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西河裏忽然冒出一個人,越女的笑聲打破了初春安靜的夜。


    「我捉到好大一條魚啊!」


    半晌後,她披著濕漉漉的外衣生火。


    「喂,你剛才吹的曲子是什麽,還挺好聽的。」


    越女在濮陽沒有固定住所,平時是賴在李定邦軍中,這幾天她同人家鬧別扭,也就不想去了。


    黥鷹說∶「它沒有名字。」


    它沒有名字,隻流傳於秦人口中,是每個秦人思鄉的慰籍。


    越女看向他∶「哦。」


    她熟練地殺魚,去鱗,撒調料∶「我給它取個名字好嗎?」


    「攬星,好聽嗎?」


    黥鷹看向她,不語。


    「哈哈哈。」越女暢快大笑∶「你知道我為什麽叫攬星嗎?」


    黥鷹對於不速之客,向來沒什麽閑聊的心情。


    越女自問自答∶「我有個姐姐,叫逐月。」


    「我父王很喜歡她,說她是兄弟姐妹中最像他的。」


    「然後我姐姐六歲就夭折了。」


    「後來我阿姆生了我,父王以為我會像姐姐一樣,給我取名攬星。」


    「我其他姐妹都沒有名字的,隻有我和姐姐有。」越女說到這裏,還有些小得意。


    「可惜父王失望了,我和姐姐一點都不一樣。」


    「他也就不喜歡我啦。」


    越女低頭烤魚,火光將璀璨映進了她的雙眼∶「星辰就是星辰,這輩子都不會是皎月。」


    黥鷹默默聽著,抓起腰間的葫蘆。


    新發的月錢,被他拿去打了一壺酒。


    衛國的酒液溫潤清淡,好像喝多少都不會醉。


    不像秦國的酒,又辣又烈。


    「喂,給我喝一口。」越女伸手∶「我拿魚跟你換。」


    酒葫蘆被奪走,手裏塞進來一串沒熟的魚。


    黥鷹皺眉∶「沒熟。」


    「沒熟你不會把它烤熟啊?」越女仰頭喝了一大口。


    「嘶,痛快!」


    二人分吃著魚和酒,天漸漸亮了。


    遠處有一行人急匆匆趕來,越女已經醉得像鴨子一樣。


    「有……有人來了。」


    黥鷹沒醉,但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他裝作一副不勝酒力的樣子,沉默地嚼著魚骨頭。


    李錦樂跑上來,看到了衣衫不整的越女∶「呀!」


    「你你你……的衣服!」


    泅水的短衣緊貼著玲瓏有致的身材,露出整個肩膀和手臂,連平坦小腹也依稀可見。


    越女抬頭,磕巴著說∶「怎麽是你……你哥呢?」


    後麵眾人追上來,李定邦皺緊眉頭,快速將外衣脫下來給越女披上。


    她一整個晚上都坐在這,露水早已經打濕了她的長辮子。


    「嗝……」越女打了個酒嗝,傻乎乎地笑。


    「你來找我啦?」


    李定邦低聲問∶「陸姑娘不見了,想來你見過她沒有?」


    「誰?」


    越女掏了掏耳朵,一顆心像被潑了冰水一樣∶「陸姑娘?」


    「哦——」她醉得舌頭都大了∶「就是那個很虛偽,說話捏著嗓子的陸姑娘吧?」


    「哼,沒見過。」


    陸夫人跟在後麵,聞言又急又氣∶「有人見到你帶我兒出了城門,你還不承認!」


    她撲上來,拚命想捶打越女∶「你把我兒藏到哪去了?」


    「你是不是害了她?你是不是害了她!」


    三天了,陸葭音訊全無。


    在鋪天蓋地的搜查下,終於有一個百姓想起∶「是有那麽一個姑娘,被一個打扮很奇怪的女人帶出城去了!」


    打扮很奇怪的女人,不就是來自百越國的越女?


    越女被她吵得腦殼疼∶「你在說什麽啊?」


    「我害她?」


    越女醉意朦朧,嘴邊噙著冷笑∶「對,就是我害她的,什麽壞事都是我做的!」


    「你心疼了?」


    「李定邦,你是不是心疼了?」


    第97章 097


    李錦樂撥開大哥, 對越女說∶「這不是心不心疼的事。」


    「你真的沒見過陸葭嗎?」


    越女掙開李定邦的手,將他的衣服扔回去∶「我不知道你們怎麽會覺得, 我和她不見有關。」


    「那天你在丞相府, 威脅葭兒讓她等著!」


    陸夫人又怕她又焦急,雙膝跪在牧場地上,雙掌合十∶「我求求你,你把葭兒還給我, 我就這一個女兒!」


    越女跌跌撞撞站起來∶「我都沒見過她,上哪去還給你?」


    「城門口,有人見過你把陸姑娘帶走了。」李定邦陳述著。


    「有, 還是沒有?」


    越女閉上眼, 將手裏的東西狠狠摔向地麵∶「沒有!」


    「滾, 都給我滾!」她轟著眾人。


    李錦樂隻好把陸家人推走, 可他們不甘心,將馬場裏裏外外搜了一遍。


    結果當然是沒有的。


    太陽升起來了,找陸葭的人陸續離開。牧場一片狼藉。


    越女慢慢坐在地上, 看向旁邊的黥鷹,拉出一個苦笑∶「對不起啊,把你的地方弄亂了。」


    黥鷹站起來, 沉默地走回木屋睡覺去了。


    馬兒們睡醒了,發出愉悅地嘶叫, 似乎在彼此道早。


    越女將臉埋進臂彎, 從底下傳來了壓抑又細碎的哭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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