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挽棠滿意地點點頭,聰明的人就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該說什麽,而不聰明的人,恐怕連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被叫起身後,平秋道:“小主,外邊那些事,其實小順子比我們知道的更多,且來去比我們更方便。”


    紀挽棠愣了愣,可能因為原身本就是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小姐,所以對於太監還是有種對男人的忌憚,一直都沒怎麽用過小順子,現在看來,真是一步錯,步步錯。


    她當即就同意了,小順子喜得進屋給她磕了兩個頭,紀挽棠也感慨,難為這個才十五六的小孩被冷落了這麽久。


    叫平秋拿了筆墨紙硯來,紀挽棠本想寫兩個藥方,此刻卻有些發愁,也不知前世與現今的藥名相差如何,這古文字又是怎麽寫的。


    她硬著頭皮寫下了兩張方子,等都晾幹了,屋外太陽也西沉了,才有個醫女匆匆趕來:“給小主請安。”


    紀挽棠點點頭,上下打量了醫女一番,隻見她一張小圓臉,看起來年紀不大。等到人家搭脈時,那顫抖的手指讓她無奈地笑了笑。


    過了許久,醫女才支支吾吾道:“小主、小主這是氣血不足,脈象紊亂……”她說了一大通,對倒也對,就是沒在點子上。


    眼見著她又要哆哆嗦嗦開方子,紀挽棠趕緊拿出自己的那兩張方子解救她,假咳了咳道:“這是我尋來的兩張古方,據說有清毒與溫補之效,你幫我瞧瞧,若是無誤,便按著這方子抓藥吧。”


    方才平秋還以為小主實在亂寫,誰知道她這是在寫方子!頓時驚的倒吸一口冷氣,有些不知道該勸還是不該勸,但此時不是好時機,隻能暗暗憋下。


    醫女倒是鬆了一口氣,她仔仔細細看了兩遍,過了片刻便笑道:“無誤無誤,這是個好方子,那煩請這位公公再同我一道去抓藥吧。”


    不止她鬆了一口氣,屋內幾人都齊鬆一口氣,等那小醫女走了,平秋驚疑道:“小主,方才那方子……”


    紀挽棠笑著道:“這是我家中的古方,做不得假,隻不過我如今才想起罷了。”


    平秋這才放心,隻是忽而又想起小主沒要清淤膏,問她要不要自己跟著去一回。


    紀挽棠掀開被子,示意平秋冷敷,眉目淡了下來:“不過是些淤青而已,過幾日便消了,何必費那個銀錢。”倒是這個寧貴嬪,也算是個間接導致原身逝世的凶手,日後若有機會,她定會為原身討回公道。


    她回過神,聽到平秋在說那醫女:“太醫院如今也學會了捧高踩低這一套了,那小姑娘,明顯是還沒出師呢,萬幸小主您有古方,否則這一趟豈不是白請。”


    話是這麽說,但這回倒是歪打正著了。


    紀挽棠露出個笑:“這樣也好,動靜不大,我若真的請個太醫過來,恐怕又要成靶子了。”


    平秋暗暗歎了口氣,好不容易才得了小主的青睞,結果,前路還是一團迷霧啊。


    晚膳有了銀子打點,檔次頓時提高了不少,雖然沒什麽熊掌魚翅,但至少肉蛋蔬菜都有了,還多了份點心豌豆黃。


    甚至分量也加倍了,紀挽棠一人吃不完,剩下的賞給了平秋和小順子。


    至於其他兩人,到了晚上都不露頭。


    第二天見膝蓋的淤青淡了不少,紀挽棠開始熱敷,活血化瘀。


    她檢查了一下抓的藥,沒發覺有什麽問題,便開始煎服,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喝了藥之後頓時感覺人好多了。


    菊華依舊不見人影,而梅香第二天出現了,帶著兩個紅腫的眼眶,在她麵前擺委屈,那裝模作樣的樣子也就能唬唬單純的原身,紀挽棠從小就跟著奶奶見了成千上百人,她想的是什麽一眼就看了出來。


    紀挽棠不吃她這一套,但想著好歹照顧過原身,耐著性子說了幾句想給她個機會,誰知嘴都說幹了還不見她有反應,索性就讓平秋和小順子把她壓住,賞了她十個耳光。


    這種不尊不敬的下人要了就是個禍害,如果她安安穩穩幹著伺候人的活或許還能容忍,如果她日後敢惹什麽事,紀挽棠就不會這麽輕易便饒過她了。


    被賞了耳光的梅香一臉的懵,全然想不出來為何幾個時辰便翻天覆地了,卻是不敢再流淚,因一頓打終於明白了今日不同往時。隻私下偷偷覷了紀挽棠兩眼,百思不得其解,紀才人為何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


    梅香也就幾分小聰明,不是什麽膽大的人,如此一來,便乖乖躲到了角落,暫時不作妖了。


    第3章 帶淚美人   美人入懷


    眨眼便過了十多日,體內餘毒已盡排出,清毒的藥不用再喝,如今隻需慢慢溫補即可。


    身體有了些力氣後,紀挽棠開始鍛煉身體,一開始還隻是拉拉筋,給這幅僵硬的身子增添點柔韌性,後來增加有氧和無氧運動,身體素質直線上升,十日裏長了不少肉,臉頰更是添了抹誘人的緋色,如今看著與從前那個麵黃肌瘦的紀挽棠好似不是一個人。


    這十多日裏,要說變化最驚人的,就是這張臉,仿若脫胎換骨一般。


    連平秋都有些感慨:“當初小主剛進宮時便是這副模樣,我還記得大家眼都看直了呢。”


    是啊,要不是有如此美貌,家世一般的前身也不至於遭如此禍端。


    紀挽棠對著銅鏡細細打量,麵前這張臉仿若是女媧親手捏的一般,五官精致,比例絕佳,多一分嫌豔俗,少一分嫌寡淡,笑起來清純欲惑,不笑時清冷如蘭,動人不已,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誇都不為過,她一時竟不敢相信這是自己的臉,未免太漂亮了些。


    前世的她也是個美人胚子,與麵前之人有幾分相似,卻絕沒有美到如此程度,就算用相機三百六十度懟都沒有死角,真叫人自慚形穢。


    有美麗容顏誰不開心,可是喜悅之後,她有些沉默了。


    好看的容顏宮中並不缺,可是如此之美,別說是後宮了,在前世娛樂圈都脫穎而出的驚豔,她能保住嗎?或者說,宮裏那些女人,能容忍嗎?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摸著凝脂般的肌膚,紀挽棠有一瞬間的茫然,她來到這個世界,究竟是福還是禍?


    “平秋,陪我出去走走吧。”沉思無解,她站起身,吐出一口濁氣,索性不想了。


    瑤華宮位於東六宮的西麵,是數一數二的偏僻宮宇,也就冷宮能與其媲美,這幾年她是第一個被安排進來的。


    不過瑤華宮的北麵是一片桃林,本應該是無花無樹之地,卻不知誰在這裏灑落了桃核,之後十幾年便自生自滅,卻長出了一片盛景。


    隻不過比起西六宮精心嗬護起來的桃林,這裏不值一提,再加上地方偏僻,更是沒有幾人來,也就紀挽棠總是自娛自樂。


    已經快四月了,桃花正是最盛之期,地上落了一地的花瓣,不少樹上都開始結果子,看著十分喜人。


    “平秋,你可知桃果幾日熟透?”


    平秋笑著道:“小主別看著現在開始結果了,實則得到六七月份才能吃呢。小主是想吃桃子了嘛,這裏的桃還沒人摘過,也不知道味道如何,倒是各地供上來的,又好吃又好看。”


    紀挽棠頗有些無奈:“你瞧我這模樣,像是能吃到供果的人嗎?”


    “小主……”平秋不是滋味地看著她身上那件舊衣,雖說都是好料子,顏色嫩得出奇,但畢竟穿了兩年,終究不如新料子光彩照人,“娘娘何必妄自菲薄。”


    照她說,就小主那容顏,就算陛下是個不愛美色的,恐怕也不能真當做沒看見吧。


    紀挽棠不在意的笑笑,她可不是妄自菲薄,隻是後宮錯綜複雜,她一個小小的才人,雖不說是死路一條,但苦頭也不會少吃,何必呢,如果可以,她真想隻待在這一畝三分地裏,誰也見不著才好。


    “你瞧,那是個什麽!”正欣賞著落英繽紛的美景,一抹藍吸引了她的注意,走進一看,竟然是隻風箏。


    “哪來的風箏?”紀挽棠好奇地望著,感受著微風拂麵的和煦,有些蠢蠢欲動,“平秋,我們絳雲閣有風箏嗎?”


    平秋緩道:“好似是沒有的……這風箏看著素淨淡雅,估摸是哪位小主的。”


    聞言紀挽棠四顧了一番,見這裏寂靜無聲,再加上這風箏似乎也有些破舊,看起來放了幾日了,膽子大起來:“平秋,我們將這風箏先拿下來吧,若是沒人要,我們就自己收著,省的糟蹋了那麽好的風箏,那麽好的春光。”


    平秋遲疑:“小主,這、這不妥吧。”


    紀挽棠思考片刻,也覺得有些不太好,畢竟是別人的東西,但興頭上來了,總想著玩一玩,就道:“先將它拿下來吧,這麽掛在樹上也不好看,你看那線,都把桃枝勒壞了。”


    平秋鬆了口氣,福了福身便踮腳去夠,可是那風箏看著低,實則可不低,她用盡了力氣,還差整整一個手臂的距離呢。


    見平秋遲遲夠不著,紀挽棠挽起袖子,爽快道:“我來!”


    平秋退了下來,抹了抹額角的汗,誰知一個疏忽,就見紀才人竟三兩下就攀上了樹,頓時嚇得大驚失色,連忙喊道:“小主不可,您身子還未好全呢!”


    紀挽棠一伸手就將風箏捏在了手裏,她坐在樹杈上,看著下方那張帶著驚慌的麵孔,又得意又有幾分安撫:“放心吧,你家小主幼時可沒少爬過樹,熟著呢!”


    平秋更是欲哭無淚,這、這、哪有小主會爬樹的,萬幸這裏沒人,要不然可丟死臉了。


    紀挽棠也正是仗著這裏什麽人都沒有,才敢如此大膽,衝勁過了,就已經想著要下地,誰知人剛往下晃了晃,一陣風吹過,也不知道什麽東西進了眼裏,惹得她眼睛不停地眨,淚水一滴接著一滴落下,根本看不清是何場麵,隻聽到平秋在擔心地喊她。


    她也不敢揉,怕揉壞了,想著也就一米的高度,怎麽跳都跳不死人啊,索性就放開手任自己跳了下去。


    誰知道腳還沒落到地上,就感覺自己落到了一個堅硬的懷中。


    紀挽棠嚇了一跳,使勁眨了下眼睛,髒東西隨著淚水滑落,然後才撐著人家肩膀往後仰——入眼是一張十分清峻的麵容,劍眉星目,鼻梁高挺,此時正麵無表情看著她,嚇得她下意識想退開,誰知腰間被禁錮著,動都動不得。


    這時她才聽到平秋那丫頭呼啦一下跪下,高聲道:“奴婢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她遲鈍地將視線往男人的衣著上瞧了一眼,這才瞧見了一片明黃,還有上邊精美的祥雲龍紋。她一時心亂如麻,又是慶幸還好是皇帝,不是什麽外人,又有點害怕,還有些尷尬……剛才的樣子應該很醜吧,怎麽就讓她在這時候碰見皇上呢?!


    腰間的禁錮鬆了,她連忙後退兩步,蹲下見禮:“嬪妾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後她就聽見靖元帝用低沉的嗓音道:“起來吧,你是?”


    還沒等平秋和她開口,靖元帝身後那個太監蘇福安就適時上前,笑著道:“回皇上,這位是瑤華宮絳雲閣的紀才人。”


    “唔……”靖元帝沒什麽表示,看著下一秒就會覺得無趣退場,紀挽棠捏了捏自己的手指,大著膽子問:“陛下也是來賞花的嗎?”


    誰知靖元帝忽而一笑,意有所指:“花是沒賞見,倒是見了一隻小花貓。”


    紀挽棠頓時紅了臉,她努力克製住那種羞恥之心,還想再說點什麽,誰知蘇福安上前一步:“陛下,吳大人已經在禦書房等著您了。”


    靖元帝聞言點點頭,知道當今皇帝重社稷,紀挽棠識相地行禮告退,誰知禮行到一半,下巴上突然多了一股力道,她抬起頭,就見那隻手在她臉上蹭了蹭,似乎是在擦去她的淚痕,卻什麽話也沒說,不過幾秒移開了,徒留溫暖的印記,久久消散不去。


    等人徹底消失了,主仆倆茫然相顧,平秋忍不住喃喃自語,有些激動:“小主,我們……”


    “噓……”紀挽棠心髒還在砰砰的跳,倒不是一見鍾情,隻是那畢竟是皇帝,相貌英俊,且威勢甚重,讓她一時半刻靜不下來,“先回吧……”


    第4章 請安   請安


    聖宸宮,靖元帝打發走一個吳大人,還有曹大人李大人在後邊排隊等著,他間隙喝了口茶,看了眼天色,蘇福安趕緊給敬事房的人使了個眼色,太監端著綠頭牌上前:“請陛下翻牌子。”


    靖元帝今日去了趟景仁宮,皇後話裏話外都讓他雨露均沾,他這才意識到自年後已經過了足有兩月,這兩個月一直因為東北的事頭疼,竟一次後宮都沒有踏入。


    隻是今年的東北格外嚴寒,凍死的人不在少數,他忙都忙不過來,哪還有空進後宮。


    對這種事,他向來自說自話,本打算聽過就忘。


    因禦花園往來嬪妃太多,嫌麻煩,他便從小路走,意外入了桃林,卻見花雨之下,桃樹之上,一絕色女子香腮珠淚,好不可憐,讓他情不自禁上前接住了她。


    想到白日那番情景,靖元帝竟怔了怔,心中有種難言的感覺,便看向綠頭牌,誰知掃視了兩圈,卻不見“紀才人”。


    他利目刺向蘇福安:“怎麽沒有紀才人的牌子?”


    蘇福安坐到這個位置,對皇上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自然是比誰都清楚,早就打聽清楚了,鎮定道:“皇上恕罪,紀才人身子嬌弱,自入宮以來一直抱恙。”


    抱恙?今日那嬌美活潑的樣子,哪像是抱恙的樣子,還是從入宮以來就抱恙。


    其中的貓膩他不查就知道。


    靖元帝冷聲道:“把孫太醫叫去給紀才人使著,脈案藥方一律呈上來。”


    蘇福安沒想到隻是一麵之緣的紀才人,能叫靖元帝上了心,連忙道:“奴才遵旨。”


    餘光掃見蘇福安小心翼翼起身後退,靖元帝忽而道:“請太醫這事,不許讓任何人知道。”


    蘇福安呼吸滯了滯,全靠多年的職業道德才穩住臉上的表情。什麽時候皇上都會為後妃考慮這些了?連從小相識的嫻妃娘娘,皇上都沒顧忌過這些,嫻妃娘娘都快成靶子了,也不見皇上說兩句話。


    他沉思著退到門口,琢磨不透,算了,無論是一時興起也好,籌謀已久也罷,反正這位紀才人都是位要好好伺候的主子。


    還沒等他走到外間,就聽敬事房小太監低聲說了句什麽,然後皇上衝那小太監斥了句:“退下。”唬的蘇福安趕緊加快腳步,這小太監,真沒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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