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督他明日定會查到我頭上的!嗚嗚嗚嗚……”竹磬兒斷斷續續哽咽地又說了幾句,阿珠聽完,大致理清了今夜所發生的事了。


    竹磬兒今夜在混堂司當值,無意間撞破了廠督在混堂司的苟且之事,若是被廠督發現今夜是她當值,她定要遭殃。


    “阿珠,我好害怕,廠督他會不會…會不會殺了我啊?”竹磬兒害怕地拽著阿珠的衣裳,雙眼已哭得紅腫。


    “若是我知曉廠督在那兒,任誰借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闖進去啊!”


    看到這樣的竹磬兒,阿珠也很心焦。在東廠的兩個多月,她深知王吉祥的手段,若是竹磬兒落在他手上,必然是沒有甚麽好下場的。現下她隻能想個法子,替竹磬兒避過去。


    “他今夜看到你的臉了嗎?”阿珠沉聲問。


    竹磬兒搖頭哽咽:“我撞破後便匆匆跑了回來,他應未看清我的相貌。”


    想必知道自己私用混堂司乃殺頭之罪,王吉祥今夜身邊也沒有隨行的侍衛,所以竹磬兒才得機會逃脫。可每日當值皆有名冊記錄,王吉祥若是有心尋她,必然一問就知。


    阿珠思忖半晌,一李代桃僵之計浮上心頭:“好,現下若是你有人來尋你,你便說今夜是我替你當的值。你因病臥床不起,隻好請我代勞。”


    剛好,她正愁沒辦法接近王吉祥呢。


    第7章 “不行!絕對不行!阿珠,……


    “不行!絕對不行!阿珠,這樣會害了你的!”竹磬兒拚命搖頭。


    “就這樣定了!”阿珠拍板,圓嫩的小臉上神色堅定。於東廠兩月之久,竹磬兒幫她甚多,她也將竹磬兒看做是很重要的朋友,如今朋友有難,她當然不能坐視不理。


    而且這也是她目前接近王吉祥的唯一辦法。


    “不能這樣,這樣肯定會害了你的!”竹磬兒不願,哭叫還想再勸時,屋門忽被人猛踹了開來。


    竟是一群帶刀的廠衛。


    “誰是竹磬兒?”為首的檔頭目光銳利,掃了屋內一圈後,最後將目光落在了兩名少女身上。


    “我、我是。”竹磬兒害怕地縮在了阿珠的背後,


    “昨夜便是你在混堂司當值?”那檔頭冷聲。


    “我、我……”竹磬兒害怕地哆嗦,牙齒上下打著顫。


    “是我。”少女脆生生的嗓音頓時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昨夜是我替竹磬兒當的值。”阿珠抬頭正視麵前的檔頭,一臉無畏。


    “你替她當的值?”檔頭冷笑,“你又為何替旁人當值?”


    “她昨天身子不適,我便和她換了當值的時間。”阿珠麵上看似冷靜,實則心口也是怦怦直跳,害怕得緊。


    “好。”檔頭沒說太多,隻回頭吩咐了一聲,“將此人帶出去。”


    隨後便有兩人上來押走阿珠,竹磬兒隻在一旁看著便已是嚇破了膽,嘴唇顫抖,想要替阿珠辯解什麽,可看到少女朝她微搖的頭時,又後怕地咬住了嘴唇,隻能淚水漣漣地望著阿珠被那群檔頭帶走。


    說白了,她就是怕死。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朋友被押走,她卻連句求饒的話都不敢說出口。


    ……


    阿珠被這群檔頭帶進了一處僻靜院落,隻見一四十歲左右,肥頭大耳的男子坐於桌旁,滿麵油光,腆著那如婦人孕肚般的大肚子,嘴裏還悠哉地吃著一旁美貌侍女親自剝皮的葡萄。


    直到此刻見到王吉祥,阿珠便知曉自己整日吐槽曹良喜是東廠最胖的話有多荒唐了。畢竟,比起王吉祥,曹良喜確實算苗條了。


    見到阿珠進來,那肥碩的男子上下打量了少女一周,麵上有些不滿意,尖聲尖氣地冷嗤了一聲。


    “沒趣!竟是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


    “還不跪下!”身後的人怒斥,接著便對著少女的膝窩猛踹了一腳,阿珠頓時趔趄地跪趴在了地下,磕頭忍著痛道:“奴才見過廠督。”


    “昨個兒夜裏是你在混堂司的當的值?”王吉祥親了一口身邊的美貌侍女的小臉,漫不經心地問。


    “回廠督的話,是奴才當的值。”阿珠小心翼翼道,隻覺膝蓋窩那兒突突的痛。


    “你可以知本督為何要找你啊?”王吉祥又開始摸起了一旁一名清秀宦官的手,兩眼眯著,一笑就是肥肉亂顫。


    “奴才…”阿珠頓了一下,“奴才不知。”


    “不知?”王吉祥咧嘴笑,“本督實在不想為難你,可本督也知道,隻有死人才不會開口說話,所以隻有你死了,本督才安心呐。”


    阿珠聽此言心中大震,隻好開始磕頭求饒:“奴才不過螻蟻之輩,何敢得罪廠督?廠督一向深明大義,還望廠督高抬貴手,饒過奴才一命!”


    “深明大義?”王吉祥眯著那本就不大的綠豆眼得意地笑了笑,“哈哈你還是第一個誇本督主深明大義的!說的不錯。”


    見這王吉祥是個吃溜須拍馬那一套的人,阿珠再接再厲道:“廠督您是個尊貴人,又日理萬機的,何苦勞您對我這個奴才廢心?”


    “還算個懂事的玩意兒,這小嘴倒挺會說。”王吉祥頗有興趣地抬了抬眼皮,“繼續說,本督愛聽。”


    阿珠聞言暗喜忙加大火力,拿出了她的看家本事:


    “入東廠前,奴才便對廠督您的風采有所耳聞,今日一見,廠督果是如奴才所想那般氣度不凡!不、不對!是比奴才想的還要威風堂堂,玉樹臨風啊!”


    王吉祥一下子就被誇到了心坎裏。他向來覺得自己麵貌醜陋,身材肥碩,相貌氣度遠不及司禮監的另幾位掌權太監。偶爾聽得宮人朝臣風言風語,他便怒不可解。今兒竟有人誇他如此,心中頓覺舒爽極了,愈發看那跪在地上的小宮人順眼起來。


    “有趣,有趣,你這人甚是有趣。”王吉祥撫掌大笑。


    “奴才今日能得幸見到廠督,又受廠督如此謬讚,就算丟了這條賤命也無妨了!”阿珠故意裝出一副死而無憾的模樣。


    “誰說本督要殺你了?”王吉祥咧嘴笑,“你甚是得本督心意,本督現在改主意不殺你了!”


    阿珠誠惶誠恐,立刻叩頭謝道:“奴才謝廠督不殺之恩,廠督果然恢宏大度,氣量更不是尋常之人能匹敵的!


    “起來吧,你既然這麽會說話,以後便留在本督身邊伺候吧。”王吉祥說著便咂了咂嘴,估摸著是瓜子吃多了,正口幹呢。


    阿珠眼疾手快,連忙跑到小案旁端起茶壺斟了盞茶來,狗腿地端到王吉祥跟前,諂媚笑道:“廠督請用茶!”


    一旁的宮人見活被搶了,沒好氣地瞪了阿珠一眼。


    王吉祥更滿意了,接過茶盞,喝了一口:“你倒是勤快,不像這一個個懶貨,非得本督發話才動彈。”


    “今兒的茶水怎麽還有一股奇香,喝著可是真不錯啊!”王吉祥將那盞茶一飲而盡,還意猶未盡地砸吧砸吧嘴。


    那可不,一整包的藥粉全倒進去了,能不香嗎?


    阿珠看著王吉祥將茶水喝幹見底,心裏默默給他點了一根蠟。


    這可不能怨我,誰叫你作惡太多。你實在要怪的話就怪那人去吧……


    “再給我倒一杯來!”王吉祥發話,阿珠聽罷連忙又給斟滿了一盞。


    接著便又是四五盞下肚,不知道是他嗑瓜子磕得嘴幹還是怎地,一刻鍾的功夫竟是將一壺茶都喝幹了。


    阿珠也不知那人究竟給她的是何種藥粉,需要幾時才能見效。反正王吉祥已經一壺下肚了,目前卻還沒啥反應。


    就在王吉祥還嚷嚷著要喝茶時,曹良喜這時卻突然神色焦急地跑了進來,見到站在一旁的阿珠時,麵色雖是有些古怪,不過還是匆匆跑到了王吉祥身邊,耳語了幾句,王吉祥的麵色肉眼可見的難看起來。


    “督主,萬歲爺這會兒要召您入宮。”說著曹良喜又附耳對王吉祥說了幾句話,王吉祥那張白胖的臉頓時青了又青。


    “我馬上就進宮。”說罷王吉祥便在幾個侍衛的攙扶下艱難地起了身,急聲催促,“快、快扶本督去更衣。”


    一行人匆匆要走。


    待王吉祥一隻腳已跨過門檻,阿珠正思忖著自己是走還是不走時,忽見那王吉祥艱難地扭過了他那肥胖的身子,目光落在小案旁的少女身上。


    阿珠一驚,以為他覺察出了什麽。


    誰知王吉祥眯著眼笑,擠出了一臉橫肉,陰陽怪氣尖著嗓子道。


    “茶是斟得不錯,可也不能亂了規矩,這錯啊該罰還得罰。”說著王吉祥便看向了四周的番役尖聲道,“將她押入柴房,等本督回來再發落!”


    嗯?你剛剛明明不是這麽說的啊?


    阿珠語塞,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廠衛給拖了下去。


    ……


    乾清宮內,頭戴翼善冠,身著金織袞龍袍的年輕帝王坐於榻上,胸前的金繡龍鳳文昭然,他沉眸望著跪在底下的肥碩男子,神色慍怒。


    “王吉祥,你好大的膽子!”晉文帝將手上的一遝奏折狠狠砸了男子的麵前。


    “萬歲爺!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王吉祥顫顫巍巍地翻著奏折,望著上麵揭他罪行的條條例例,頓時麵色慘白,嘴上連忙叫冤。


    站在帝王身旁一位身著紅色紗羅紵絲圓領大袖的男子雖是垂首,聽到此話時嘴角噙著一抹笑意。


    “冤枉?”晉文帝冷笑,“這上麵究竟哪一樁事冤枉你了?”


    “你荒淫無度寵幸侍監也就罷了!竟敢與突厥勾結!王吉祥,你難道還想謀反不成?!”晉文帝望著地下快縮成一團的肥肉,俊秀的臉龐愈發陰沉。


    突厥位於北方,遊牧為生。先朝時常與中原戰亂,因被先帝擊敗,此些年間,與北晉一直以朝貢的方式進行和平貿易。突厥會每年定期入京,攜牛羊牲畜千餘頭,皮毛上萬張,隨行使者上千名與晉朝政府做生意,以農畜換置晉朝的手工業品。


    因晉朝常以高價於突厥部落賣出手工業品,所以政府往往能獲大筆利潤。但今年突厥卻以劣質馬駒換置晉朝的絲綢瓷器,晉朝虧損甚多。下令徹查,竟是因為王吉祥收了突厥首領的賄賂,特此放任劣質牲畜和皮毛流入晉朝市場,以至民怨沸騰。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啊萬歲爺!”王吉祥聽到“謀反”二字急得冷汗直流,連連磕頭求饒,他雖是貪財好色了些,可萬萬不敢通敵謀反啊!


    晉文帝起身,走到了王吉祥身邊:“你嘴上說不敢,背地裏卻深諳行賄之道,那脫這幾年沒少送你東西吧?”


    那脫乃現任突厥首領,比起他敗給先帝的父親矻今,那脫在一統北部的野心與本事上更綽有餘裕。


    王吉祥剛想解釋,忽覺腹部一陣絞痛,一股想要出恭的欲望瞬間湧了上來。可現下哪是該出恭的時候,他隻能憋著勁繼續磕頭求饒道:


    “萬歲爺,奴才冤枉!奴才是冤枉的!”王吉祥拚命磕頭,而後又想起了什麽似的,猛抬起頭來,“萬歲爺,太後可以為奴才做證!奴才對大晉一片赤誠啊!”說完這番話王吉祥隻覺肚子更痛,愈發忍不住了,豆大的汗珠從肥胖的臉上滴落。


    晉文帝本冷然的神色,再聽到這話後驟然暴怒:“你還敢提太後?!”


    “你以為若不是太後,朕還會留你到現在?”男子咬牙,眼中盡是怒火。


    王吉祥聽罷心中更是驚懼,連忙磕頭求饒。


    晉文帝見他隻知求饒,不知認罪,心中更是怒不可解。


    “來人,將王吉祥送由三法司處置!”


    王吉祥被罵得猛然一震,突覺股間熱流湧動,實在有些憋不住了……


    霎時一陣古怪的響聲傳來,同時伴隨著還有一股子惡臭。


    “什麽味道?”晉文帝厭惡地蹙眉,抬袖掩了掩鼻子。


    王吉祥聞言白了臉,結結巴巴道:“萬歲爺,可否容奴才、容奴才去出恭,奴才快要憋不住了。”


    堂堂東廠提督,竟然在殿前如此失儀。


    兩旁垂首的宮人聞言皆是捂住了口鼻,麵露嫌惡之色。


    晉文帝聞言麵色更黑了,覺得王吉祥是在蔑視皇家威儀,頓時怒聲:“來人將王吉祥拖出去,交由三法司處置!”


    聽到這話,一旁身著紅色紗羅圓領大袖的男子終於抬首,男子膚色蒼白,相貌清雋入骨,鼻尖上的一顆紅痣平添迤邐。他抬起鳳眼,眼尾上挑,帶著幾分媚意:


    “萬歲爺可要三思,太後向來溫柔敦厚,趙掌印既得慈寧宮庇佑,想必也是高風亮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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