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如斯片刻怔忡,反應過來李雷想問的是她有沒有想過和居然的未來。回:「沒打算。等她考上大學,或者大學畢業,我就帶她見我爸媽。過幾年多掙點錢,去國外領個證,按部就班過日子。」


    李雷的煙已經快燒到底,他似乎沒注意,夾煙的手指被菸頭燃燒的火光燙了一下。他手臂猛一抽,才如夢初醒般把菸蒂摁進煙缸。


    「你爸媽能接受?她爸媽能接受?外麵閑言碎語你們未必在乎,老人家哪裏受得了。」李雷停頓片刻,繼續說:「這樣會不會太自私。」


    李雷的話聽上去上責問,事實上更像是種疑惑。


    淩如斯看著李雷,目光平靜澄澈。沉默兩分鍾才開口道:「李雷,你我的關係今天聊這些難免交淺言深了。」


    「但我還是想對你說,你應該去見天見地見人群。見過天地廣闊便知自我渺小。人生太短了,那些流言蜚語家長裏短到最後都不過是你的,我的,所有人的人生裏一點淺到不能再淺的印記。」


    「你說自私也未嚐不可,因為悲痛、苦惱、鬱悶、憂怖,我更願意我短暫人世裏最多的是不留遺憾的歡喜。」


    第41章 戀愛


    五一小長假如期而至。


    居然那藏也藏不住的興奮從四月中旬開始持續到四月最後一天。在她日復一日歡快激動情緒的襯托下,鍾心同學就顯得低調許多,不應該說低調,應該說低落,低落到想死。


    以往這些法定小假期,居然的時間都是按課時出售的。給那些作業完成有難度,解題不清晰的上進學員訂製的私教小課堂。


    課時的意思是,按照四十五分鍾一堂課計算費用,而不是一小時的六十分鍾。


    然而,今年這些人民幣全部要和鍾心說「拜拜」了。


    居然竟然說她的私人時間以後概不出售,出了校門大家就做個不太熟悉相敬如賓的普通同學就好。


    這在鍾心青春年少的小心髒上留下無比巨大的傷痕,貧窮帶來的童年陰影都沒有此刻的傷害來得清晰又透徹。最可怕的是,居然一直到放假前一天才告訴鍾心這麽殘忍的訊息,讓她連死纏爛打的時間都沒那麽充足。


    關鍵是,她從四月初就開始讓人排隊領號,預約行程了。本著榨幹居然最後一顆腦細胞的決心,她把補習人數從四月三十號晚上排到了五月七號。


    連定金都收了!


    現在居然麵色冷峻,聲音冷淡地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夢,美夢變噩夢。這讓愛錢勝過愛生命的鍾心怎麽能夠接受?


    想著白花花的銀子金燦燦的元寶要從口袋裏掏出去,鍾心喊出了發自肺腑地哀嚎:「居爸爸,可憐可憐孩子吧!」


    居然目光直接越過在麵前一哭二鬧三上吊的鍾心,仿佛對方隻是個張揚舞爪的鬼影。她伸出修長的食指輕推一下架在鼻樑上的散光眼鏡,邊看黑板上老師下課前留的那道讓同學們解著玩的競賽題,右手飛快的在草稿本上劃拉著。


    鍾心看居然無動於衷,絲毫不受她影響。索性抬手抽走居然手中的筆,可憐巴巴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居然。


    緊接著,鼻頭一皺,大嘴一咧,哭了!


    哭得真情實感,哭得撕心裂肺。


    課間休息還留在教室裏的一些女同學見狀,先是懵住,離得近的幾位互相交換個疑惑不解的眼神。三兩成群走到鍾心旁邊開始詢問和安慰。


    居然摘下眼鏡放進眼鏡盒,右手食指和拇指在山根處捏兩下。上半身靠在椅背上,眉心微蹙看著鍾心。片刻,她站起身,對鍾心輕聲說一句:「你先哭,我出去轉轉。」


    走了!


    鍾心眼淚鼻涕掛滿臉,看著居然走出教室,大張著哀嚎的嘴還沒來得及閉上,人就不見了。她就像個智障一樣張著嘴,掛著眼淚,腦海裏盤算著下一聲哀嚎還有沒有發出的必要。


    女同學們你一言我一語的安慰著,雖然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送送溫暖總歸是不會錯。


    鍾心眼淚一抹,鼻涕一擤,還有點抽抽噎噎地說:「沒事,散了吧。」


    居然踩著上課鈴聲回到教室,遞給鍾心一瓶雪碧說:「你收了多少定金算一下,錢我來退。以後放假別整這些了,我都有安排。」


    鍾心哭戲爆發力太強,還在一聲聲地打哭嗝。傷心是真傷心,畢竟都是沉甸甸的真金白銀。但她也清楚居然的個性,平時沒脾氣好說話,群體活動都尊重多數人,不太發表意見和想法。一旦有事情做好計劃和決定,那是幾百頭牛也拉不回來,任誰都更改不了的。


    哭過那麽一陣,鍾心情緒慢慢平復下來,少賺點就少賺點吧,條條大路通羅馬,這裏掙不到,其他地方找補回來就是。隻是覺得居然有點怪怪的,以前大把時間,隨意讓她搓圓展平,怎麽突然私人時間就不出售了呢?


    突然,福至心靈。


    鍾心:「居老闆,你是不談戀愛了?」


    居然抬眸看一眼鍾心,淺淺地:「嗯。」雲淡風輕。


    鍾心即破財之後,再次遭受一萬零一點暴擊,萬裏晴空噹噹劈下一道天雷,把她劈得外焦裏黑。她從座椅上「騰」一下彈起來,嘴巴成大寫o形,左手叉腰,右手指著居然,對居然亂七八糟一通亂點,說:「你…你…你…」


    「鍾心,準備搭台唱戲呢?」伴隨著淩如斯的話音,一顆淡藍色粉筆頭從鍾心後腦勺落了地,掉落在地上還彈一下,彈到鍾心藏青色校褲上,落下淺淺的粉塵。最後才在地上滾兩圈,孤單單地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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