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那個女人一點點的切碎喂狗才能活祭他葉家二百怨靈!!!不死不休!!腰間鬼龍玉驟然光芒大作!!一瞬間,一道黑霧凝聚而成的巨大龍形瞬間從鬼龍玉之間竄出,蜷縮在小小的寢舍中,閉著眼睛的黑霧鬼龍,慢慢的睜開了那雙赤金色的眼瞳,凝視著眼前滿眼冰冷的少年。它感覺到了……強烈的感情。這種感情不似上次那般。而是……仇恨。非常強烈的,壓抑的,像是掩藏壓抑了很久的感情突如其來的井噴,可怕到不可思議。所以,時隔三年,它再次被這樣熱烈的感情所喚醒。“孩子……”鬼龍霧茫茫的身軀纏繞著少年,金色的瞳孔深深,“你是,想要複仇嗎?”對於突然出現的鬼龍,葉澤微微意外,隨後很快又沉寂下來,一雙漆黑的眼睛折射著冰冷的月光:“生而為無心之冷玉,死而生無心之鬼龍。”是為鬼龍玉。鬼龍玉本身隻是一塊無情魂石,後來曾有神龍降世,龍死於天罰,身死道消,殘魂未散,被魂石吸收,遂成無心鬼龍玉。因為丟了心,所以常感世間無趣,而能成為惡鬼怨靈的大多是人間有強烈執念之人,因此卻心的鬼龍特別喜歡吞噬惡鬼,沉睡其魂中,在惡鬼之夢中體味世態炎涼,人間百態。久而久之,鬼龍玉便成了驅邪祥晦之物,沒有惡鬼敢上去找死。但同樣,若是感覺到了比惡鬼更強烈的執念和感情,鬼龍也會從夢中醒來,並且為了表示“感受到感情的感激”,將自己的力量借給他。顯然是葉澤對於秦月的仇恨,將鬼龍玉從惡鬼之夢中喚醒。葉澤頓了頓,又道:“是。”他一字一句道:“我想要,複仇。”少年捏著問情劍,一雙眼瞳沒有任何感情,“聽說把你喚醒的人,都能從你這裏借到力量。”“是的。”鬼龍慢慢扭動自己的身軀,湊到葉澤麵前,突然又說:“我認得你。”葉澤看它。“我記性不好,整日睡在玉中不問世事,老是會忘記一些人,一些東西。”鬼龍道:“但是我認得你。”“你知道我為什麽認得你嗎?”葉澤搖頭。“三年前……我見過你。”鬼龍想了想,回憶道:“上一次借給人力量,就是三年前。”“有個孩子。”三年前……葉澤想到了什麽,臉色頓時有些蒼白。“那個孩子斷了一條腿,她既然把我喚醒了,我便按慣例問她想要什麽……”鬼龍玉聲音慢悠悠的,“你知道,她說什麽嗎?”問的簡單。鬼龍卻現在還記得。那個孩子孤身一人,單槍匹馬,一條腿被半人半鬼的怪物踢斷了,卻也強忍著疼沒有倒下,隻是一雙眼睛亮的像是火焰。它的真身鬼龍玉被一隻傀儡給搶走了,失去了它的庇護,萬千惡鬼鋪天蓋地,萬鬼纏身,那孩子孤獨的魂靈承受著惡鬼穿魂的煎熬,即將破碎的靈魂,卻又倔強的不肯散去。鬼龍不知道,一個普通人的魂靈,要怎麽樣才能承受住那種痛苦。生世千年,它向來喜歡看惡鬼們在世時經曆的人間百態,世態炎涼,但往往會在入夢前將惡鬼的怨氣煉化,因為沒有什麽靈魂,能那麽輕易的承受萬鬼穿魂時,它們的怨氣所帶來的身臨其境的痛苦。但是,那個孩子,承受住了。痛苦到嘴唇幾乎咬出血來,卻還是倔強的站在原地,明明隻是一個孩子,卻隻是站在那裏,任由萬鬼穿身而過,僅僅站著,就自成一種風姿。那是出自靈魂的氣質與風骨,強大的魂靈和孱弱的身體,在那一瞬間閃爍出了強烈到耀眼的輝光。在正是那一刻,那種強烈的感情迸發了出來——不能死,不想死,不可以死!!!無論經曆了什麽,都要活著!!正是那種勇不畏死,卻又貪生怕死的矛盾,混合成了一種奇異的感情,將真正的它從沉眠中喚醒。並一眼,就記住了這個孩子。葉澤閉了閉眼睛,再睜開後,眼裏又重新化作一片冰冷,“他……說什麽?”鬼龍慢悠悠的道:“她說……”——“我可以借給你力量,或者盡力去實現你的心願,告訴我,你現在,想要什麽?”那個孩子站在萬鬼中間,忍受著萬鬼穿身的痛苦,一雙眼睛惡狠狠的看著它,然而瞳孔深處卻是一片空洞,也許是痛到了極致,精神已經混沌了,她語無倫次道:“你在問我要什麽?!行啊,拯救蒼生行不行?!老子他媽的想要拯救蒼生!!!你去幫我拯救蒼生吧!!蒼生好痛啊——為什麽這麽痛!!為什麽活著這麽痛!!為什麽——你告訴我啊,告訴我怎麽拯救蒼生吧!!”……也難怪如此。惡鬼的怨氣,會將在人間經曆的萬般慘象加注在她身上,鬼龍經曆過這種痛苦。區區滅門算什麽。家國覆滅的絕望,萬箭穿身的疼痛,惡鬼們生前所經曆的一切,這個孩子,統統都會作為主角,經曆一遍,又一遍。所以,鬼龍玉才一眼,就記住了那個孱弱身體裏強大靈魂。拯救蒼生?拯救自己都來不及,怎麽拯救蒼生。當它把她救出來的時候。她跪在了地上,神情恍惚,“七百七十七……”她說,“……三百人餓死,二十人車裂,有人馬革裹屍,有人傀儡破魂,有人萬箭穿身,有老人病死家中無人關心,有孩子被快餓死的母親掐死……”說著說著,她笑了,又癡又癲,“我想……拯救蒼生啊。”笑著笑著,又哭了,她說:“我救不了蒼生,我什麽都做不了,但我至少……至少,要把一個人從這裏,帶出來——”萬千絕望中無人相助。葉澤沉默不言。“拯救蒼生也許隻是戲言。”鬼龍讓自己飄遠一點,金色的眼睛盯著葉澤,“或者說,隻能是戲言,她救不了蒼生,隻能從那惡鬼重重之地,救出你。”之前夏無吟把他從惡鬼營裏,滿身鮮血的撈出來,原來就是借的鬼龍玉的力量。葉澤微微攥緊了劍,臉色微微有點蒼白。鬼龍玉歎道:“三年前,那個孩子借我的力量,用經曆過絕望後的慈悲救了你。”“三年後,你用仇恨將我喚醒。”“——你一定要這麽做嗎?”葉澤怔怔想到的,是獨身闖入惡鬼營,從那重重惡鬼中,拖著一條斷腿逆光而來小少年。那個時候,惡鬼營的人已經準備第二天殺了他了。夏無吟就這樣,滿身鮮血拿著搶來的枷鎖鑰匙,最後倒在了他身上。惡鬼不近。那個似乎因為斷腿,疼的快哭了的孩子,死死抱著他的脖子,聲音嘶啞的像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又溫柔的像是披著聖光的佛陀。“痛苦嗎?”葉澤之前受過刑,愣愣道:“……痛。”斷了腿的少年“啪”的一巴掌拍到他臉上,下手狠的要命,葉澤卻不怎麽疼,他聽見他嘶聲道,“誰他媽活著……不痛苦啊!!你以為隻有你一個人痛苦嗎?!你怎麽能這麽天真啊!?我也很疼!我特別疼!!!我快疼死了!!!你他媽算個屁!”葉澤整個人都愣愣的。滿身鮮血的小少年說完,似乎是站不住了,整個人踉蹌了一下,抱著他的脖子,喘了口氣,低聲道,“所以,求求你下次,別任性了,行嗎?”“找你……很辛苦的。”——你能不能喚我一聲……兄長?“……兄長。”一瞬間。自稱男兒有淚不輕彈的葉澤,淚流滿麵。第一次覺得自己,是真的蠢。他原來以為,沒有人會來救他的。他原來以為……夏無吟在闖惡鬼營之前透露給各宗派找到的惡鬼營窩藏點,伴隨著從各個宗派人吵嚷的聲音,惡鬼營從此覆滅。從那之後。剿滅了惡鬼營後,他遇到了菱溪峰的掌門,掌門誇讚夏無吟的機智英勇,給了治斷腿的丹藥還有菱溪峰的信物,讓他們等傷好了拜入菱溪丹峰。那段時間裏,夏無吟雖然有了治傷腿的丹藥,骨骼接上了,但還是會因為愈合疼的無法入眠,即使睡了,也是噩夢纏身,夜夜驚醒。為了讓他睡個好覺。葉澤找來了酒。“喝酒吧。”葉澤說,“我聽人說,喝了就不會疼了。”那是燒喉的烈酒。但是葉澤記得,噩夢纏綿半月,那是夏無吟唯一一次半夜沒有被噩夢喚醒。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滴酒不沾的夏無吟愛上了喝酒。從此之後,也許是不想再提起傷勢,也許是想要減輕他臉上的負疚,夏無吟變成了一個更加愛笑的人。他會喊他小澤子,會對他百般使喚,會讓他陪他喝酒,言笑宴宴,貓眼彎成月牙,一副似乎永遠也不會悲傷的樣子。葉澤沒有見夏無吟流過淚。即使腿都斷了,每夜都在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