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諛奉承的話,簡直比她爹都還能說。


    陸矜洲還能罰她什麽,不得不承認,宋歡歡會打回旋,陸太子心裏的氣順了,冷著臉叫她起來。


    “殿下不生氣了嗎?”


    陸矜洲正了正臉色,“宋歡歡,你看著孤,覺得孤臉色不好瞧?”


    “殿下猶如清風明月熠熠生輝,臉定然好瞧。”


    顛倒黑白,陸矜洲的脾氣都被她拍沒了。


    他受用不並代表他願意領用,真給宋歡歡找準了對付他的法子。


    太後那邊隻會得寸進尺。


    “少給孤耍嘴皮子,再說些亂七八糟的話,孤便叫人拔了你的舌頭,扔到廚房做成涼拌舌尖,丟給狗吃。”


    被人遏住喉管的宋歡歡:“.........”


    刀口上舔生活,“謝過殿下指點,奴在您身邊伺候會很聽話的,絕對不長殿下不想要的舌頭。”


    陸矜洲叫人來收拾潑了一桌的果茶。


    順便丟給宋歡歡一套衣裙,“換上,拾掇好了,隨孤出門。”


    宋歡歡不敢問去哪,她抱著衣裙去隔間很快換好了,就在陸矜洲旁邊候著。


    *


    淺藕色的百合衣裙是早便備好的,這身裙裳薄而有些透,整個蝴蝶骨都露著,腰肢兒也束得緊。


    總之瞧起來就不是正經姑娘穿的衣裙,和府上作婢女的裙飾比,更是差了點東西,唯一不錯是宋歡歡能感覺到衣裙的料子上乘,穿在身上柔軟舒服。


    外頭備好了馬車,宋歡歡跟著陸矜洲出府,她不敢抬頭,也不知道陸矜洲要帶她去哪裏。


    隻聽見馬蹄聲,還有簾子外頭傳來喧鬧的聲。


    似乎是京裏的繁華市街,陸矜洲難不成要當街羞.辱她不成。


    宋歡歡心裏揣測不安,好在趕馬的小廝速度快,很快轉了彎,周遭的鬧聲沒了,偶爾有的也不那麽吵,這才穩穩停下來。


    小廝在外頭說道,“殿下,到了。”


    陸矜洲閉目養神,眼皮抬都不抬。


    宋歡歡在旁邊等了一會,端看了會陸矜洲的容色,小聲提醒,“殿下,地方到了。”


    她這才開口,男人終於舍得掀眼簾,目光如炬盯著她,“知道孤領你來何處嗎?”


    宋歡歡豈會知道,她老老實實搖搖頭。


    “尋你爹。”


    三個字輕飄飄的丟下,陸矜洲下來馬車,宋歡歡來不及多想,連忙跟上。


    江南清風巷的聽戲館子,亭子建在水上,地方寬敞,池中養了許多荷花,坐在亭裏既能賞景又能納涼聽戲,是上京裏紈絝子弟閑來無事的好來處。


    宋歡歡邁著小步子謹慎跟在陸矜洲後麵,趁他沒主意偷偷看了幾眼。


    戲亭子團團圍著早坐滿了人,男的女的一群群,吃酒調笑快活得緊。這活色生香的場麵,宋畚怎的也在?


    陸矜洲手握著一方扇子,不輕不重打在手上。


    微不可查地放慢了速度,側眼看了看後頭一步一躊躇的小矮子的身上。


    他今個兒就要瞧瞧,宋歡歡在他手上,宋畚怎麽接這出戲。


    送他女兒來,他就好生上手轉轉。


    第5章 孤不養廢物。


    能跟著陸矜洲打交道的人,若非是朝中重臣便是諸臣的世家公子,個個手裏都是拿捏權勢的人物。


    饒是身份如何貴重,但見到陸矜洲過來了,個個起身迎他。


    有些個位置更高的臣官,身上端著的氣勢也瞬間收斂起來,變得恭恭敬敬。


    “殿下。”


    陸矜洲一襲白衣直,袖口和襟邊都蘊了蘇繡的修竹,頭發束了白玉冠,他的骨相生得極好,麵容俊美,身姿挺拔優雅清貴,麵對眾人的恭維僅僅淡應一聲。


    微微擺手,“都坐。”


    陸矜洲入主位,周圍的人紛紛給他敬酒,停了絲竹管弦之樂又重新響了起來。


    “謝過殿下。”


    在京都裏誰能得一聲殿下尊稱,除了東宮那位還能有誰。


    陸矜洲一過來,周圍侍候的女人都往他身邊擠,宋歡歡不敵他人高腿長,跟在後麵慢了一些,落了一些距離過來的時候,陸矜洲身後已經站了一撥供他差遣的侍女。


    端著酒的,端著果子的,還有人匍匐在地上。


    瞧著是不需要她侍候了,宋歡歡要擠都擠不過去,她收回腿,站在亭外一處不起眼的地方,頭垂著不露臉,隻看得見一截細長嫩白的脖頸。


    “殿下晚來,下官已替您溫好了三巡酒。”宋畚親自給陸矜洲盛滿了酒,他官從四品翰林院侍講學士,生了一副文縐縐的樣子。“殿下請用,是上好的梨園花釀。”


    “宋大人辛苦,不必勞煩。”


    陸矜洲沒接酒,看了宋畚一眼,通身儒正之氣,從麵上還能可見少年的雅俊之態,在這推杯換盞的酒局裏,也算個脫穎而出的人物。


    雖然年及不惑生得還算入目。


    難怪那幺女麵目可觀,原是隨了她爹宋畚。


    宋夫人崔氏,是太後的小輩隨太後那族人,個個都是麵相刻薄刁鑽,叫人瞧著不喜。


    宋畚端著酒盞很是尷尬,沒想過陸矜洲如此下他麵子,嘴上倒是客氣,手上一點動作沒有。


    “.....”


    宋歡歡偷看著宋畚也在,他坐在陸矜洲右下方不遠的位置。


    身後有兩個替她斟酒的婢女,一個離他更近一些,見到陸矜洲來了,他收了收臉色,斟酒婢離他遠了一些。


    雖然離得遠了,從斟酒婢微亂敞開的裙裳中也能看出他剛才做了什麽。


    宋歡歡一直在偷看,陸矜洲說得對,她這位親爹最會裝模作樣,裝著正人君子廉明清官,內宅清淨,這幾個名號冠在他頭上,叫得響當當。


    其實宋歡歡明白,宋畚懼內,他怕宋夫人,宋夫人凶悍沒什麽容人雅量。


    有些年沒見了,她的親爹眼神都沒給,不像是避嫌不看她,更顯然是沒有認出她來。


    他還記得有這麽一個女兒嗎,宋夫人將她送人,宋畚連個臉都沒露過。


    “宋大人好雅興,梨園花釀可是梨園裏的招牌,若不是常客,裏頭的生意也不做,尋常人更喝不到這番好酒,今日能嚐,孤也算托了宋大人的福氣。”


    一個區區的從四品官員,哪裏能和太子麵前班門弄斧。


    宋畚被陸矜洲一席話說得心驚膽寒,他哪裏有這種本事,太子將他抬得高,會將他推倒風尖浪口處。


    “殿下言重,下官...下官不敢當,今日也是碰巧得嚐這好酒,想著借花獻佛。”


    舉得久了宋畚越發謹慎,想了許多又開口解釋道,“是殿下的洪福,而非下官薄麵。”


    家中婦人不省事,他在家裏管治不住,外麵還要吃冷落,臉色越發不好看,應對之策怎麽都躊躇不出來。


    文官不似武將少在意這些,反而最講究咬文嚼字裏的東西,還有麵子。


    陸矜洲麵色如常,身後的小廝替他接了宋畚的酒,擱在桌上,沒喝,周圍的人瞧眼色,三言兩語便知道宋畚得罪了太子。


    說起宋畚,沒見那幺女,藏哪裏去了。


    陸矜洲移開目光,四處掃了一眼,最終定在亭外的石柱後,遮了一半的身影。


    “宋歡歡,過來。”陸矜洲叫她,那幺女耳朵靈敏,陸矜洲不擔心她聽不見,隻有她裝傻的可能,“不要讓孤喊你第二回 。”


    陸矜洲發話,周圍的人雖然不知他在叫誰,目光卻一致跟著陸矜洲落在了外頭窩著的姑娘身上。


    吃了酒的定國公世子,想著陸矜洲看上了人,見宋歡歡不識趣便站起來吆喝。


    “誰手底下管著的清倌兒,沒見著殿下眼神看了你,窩窩藏藏地躲著做什麽,還不滾過來伺候。”


    要不是礙著陸矜洲在,手裏的酒盞恐怕早隨著話砸下去威懾。


    “戲館子裏主事怎麽教的,手底下的人一點規矩都沒有!貴人來了還藏著什麽,不識趣?”


    陸矜洲不開口,默許了這場叫囂,宋歡歡還沒上來,一旁候著的戲園館主,連忙躬身賠笑跑上來道歉。


    原本想拎著宋歡歡上來賠罪。


    湊近了看,這才發現是一開始陸太子帶進來的人。


    搞不清身份,誰敢胡來,“世子息怒,隻是您說的那姑娘,並非咱們園子裏的人。”


    “哦?不是這裏的人,是誰的人,好大的架子。”


    宋歡歡前頭自然是聽見了。


    那些人的眼神聚在一起,戳在後背上,石柱子擋不住。。


    她本以為陸矜洲還要夥同周圍的人周旋一會,沒想到這麽快就點她名字要過去伺候。


    宋歡歡一路小跑上台階,跪在陸矜洲的身側,“殿下,適才周圍伺候的人多了,奴擠不進來便站得遠了一些,您別生氣,奴剛剛一直在旁邊守著的,沒有瞎跑亂竄不規矩。”


    陸矜洲擺手,那起怒的世子才坐了回去,戲館主退在一邊。


    “不是你的錯,還成了孤的錯了?”


    宋歡歡哪敢,她雙手交疊磕頭匍匐下去,“殿下恕罪,您明鑒萬分,奴不是這個意思。”


    陸矜洲伸手碰宋畚給他敬的酒盞壁麵,“你和你爹言行一致如出一轍,孤一開始便沒有說錯你罷。”


    宋畚被點了名字,看了一眼宋歡歡,他曾經的小女兒。


    熟悉又陌生。


    挑事才歇聲的世子爺,陰陽怪氣冷哼了聲,“本世子原道是哪個不講禮的淸倌兒,不曾想竟是宋大人的千金。”


    “隻是不知道堂堂翰林院侍講學士的女兒,如此缺乏管教不識禮數。”


    宋畚被點,先前因著敬酒的事情心中不安寧,尋不到何處得罪了太子,如今見到才明了原是宋夫人辦的那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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