,免得寒了三軍將士的心意,可是若不約束,隻怕在當地四麵樹敵,難以久持。」


    「我豈不知道軍士在前方拋頭顱灑熱血,回來也隻能勉強溫飽。可能怎麽辦?單說軍衣,每年四套不多吧?每人給絹四匹,每年就是八百萬匹;要不漲點月錢?每人每月隻漲一石,一年2400萬,加上損耗,3000萬打不住,問問戶部拿得出來嗎?」


    皇帝搽了把汗。


    「我倒是想過,如今軍人識字的多,讓他們到一定年限,但有子弟能接班的,就讓他自己轉為民,可以自己找差事,也可以朝廷安置,但凡通過考試的,就到地方衙門當差;有品級的將官,還可以轉任文職。隻是這樣一來,朝廷上的反對聲不說,軍隊流出的人多,流進的人少,隻怕光有軍屯不夠,還要募兵,這又該是多少錢?」


    「這是沒有改的,已經改到位的,就沒有問題嗎?你說有士紳告狀,胥吏刁難索賄、欺壓百姓。可你要知道,現在的胥吏和官員一樣,都是任職迴避,不在本縣當差,人地兩生,也沒什麽依仗。他們若沒手段,能從士紳手裏收到稅?還是能扛住當地的豪強?不讓人扣個帽子押到北京問罪,就算本事了!要麽和當地聯姻,融入進去;要麽互相結親,抱團取暖。這時候,朝廷不僅要給他們撐腰,還要給他們前景,差事辦得好的吏員也能做官,甚至能做一方諸侯乃至入職中樞,他們才會動起來;否則得過且過混日子,不好嗎?想想為什麽這些年工商稅增長得那麽快?那是和當地官吏的獎金掛鉤的!」


    皇帝嘆氣。


    「我當年跟群臣說,農業這篇文章,從農業上入手,隻是落了下成。我知道你身邊有的是人罵我,罵我牝雞司晨、罵我亂祖宗法度,我不想做好人、做女中堯舜?你知道,每畝地就隻能產這麽多,朝廷要田賦,地主要租子,農民還要不要過日子?所以你能拿走多少?如今,中原地區每年光是衙役的俸祿就是5000萬石;你今年南巡,減免了接駕地區的田賦,但這些衙役也是要吃飯的!富裕地區的,有工商稅還可以自己兜著,本就勉強收支相抵甚至入不敷出的,還不是隻有從周邊調!更別說,水利、俸祿、軍費,哪一樣不是錢?如果現在還算太平盛世,都隻有寅吃卯糧,那麽將來天災人禍、內憂外患,朝廷還要不要過日子?我不能為了自己的名聲,讓子孫沒法過日子!我是親媽,不是後母!」


    皇帝突然覺得喉嚨被堵住了:「母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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