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已經去山東料理張秋河了,那麽這項任務就落在了蒯祥頭上。蒯祥其實很忐忑,上次他和阮安整修東宮,皇後就專門強調了要避雷,結果偏偏重華殿被雷擊毀,他當然鬧不清裏麵的玄機,隻是出來請罪。


    景帝沒想到居然還有這一茬子事,他倒沒覺得銅瓦和雷擊之間有什麽必然的關係,隻是覺得奉天殿之類的都被雷擊過,重華殿是東宮的主殿,殿宇高大,被雷擊也在情理之中;何況,他也實在很想把這件事往天意上扯,因此並沒有怪罪蒯祥,隻是說天意如此,能奈之何?吩咐他們盡快勘測施工,以便太上皇居住。


    回宮和汪舜華提了一嘴,沒想到正踩到了汪舜華的痛腳,她變了臉色,聖上不會認為我有呼風喚雨的本事吧?


    景帝真的沒這麽想過,笑道,你要有那本事,真該封你作國師了。


    汪舜華這才收斂了神色,又說起了孩子。


    太上皇遇到這樣的事,自然威信大減,這些天錦衣衛回報,京城內外,朝野上下都是議論紛紛,有的說土木堡的亡靈顯靈了,有的說懷獻太子報仇了,也有的說就是前些天被害的士子們報仇了——傻子都知道孫繼宗是主謀,為誰謀?還不是為他親外甥!詛咒死了景帝夫婦,皇子還小,可不就是這禍國殃民的昏君復辟?肯定是老天爺聽不下去看不下去,反正就是太上皇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


    景帝不用想,就知道外頭那些流言會如何氣勢洶洶,他樂見其成,自然不會去管;心裏一放鬆,也就有心情看剛得到的女兒起來。過了這麽些天,永寧公主已經長開了,白白胖胖的,全不似當天剛出生時皺巴巴的模樣,當爹的自然會喜歡。


    隻是太上皇那裏還是不甘心,他反覆的問孫太後和錢皇後,是不是有人要加害他,錢皇後說沒有,孫太後則深深的嘆氣。那天的事,她在內宮不太清楚,父兄又被拔除了。不過她在宮裏這麽些年,自然有心腹,他們是親眼目睹,也到現場看了,確實是雷擊起火,沒有任何人為縱火的痕跡。


    太上皇緊閉了雙眼,拳頭砸在床上,老天爺也不能容我啊!


    過去了好幾天,他的症狀有所減輕,但還是不如往常真切;加上得到四個孩子的死訊,一時氣急,竟然吐血昏倒,又休息了半晌才醒過來。


    景帝來和他商量孩子們的後事,說已經決定追諡湘王為穆王,許王為悼王,他揮揮手,你決定了就行。


    大勢去矣。


    這是太上皇在內心深處給自己做的結論。


    未成年的孩子夭折,不能久停,因此,沒幾天就舉行發引,埋葬金山。


    景帝率百官送了一程,太上皇臥病在床,是真的起不來,當然,也就加重了朝野上下有關太上皇病情的揣測。接下來的日子,他整日閉著眼睛養神,內心卻一點點變冷,連頭髮也在迅速發白。


    太上皇心情不好,安陸那邊也傳來消息:梁王妃魏氏去世,年三十八。


    梁王夫婦在後代很有名,連對明朝沒多少印象的汪舜華也聽說過,因為他們的墳墓。


    梁莊王瞻垍,是仁宗第九子,郭貴妃所生,十四歲封王,十九歲就國。宣宗因為郭貴妃殉葬時他還年幼,因此對他格外關愛。梁莊王的兩任王妃紀氏、魏氏都沒能生下一兒半女,夫人張氏生有二女,也就是新寧郡主和寧遠郡主,都已經出閣。


    魏妃在九月中旬和丈夫合葬,這其實並不符合規矩,因為她是繼娶,不是原配;而且當年梁莊王入葬的時候,其實已經把墳墓封死了。但是魏妃不依,她強烈要求和丈夫葬在一起。景帝考慮到紀氏並沒有和梁莊王合葬,也就同意了。當然,此前已經安放好的石門就要撞開,等魏妃入葬以後,補了一道木門。


    因為沒有兒子,梁莊王墓的陪葬異常豐富,豐富與精美僅次於定陵。


    汪舜華想到當年上網的時候,看到的梁莊王墓出土的各種金簪、寶石簪,還有玉帶、金釧、帽頂、玉佩、金盆之類的東西,當時覺得口水直流。如今,她摸摸自己的手腕,皇後的東西自然比王妃的勝過許多,即便她標榜節儉,但該有的東西還是不會少;隻是現在實在懶得往身上招呼了,因為實在太沉。


    時間,真是個奇妙的東西。


    朝廷裏還是有好事的。景帝剛調整完一撥人,同意於謙加強京師周邊守衛的要求,就得到了貴州方麵的戰報,右都禦史王來與保定伯梁珤,都督毛勝、方瑛會兵進討,連戰皆捷。如今正押解回京獻俘。


    景帝大喜,下旨封賞。


    結果第二天,瓦剌兵馬百餘騎犯馬營,燒城東門。宣府副總兵右都督紀廣及提督獨石馬營都督僉事董斌趕緊上報北京。景帝敕遊擊將軍石彪雷通各率官軍三千,星馳出邊巡哨;並敕楊能、董斌、楊信會兵剿捕,仍命兵部推選文臣一員,總督軍務;戶部措辦糧芻,錦衣衛指揮畢旺率旗校餘丁一萬運赴居庸關支給。


    還沒打完,瓦剌脫脫不花又遣使臣完者帖木兒等九十一人來朝貢馬及方物,景帝忍住噁心的衝動,賜宴並彩幣表裏絹布等物有差。


    此外,因京城官店塌房多為貴戚近侍所有,兵科都給事中葉盛等奏陳:貴近勛戚,高爵厚祿,而又侵利於國,貽害於民。乞將在京官店塌房盡數勘實,籍記在官,按季收鈔,以資軍餉。


    景帝批準,禁勛戚貨買侵利。


    端午節來臨,太上皇還在病中,不能出來接受朝賀;汪皇後也還沒有出月子,因此免了命婦朝賀;景帝在奉天殿舉行大宴,並賜扇。


    不久,吳太後千秋節,因為心情好,接受了命婦的朝賀,汪舜華已經出了月子,自然帶著命婦們去磕頭;當然景帝也帶著百官去磕頭,出來賞宴。


    蒯祥經過實地勘測,拿出了南宮的整修方案。南宮在承天門東,是洪慶宮一部分,是太宗特意為宣宗建造的皇太孫宮;和北部的重華宮、玉芝宮、崇質殿、觀心殿等宮殿組成了東宮,麵積約為紫禁城1/3。宣宗即位,進行大規模的擴建,改稱南內,後來因為太子年少沒有移宮,日漸荒廢。


    此前景帝看了圖紙,覺得還可以更宏偉一些——主要是想到了那句以天下奉一人,如果他哥老實一點,他不介意提升和改善一下他哥的居住條件,當然這樣也就堵住群臣的嘴。因此讓蒯祥再完善充實一下,並連東宮的重修計劃一起擬定,畢竟以後有了兒子,還是要住在東宮的。


    現在拿出來,基本上是以前的規模,進一步進行了完善,景帝很滿意,於是和群臣商量。這回不樂意的就換成群臣了:現在國庫用度緊張,差點到了賣官鬻爵的地步,怎麽還能大興土木呢?南宮既然能用,建議適當修繕一下就行,至於東宮,等以後有錢了再說吧。


    這也很符合景帝的心意,畢竟國庫用度緊張,他是知道的,隻是姿態是要做的;因此答應再想想。


    景帝回宮就和太上皇說起了這事,休息了一個多月,太上皇的精力已經好了很多,身體也在日漸恢復,隻是到底不如往常,看弟弟還是像往常一樣對自己殷勤恭敬,汪後出了月子,也來探望錢皇後等人,說心裏沒有一絲波瀾是假的,因此口氣也鬆緩了一些;隻是聽錢皇後說是汪舜華推薦何首烏效果不錯,他表示懷疑。


    問了太醫,又查了醫典,發現確實有功效,但也不放心假手他人,反正閑的沒事,自己親手炮製。


    看到景帝呈上來的圖紙,他很是高興;然後就聽景帝哭窮,說戶部不答應,內閣也再三勸說,可能要縮小規模,先把南宮整修一下,東宮隻有以後再說了。


    太上皇自然很不高興,怎麽,我連住個好房子都不行了?


    景帝也很為難,答應回去再想辦法。


    景帝把太上皇的意思轉告給群臣,王勤也很乖覺,添油加醋的說太上皇大怒,發作了聖上雲雲。


    百官相互看了一眼,發出了輕微的嘆息。


    皇帝把話說到這個地步,戶部也就隻能答應籌措糧餉,盡快動工。


    錢皇後很是過意不去,她知道現在國家用度緊張,景帝連自己的嬪妃都要限製,皇後汪舜華除了重大場合,連金玉首飾都不佩戴。


    太上皇絲毫不以為意,那是她故意的,朝廷再沒錢,還能短缺了她的脂粉錢!


    回宮那天的事情反覆在他腦子裏回演,盡管錢皇後再三為汪舜華開脫,認為當時的話說的太重了,但太上皇就是認為汪舜華是在給他下馬威;直到孫太後提醒他,這才想起來被這妮子算計了,人家就是要故意激怒自己呢!看汪舜華也就愈發不耐煩了。


    孫太後也勸太上皇,還是節儉一些,盡量樹立自己的親民愛民形象。


    太上皇還是不在意,他不是要以天下奉一人嗎?那我就笑納了!


    反正現在復辟無望,那就破罐子破摔,好好的享受生活。


    孫太後嘆了口氣,現在太上皇病了,耳目都不好使,自然心情鬱結,逮著誰算誰倒黴,她也不能不由著他。


    南宮在六月底開始動工修繕,東宮的重建要晚一些,畢竟要準備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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