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姑娘在,殿下或許會好些。


    “宋清音呢?”


    潭義才吩咐人出東宮,一下不明白,為何殿下找了三姑娘,又找宋二姑娘。


    “最近科舉將近,敲定好的題卷要安置在東宮,她留在東宮不方便了,另外父皇要人去宮裏伺候,你找教習姑姑好好給她收拾一番,連夜將人送進去。”


    潭義聽完,心裏鬥膽猜了七八分,宋清音是陛下賞賜的人,若是沒有陛下的旨意,殿下怎會將人抬進宮裏去呢,這不僅抗旨不尊,更是於理不合。


    想到適才殿下說的,不許三姑娘出門,難不成陛下...


    潭義心裏撥雲見日,陛下想必是逼迫著殿下要人了,難怪殿下回府便叫人去找三姑娘。


    *


    宋歡歡不上國子監心裏舒坦,她跟著陸矜洲回來後。


    近十日,陸矜洲早出晚歸,常見不到人影,不許她跟著,隻有晚間回來的時候擁著她睡,鬧也沒鬧,更沒提起要送她去國子監的事情,宋歡歡心裏實在舒坦極了。


    眼瞧著陸太子忙得像隻犬,宋歡歡表麵心疼,心裏卻恨不得他再忙些再忙些。


    今兒個早起,陸太子進宮了。


    東宮裏的廚子每日變著花樣給她做吃的,幺女多吃了一些,腹中積食不消化,便帶著淑黛去外頭玩了。


    她不敢再去水雲間,怕撞見熟人。


    就去了上京城另一條玩樂多的長街,這裏稀奇古怪的玩意多,看的宋歡歡眼花繚亂,在人群裏竄來竄去。


    她本就嬌俏,又著一身勁裝紅裙,在人群中乍眼得緊。


    惹了好多人偷看。


    淑黛手裏提著她買的東西,抱著帷帽在後頭追。


    宋歡歡在一個糖人麵具前停下來,指著一個芙蓉花半邊麵具驚喜問小販主人,“這個能戴能吃麽?”


    小販見她衣著不凡,想必是個出手闊綽的主兒。


    臉上堆滿了笑,放下手上還在做的新糖人麵具,忙給宋歡歡張羅介紹起來。


    “姑娘好眼力,我的糖人麵具攤子,是上京左街裏的頭一家,別家可找不到比這個精巧的,您看看這芙蓉花麵具,戴起來好看,餓了還能取下來吃呢,您嚐嚐味道如何?”


    小販用木簽子,挑了一點點製作糖人麵具的糖糊。


    宋歡歡也不拘束,拿過來塞嘴裏就吃了,甜得她擠眉弄眼,伸出舌頭來扇風,嫌棄道。


    “哎呀呀,甜死了膩死了,麵具倒是好看些,這糖糊哪裏能吃了,這簽子還糙得很,險些戳到人的舌頭。”


    再快一些,嘴都要被劃破了。


    東宮裏的廚子都是楊管家精挑細選撥上來伺候的人,宋歡歡被廚子們養刁了舌頭。


    外頭街販子的吃食,還真難進她的嘴。


    “姑娘渾說些什麽,我看你也是貴家小姐,好心招待你,你吃了不買就算了,還要吐槽我的鋪子來,又是何道理,我不管,你嚐也嚐了,必須要賣些東西才能走。”


    強買強賣呢,宋歡歡臉冷下來,小販吼人嗆她,她還要什麽麵子。


    從小養的哪點嬌蠻氣一出來,叉著腰,聲音比她整個人都要伶俐,一個字,凶。


    “嗬,誰規定嚐你一點東西,就要買你的麵具了,何況那糖糊也不是本姑娘要嚐的,都是你絞了塞到本姑娘嘴裏,本姑娘勉為其難替你嚐一嚐。”


    她小嘴巴紅豔豔開了腔,不讓人了,話一開口就沒完,說得有理有據,小商販子你你你都接不上來話。


    “不好吃還不讓人說,哎你這,難怪那麽多的東西都賣不出了,敢情還有這門道呢。”


    淑黛追上來,見到宋歡歡在一個小攤麵前與人爭辯,宋歡歡不讓,那小商販子被她說急了,擼起袖子要打人一般,宋歡歡膽子大,她不怕。


    淑黛丟掉手裏的東西,衝過去攔在宋歡歡前頭,“姑娘,您安靜些。”


    說罷又跟小商販置歉,“我家姑娘年幼不懂事,嘴巴快了,這些我們要了。”淑黛丟下一錠銀子,小商販也不想和人當街吵起來,拿了錢,給淑黛裝了好幾個糖人麵具。


    淑黛拿過東西,牽著宋歡歡走了。


    到一處人少些的地方,才停下來,苦口婆心。


    “姑娘啊,您是有身份的人,不該到處跑的,還跟人吵起來,您愛吃什麽,跟奴婢說,奴婢交代廚房的人給您做就是了,外頭的東西少嚐,吃了鬧肚子怎麽好?”


    淑黛左右看宋歡歡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懷著身子也不忌諱,宋歡歡亂竄亂跳,她在後麵魂都嚇飛了。


    “姑娘不該的,您何必。”


    宋歡歡最近吃得多,她身子圓潤了些,從前瘦弱,如今豐潤自然是好。


    淑黛隻以為,月子大了,肚子裏有孩子,人也就豐潤。


    宋歡歡小臉冒汗,爭一時之氣也後悔了,她就是不想被人欺負,好好說著話嘛,她自小也是嬌養大的,雖然憋了兩年,心裏想明白了,但有時候總憋不住氣。


    在陸矜洲麵前處處都謹慎,出來就猶如脫韁野馬了。


    嚐了自然要買的,那糖糊雖然不好吃,但麵具捏得精致,她看著喜歡。


    但那小販不讓人,她也就沒憋住氣,剛剛確實衝動了,宋歡歡懊惱之餘,豎起手與淑黛保證道,“我下回再不敢了。”


    她心裏有分寸,嘴雖然快著出氣,但也知道什麽時候該撒潑。


    譬如上回從國子監出來的時候,若不裝得蠢一些,陸矜洲私下找人問這件事情,基於她的種種反應,怕引起陸太子深思。


    到頭來,說她心思深沉,不似十四歲的小女,所謂,做戲要做全套,偶爾也要露馬腳。


    淑黛聽她這麽說,自然是心靜了。


    “姑娘,您出來時辰長了,我們回去罷,殿下回府不見您,要生氣的。”宋歡歡不以為意,但淑黛在一旁伺候,知道陸矜洲疼宋歡歡,再忙都顧及她。


    “不忙不忙,我們再等會。”


    前頭是家書鋪子,藏在小巷子裏安靜有餘,在房梁上斜著插了一麵小布棋子,上頭寫著一個書字,外頭少有人,靜得很。


    是家藏在深巷的書鋪子。


    “我們去瞧瞧,買些書目回去也是好的。”


    宋歡歡藏了私心,她今兒個出來,都是想好的,若是陸太子再送她去國子監,免不了又要和陸潮汐對上,先前的事情不管陸矜洲有沒有替她出頭。


    總而言之,她的姿態擺低些也是好的,該做的樣子要做。


    買些東西盡心意,送給陸潮汐,管她要不要呢,討個巧而已。


    至於來書鋪子嘛,不是給陸太子,而是給那個小道士,他不是在國子監偷學問麽。


    給他買些科舉會用到的書目罷。


    宋歡歡帶著淑黛進去,書鋪子裏就有個鬢發花白,年老穿著粗麻褂子的人,看起來不是這裏的主人,像是在裏頭的短工。


    見到人來,一瘸一拐走過來,笑著迎,“二位姑娘,要買點什麽書目呀?”


    宋歡歡打量著裏頭,這個書鋪子分兩層,雖然小,但收拾地整潔幹淨,裏頭有木架子羅列,木架子上刻了字分類。


    一樓到二樓上去,是環形的木質樓梯,能聞見空氣中的書墨味。


    “有科舉能用到書目麽?”


    淑黛好奇,三姑娘買科舉用的書目做什麽?本以為她要會買些逸聞趣事,鬼怪神談之類。


    “難得有姑娘肯費心前來買科舉用的書目呢,從來都是男子來尋,二位姑娘是給家裏人買的?”


    老先生這話問得,淑黛也看了宋歡歡等著她的回答,“閑來無事,買來翻閱看看而已,對了再拿一些眼下時興的書目。”


    “好,姑娘稍等片刻。”


    一樓便有這些書目,老先生去找了,宋歡歡在櫃台處等著。


    她眼睛歇不住四處看,櫃台一旁的高架子放著好幾套文房四寶,雕刻成青竹模樣。


    “那個,也給我拿一份。”


    *


    上京城大,潭義派出去的人還沒找到宋歡歡,她和淑黛便回來了。


    才進門,東宮的大門便被關上了,守門的人說,宋歡歡連忙問,為何要關呐,守門的人恭敬道。


    “殿下吩咐了,眼下上京亂,姑娘日後沒有殿下的首肯,都不能出東宮。”


    宋歡歡和淑黛對視一眼,她在心裏想著,今日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陸太子為何就給她禁足了,真是匪夷所思。


    要人命呐,喜怒無常忽然就來。


    宋歡歡吩咐淑黛將別的東西拿回去放好,她拿了買的文房四寶要去書房找陸矜洲,殊不知陸矜洲的手頭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正忙得很。


    門口守著人,吩咐了不見,叫她去寢房等著。


    宋歡歡心裏不安,眉骨一直在跳,她沒乖乖去,抱著文房四寶在正廳出來的長廊下蹲著等。


    一直到夜幕降臨,正廳的門才開了。


    小姑娘窩在長廊的一個角落,不仔細看瞧不出來,劉玨帶著人走了。


    陸矜洲繞過去,看她腦袋一點一點,眼皮子早闔上了,懷裏抱個東西,這都不摔?


    陸太子壞心起,彎下腰,手衝著她的懷裏伸去,摸小姑娘的軟處。


    第31章 孤舍不得你,去哪都帶著你啊……


    好些天沒逗幺女玩了, 今兒個總算喘口氣。


    陸太子憐惜,開始都沒給她下太大的力氣,蹲在地上的小姑娘半點反應也沒有, 陸矜洲動靜不收斂了,她倏而睜開眼。


    見是那張熟悉的俊臉, 宋歡歡心裏的驚悸終於慢慢放下。


    “殿下.....”


    陸矜洲近日來最愛捏她的耳朵,見她一副懨懨的神情,焉巴巴的仿佛霜打的骨朵,微有不滿, 眉頭皺了問。


    “孤近幾日忙得脫不開身, 倒叫三姑娘偷了閑,既偷了閑, 為何一副半死不活的神情,又是被誰欺負了?”


    宋歡歡抬了眼睛瞅著陸矜洲, 一隻手拉他的衣襟,要從地上爬起來。


    可惜蹲久了, 兩條腿麻得很, 木木得找不到支點,一時不穩往後栽去, 那腦袋眼看著就要磕到廊座。


    幺女驚呼一聲, 陸矜洲看不清她懷裏抱著什麽, 還沒開口問呢, 手疾眼快撈她一隻手, 將人提起來抱到懷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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