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靠著大棒加甜棗政策,安歸亞順利忽悠弟弟妹妹學習漢語,一邊與其拆著劉瑞送走他的外交禮包,一麵繼續對其畫餅:“漢地千裏,光是皇帝的未央宮就夠你逛個三天三夜。”“三天三夜?”“裏頭有上百間屋子!就算刨除宮婢住的和後妃住的,也夠皇帝三月不重樣。”安歸亞從最裏層搬出一個精致的箱子,裏頭用黃泥固定珍貴的器皿,避免其在運輸時遭到破壞。“這是寶石?”安吉芬想觸碰箱子,結果被兄長拍開:“毛手毛腳的,這兒是給國主的禮物。”“不是寶石吧!”阿麗同也湊上問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顏色的石頭。”“不是石頭,是……”安歸亞也不知如何形容瓷器,隻能在那兒含含糊糊道:“是石頭,但不是由一整塊的寶石雕刻而成的。”“我就說嘛!”阿麗同用“我已看穿了一切的語氣拍膝蓋道:“哪有那麽大的玉石啊!”漢室再富,也不可能找出一個半人高的玉石,然後還雕成器皿送給別人。“這玩意和嬰兒一樣脆弱。”安歸亞讓弟弟妹妹看了眼便合上蓋子,將其放到陰涼之處:“漢人將其稱作瓷器,不僅用其做了器皿,甚至還有漢人婦女將其燒成珠子串成精美首飾。”安歸亞說罷便又翻出一個較小的盒子,裏頭有瓷器燒成的項鏈,耳飾,以及南越的各色玉石:“這些你們一人一半,拿去送人也好,留下自用也罷,我和阿娜都不會管。”阿麗同是女孩,所以優先挑選首飾。相較之下,安吉芬對未打磨的玉石更有興趣,琢磨著找熟人加工後高價賣出:“你不留嗎?”他看向兄長,順帶把成色較好的寶石推給安歸亞:“留著吧!大大已經開始為你挑選阿亞(妻子),留幾塊找工匠做成項鏈送給女方也是不錯的選擇。”“我若想要,無論是國主還是漢皇都不會有絲毫吝嗇。”劉瑞是早婚晚育,而安歸亞是西域出名的大齡剩男。沒辦法,樓蘭的使臣屈指可數,基本是在安歸亞的親屬上來回轉悠,因此他比跑商的西域人還要忙碌,所以在西域的貴族女性裏不受歡迎任誰都受不了丈夫三天兩頭的出差,而且一走就是半年之久。無論是中原還是西域,婦女都是串紅線的主力軍,所以在嫂子的話題上,阿麗同比弟弟更有話語權:“阿娜和大大的意思是讓你在莎車國那兒找個阿亞。”莎車和樓蘭一樣,因為占據了地利而有統戰價值,日後無論匈奴打來還是漢人動手,他們一家都能逃到莎車避難。最重要的是莎車人有錢啊!靠著轉運大漢、身毒、大月氏和匈奴烏孫的商品,莎車國的商人就跟鍍金年代裏的美國富豪般,開始講究身份世襲。安歸亞家在樓蘭隻算大貴族之一,但是能做外交大使的在文化上肯定是有一定保障,所以他的大大托人稍稍一問,就有在莎車做絲綢生意的莎車商人願意結親。“你的意思呢?”阿麗同見兄長不語,還以為是他出門遇上了真命天女:“你不會是……”“放心,我沒你這個意思。”安歸亞一眼看穿妹妹的心思,無奈道:“我若娶個漢人女子,隻怕國主明日就得送我歸天。”他家無論父係還是母係都與樓蘭王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一個算王室旁係的使臣不僅得到漢皇的重視還娶了漢女,並且漢軍不日就要接手樓蘭……怎麽說呢!這個配置就算司馬衷來了都要懷疑自己明日是否下台。“大大的安排準是對的。”安吉芬沒姐姐想的那麽,撥弄完兄長帶回的禮物便大大咧咧道:“想那麽多幹嘛?天塌下來還有大大頂上。”安歸亞是真的羨慕弟弟的無憂無慮。這或許是次子的幸運吧!雖然無法繼承家業,但也沒有太大壓力。安歸亞的父親和他一樣主攻外交,並且是比他還忙的外交統領。因為有走南闖北十五年的經驗,所以不僅練就了身強壯身板,更是精通多國語言,使人一見就會驚呼“此人一定是個儒將”。“國主今日還與我問起你來,說是漢地要如何對待樓蘭。”安歸亞的父親回家後未用過晚飯便將妻兒帶到專門用於談話的房間:“我在莎車國的朋友已經替你說好了阿亞,是國主的外甥女。”“莎車國主的外甥女?”老婦感到匪夷所思:“不是說找商人之女嗎?怎麽變成國主的外甥女了?”安歸亞的父親隻是淡淡回道:“莎車國主的妹夫有著最多的馬車,你說他把女兒嫁給咱們兒子到底圖啥?”圖啥?還不是圖安歸亞出使大漢後身價上漲,莎車國的貴族動了間接聯姻以找漢室要內部價的心思。當然,國主下凡做銅臭生意是不好聽的,所以才有貴族替國主撈錢,商人替貴族撈錢的外包政策。“你不過是去了次大漢,咱家的地位便水漲船高到與國主相提並論。”要知道,安歸亞帶回來的可不隻是劉瑞的賞賜,還有漢軍拿下河套後所接手的西域男女。這些人裏不乏家破人亡的願意留在漢地牧羊,但也有被轉送走的、擄走的貴族由漢軍和樓蘭的使臣送回西域。西域人少,能回一個是一個,所以在見到久別的親人後,安歸亞於樓蘭乃至西域人的心裏無疑是個善人,這就讓他有了遠超實際年齡的民間口碑。當然,對國主而言,臣子比自己有名絕不是件好事。“我不過是一介臣子,怎能與……”安歸亞話沒說完,父親便從兜裏抓出一把金粒灑在桌上:“國主賞的。”當著妻兒的麵,他再次強調道:“這是國主當著眾人的麵賞給我,賞給安歸亞的。”他看已明白什麽的兒子,再次問道:“還需要我來替你猜猜國主是個什麽心情嗎?”“說實話,他沒把我當場拿下都算是有理智的表現。”第420章 金子是少數能跨越時空,地域,讓古今中外的所有人都露出笑容的神奇物件。可就是這人見人愛的神奇物件如今卻讓安歸亞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幾息之後,他把桌上的金粒掃回油光水滑的羊皮袋裏。安歸亞的父親聽著金粒摩擦桌麵發出的“沙沙”聲,直到兒子將已有了一定重量的羊皮袋往桌上一扔才開口說道:“國主已經下令把小王子送到漢朝為質。”之前就說了,樓蘭在漢史上的地位約等於迷你的烏孫,屬於那種有統戰價值卻沒有兵力,缺乏油水的牆頭草。不同的是烏孫靠娶妻平衡兩方關係,而樓蘭是靠送兒子來維持自家的小幸福。“小王子?”安歸亞的眉毛一挑,試探性地問道:“這是換王太子啊!”樓蘭的大王子在匈奴當了十年質子,近日才因國主老弱而而被四王子從匈奴換回。“國主的消息居然比我這剛回樓蘭的外使更靈,難道是有神人相助,或是匈奴……”安歸亞的話還沒有說完,父親便打斷他道:“匈奴廢了。”“什麽意思?”這下別說安歸亞,老婦都把裙子紮到膝蓋下,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匈奴隻是打輸了一場,怎麽會直接廢了。”“你知道匈奴丟了河套之地,殊不知匈奴在丟河套地後想從東北邊找回場子,結果不僅沒如所願,甚至還被漢人活捉了左賢王。”安歸亞的父親喝了口奶酒,繼續說道:“軍臣是那乖乖聽話的人嗎?還不是被漢人皇帝逮住了命根才會變得好說話。”安歸亞的母親也非無知婦女,自然曉得左賢王出征,周圍肯定跟了匈奴的貴種之子。二十幾歲的毛頭小子不論擱哪兒都是本族的中堅力量,未來支柱。匈奴的貴種就算兒女眾多也不是這種消耗法。更別提匈奴內的很多貴族都跟明清時的皇室般旱的旱死,澇的澇死。強如右賢王羅姑比有二十幾個兒孫,弱如軍臣算上孫子也就堪堪三人。“如此便能理解單於為何割地。”老婦料到漢人讓匈奴吃虧,但沒聊到是吃了這種關乎生死的大虧:“冒頓的在天之靈隻怕會被不孝孫子氣得複活。”“可不是嗎?”安歸亞的父親附和道:“這才傳到孫子那代呢!就準備把阿伯(祖父)打下的家產送給自家的死敵。”“更可怕的是軍臣還非匈奴的慫貨。”老婦憶起大月氏從西域撤退的場景,忍住為自己見得太少而感到吃驚:“我都活到這把年紀了,居然能見到西域又換了個馬匪頭子。也不知這漢人皇帝是何德行。”老婦看向家裏唯一見過漢皇的兒子,遲疑道:“你覺得那漢皇是個好像與的嗎?比起軍臣……又當如何?”“怎麽說呢!”安歸亞在腦海挑出與之交談的關鍵畫麵,沉吟後努力做到不偏不倚:“如果我是漢人會很喜歡他,但我不是,所以與他交談時必須保持十二分的戒心。”“如果說軍臣是把開卷的老刀,那漢皇就是淬毒的匕首。”“用漢人的說法叫‘外殘內忍’,總之是個很複雜的人。”怎麽個複雜法呢!那當然是雙標的同時也恩怨分明。一方麵對與有血海深仇的敵人重拳出擊,而另一方卻嚴格漢軍的作風,禁止其對沒有仇怨的老弱下手。對本族人講團結並消磨內部的地域歧視、貧富差距,但對外族……尤其是新加入的外族搞原子化與碎片化。總之是個非常複雜卻又難以討厭的可怕存在你說他討人厭吧!他也沒幹傷天害理的事。至少對背信棄義的烏桓和從匈奴“救回”的西域婦孺,劉瑞的處置堪稱君子。但你要說他不討人厭吧!從南到北,從東甌到烏孫就沒有他不坑的人。更可怕的是這人屬於明著黑,屬於那種把你賣了還能讓你拍手叫好的硬核狠人。即使是被漢人“圈養”的越地王族和在大漢沒有科舉權(暫時)的越人也很難討厭這個皇帝因為他是真的體麵。說讓你舒舒服服得過完一生就真讓你舒舒服服得過完一生。說給你分田就真的給你分田並抹去原有的奴隸身份。也正因為劉瑞的鬆弛,安歸亞在越地和被匈奴“割”給劉瑞的烏桓地看到了連匈奴人都未曾做到的驚悚場麵一些越人、烏桓人、西域人乃至匈奴人都已出現了皈依者狂熱。當然,以古人的知識量是不懂啥叫皈依者狂熱,但不妨礙他在見過這些人後開始思考劉瑞如何治理西域。亦或是說……劉瑞有了同化越人、烏桓人、以及被俘的匈奴人的豐富經驗後,會不會把樓蘭人也快速同化。雖說越人在先秦時與楚人通婚,甚至在血緣上為少康之後,勾踐之孫,但到底與中原的風俗相差甚大,可是在劉瑞手上不過幾年就從“越人與漢人不同”進化到“百年前是一家”,再進化到“幾百年後都是漢人”的同化之景。至於北地的烏桓人和匈奴人就更可怕了。沒有這群皈依者狂熱的精神漢人,聶壹這個情報頭子如何在軍臣帳篷裏放竊聽器?把匈奴整成消息外露的馬蜂窩。“如果可以,我希望國主能嚴肅對待千裏之外的漢皇。”安歸亞垂下眼簾,回來時的雀躍在此煙消雲散:“他是個麵慈心狠的人,準備給樓蘭送碗甜蜜的毒藥。國主若將漢皇當成軍臣第二,不出十年,西域就沒樓蘭這個東邊小國。有的隻是大漢的一個郡,以及一群西域長相的漢人。”“咋地?他會把樓蘭人殺光?”安歸亞的父親氣笑道:“他可以試試。這可是連大月氏和匈奴都沒做到的可怕成就。”“殺人?不,他不會做這種蠢事。”安歸亞對父親的做法嗤之以鼻:“他會讓樓蘭人自發得以為自己是漢人。”“在這方麵,漢人很有經驗。畢竟他們一百年前碎得堪比西域諸國,但是現在融成了個人口千萬的龐然大物。”“連幾十萬人的越地都重新吞了,更何況是樓蘭這種不足一村的旮旯小國。”第421章 安歸亞見父親的唇邊噙著一抹不信的蔑笑,於是講起他所見過的,被劉瑞“養在”長安的東甌王室與閩中王室。之前就說了,劉瑞對外族的上層、中層與底層采取階級分化的和原子化的策略,一方麵將越地的手工藝人和學者“遷入”內地,使之無法“喚醒”底層寥寥無幾的民族意識,而另一方則是對外族的軍方中層采取全麵清理無論他是否效忠於漢朝,是否與漢人為敵,劉瑞都不會讓其留在越地,而是在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後將他們養在有重兵把守的洛陽。沒了君主與中層貴族暗暗使喚,漢人管起越地便得心應手的多。尤其是全民文盲,民族意識還未崛起的教育水平下,讓越人的黔首與奴隸在漢軍的眼皮子底下為越王拚命是不可能的。最重要的,劉瑞分給越地黔首的良田是貴族的舊產。和徙陵政策的豪強般,朝廷將越地的王室與貴族遷走時強買了其所擁有的不動資產,用於鼓勵關中的移民和安撫本地的越人黔首。因此在越人黔首……尤其是從奴隸變成黔首的越人眼裏,支持王室與貴族就意味著自己會失去現有的平民身份與良田。在此基礎上,他們能支持王室的概率低得令人發指。至於關中的越人王室和洛陽的越人貴族,劉瑞除了養豬還搞“絕育”之策。當然,擱在外人眼裏,劉瑞對他們好得出奇,真可謂是吃穿用度、人生大事都一手包攬。“這不是挺好的嗎?”老婦對此感到不解:“這比匈奴強買強賣的讓國主娶匈奴女要體麵得多。”安歸亞的父親似乎明白了什麽,貌似無疑道:“你為何給安歸亞找莎車女人?”“還不是因為莎車女富,並且……”老婦的聲音微微卡殼,突然明白了一切。樓蘭人繁的對外聯姻一是因為羅布泊的情況急速惡化,多個親戚也多個逃難的落腳人家,而另一方麵是樓蘭人少,如果不想內部通婚成西域版的哈布斯堡,就得考慮引入外血。參考現代的冰島有三十萬人還得在開房前查雙方族譜,幾萬人的樓蘭要是搞內部通婚,即使夫妻生育十個也無法避免族群消退。這一點在烏孫以外的西域諸國都是相通的。即使是與四貴種聯姻的匈奴王庭也會選擇母係那兒與王庭沒有血緣關係的居次為妃,並且把西域、烏孫、烏桓、漢人的武者收為當戶,鼓勵他們娶匈奴女的同時將外族的女人賞給貴種,避免因近親結婚而導致內部自然消亡。所以你看人類的曆史就是如此矛盾中國有同姓不婚,外國有教會限製七代內不近親聯姻。可無論是中國的豪強還是西方的騎士,都因利益知法犯法,企圖用財富試出大自然的容忍底限,避免自己階級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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