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摔下去,宋歡歡看著懸高的地麵鬆了一口氣,心神稍定。


    那雙腿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恰如每個夜晚一般, 自如地纏上了陸太子的腰。


    淑黛端著晚間的吃食來,見到廊下兩人糾纏,姑娘的腿,殿下的手。


    便悄悄端著食盤退了出去。


    開口就是埋怨了,“殿下好忙,好些時候都沒有陪奴了。”


    是為了這個委屈呀,那小嘴翹起來,能掛上一打賣油郎的油瓶子。長廊下都是不燃燈火的,今日的月光皎潔,打在小姑娘的鼻頭上,光滑柔和。


    陸太子幾日來的疲累總算鬆了一些,心頭一動,抱著小姑娘低頭,輕柔啄上她的鼻尖。


    偶爾咬一咬。


    溫存片刻,陸太子離開了小姑娘,目光停在她的臉色,“就為了這個事。”


    “殿下都不想念奴的麽?您這些日子,早出晚歸,都沒能好好陪著奴說話了,奴以為殿下在外頭養了別的人。”


    陸矜洲大踏步抱著宋歡歡進正廳,將她放在書案上。


    適才送人出去,還沒有收整書案,上頭都是公文卷宗,亂七八糟堆了好多,簡策是用竹子做的,實在硌得慌。


    “殿下....”,小姑娘掙紮著要下來,書案不是一般高,她還有些怕。


    陸矜洲正對著她坐回椅子裏,靠回椅背,按住小姑娘的兩條腿,不許她下來,聲音很倦,還有些沉。


    “你懷裏抱的什麽。”


    聽到太子問,小姑娘才鬆開懷裏抱了著捂了一路的文房四寶,獻寶一樣遞給陸矜洲。


    “殿下,今兒個奴外出的時候,特地去書鋪子裏給您買的,看著精致,硯台上的青竹和殿下衣襟上的是一樣的呢,殿下看是不是?”


    陸矜洲接過來看,目光掠過硯台上小姑娘說的青竹。


    的確是刻著,也有幾分相似,但不如他衣襟上的青竹要精致,若是放在尋常人家,是少見的物件,但在東宮就遜色了,陸太子用的文房四寶都是貢品,比之好上千萬倍。


    然,陸太子卻笑。


    “確實是,墨是好墨,看也好看,三姑娘費心。”


    文房四寶握在手心裏生熱,卻不是陸矜洲帶的,而是小姑娘身上捂出來的溫熱。


    指尖傳遞過來的,能輕而易舉讓陸太子察覺到小姑娘為了挑這個文房四寶,確確實實費心思了,近日雖說還熱,夜裏沒了日頭,也有些涼的。


    她就在外頭蹲著等,難怪縮成一團了。


    “三姑娘腿不是麻了。”


    陸太子將封好的文房四寶又遞給她叫她解開,那雙手順著宋歡歡的腿給她捏著,說捏不算是捏,更像是煽風點火。


    “殿下如今就要用?”


    宋歡歡拆好遞過去,陸矜洲低嗯一聲,叫她研墨。


    還好硯台不重,放在大腿根上,旁邊有水,可能墨出來墨,外頭驚了一聲雷,隨之而來的細雨慢悠悠打下來。


    冷風潛進來,磨好的墨汁散出一股青竹的味道。


    這便是真正用心的地方。


    姑且算個歪打正著吧,小姑娘不過是眼睛一撇,瞧見這個與陸太子身上的青竹像而已,隨手就要了,合該也是陸太子自個的錢。


    陸矜洲依舊笑,“三姑娘挑的東西精巧,味道也與眾不同。”


    說罷,他的手順著上來,停在小姑娘腰間懸著的鈴鐺模樣的玉佩上,又看了小姑娘的頭飾的對襟紅衣。


    “你從來不都是愛穿襦裙,今兒個怎麽挑了一身對襟,還是紅色。”


    實在很豔麗,襯得膚色越發白嫰,那一頸子看著就不錯,空中不僅有墨竹味還有清幽的香味,她生來帶的處子香。


    陸矜洲聞過好幾次,最喜歡將下巴杵在小姑娘的肩胛窩處,就愛嗅這個。


    “殿下忘了?過幾日就是中元節了。”


    中元節,陸矜洲頓了一頓,不是為了中元節而頓,而是這月,是幺女的及笄禮。按照上京的習俗合該要要出去放河燈,要祭祖,追悼亡魂。


    “穿些紅的壓一壓,怕沾上什麽不該沾的,給殿下惹麻煩。”


    陸矜洲嘴角綻了綻,將小姑娘腰間掛著的鈴鐺玉佩取下來,拿筆綻了蘸墨,扯開小姑娘的衣帶,露出一片好春光。


    小姑娘遮都來不及遮,她的手裏捧著墨,鬆開手,墨就會翻到太子殿下的身上去。


    隻得含羞咬了咬下唇,臉紅成一片,小聲說道,“殿下做什麽呀?”


    “好些日子沒見到三姑娘,孤今兒個要認真瞧瞧。”


    宋歡歡如今是越發知道羞了,她哪點小肥膽如何能與陸矜洲比,更何況陸太子衣裳整潔完備,“還在正廳呢,我們不能回寢房麽....”


    “好羞.....不關門麽...”


    小姑娘的臉蛋和耳朵紅得能滴出血,和陸矜洲咬耳朵道,“殿下,回去好不好?這裏實在硌得慌。”


    慌不慌的,陸太子穩坐太師椅,他自然是不慌也不知道愁,就觀著幺女扭捏,想看她綻放。


    聲音不見半點大。


    “孤之前讓你去寢房等,三姑娘不愛去,這就是暗中示意孤,喜歡在正廳。”


    宋歡歡才不喜歡,這裏隨時會有人來,她從別處勸,“殿下不收整麽,書案上的東西都要亂了,明兒個還要怎麽會客。”


    “能放在殿下麵前的簡策,應當都是要緊的,殿下放奴下來罷,收整一番公文案卷,別被鬧亂了,明日見那些個大人拿不出手,殿下又要將錯賴在奴的頭上。”


    陸矜洲掏掏耳朵,嫌棄似的,“你怎麽這般吵,閉上嘴。”


    宋歡歡不經唬,嘴巴嚴嚴實實關上,盯著陸矜洲的臉,生怕他的眉頭更皺得深,亦或者拉下來,眼神要殺人。


    “孤叫你在這裏也不會怎麽你,乖乖坐好了。”


    言罷,不管小姑娘,黑乎乎的比毫毛筆尖觸上去,小姑娘腿繃直了,牙齒咬得緊,渾身打了一個冷顫。


    他要在小姑娘身上弄丹青。


    宋歡歡心裏悔得很,早知道如此,她就不該自作主張給陸矜洲買勞什子的文房四寶,這叫自討苦吃,宋歡歡心裏苦極了。


    卻不敢動,陸矜洲的手攢著她的腳踝子。


    “殿下,這墨沾了會不會洗不掉了。”


    宋歡歡要哭,她一身幹幹淨淨,娘給的白嫩皮子,是她藏在衣裳底下的底氣,被人看了倒沒什麽,如今還沒嫁個如意郎君,就被人沾著墨玩了。


    心裏不是一般的難受,小姑娘嘴憋下來,陸太子的墨筆在動。


    陸太子畫得仔細,在小姑娘的脯上。


    “做紅梅,黑筆描花,最妙的地方當屬三姑娘與生俱來處,端做紅梅花蕊,最是點睛處。”


    宋歡歡一個字都不想聽,她哭,眼裏汪汪的水,眨巴眼間。


    滾成線,就掉下去了。


    擦過拱起的地上,暈染了太子殿下的丹青,隻需要最後一筆,就能成就一朵盛開的梅花蕊,就這麽被汙了,暈得不成樣子。


    陸太子的手藝自然是好的,就算洗不掉,在身上也是好看。


    可惜幺女不領情,一個勁就哭了。陸矜洲看她抽噎,很是嫌棄,“孤的畫作都叫你幾顆金豆子毀了去,你要怎麽賠。”


    說罷,不等眼前這個不爭氣的接話,自個回道,“本想著畫一遍就停手,這下子要拿另一邊賠給孤作畫。”


    說罷,毛筆又沾了黑墨。


    宋歡歡卻說什麽都不肯,兩手揪著衣裳要攏上,她是知道羞的,比不上陸太子臉皮厚。


    “殿下,奴做錯了什麽,您隻管罰就好了,不要拿奴給您的心意糟踐奴。”


    陸矜洲的筆頓了,看了她半響,那肩膀一慫一慫,上上下下就是不停歇,陸太子摔下了筆,語氣又凶又狠。


    “哭哭哭,就會哭了,敗興!”


    吼罷,將人抄起來,抱在懷裏,箍著她的細腰。


    “殿下胡鬧,這裏是殿下讀書見人的地方,殿下撒瘋也應該有個度。”


    “什麽地方,孤的地盤孤愛做什麽就是什麽。”


    陸矜洲手都沒碰著她,專聽她指控了,“三姑娘哭什麽呢,不過是些黑墨,著水洗掉也就沒了,小氣骨頭,什麽都遭不住。”


    宋歡歡搖頭,一味哭,話說不出來半句,陸矜洲恐嚇她道。


    “再哭就把人招來了,收起來淚水,孤有話與你說。”


    宋歡歡哭鬧好半響,陸矜洲默默看著她哭,隻覺得好笑,好些日子幺女沒在他眼前鬧了,見她梨花帶雨,竟然覺得心頭舒暢。


    由著她哭了好一會,慢慢的宋歡歡收了聲音。


    陸太子貼心問了一句,“哭夠了麽。”


    小姑娘收勢,心裏一時驚惶,陸太子從前在她耳邊磨牙,說過他最討厭女人哭了,如今竟然能夠容得下她鬧這一番,小姑娘心裏微有波瀾。


    陸太子變了,變了好多,他從前不這樣的,他自己知不知道他的變化。


    如今陸太子吼人都沒有威懾力了,隻為了裝模作樣。


    “隻呆看著孤,三小姐是幾個意思?”


    問她話呢。


    小姑娘不能提陸太子的事,陸太子變了,與她而言是好事,好到不能再好了。


    “殿下要與奴說些什麽話?”


    陸矜洲很欣慰。


    “三姑娘終於長耳朵,能聽得進孤隻言片語真是難得,孤以為三姑娘隻會哭了,軟硬不吃,要跟孤耍賴。”


    宋歡歡擦幹淨眼淚,她打了一個冷顫,外頭飄著雨。


    衣襟敞開著,墨幹了,雞皮疙瘩豎起來,汗毛一根根的,她真冷,身側的烏發攏到前麵來,勉強能遮一些。


    兩廂對比,一邊白,一邊黑,黑的那邊沒汙的丹青,很是活靈活現,適才沒哭就好了。


    定然不錯的。


    “隻是覺得好羞....”


    她說起來低頭,聲音小小的,“正廳人來人往,若是突然有人進來,那奴的清白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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