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住你那搖搖欲墜的忠心?”作者有話說:周亞夫隻想讓全家避開從犯身份,但不明白皇帝和太子需要什麽。第193章 周亞夫沒有回話,因為他怕再說會把薄姬氣死。不過瞧著周亞夫豬肝似的臉色,這種體貼不要也罷。“聽著絳侯振振有詞的聲音,朕還以為咱們聊的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上座的劉啟輕咳一聲,有氣無力道:“你們也知道朕的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所以不想在動氣的事上費心費力。”如果是幾年前劉啟這麽說,一定會有人懷疑這是劉啟又要推人上去送死。然而擱在不斷咳血,瘦得隻剩皮包骨的劉啟身上,這話就有臨終托孤的意味。當然,“托孤”這種表麵溫情詞在某些朝代就是大逃殺的代稱。比如漢高祖晚年的功臣大逃殺,巫蠱之禍後的征和大逃殺,朱標死後的洪武大逃殺,以及康熙後期的九子大逃殺。在場的人裏沒幾個相信劉啟的托孤是溫和可控的。尤其是在劉啟提到要由身為苦主的劉瑞全權處理時,眾人瞧著已近弱冠的太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更糟糕的是,注意到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劉瑞微微一笑,意味深長道:“兒臣一定公正處理,不負陛下與兩宮太後的信任。”好家夥!這是明牌要搞大清洗啊!被迫過來的申屠嘉張了張嘴,但是想到高祖晚年功臣狀況,他又清楚這種事是沒法避免的。蕭何尚且自汙保命。更別提眼下的皇家父子握著大義的名分與正當借口……一想到這兒,上了年紀的申屠嘉除了感到深深的無力便是自嘲高祖時都阻止不了大清洗的自己老來竟想支棱一把。真是越活越不知自己姓什麽。館陶長公主聽到由太子全權處理時鬆了口氣,但又被太子的話弄得心頭一顫,於是看向許久未見的母後,隻見對方一改之前努力彰顯存在感的模樣,假裝自己什麽都聽不見,什麽也不知道,看得下方焦躁不安的館陶長公主幾近絕望。母後,母後你在幹什麽呀,母後!您要是再不出手,您的寶貝女兒就要涼了。或許是感應到了館陶長公主的焦慮之情,默不作聲的竇太後抬了下眼皮,但也隻是深深看了眼焦急的女兒,繼續當個鋸嘴葫蘆。毫無疑問,竇太後的表現讓館陶長公主絕望了,連帶著與竇家走的很近的幾位都心頭一顫,隨即產生一係列的聯想。而這正是劉啟希望竇太後出席的理由之一,不僅是讓外人明白竇太後已徹底失去對前朝的影響力,更是讓外戚與功勳集團的聯盟產生裂痕正如當年的薄昭之死般。“諸位沒意見的話,朕就不多留你們,更不耽擱太子辦事。”劉啟的腹部一直有團火球在橫衝直撞,疼得他每次開口都要緩上好一會兒:“朕去上林苑養病時由太子代政,並由禦史大夫和內史向朕稟告朝堂大事。”“至於丞相和長信衛尉的人選……”劉啟做出頭疼的模樣,隨口說道:“既然絳侯,汾陰侯,以及兩位將軍都牽扯其中,那這長信衛尉的人選怕是要太子把關。”郅都靠著平亂的功績當上未央衛尉,並且在刺殺案發生時不在關中,所以沒被牽扯其中:“在長信衛尉上任前由軹侯暫管長信宮衛,各位都沒有意義吧!”劉啟這不容置疑的語氣聽得人哪裏敢生反抗之意,隻能跪下一一叫好。當然,幹脆利落的人裏並不包括依舊頭疼的周亞夫,最後還是一旁的周仁強拉了把,後者才心有不甘地跪下。沒救了。劉瑞將視線從周亞夫身上挪開,開始思考如何能讓周亞夫體麵地死去。畢竟是被一雙筷子活活氣死的人。這一刻,劉瑞想到三國裏的某個情節,覺得可以嚐試一下。至於那個跪的夠快的周仁。感應到太子視線的周仁身形一顫,在離開時與太子對上視線,結果被那平靜無波的眼神嚇得咬破舌尖。劇烈的疼痛將他從恐懼中拉了回來,隨即看向上座的劉啟,似乎抱著不切實際的期待。然而麵對寵臣的求救,劉啟隻是冷眼相待,甚至傳遞出“你應該去死”的意思。別說是周仁感到分外絕望,就是幻想逃過一劫的館陶長公主都踉踉蹌蹌地離開,最後需要宮婢扶著才艱難踏出宣室殿的宮門。“一群不知所謂的蠢貨。”終於清淨的劉啟閉上眼睛,同時吧怒火轉向贏麻了的劉瑞:“你也快滾!躺了那麽多日的不孝子也該替朕幹些正事。”莫名躺槍的劉瑞本想爭辯幾句,但是瞧著劉啟那張瘦脫像的臉也不是滋味,於是隻能拱手認栽:“諾。”不過在他轉身離開後,劉啟突然漫不經心道:“你館陶姑母和堂邑侯的錢收下,剩下的兩位全部處死。記得做的幹淨點,別給那些碎嘴的王八羔子留下借口。”“諾。”動了殺心的劉瑞一方麵是鬆了口氣,而另一方麵卻是吐槽劉啟事多,以及拿他當槍使的無情。嘖!可別是向大父學的。劉瑞離開宣室殿後馬不停蹄地召見了中尉酈寄。按理說,身為太子的劉瑞不該與九卿,尤其是新上任的九卿走得太近,可是因為劉啟做出離宮養病的姿態,所以朝中兩千石以上的大臣都很明白已經到了站隊的時刻。不過考慮到皇帝一職的疑心病buff,還是有人保持觀望,但卻在“如何不與太子結怨”和避嫌間進退兩難。畢竟要是站得太快,讓皇帝懷疑你們是不是想架空他,那可就得不償失了。“家上。”收到召見的酈寄馬不停蹄地趕到太子的臨時住所,結果剛與太子行禮便聽後者說道:“孤想弄死汾陰侯和絳侯。”還沒反應過來的酈寄:“……???!!”“太,太子,您這是……”雖然酈寄早就想拜劉瑞的山頭,但也不想見麵就談這麽刺激的事情啊!如果不是二人的身份擺在那兒,酈寄很想提醒劉瑞你要解決的是給皇帝當了二三十年寵臣,基本就是鄧通第二的周仁,以及那位功勳集團的代表者,父子皆是大漢丞相的周亞夫。“這是要找人算賬。”劉瑞示意震驚到手足無措的酈寄坐下,親自為其倒了杯茶後反問道:“他們不該死嗎?”不管皇帝有無示意,把刺客帶到皇帝麵前,並且還傷了太子的人都難逃一死。這麽一想,酈寄也就冷靜下來,但是想到太子找他商量如何處死汾陰侯和絳侯……剛借平亂之事重返政治核心酈寄沒法掩蓋麵上的苦笑:“您可真是……給臣出了道大難題啊!”“很難嗎?”劉瑞喝了口自己泡的濃茶,笑道:“臣子不就是給主君排憂解難的。”“可是這種從未有過的難題怕是要讓臣子付出性命的代價。”酈寄是個粗人,而且是在原本得曆史裏提議要娶平原君姐(漢武帝的外婆)的粗人,所以跟未來領導進行私下談話時也是情商點了一半的滑稽模樣。劉瑞明白酈寄的底線,那就是做狗沒問題,但你不能輕易舍棄我,更不能不給狗糧。“你的侄兒明日就能調到孤前,而你也能調去擔任郎中令一職。”別看酈寄風風光光地成了中尉,可是因為諸呂之亂的表現,關中的利益集團一直看不起他。尤其是有前幾任中尉做對比後,酈寄稱得上舉步維艱,橫豎左右都是周亞夫的舊部,所以對於弄死周亞夫一事,酈寄也有一丟丟的心動。畢竟正是周亞夫的阿父周勃綁了他的阿父,借此騙來南軍的虎符,然後把他打上背叛親友的恥辱柱,至今都是有誌之士的唾棄對象。對此,酈寄也是很委屈。一邊是阿父的性命與大義,一麵是對他恩重如山的呂祿。如果不是周勃那廝兒耍陰的,他也不想這麽卑鄙。“郎中令可是個好職位,管理宮中的所有郎官,絕對能讓卿在尚冠裏變得炙手可熱。”劉瑞清楚酈寄的遺憾,所以知道如何突破酈寄的心理防線,讓他在做了鷹犬之餘還感激萬分。宮衛是由南北二軍的士兵挑選而來,可郎官卻是勳貴出身,再不濟也是小吏之後。能在皇帝身邊晃悠的能是普通人嗎?周仁之所以比館陶長公主要價更狠,除了他是不避後妃的皇帝近臣外,更重要的是郎中令的權力掌握著勳貴子弟的前程。隻要他能當上郎中令,那些曾看不起他的都將帶著厚禮拜訪。這種場景讓酈寄感到目眩神迷,差點在揚眉吐氣的誘惑下立刻答應。“當然,汾陰侯和絳侯都是體麵人,自然不可由人動手。”劉瑞是個體貼人,更沒把酈寄當成一次性利刃,所以為其備好不見血的工具:“你隻要把這兩東西送給汾陰侯和絳侯即可。”“他們是聰明人,收後自會留個體麵。”“就這?”酈寄瞧著李三奉上的空果盒,不確定道:“臣隻要把這件東西送去即可。”劉瑞點點頭,沉思後補充道:“如果他們不懂,你就替孤傳句話。”“家上請說。”“就說……盒中無果,請君自采(裁)。”第194章 請君自采!!?聽出劉瑞言外之意的酈寄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結果對上溫柔含笑的眼眸。“放心,孤隻要你送去此物,並不用你帶回果子。”劉瑞咬著“果子”二字,聽的酈寄表情扭曲。你要說得真是“果子”就好了。不過想想新鮮的果子血淋淋地盛在盒子裏……嘶……斬過首級的酈寄不免想起胡人的骨頭工藝。得益於秦始皇時的武力充沛,少府的庫藏裏留有匈奴的頭骨酒杯。酈寄少時曾與阿父參與過漢高祖的宴會,見過對方目光深邃地把玩著秦人從匈奴人那兒繳獲的戰利品,玩笑般的說道:“何不做次匈奴單於。”然而因為周昌的阻止,漢高祖沒能體驗頭蓋盛酒的野蠻樂趣,而那巧奪天工的戰利品也一直留在少府的庫房裏畢竟自詡仁孝治國的皇帝不可能將此物賞人,更不可能留作己用。“你還有別的問題嗎?”劉瑞見酈寄半天沒動靜還以為是自己說得不夠清楚,於是屈指敲了敲桌麵,意味深長道:“需要孤把之前的話重複一遍嗎?”然而這話落到酈寄耳裏就是“孤很忙,你別在這兒不知好歹的意思”,搞得酈寄心情比坐過山車還刺激。“臣明白了。”酈寄起身恭恭敬敬道:“定不會讓太子失望。”劉瑞對酈寄的態度還算滿意,而這擱在酈寄眼裏就是自己僥幸過關的證據。“呼……”回去的路上,酈寄一副差點虛脫的姿態道:“難怪武將寧可在戰場上出生入死,也不願與朝臣擱那兒鬥智鬥勇。”更可怕的是……姓劉的腦子都是怎麽長的。想想坑死酈寄一家的周勃是怎麽被先帝搞到精神崩潰的,再想想表麵暴躁,實則和先帝一樣陰險無比的今上與迷你先帝的太子……不知為何,這一刻的酈寄有種想逃離關中的衝動。因為能在這裏生存的不是人,而是吃人的野獸。………………詔獄,關押□□與極惡之徒的特殊監獄,同時也是不少勳貴的隕落之地。被迫光臨這種地方的館陶長公主被陰冷的氛圍凍得一陣頭皮發麻。或許是殺的人太多了,鬼魂的怨氣太重,所以詔獄即便是在夏日也冷得要穿兩件衣服,更別提此時正值冰雪消融之際。即便詔獄十分舍得地燒了炭火,避免那些出身尊貴的囚犯被活活凍死,可是在館陶長公主進去時仍不由自主地拉拉衣服,好似這樣就能長身盔甲,避免心髒跳出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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