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景帝禦奉天門,賜迤北瓦剌送駕使臣宴,命文武大臣陪宴。宴席上,景帝君臣語氣嚴厲的聲討了瓦剌當初虐待淩辱太上皇的行徑。看著君臣殺氣騰騰的樣子,瓦剌使者開頭還想遮掩,但景帝根本沒給機會,直接把袁彬喚來,當麵對質。


    也就是這時候,景帝君臣才從袁彬嘴裏知道也先派了個擠羊奶的丫頭伺候太上皇。


    場麵一度非常尷尬。


    雖然袁彬和瓦剌使者異口同聲的解釋是因為那個丫頭在擠奶的時候發現了神跡,也先覺得太上皇是有福之人,但這時候一切都不重要了。


    次日,太上皇賜迤北瓦剌使臣宴於東宮。


    瓦剌使者走了,景帝也就有心情料理國事了。首先內閣人太少,讓刑部右侍郎江淵兼翰林學士,直文淵閣,預機務;然後是安撫宗室、打發使臣,此外,還是要加強邊鎮的防守。


    當然,最重要的反而是安慰老婆。


    盡管汪舜華挖坑在先,但還是沒有想到太上皇會說出這種話,加上懷孕初期情緒起伏很大,因此免不了傷感。


    景帝看在眼裏,急在心裏,忙完太上皇的事情,馬上就和群臣商量皇後的事情。除了督促太醫用藥,還要在精神上安慰皇後,一是冊封嫡長女為公主;二是推恩汪家。


    群臣本來覺得這不合製度,但是汪皇後幾次進言,金殿上很多人的爵位都是因為她拿到的,又受了這樣大的委屈,再反對有點不近人情,何況太上皇的兒女聖上都破格封賞了,照顧一下唯一的女兒,也實在說得過去。


    因此,大家都沒有反對。


    隻是景帝不僅要求給女兒實封,還要按照親王的標準,實在讓所有人都瞠目。


    親王和公主雖然都是皇帝的孩子,但一直以來,公主的工資隻能和郡王看齊,還得加上駙馬那一半。


    何況現在國家財政困難,違背祖製給個牙還沒長齊的小黃毛丫頭髮這麽多工資,群臣不反對才叫見鬼。


    但景帝也很堅持,皇後生的兩個孩子,如今隻剩下一個公主,我想對女兒好點,有問題嗎?


    沒問題,但是不能違背祖製!


    商輅就站出來說,親王沒有就國之前,拿的也隻有三千石;言下之意很明確,您一個公主,能夠超過親王嗎?


    彭時更是直言不諱,太上皇也有女兒,要不您給一樣的待遇?


    門也沒有!景帝幾乎要叫出聲來,當爹的都覺得自家孩子最好,於是冷冰冰的說,公主是皇後嫡出;太上皇的哪位公主也是嫡出?真要論起來,太上皇的三個兒子不是封了太子,就是封了親王;朕的兒子是不是也該有個封號?


    下麵的不吱聲了。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最後各讓了一步:給公主實封,但是戶部隻出製度規定的二千,其他的三千——戶部堅持是一千,但管不著,由皇帝自己來出;與此同時,太上皇的兒子女兒也享受相應的待遇,當然,景帝是不打算給侄女塞私房錢的,反正臉皮都撕破了。


    此外,汪皇後的父親、錦衣衛指揮使汪瑛封固安伯,自然她的祖父汪泉也是;四個叔叔,汪璽封正四品指揮僉事、汪瑄、汪智、汪玉為正五品正千戶。


    不僅汪家,母親周氏家族同樣得到了封賞。


    汪舜華的大舅舅千戶周泉連跨三步,升正二品都督僉事;二舅舅周應授正四品錦衣衛指揮僉事;三舅周勝、四舅周岫,授正五品錦衣衛千戶。


    表兄弟們,周泉的兒周明德授從五品副千戶、明亮授正六品百戶。


    周應的兒子明理很爭氣,自己考中了秀才,希望走科舉的路子,也就沒有授官。


    周勝的兒子明誌才八歲,也想讀書,就讓他去了順天府學。


    周岫原配早逝,沒有兒子。


    開國以來,前所未有的隆恩。


    公主的名號,禮部先擬。景帝本來很喜歡固安,但已經給了老丈人,自然不能再給女兒。


    汪舜華很快得到了消息,發自內心的推辭,真的太過了,臣妾和女兒當不起。現在正值國家多事之秋,這些爵位和官職,應該給真正的有功之臣;否則,別人會認為聖上賞罰不明的。


    景帝牽住了她的手,你幫了我這麽多,難道一個伯爵還當不起嗎?何況,長樂是咱們的骨血。如果她是個兒子,朕的江山都是她的;可惜是個女兒,隻是多給點銀子而已。


    汪舜華怔了一下,景帝把她攬入懷裏,德音,在這世上,隻有你,我能夠無所保留的相信和託付了。


    汪舜華掉下淚來,他們都知道,彼此是對方的依靠。不是沒有更親近的,比如吳太後,但是她是深宮婦人,不能商量國家大事;不是沒有更能耐的,比如於謙,但有關宮闈陰私尤其帝位傳承,景帝也沒法和他推心置腹。


    隻有他們,是完全意義上的一條藤上的螞蚱,有過往五年的愛恨癡纏,有兩個孩子的血脈融合,還有肚子裏這個不知道是男是女的結晶。


    他們是夫妻,也是戰友。


    當然,景帝也不是沒有孝心。在宣布封賞汪家的時候,母親吳家也得到了封賞:她的弟弟吳安被封為安平伯,自然要追封其父彥名;他的四個兒子,吳玉、吳英、吳斌、吳通也都全部授官錦衣衛。


    九月初三,正式封吳太後弟吳安為安平伯,汪皇後父汪瑛為固安伯;次日,冊封嫡長女朱長樂為永安公主。公主年幼,不能成禮,隻是享受待遇,等及笄之後,再正式舉行典禮。


    皇後汪舜華還是把兩家人都叫進宮來,上了一堂廉政課。舅舅表哥們顯然是意外之喜,老老實實的磕頭;汪泉父子也很是高興,自然會認為是自家女兒在聖上麵前爭取的結果,於是這回沒有頂撞,很是高興的答應了;一麵叮囑她好生服侍皇帝,好生休養,早日誕下太子。


    汪舜華馬上板著臉,這話不要說了,太子如今有人。


    汪瑛毫不放在心上,他不是聖上的兒子,隻要您生下嫡子,敢不乖乖騰位子?


    汪舜華臉色一變,父親,這話以後不要說。否則傳出去,沒法收拾。——朝廷上下都瞧著,你要授人以柄嗎?


    汪瑛怏怏的,這話在坤寧宮也不能說嗎?


    汪舜華道,這話在夢裏都不能說,否則捅出去,隻怕朝廷再無寧日。


    她看著名義上的父親和祖父,我知道你們心裏想什麽,那是那句話,我好,聖上好,自然汪家也就好,不用你們上躥下跳的爭取,榮華富貴自然會找上門;如果你們要節外生枝,影響到朝局,聖上和朝臣不會放過你們,我也不會放過你們。


    汪泉父子臉色真不算好,但是汪舜華必須把話說全了:我現在頭上有兩宮太後,太上皇,聖上,錢皇後,還有太上皇的一堆妃妃嬪嬪;下麵有杭貴妃、孫充妃,有皇太子、皇次子,偏偏沒有一個自己的兒子。你們不會真的認為我可以在紫禁城裏橫著走吧?


    汪泉父子低了頭,他們是土著,更清楚的知道這紫禁城裏鎖住了多少醃臢事,現在太上皇回來,似乎還對皇後很不滿意,這個時候說這些,傳出去卻是不妥當。


    因此,兩人略低了頭,說了個是。


    另外一個得到補償,也不叫補償,而應該叫嘉賞的,是於謙。他被加華蓋殿大學士,入閣為首輔,參與機務。


    歷史上於謙在北京保衛戰之後深得景帝信賴,但隻加了少保,職務一直停留在兵部尚書的位置上,與他的功勞極不相稱。除了他自己謙虛,很難說沒有因為堅持迎回太上皇,導致君臣裂痕的原因;尤其景泰末期,因為易儲風波,景帝更加偏向石亨,病重中召他進宮,從而給了小人可趁之機。


    然而此次,景帝在汪舜華的勸解下,決定不去為難這些堅守君臣道義的臣子。畢竟自己現在才是正統,他們今天守護太上皇,將來也會捍衛自己;而小人則不同,隻會投機取巧,即便今天藉助他們辦成了事,將來也必遭反噬。因此,對於謙愈發器重倚賴,甚至對那些堅持要迎回太上皇的迂夫子也改變了看法。


    畢竟,他們維護的不是太上皇,而是大明的臉麵,是他這個皇帝的臉麵。


    汪舜華用的是李斯的例子,這人才不可謂不高,但是有才無德,最終禍害家邦。秦始皇對他不可謂不推心置腹,他但凡有一點顧念知遇之恩,或者有一點身為宰相的擔當,都應該輔佐公子扶蘇,而不是勾結趙高擁立胡亥——秦始皇那些被殺害的兒女,可是有他的女婿媳婦,他可倒好,利慾薰心,什麽都顧不上了!他是死有餘辜,可惜了始皇的千秋霸業。


    景帝閉了眼睛。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務。


    他這個哥哥,是不可能指望他攜手同心,外禦其辱的,他能安安靜靜待在東宮,就要謝天謝地了;但是他作為弟弟,作為皇帝,又不能不把麵子活做到位,否則將來的歷史書會很難看。


    他應該慶幸,他畢竟比他哥小;而且他背後有汪舜華。


    就算全天下都認為太上皇是正統,汪舜華仍然堅定不移的相信:社稷為重,比那個是非善惡輕重緩急都分不清的混帳太上皇,他要強一萬倍。


    於謙還是推辭了,他真的覺得皇帝的恩寵太過,然而景帝牽著他的手,大廉不謙。有功必賞,有罪必罰,則為善者日進,為惡者日止。如今四方多事,願先生以國事為重,勿負朕望。


    於謙唯有謝恩。


    當然,景帝也交代了陳循等人,於謙雖是首輔,但他的主要精力還是要放在兵部和禁軍上麵,其他一般的政務,你們多擔待些。


    陳循很高興的應了。本來首輔做得好好的,突然退居次輔是一件很尷尬的事,但於謙功勞太大、名望太高、品行太高潔,又太得皇帝的信賴,心裏雖然不痛快,但也隻能認了;如今這樣,倒是皆大歡喜。


    汪舜華知道於謙做了首輔,大喜過望;不過景帝回來的時候,跟她說到一件事:永安公主的婚事。


    汪舜華愣了一下:永安公主今年才兩歲啊。


    景帝點頭,朕也就是說說,當父親的,總是想把天下最好的給她。


    按照規定,公主下嫁以後,駙馬一家也會得到推恩。明朝的駙馬待遇很高,平時出席重大場合,僅次於公侯,在伯爵前麵;每年和公主領著兩千石的俸祿,和郡王齊平;父親可以被授予兵馬指揮使的虛職並享受俸祿,兒孫可以世代領著正三品錦衣衛指揮的俸祿。


    但有得有失,要想做明朝的駙馬,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首先是相貌端莊,舉止風雅,家室清白,富有教養;其次,一旦中選,舉族三代不能應舉做官,這樣一來,民間的世家大族、書香門第都視與皇家結親為畏途;第三,夫妻分居,要想見麵,需要公主宣召,還要向看管公主的老嬤嬤行賄,次數還不能太多;第四,不許納妾,當然這是在公主生前。明朝有好幾個駙馬因為私下納妾,被言官告到禦前,然後被皇帝打發去國子監讀書。


    當然,這些不在景帝的考慮範圍之內,他也想像不出公主要見老公還要行賄的事,隻是覺得自己最心愛的長女嫁給平民子弟,有點不甘心——他在十王府的時候,和幾位駙馬都有接觸,和現在每天接觸的大臣相比,肯定是不如的;其次,公主的可以世襲錦衣衛指揮,當然隻是長子,但這個世襲,也隻是掛職領薪水而已,否則錦衣衛豈不是亂了套。


    因此,景帝很不滿意,他希望能給女兒更優厚的待遇。


    但是規矩擺在那裏,怎麽辦?給女兒挑個好駙馬!


    太祖皇帝的女兒很多嫁給了開國元勛之後,不過基本沒有好結果,這個跳過;太宗皇帝的五個女兒,全部嫁給了勛貴:長女永安公主,下嫁廣平侯袁容;次女永平公主,下嫁富陽侯李讓;三女安成公主,下嫁西寧侯宋晟子宋琥;四女鹹寧公主下嫁宋琥的弟弟宋瑛;幼女常寧公主,下嫁西平侯沐昕;隻是宣宗以後,才大規模在平民中選擇。


    現在景帝打算在勛貴子弟中為女兒選擇如意郎君,一來拉攏重臣為自己效命;二來給女兒以及後代一個更好的前途。


    經過太祖大殺功臣和靖難戰隊、以及土木堡重創,加上無子的、奪爵的,現在勛貴剩的真不多:有資格襲爵而且年齡合適的更少。


    景帝肯定最想和於謙家結婚,但是沒辦法,於謙還沒孫子;當然他不知道,歷史上於謙的獨子於冕有六個女兒,但就是無子;楊洪的兒子楊俊這回表現不俗,但有資格接位的長孫已經十幾歲了;羅亨信的長孫年齡也不合適;郭登、石亨同樣都沒有兒子。


    然後考慮的是勛貴。首先就是國公級別。明朝實封的公爵,一是開國六公:韓國公李善長、魏國公徐達、曹國公李文忠、宋國公馮勝、衛國公鄧愈、鄭國公常茂(常遇春之子);然後是太宗靖難七公:淇國公丘福、涇國公陳亨、定國公徐增壽、成國公朱能、黔國公沐晟、榮國公張玉、榮國公姚廣孝。但世襲罔替至崇禎朝的隻有魏國公徐家、定國公徐家、成國公朱家、黔國公沐家、英國公張家。


    景帝當然不知道這些,但是傳到現在,也就隻剩下五個:魏國公徐承宗,如今管著前軍都督府,上個月剛生了個兒子徐俌;定國公徐顯忠前年去世,兒子永寧今年十歲,還沒有襲爵;英國公張懋,今年九歲;成國公朱儀,都是姓朱的,跳過;黔國公沐琮,還在繈褓。


    景帝本來覺得徐永寧不錯,隻是畢竟差了八歲,而且定國公一係說實話,確實不如魏國公係;偏偏徐俌還在繈褓中,比女兒小一歲沒什麽,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養大,如果訂了婚,但是沒有養大,讓女兒做瞭望門寡,他這個當爹的真可以買塊豆腐撞死了。


    那麽就是張懋了。他父親去年殉國,前些時候又被太上皇折辱,把女兒許給他,用以安撫勛貴,是最好不過了。


    但汪舜華還是很擔心,張懋是什麽人她不知道,但英國公的門第很高,和明朝相始終,甚至到明朝末年都敢不買魏忠賢的帳,她還是知道的。因此,她對這門婚事沒有任何不滿,隻是畢竟這年頭死亡率太高,張懋現在才九歲的孩子,誰知道能不能養大?


    景帝沉吟了一下,那我先跟張家通氣,讓他們不要給張懋訂婚,等長樂及笄了,再正式訂婚。


    汪舜華本來想說你們十三四歲就及笄結婚,然後就結婚,孩子身體都還沒長全,這樣身體好才怪!


    但是想了想,沒有反對,畢竟女兒才兩歲,說這些都太早了。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


    沒幾天下朝,景帝召見了英國公張懋,詢問他最近讀了什麽書,武藝練得怎麽樣,家裏好不好之類的。


    又狀似無意的問,訂婚了嗎?


    張懋說沒有,如今隻是專心讀書習武,以便早日報效國家。


    景帝讚許的點頭。


    看著飯點,就帶他到幹清宮擺飯。汪舜華正在教永安公主讀書,聽說他們來了,連忙起來迎接。永安公主跑過去抱著叫父皇,景帝樂嗬嗬的把她抱起來,由著她在自己臉上啃了兩口,問有沒有鬧母後,乖不乖之類的,永安很乖巧的說沒有,母後正教我念床前明月光呢。


    景帝就問學會了嗎。


    永安很有膽氣的說學會了,到底磕磕絆絆的,景帝也沒放在心上,畢竟兩歲的孩子,逗樂子罷了。


    正好抱著累了,就把她放到地上;汪舜華看到還跪在地上的英國公張懋,故作驚訝的問這是誰,張懋這才老老實實的報名,汪舜華笑,起來吧,別跪著;又吩咐左右賜坐。


    張懋磕了頭謝恩,這才斜簽著身子坐下了,汪舜華心裏感嘆,真是實打實的土著,這規矩意識,是自己這個穿越貨怎麽也沒法入腦入心的。


    她開口問了幾句,不過也是家裏什麽情況,有沒有什麽困難,讀了什麽書之類的,看這孩子長得不錯——他姑姑是太宗寵愛的貴妃,姐姐是仁宗的敬妃,如果相貌不好,張家也不敢往宮裏送;規矩也學得好。


    汪舜華有點擔心,這樣一來,輩分就亂了。


    景帝毫不在意,這不算事,各喊各叫就成,再說昭懿貴妃和敬妃早就去世了,也沒留下後代,不存在什麽問題。


    當著張懋,自然不會說這些,隻是永安公主靜極思動,被母親抱在懷裏坐了一會兒,看母親顧著說話,就跑下地來,自然是圍著張懋轉的,畢竟這裏隻有他一個陌生人,穿著打扮也和別人不一樣。


    她牽著張懋的下擺打量他,張懋的臉一下子通紅,但還是強打起精神回話。


    汪舜華發現了他的窘迫,忙命宮人把公主抱過來;永安公主還有點捨不得,抓著衣服不肯放手,還哭鬧著,景帝連忙過來哄女兒,就由著她吧,小孩子,對什麽都感興趣。


    宮人退下,他把永安公主塞進張懋懷裏,笑著說,公主捨不得你呢。


    張懋愣了一下,想到剛才景帝的問話,馬上反應過來,抱著永安公主,盡量哄著她,等她不哭了,這才跪下說蒙聖上公主錯愛,微臣唯有克勤克儉,努力上進,庶不負聖上皇後公主體貼眷顧之隆恩。


    汪舜華有點懷疑這裏的孩子都很早熟,至少她在二十歲之前,絕說不出這樣順溜的官話。


    不過張懋畢竟年齡很小,家裏也沒有什麽弟弟妹妹供他練習,因此姿勢很是僵硬,汪舜華也很擔心他的力氣小,把女兒摔到地上,連忙過來,接過女兒,一邊嗔著調皮,以後可不能由著你;一邊吩咐張懋快起來。


    這頓飯吃得很暢快。永安公主不到兩歲,還沒有斷奶,不過也開始吃飯,坤寧宮的小廚房很多時候要就著她的喜好。


    汪舜華抱著女兒給她餵飯,景帝一邊和張懋說話,一邊按照妻子的眼色給女兒夾菜,左右開弓,忙的不亦樂乎。


    吃完飯,張懋告退,永安公主拽著他的衣服,還是汪舜華哄著,張哥哥有事,改天來陪你玩。


    景帝則吩咐張懋,公主喜歡你,你就常進宮來陪著她玩。


    張懋磕了頭,退下了。


    從此以後,張懋隔三差五的跟著景帝到幹清宮或者坤寧宮吃飯,有時還給公主帶點宮外的玩意,諸如九連環、七巧板之類的,宮裏當然也有,隻是汪舜華不會玩,自然也就不會拿出來。


    永安公主和張懋玩得很開心,汪舜華看女婿也很順眼,就問他的學業。張懋說是皇家收養,但年齡不小,養在後宮,多有不便,養在十王府,又遠離母親,反而不好,因此隻是時常進宮;九歲的孩子不會上朝,何況還未出孝,自然是在家讀書;等除了孝服,還要到國子監讀幾年書。


    汪舜華點頭,那就放心了,她還真怕把女兒嫁給大字不識一筐的武夫,畢竟兩個人在一起,還是需要共同話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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