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堅強的巨大鼴鼠,肯定不會一直這樣難過的。”她吸了吸鼻子:“等拉嘉畫完畫,等、等這場盛典開始,我就要忘記讓我不高興的事情,重新好好地、好好的開始生活了。”


    她這樣說著。


    當拉嘉展開畫卷,瑪瑪將有點濕淋淋的皮毛在瑞瑞身上狠狠的蹭了蹭,爪子戳了戳自己柔軟的臉頰:“好啦!”


    她嗓子還有點啞,但有時一副無憂無慮的雀躍模樣。這個圓滾滾一邊向前跑去,一邊向瑞瑞招手:“我要去找朋友們玩啦!瑞瑞再見!”


    瑞瑞看著她和一群同樣圓滾滾灰黑毛皮的朋友們混在一起。偶然之間,她抬頭看了一眼,火紅的薑玲織樹上正落著一隻同樣如同火把一般的鳥。他幾乎和薑玲織樹融為一體,如果不是瑞瑞偶然抬頭,絕不可能發現他。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瑞瑞對於人類的視力非常有數,她幾乎當場就斷定這是對方故意讓她到的。


    那隻鳥也看到她了。


    金色的眼睛像一顆珍珠,看過來的時候讓人有一種怪異的震悚感。


    不死鳥向瑞瑞微微頷首。


    隨後他展開翅膀,一次拍打之後,無聲的消失在了空氣當中。


    第61章 番外(可跳過)   奇美拉與想念……


    又來了。


    打開門的瑞瑞看著門口的魔獸屍體, 全身僵硬。


    她秉著呼吸,咬緊牙關,門把手死死攥住, 幾乎用全身的力氣扶住門才能讓自己不跌倒。


    她在這裏停留的時間還不長,自問也謹言慎行, 應該沒有觸怒過別人才對, 為什麽會這樣?


    這半個月, 已經有無數奇怪的東西出現在自己家的門口了,從最開始的植物,到後來的石頭, 現在已經變成屍體了。


    瑞瑞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不然離開,要不然就把那個家夥找出來,然後想辦法談談,看看為什麽他要這樣排斥自己,如果能解決最好,如果解決不了……


    如果是曾經的瑞瑞,那肯定是要和對方討一個說法的。但是時至今日,她知道所謂的“說法”真的是一點用都沒有,這裏誰拳頭大誰就是說法, 從這種程度上來說真的是非常野蠻的,幾乎完全無法與他們溝通。


    認死理, 一根筋,神經病!


    更可怕的是, 這群家夥……這群家夥食譜相當豐富, 並且幾乎人人都有能力吃了她,換句話說,她現在的情況大概就是隨時都會被殺被吃、完全是一盤菜的程度。


    從永夜之都倉皇逃出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說實話瑞瑞覺得自己已經從應激反應當中差不多解脫出來了,她現在晚上已經可以入睡,不會再看著月亮直到天明。


    千裏共嬋娟。


    雖然知道路德的月亮與她看到的並不是同一個,永夜之都是夜神的家,那裏的月亮與別處的月亮並不相同,是夜神衣袍上最爍亮的寶石,其他地方的月亮石月神的馬車,但瑞瑞總有一種感覺。


    源自另一個世界的浪漫,另一個世界的堅信,她相信,千裏共嬋娟。


    更何況,我已經和路德約好了。我們都會好好的活著,除非痛苦到無法忍受,否則決不放棄。


    所以如果解決不了……


    那就離開這裏,向下一個地方繼續前進吧。


    她將被臂盾壓得麻的沒有知覺的手臂活動一下,拍了拍臉頰,走出門。


    瑞瑞沒有什麽時間頹喪恐懼,她要趕快叫人來把這東西搬走。她現在是租住了一家妖精的倉庫,周圍還有不少鄰居——她覺得這些住戶會很樂意把這東西分掉的。


    ·


    斯維瑟以為自己會死。


    他剛剛發現自己有了最喜歡的詞語:絕處逢生。


    瀕死絕境之後的絕處逢生會讓生死之間的界限變得模糊,或者讓生死的區別更加鮮明。他看著透過樹葉斑駁落在指抓上的陽光,指爪上的外骨骼還沒有完全生成,裸露的皮膚和肌肉讓它看起來很奇怪,斯維瑟將缺少外骨骼的指爪在樹幹上重重的抓過,隻留下了淺淺的痕跡和許多疼痛。


    這種脆弱的感覺令人討厭,也讓人不安。


    他再次看向自己的指爪,斑駁陽光灑落在新鮮的傷口上,他懊惱的在樹上狠狠的錘了一拳。


    他是循著那位醫者的氣息一路追到這裏來的,然而卻陰錯陽差的落中了一個蹩腳的陷阱。


    真的非常蹩腳,屬於不可能捕捉獵物的那種,但斯維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他確信自己避開了,但他就是觸發了機關,被宰樹林裏倒吊了兩天。血液快把腦袋撐爆了,他當時一直在思考,為什麽自己會踩中這種機關,他太虛弱了,跋涉之後他發現自己除了在這裏等死,或者等什麽人來把他放下來之外,竟然沒有別的方法了。


    可是沒有人會釋放一個奇美拉的,恐怕發現自己的獵人會稍微震驚一下,然後興高采烈地剝下他餘下的骨骼,拿出去賣個好價錢吧。


    死亡的陰影有一次籠罩了過來。


    意識的最後,斯維瑟腦子裏還有兩件事情。


    第一件,真可惜沒能見到不下這個陷阱的獵人,不然至少自己能拉一個墊背。


    第二件,這個機關到底是怎麽布置的,他到現在都沒琢磨出來。


    閉上眼睛的時候他沒有想到自己還能再睜開眼睛,斑駁陽光刺眼,斯維瑟一時間分不清楚自己的眼淚究竟是太刺眼了,還是因為他對這個從不曾眷愛過他的世界還有一絲留戀。


    好吧,反正現在有兩個消息,一個是,他必須要繼續跟這個該死的世界纏鬥下去了,另一個是……有人替他包紮了傷口,甚至還在他的身邊放下了一點新鮮的食物。


    他現在一身都是藥味,對於嗅覺靈敏的斯維瑟來說,這幾乎是致死量了,每次呼吸都是一次全新的挑戰。想從這麽濃鬱的味道中分辨出醫生的味道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斯維瑟卻覺得自己一下就找到了。


    那個人還沒有走遠。


    現在如果去追的一定還能追得上。


    可斯維瑟突然困惑了起來。


    他已經不想再去辨認這食物究竟有沒有毒——反正自己剛才那種情況,都沒有被殺,他相信那位醫生完全不需要再兜一個圈子舍近求遠,還用這麽迂回的方式要了他的命。


    他吐出自己塞進胃裏的石頭,刺痛感幾乎要把人劈成兩半,然而正是這種方法能讓人在極端環境當中堅持相當一段時間。


    小麵包、水果、飲用水,這些食物的量太少了,他覺得自己的肚子現在像個無底洞,劇痛和饑餓說不清楚是誰更可怕,他甚至想要不然再把石頭塞回去算了。


    不過還好是在林子裏。


    他想。


    隻要是在林子裏,他是絕不可能餓死的。


    ·


    因為妖精不喜歡這個魔獸的味道,所以瑞瑞拜托了住在不遠處的牛頭人處理了這具魔獸屍體,牛頭人非常高興,表示烹飪結束之後可以給瑞瑞端一鍋過來,被瑞瑞婉拒了。


    她不想看到和這個東西有關的任何東西。


    這樣下去不行。


    她告訴自己。


    人類需要睡眠,需要休息,需要放鬆,如果時刻保持神經高度緊張,那麽根本不用別人動手,她從內部就會漸漸崩潰,就算身體還能運轉,精神出問題也是遲早的事情。深吸了一口氣,她帶著一點自己做的泡澡粉作為禮物去拜訪鴞。


    鴞一族幾乎不需要睡眠,好像是因為他們被夢神厭棄,卻被睡神眷愛,所以隻需要兩隻眼睛交替閉上就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她說明了一下自己的家門口老是出現奇奇怪怪的東西,但是詢問鄰居,他們都說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也沒有看到有什麽人過來,所以想要拜托鴞幫忙注視一下自己的家門口。


    鴞長著一對像蝸牛一樣的觸手…觸眼?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反正就是那樣探出來的。它們在瑞瑞身上輕輕拍打了一遍,然後重新縮回去一些。


    鴞:“你的身上有恐懼的氣息。”


    瑞瑞:“是的,這件事情讓我有點擔心。”


    鴞:“但是你是冒險家。”


    瑞瑞:“現在已經不是了。”


    鴞:“但是你是冒險家。”


    瑞瑞:“……已經不是了。”


    鴞:“但是你是冒險家。”


    瑞瑞:……


    神經病!


    她不知道這算是答應了還是沒有,反正最後鴞收下了禮物,然後她重新回到了家裏。


    睡前她將臂盾虛捆在手臂上,劍就放在枕頭下麵。


    她在黑暗中睜著眼睛,直到月光透過窗簾縫隙灑落到房間裏,瑞瑞才突然反應過來——原來已經是這麽晚了。


    那也不用睡了,起來吧,反正現在這樣也睡不著。


    她爬了起來。


    今天的月亮是漂亮的橘紅色,隻有一半。


    那也許和與永夜之都的血月也有一點相似吧。


    ·


    又被拒絕了。


    斯維瑟覺得有點困惑。


    他給醫生的饋贈全部被別的人拿走了,或者說是醫生準許的,她看見那些東西的眼神並沒有什麽…怎麽說,反正他看起來兵不高興,斯維瑟覺得這很正常,沒人收到奇美拉的東西會覺得高興的。


    但是他都沒有露麵啊!而且以一個奇美拉的外骨骼擔保,他潛入的時候格外小心翼翼!絕對沒有人發現他!而且隻把東西放門口就走,一秒都不多待,連氣味都做了處理,應該不可能察覺得到。


    他思考,難道這個看起來不知道是什麽物種的醫生,嗅覺這麽靈敏嗎?


    他今天打了一頭更大的魔獸,進食之前首先撕下了肥美的下腹,打算送給醫生,可是沒想到的是,今天晚上醫生似乎沒有睡覺,她坐在倉庫前的小台階上,望著……


    斯維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除了天空、月亮,什麽都沒沒有。


    這有什麽好看的?


    他收斂著氣息靠近,那位醫生毫無所覺。她綁著臂盾,劍就放在身側,斯維瑟推測,也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她才這麽放鬆。


    他故意踩斷了一根小樹枝。


    那位醫生整個人一悚,腦袋還沒轉到他這邊,下意識便要去握劍。麵對潛在的攻擊立刻做出反應是奇美拉的條件反射,他的尾巴應聲而動懸與肩膀,整個人也重心放低了,隨時準備向前突進。


    他以為會迎來暴雨一般的劍刃,已經準備攻擊,然而……這位醫生緩緩的放開了握住劍的手,如同投降一般,將雙手攤開緩緩地舉到耳邊。


    “我不會攻擊你的,請你也放鬆一點。”醫生說。


    她看起來還算冷靜,但是讓人覺得那並不是對於實力絕對自信的冷靜,更有點像……破罐破摔了,愛怎麽樣怎麽樣的冷靜。


    她甚至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樓梯:“坐過來吧,或者你想站在那邊也隨便。之前是你一直在往我家門口扔奇怪……扔東西嗎。”


    斯維瑟不知道怎麽回答。


    他現在還扛著巨大的一塊魔獸肉,說不是好像毫無說服力,但是這怎麽能是扔東西呢?這是饋贈啊這個,這個不是扔東西!


    他急切地想要開口辯駁,可視化與無法出口,無意義的咿咿呀呀生出來,他才想起來,自己的語言被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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