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她這番護佑快讓袁貴人嫉妒死了,袁貴人如今就想找一個能庇佑她的人,憑什麽孔小媛就能如此好運呢!


    她看了看紀挽棠,想起從前自己的所作所為,滿心懊悔,最後嫉妒地瞪了一眼孔小媛後,灰溜溜離去。


    待袁貴人走後,孔小媛在孫良人關懷的眼神下笑笑:“姐姐不用擔心我,我已經習慣了,還要多謝紀妹妹維護我。”


    紀挽棠拍了拍她的肩以示安慰,孔小媛看向地麵:“其實,袁貴人從前還會收斂一些,近期估計是因為張妃變本加厲,她實在受不了了吧……”


    孫良人嗔道:“你啊,就是太好心,人家都這麽對你了,你還想著維護她。”


    “畢竟曾經好友一場。”孔小媛如是說道。


    **


    "白答應現下人在何處?"回到宮中已是午時,勻春端著一盤飽滿的荔枝送到紀挽棠麵前,她正理著思緒,便微微擋開,轉頭問起小順子正事。


    一直候著的小順子立馬道:“小主,白答應還未出景仁宮呢。”


    “都這個時辰了,還沒有出來?”紀挽棠睫羽微動,心想莫不是皇後今日便要獻人,那可早了幾日,前不久嫻妃剛碰壁呢,或許是白答應有什麽過人之處?


    想起多日前就從甘泉宮開始蔓延的流言,意為她能如此得寵,全因她偷偷學習嫻妃穿著與脾性,這便罷了,甚至還有說她私下對嫻妃不敬,詛咒龍胎,妄想取而代之的言論,散播者實在是居心叵測。


    若不是她身邊有素冬,即便這等言論是胡編亂造的,一旦傳到靖元帝耳中,難免會落下芥蒂。


    紀挽棠眸中沉沉,喚來小順子:“前幾日囑咐你辦的事如何了?”


    小順子有條不紊道:“小主放心,奴才都按您說的辦了,萬無一失,想必我那幹姐姐定是都明白了。”


    “嗯……”紀挽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餌已經下了,魚兒會不會上鉤呢?


    快到午膳時辰了,紀挽棠的肚子開始抗議,正巧香甜的氣息蔓延至鼻尖,她稍稍回神,側頭便見勻春不知何時將荔枝潔白柔嫩的果肉都剝了出來,此時落在紅胭脂琺琅小碗中,不知道有多麽可人。


    見自家小主終於對荔枝有了興趣,勻春趕緊遞上銀叉,活像個推銷產品的銷售一般道:“小主,這可是皇上一早就命人送來的好東西,名為荔枝,據說是從千裏之外的川地快馬加鞭送過來的,統共就兩筐,宮裏也就幾位娘娘和兩位公主那裏各得一盤,連楊婕妤都沒有呢!這果子長得雖稀奇,剝出來卻嫩得很,定好吃得緊!”


    紀挽棠在她熱烈的眼光下嚐了一顆,果然滿口清甜,讓人不禁吃了還想吃。


    隻是一盤荔枝不過十顆而已,幾口便吃光了,紀挽棠朝著玫瑰紅釉碟吐出小核,意猶未盡,轉頭見勻春滿臉求誇的表情,故意打趣道:“若不是勻春親手剝出來的,哪會如此好吃?”


    勻春的臉登時就紅了,在眾人接連的打趣下結結巴巴說不出話,最終隻氣鼓鼓說了一句:“小主就知道欺負人!”跺著小碎步跑了。


    紀挽棠在一旁險些笑岔了氣,逗小孩可真有趣。


    待紀挽棠使了壞性後,素冬悄聲上前:“小主,皇後娘娘罰麗儀禁足三月,抄《女戒》十遍。”


    “皇後娘娘到底仁慈。”紀挽棠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王麗儀到底隻是蠢,這個程度便夠了,隻盼她真能知曉皇後的深意,安分守己。


    一盤荔枝不過十來個,紀挽棠隻填了個三分飽,側頭吩咐小順子傳膳。


    如今她在宮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一開始還是別人給什麽,她就吃什麽,到了現今,已經是她想吃什麽,禦膳房就給做什麽。


    膳食單子是一早便決定好的,今日除了有清燉肥鴨、雞裏蹦、桂花魚翅、燒冬筍、醋溜白菜、清蒸山藥外,還有一道宮裏難得一見的樸素紅燒五花。


    雖說本朝沒有好細腰之說,但女子的審美還是偏向纖細,肥肉這等油膩物甚少在主子們麵前出現。


    紀挽棠並不克製食欲,但也覺得肥肉脂肪高,對身體害大於益,平日從未用過。


    本以為隻是一盤肉罷了,不吃就不吃,誰知隻幾個月沒見,突然想起幼時家貧,每逢過年奶奶才會買上一斤上好五花肉,給她做上滿滿一盤紅燒肉,那香氣,那暖意,仿若穿透了時空,在她身邊盤桓。


    這幾天,想吃五花肉的欲望突然怎麽都消退不了,她本就不是多克製自己的性格,便破罐子破摔叫了這盤紅燒五花。


    雖說宮女太監不會在她麵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但紀挽棠自個都能想象到禦膳房得知她的請求時那錯愕的神情,一定很好笑。


    不多時,紅燒肉呈了上來,紀挽棠迫不及待地夾了一筷子,放入嘴中——唔,真是入口即化,美味至極,果然是禦廚的手藝。


    隻是再好,滿足的也隻是口腹之欲,思鄉之情,如何填滿。


    第21章 爭鋒   爭鋒


    天色漸漸暗下來,在蘇福安的提醒下,隋定衍落下最後一筆,閉眼凝神片刻:“擺駕景仁宮。”


    聖宸宮與景仁宮皆位於中軸線上,相隔卻有些距離,等隋定衍自帝輦踏下,墨色已將黑夜浸透,蛙聲四起。


    今日不同尋常,皇後早早便遣禦膳房做了一桌珍饈,戴上新婚時隋定衍賜下的金鳳紅珠步搖,待皇帝到時,緩緩躬身:“皇上萬福金安。”


    隋定衍快步上前扶起她,微笑著道:“皇後無須多禮,時辰不早了,傳膳吧。”


    皇後麵上帶著如出一轍的笑,隻是不經意間還是露了些苦澀,她往旁邊走了半步,露出身後素衣纖弱的女子:“是。不知皇上是否還記得白答應,半月前正是她在一旁服侍,皇上還誇了她,今日便讓她伺候皇上用膳吧。”


    白答應矜持頷首,露出精致脆弱的側臉,聲音如潺潺水聲般動聽,絲毫看不出她內心的興奮:“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起來吧。”隋定衍瞧了她一眼,頓了頓,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皇後有心了。”


    皇後恭謹道:“為皇上費心,是嬪妾應該的。”


    白答應自認為頗會看眼色,信心滿滿地上去了,可是隻半刻鍾後,便汗濕了三層衣裳。


    本以為經過上次,此次伺膳會更得心應手,可誰知此次靖元帝反倒收斂了神色,無論哪道菜皆是一片平靜,讓她絲毫頭緒都沒有,到後來都不知道自己夾了些什麽菜,隻想趕緊結束這一切。


    終於,靖元帝放下碗筷,白答應狠狠地鬆了一口氣,可接著又提起一口氣——這是她唯一的機會,可是卻過程卻如此的糟糕,她方才到底在做什麽!


    皇後自一旁掃過冷冷的眼神,白答應打了個寒顫,趕緊搶過一旁小太監的活,拿著茶杯遞到靖元帝麵前:“皇上,喝些茶清清口吧。”


    隋定衍麵無表情地漱過口,剛升起走的念頭,就聽皇後道:“皇上,時辰不早了,今日就在景仁宮歇下吧。”


    隋定衍皺了皺眉,看向皇後,卻見那張看了多年卻依舊陌生的麵孔,顯露著明晃晃的恭謹,更有深藏著的請求、期盼,讓他倦怠地閉了閉眸,勉強將離去的話咽了下去。


    皇後今日打扮算得上素淨,往日的珠翠滿頭不見了,隻剩一支金步搖,隋定衍不由多看了兩眼,才勉強從記憶深處扒拉出這支步搖的信息——剛封親王時,庫中空蕩,又麵臨娶妻,先皇後便賜下了許多珍寶,其中這支步搖乃是先皇後的陪嫁。


    而他借花獻佛,將步搖賜給了剛成為王妃的皇後。


    她沒有壯大的家世,沒有絕世的容貌,能成為王妃,憑借的唯有先皇莫名其妙的聖旨。


    當時先皇後所屬另有他人,便是出身世家大族,且十分擅長拉攏人心的胡妃,對此心有不滿。


    那時的隋定衍滿腦子朝堂風雲,對娶的哪位妻子其實不大上心,但在別人看來,是對皇後的不滿意,這就導致了皇後一開始的舉步維艱。


    當年惠妃早早便進了府,一直深得寵愛,地位穩固;胡妃與皇後同時進府,憑借家世與手段風生水起。直到許久之後,皇後一場大病,他才得知府中情況,給皇後撐腰,讓她逐漸坐穩王妃之位。


    隻是他對皇後從沒有過喜愛之情,從前喜愛惠妃多一些,後來喜愛嫻妃多一些,這麽多年,確實對她有虧欠,但她終究陪伴了自己這麽多年。


    想到這裏,隋定衍在心裏歎了口氣,終於妥協一般道:“你安排吧,朕乏了。”


    此言一出,皇後頓時笑如春花,神情放鬆了下來,白答應受寵若驚,麵色還有些恍惚,隻覺得仿若經曆了一番死裏逃生。


    兩人歡天喜地地將靖元帝迎入主殿,皇後仿佛看到了皇子在朝她招手,白答應仿若見到了榮華富貴,帝皇寵愛,誰知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喧嘩,一宮女直直衝進來,眼含淚珠道:“皇上,我家娘娘見紅了,您快去看看吧!”


    “怎麽回事!”兩道女聲其呼,音落後尷尬沉默一瞬,皇後暗暗瞪了白答應一眼,忙補救道,“妹妹沒事吧……”


    靖元帝閉上剛要張開的嘴,利眸掃視,看到皇後努力掩飾的不可置信,白答應毫無保留的呆滯,還有甘泉宮大宮女書竹奮不顧身的“麵見”,竟覺得有些可笑,真是好一出大戲。


    他努力壓抑那種看透的厭倦,大袖一揮:“還不帶朕去看看你家娘娘。”


    書竹臉上的淚水還未滴下,瞬間換了張神清氣爽的笑顏,擲地有聲:“是!”


    不過轉瞬,景仁宮隻餘靖元帝遙不可及的背影,皇後站著一動不動,呆若木雞,白答應這才反應過來,忍住想要上前追去的衝動,帶著哭腔看向皇後,不知所措道:“皇後娘娘,這可怎麽辦,皇上還會回來嗎?”


    皇後動了動嘴皮子,竟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天知道,方才那一刻,她有多麽想把靖元帝攔下來,拋棄高高在上的皇後身份,隻求一個皇子。


    可是她知道她不能,她是皇後,她要統領六宮,照顧好每一位妃子,她隻能終日笑著,寬容那些與她爭奪丈夫的女人。


    “咯咯——”她的手指漸漸捏緊,指甲幾乎要把掌心掐出血來,腦海中已經把嫻妃這個賤人鞭屍了三百回,終於,在崩潰過後,她維持著皇後的氣度,平靜無波道:“皇上回不回來有什麽要緊的,現在最要緊的是嫻妃妹妹的孩子。白答應,隨我一起去看看吧。”


    第二日,景仁宮與甘泉宮那些事便傳遍了整個後宮,嫻妃從景仁宮叫走了皇上,皇後又帶著與嫻妃有兩分相似的白答應上門“探病”,最後得知嫻妃並無大礙,皇上誰那也沒留,連夜趕回聖宸宮去了。


    瑤華宮側殿,孫良人與孔小媛皆在,聽著小順子繪聲繪色的傳話,直笑的合不攏嘴。


    “兩位娘娘真是好興致,耗了大半夜,結果誰都沒撈到什麽好,真是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麽。”笑過之後,孫良人搖搖頭,不是很理解。


    紀挽棠抿唇笑了笑,不說話,倒是孔小媛心直口快:“正是因為兩人都沒得到好,對於所有人來說,便是最好的。”


    聞言紀挽棠接了句:“正是,正所謂不患寡而患不均,宮裏每個人都想要當那個出眾的人,但一旦不均了,鬥爭便少不了,故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維護所謂的‘均’。”


    “均?”孫良人隨口說了句,“那也是她們的均,我們隻是看客罷了,哪有人會在意我們。”


    “孫姐姐,話可不能這麽說,”紀挽棠勸道,“宮中多變得很,如今我們才入宮多久,日子還長著呢,看客也隻是一時罷了。”


    孔小媛也低聲道:“就是,孫姐姐,你就甘心這麽默默無聞一輩子?”


    孫良人看了她一眼,眼中流露出一些惆悵,無奈笑了笑:“我甘心又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或許孔妹妹你還有些希望,而我這般平凡相貌,乏味性情,注定是孤老後宮的命。”


    這話說得自暴自棄,紀挽棠連忙握住她的手,真心道:“孫姐姐可千萬別這麽說,還有我和孔姐姐在你身邊,這怎麽能叫孤老呢?”


    孫良人的眉眼柔和下來,感動道:“有妹妹這番話,我就放心了,皇上隻有一個,爭來爭去也分不出一二,還是有妹妹們在身邊,才貼心喜樂。”


    第22章 胡妃   胡妃


    江南新供了一種繡滿籽石榴紋,依舊薄如蟬翼、色澤飽滿的真絲緞,總共隻有八匹,剛到京城。


    八匹是最常上供的數量之一,按照以往,其中三匹會被送去孝敬正在慈恩寺禮佛的太後,兩匹留給皇後,還剩下三匹由隋定衍定奪。


    往年第一個人選便是嫻妃,接著是楊婕妤,而今年出於私心,純月儀先得一匹,嫻妃與寧貴嬪有孕,理應各得一匹,隻是昨日那些事,讓隋定衍心生不虞,故吩咐時猶豫了一瞬。


    “皇上,往年嫻妃娘娘是最苦夏的,如今又懷有龍胎,很是辛苦,這滿籽石榴真絲緞正適合嫻妃娘娘。再者,若是純月儀先嫻妃娘娘得了貢品,恐怕娘娘心中會有鬱氣,不利龍胎呀。”蘇福安輕聲勸道。


    隋定衍一下就想起了從前這麽多年,多少好東西先往甘泉宮中送,淑惠嫻德,惠妃排在她之前,卻甚少有賞賜,也不見人家有什麽怨言,如今他想送匹布給純月儀,倒還要先考慮她,而不是他這個皇帝了?


    一時啼笑皆非。


    漫不經心地將這匹緞給了嫻妃後,隋定衍頓了頓,忽而將寧貴嬪刪去,改口道:“最後一匹給惠妃吧,順便把庫房裏的百花蝴蝶緞給大公主送去,讓司衣局給公主多做幾件新衣。”


    未出生的龍胎罷了,哪有他長了這麽多歲的公主珍貴。


    皇帝的想法無人知曉,真絲緞被宮人保護著送到甘泉宮,於是再一次,後宮被嫻妃的受寵刷屏了。


    **


    長和宮,胡妃站在王麗儀的麗蝶軒門外氣的臉色發青,但外邊守著的兩個侍衛就跟看不見似的,一板一眼道:“胡妃娘娘還是別為難微臣了,我們是奉懿旨行事,皇後娘娘下旨王麗儀禁足三月,不得任何人探望,若是我們放您進去,說不準就是丟腦袋的事。”


    丟你個鬼的腦袋!皇後那泥腿子敢讓你們這些官宦世家的公子丟腦袋?她又不是瘋了!


    但這話也就隻能在心裏說說罷了,胡妃僵著臉嗬嗬兩聲,努力維持著溫婉的人設,寬容道:“本宮也知道你們的難處,既然你們不能通融,那便算了,勞煩你們整日看著,本宮先行一步。”


    轉過身,她的臉色立馬就黑了,她本還想在王麗儀麵前加把火,讓王麗儀與純月儀打擂台,這麽多日看來,純月儀可不是什麽善茬,若是能早早踢下去,便沒了後顧之憂。隻可惜王麗儀太蠢笨,皇後又橫插一腳,計劃隻能暫時擱置。


    不過沒事,純月儀就是個小小的月儀罷了,不打緊,才得寵了幾日,說不定明日就失寵了。


    現在最要緊的,還是懷了龍胎的女人。她宮裏,可不止一個王麗儀。


    長和宮側殿,寧貴嬪正被禁足,但隻不準她出側殿,其他的一律提為妃位待遇,此時瓜果錦衣環繞在身,見胡妃來了,隻不倫不類坐著請了個身,道:“胡姐姐今日怎麽有空來了,茉香,給胡姐姐上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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