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宗室們不能不站出來表態。


    以禮親王為首,均認為德親王心懷異謀,聚眾作亂,犯下十惡不赦的大罪,理應處斬,並禍及滿門。


    此話一出,忻親王和崇親王跪了。


    德親王似乎想起了什麽:「要殺便殺,何必說這麽許多。」


    他看向忻親王:「你也不必求她,她想除掉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真不知道到現在為什麽還沒有孩子嗎?還不是我們英明偉大的皇太後幹的好事!」


    忻親王呆了。


    汪舜華一怔:「什麽意思,把話說清楚!」


    德親王冷笑:「敢做還不敢說嗎?——忻親王府女眷們服用的苦丁茶是怎麽回事?」


    「苦丁茶怎麽了?我還要管王府後院女眷喝什麽茶?」


    ——對了,苦丁茶是貢茶吧?太祖患有結宮,差不多就是便秘,用藥無果,後來有人敬獻了苦丁茶,果然治癒了頑疾,從此將苦丁茶列為宮廷貢品。因此滿朝文武爭相飲用苦丁,一時成為風習。至今宮裏每年都會賞賜一些給宗室勛貴和文武官員。


    「怎麽我循例賞賜也有罪了?」


    德親王冷笑著不說話,汪舜華看向忻親王:「怎麽回事?」


    忻親王不知所謂:「見清,你老實認罪,不要胡鬧了。」


    德親王道:「我沒有胡說,難道這麽些年你都沒發現?」


    忻親王搖頭,他瞪大了眼睛:「到底是怎麽回事?」


    德親王嘆氣:「我的夫人姚氏和你的夫人邵氏同年入宮,在宮裏多年,又被許給咱們兄弟,自然來往頻繁。當時新婚不久,姚夫人到沂王府走動,邵夫人自然是要奉茶的。隻是雖然是苦丁茶,卻與平常的茶水味道不同,聽說宮裏賜的茶,忻親王府特製,王妃也隻賞給了新進王府的女眷。她是朝廷冊封的夫人,比別人還多一些,平時還捨不得拿出來喝。」


    汪舜華一時不知所謂:「那又怎麽樣?」


    德親王道:「姚氏最開始也沒當回事,隻是覺得味道特別,問邵夫人討要了些,拿回來泡來喝,哪知道服侍她的老媽子賈氏原來是尼姑庵還俗的,看到這東西很是吃驚,問是哪裏來的。姚氏跟她說了,賈氏卻說,這不是一般的苦丁茶,是用苦丁茶與十大功勞和勻同炒焙成的,各地尼姑庵都有。這是個民間秘方,有富家婦女體弱不宜生育,或者與人私通懷孕,或者生產艱難不想生育的,就在尼姑庵裏買這個藥,服用以後,終身不孕,號稱『斷產第一妙藥』。」


    姚氏驚訝,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告訴邵氏,賈氏卻勸她不要多事:「忻王以前當過太子,說不定太後皇帝忌憚他,不想讓他留下後代,所以才這樣;萬一說破了,搞不好會遭來殺身之禍。」


    姚氏這才閉了嘴。


    隻是德親王和忻親王畢竟是兄弟,難免走動;姚氏勸他不要和忻親王府走得太近,德親王自然很不以為意。忻親王府平時已經很小心了,基本與世隔絕,他是親兄弟,無論如何三節兩壽走動一下不礙事。姚氏也就不說了;隻是幾年後薛輔去世,他們兄弟去安慰重慶公主,自然也就免不得多聚一刻。姚氏又拿話來勸,德親王很不耐煩,教她婦道人家不要多嘴。


    姚氏這才忍不住,說:「忻親王府是被太後惦記上的,現在永順侯去世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輪到忻親王了。」


    德親王呆了,這才知道忻親王府的女眷被避孕的事。


    汪舜華也很意外:嗬,說的跟真的一樣。這回不用藏紅花和麝香了?有這麽神奇我怎麽不知道?


    當即就讓宣忻親王妃萬氏,夫人邵氏、陳氏,德親王夫人姚氏,以及太醫院的院判、婦科名醫;同時命錦衣衛去忻親王府取女眷用的茶葉。


    等候的間隙,她問端親王:「真有這種藥方?」


    端親王打了個哈哈:「臣對婦科知之甚少,尤其這等民間秘方,實在不知。」


    王府女眷還沒到,太醫院的太醫們很快到來了。院判李思成確定這是在民間流行的一種偏方:「雖說『天地大德曰生』,但有女眷們出於各種原因想要打胎,方法也很多,藥物、針灸或者外力等等。苦丁茶算是高檔的做法,因為苦丁茶本身很名貴,一般是貴婦中採用。」


    汪舜華皺著眉頭。


    在場的君臣同樣麵色很難看——牽扯到後宅陰私,本來覺得拿到朝堂上說太有失格調,隻是涉及到太後,不說清楚不行;沒想到居然真涉及到打胎之類的,這可是古代諸如漢成帝之類的昏君才會惹上的麻煩。


    尤其皇後現在懷孕,大家都覺得說這個有點胃疼,包括皇帝。


    但是不說不行。


    太後皇帝都等著,錦衣衛的動作相當麻利,何況確定德親王造反,他和他哥哥弟弟的王府早就被團團圍住,聽候發落;幾座王府離皇宮也近,因此不到半個時辰,人就帶到麵前了,包括周貴妃等隱帝的嬪妃,連著從忻親王妃房裏查抄到的茶葉。


    馬上要求陳氏、邵氏驗證,是當年王妃賜給她們的茶葉——主要是味道雖不怎麽樣,但是很珍貴,隻有剛進府的新人有,如果想多要,還要親自跟王妃求。


    馬上讓太醫辨認,不是普通的苦丁茶,而是加了十大功勞和炒成的,確實有避孕的功效;但至於是不是真有神效,他們也不敢保證。


    離開劑量談藥效都是耍流氓,何況即便真有效,也不能保證萬無一失,估計還要配合其他藥物,包括懷孕後的打胎藥。


    陳氏、邵氏沒見過世麵,本來嚇得戰戰兢兢;這會兒有點發懵——合著就是吃了這個茶,導致至今未孕?


    她們還在發懵,萬貞兒已經回過神來,當錦衣衛闖進她房裏尋找茶葉的時候就覺察到不對。這時候見駕,磕頭請罪。


    忻親王難以置信:「貞兒,真的是你幹的?」


    汪舜華道:「這些年都做了什麽,自己實說了吧。」


    萬貞兒磕頭流血,哭哭啼啼的說:「妾老年色衰,誤蒙王爺錯愛,做了王妃。這些年王爺雖然不嫌棄,隻是王府裏美貌的夫人丫環並不少。妾心裏不安,隻怕王爺移情別戀,更不想她們生下孩子居於自己頭上,所以才出此下策。妾已知錯了,求太後開恩饒命。」


    周貴妃呆了,本來就對這個兒媳婦不滿意,如今更是破口大罵;還是劉金喝住。


    事關重大,馬上齊親王就罵道:「毒婦!你是怎麽下手的?」


    萬貞兒哭道:「妾在民間時,看到有婦人為多子苦惱,服用打胎藥物,隻是動靜太大,並不敢這樣做;喪夫後,有段時間寄居尼姑庵,看到有貴婦貴女向尼姑購買這種藥打胎的,也就記了下來。後來做了王妃,長子夭亡後,自己年事已高,難以懷孕;王府的新人卻一個個的進來,這才想出這樣的法子。」


    忻親王如夢初醒:「貞兒,真的是你幹的——你這是何苦?我便是有別的女人,你才是我的妻子,才是真正不可替代的啊!」


    萬貞兒聞言大悲:「王爺,我錯了。」


    兩口子抱頭大哭。


    忻親王到底推開萬貞兒,伏地磕頭:「太後,貞兒隻是一時糊塗,她如今知道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就饒了她吧。」


    他砰砰砰的磕頭流血。


    皇帝忍不住了:「皇兄,這個萬氏,做了這樣的事,你還能原諒她?她可是害得你絕後啊!」


    忻親王苦笑:「聖上,臣可以沒有一切,都不能沒有貞兒。」


    皇帝傻了。


    這樣的深情不渝,汪舜華卻感動不起來。


    圍觀的眾人,皇帝宗室群臣同樣沒有人感動掉淚,陳氏和邵氏更是憤怒——這樣稀裏糊塗被剝奪了生育的權利,不憤怒才叫見鬼。


    周貴妃又開始大罵。


    陳氏馬上也跟著聲討:「原先妾懷過孕,後來喝了安胎藥卻沒了,這麽些年也沒能再懷上。隻說是妾身子虛,留不住,如今想來,一定都是萬妃幹的!」


    邵氏也聲討:「後院幾個小丫頭懷過,後來都沒有留下來,其中有個是被虎狼之藥坑了,母子都沒保全,一屍兩命啊!」


    德親王也呆了:「原來是萬妃嫉妒心發作,不是太後故意刁難忻親王府?」


    忻親王還在磕頭,汪舜華看向萬貞兒:「還記得我當年跟你說過什麽嗎?能嫁為親王妃,是你的福氣,怎麽不知道惜福?」


    萬貞兒磕頭道:「妾罪該萬死,但求太後看在妾伺候忻親王這麽些年的份上,饒妾不死;妾當做牛做馬,伺候忻親王。」


    汪舜華道:「你這樣伺候忻親王,誰能放得下心?」


    她剛說完話,憤怒的宗室群臣就開始發言了。以齊親王為首:「這等毒婦,得親王如此愛重,不知道報答,反而犯下這等重罪,合該處死,以告慰祖宗。」


    這話都是真心地,在場的基本上都是三妻四妾,如果後院的老婆們有樣學樣,豈不是全亂套了?


    忻親王感受到眾人的憤怒,但還是求情:「太後,臣願出城為民,隻求太後饒貞兒不死。」


    這下眾人是真的驚了,德親王喊道:「皇兄!」


    忻親王如若不聞,仍然磕頭。


    汪舜華問皇帝:「這是朱家的家事,你是族長,你說該如何處置。」


    皇帝臉色深重,他實在沒想到,萬氏居然能迷惑忻王至此,美色誤人啊——雖然萬氏從來不是以美色聞名的。


    皇帝咬牙切齒:「這等毒婦,不殺不足以正綱常、重國法。」


    忻親王痛哭流涕:「聖上,臣別無所求;隻求能免貞兒死罪。」


    皇帝道:「她犯下這等重罪,若是能免死罪,那還有什麽罪行不能赦免?還有什麽人不能赦免?你不但是她的丈夫,還是大明的親王,難道大明的律法,祖宗的綱紀在你眼裏就這樣不值一提?」


    忻親王一愣,繼而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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