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京之中,新帝登基,新舊勢力交替,帝師衛淩詞無疑是目前站在風口浪尖上的人物,而且其母是寧安郡主,那可是當年差些成了皇後之人,如此被渲染,衛淩詞的名聲更傳入了帝京每一戶人家。  此時,誰留在帝京,便可發展自己的勢力,若是衛淩詞領兵,且不說是否會順利抵抗邊疆的軍隊,而且一去數載都不可能回來,這點是旬長清不可忍耐的。  她更舍不得衛淩詞遠行,既然這麽多人附議,她也不好直接拒絕,隻將這個話題再次放下,提及了徐恪的處置,旬翼的思路終於離開了衛淩詞,對於殺子仇人,他更想自己一刀處決了他。  可是國法在前,容不得他私自動手。  熟料,旬長清站起身,目光深邃,唇角勾了抹陰涼的笑意,“徐恪論罪當誅,隻怕千刀萬剮也不足以讓王爺泄恨,王爺,不如將人您處置,是殺是埋還是放,都隨您處置。”  此法雖是於理不合,但介於新帝與平南王之間,朝臣也不敢置喙。  一個小小的插曲,算是揭過了,下朝後,旬長清迫不及待地回了千秋殿。  朝堂上的事瞬息萬變,衛淩詞在散朝後就已知悉,今日旬長清以徐恪的處置擋過去了,但明日後日又如何去擋,旬翼想做的就是支開她,如此旬長清就少了一臂,減去了太大的威脅。  旬長清驀地覺得這個皇帝做得太過窩囊,旬翼是她父親又如何,可如今二人已成君臣,竟還想著支開衛淩詞,簡直笑話。  回殿後,衛淩詞坐在窗外,,殿外春意襲人,正是明媚之景,如旬長清一般都是最好的時光,聽到聲音後偏頭去看紅衣少女,笑道:“陛下這是被氣了?”  屏退了眾人,旬長清脫了冕服,換了輕盈的衣裙,拆了頭上鳳冠,長發如上好的絲綢一般落在肩上。衛淩詞上前替她在發間插了象征帝王的鳳釵,輕輕撥弄她的秀發,慰道:“不過幾日就被氣成這般,以後可如何是好。”  她淡淡一笑,水溶溶的雙眸裏蕩漾著不多見的柔情暖意,在銅鏡裏顯得更加柔美,讓旬長清不禁心動,目色迷離,她仍舊是氣惱,“我不想你過去,如果要兵權,我大可讓袁頃名過去,我也想接回阿素姐姐,還她公主的身份,待袁謾凱旋歸來,我為她們賜婚……”  衛淩詞斂笑,纖細指尖忽而按在她柔軟的唇上,止住了她未完的話,“袁頃名不適合,他走了,誰護衛你的安全。”  “可是旬翼不會讓你握住兵權,你別那麽傻,”旬長清捉住了她的指尖,湊近了她的唇角,看著她櫻色般的唇,迷人眼神,可惜眼下不是親熱的時刻。  方才的氣惱變作了不耐的煩躁,衛淩詞瞧著她眼中變幻,心內起伏後,她淡淡道:“其實穀梁乾居高自傲,看不起女子,這也是他戰敗的原因,你不如將他調回,封侯。還有邊疆形勢隻有我最了解,我去亦可速戰速決。”  旬長清聽著自信的話,心中也是不解,在衛淩詞凝神間直接將她拉至自己身前,騰出了些許位置給她,不過兩人坐著一個凳子有些別扭,衛淩詞拉起她坐在自己腿上,接著道:“帝京形勢亂不了,你不要與旬翼直麵爭議,你先安撫他為上。”  “先等等,你為何說你對邊疆形勢了解,難道上輩子邊疆也如現在一般反了大齊?”  旬長清回過腦袋望著她,對於前世之事她從未問過,那是衛淩詞的秘密,她也不需去探聽,合適的時機,衛淩詞自然會說。  她的雙眸含著落寞,好似衛淩詞不說,她便就是這幅不開心的模樣,衛淩詞無奈,目光幽幽悵惘,“前世邊疆確實反了,不過不是旬翼平定,而是過世的旬子瑭。隻是如今沒有旬子瑭,旬翼又不可讓他再去,唯有我了,而且前世的事情我知道的比旁人多,邊疆無非是阿那嫣然而已,除了她,邊疆就潰不成軍。”  二人今生有了攜手與共的日子,衛淩詞也不想放棄,可是如今唯有先除阿那嫣然,才可有勝算,再者最重要的便是阿那嫣然對穀梁乾對旬翼的戰策計謀都很了解。  更甚的是,她隱隱懷疑阿那嫣然在大齊的數十年時間,研究了大齊每一位大將軍的作戰手法,這也就是穀梁乾慘敗的原因。  一是輕敵,二是阿那嫣然了解他的戰術。  知彼知己,百戰不殆。  其實她也很緊張,因為她從未上過戰場,官場與戰場不同,戰場之上暗箭太多,而且邊疆軍隊至目前為止沒有敗過,士氣高昂,這也是朝堂上很多人不願為帥的原因,敗了就會搭進去全家性命。  旬長清握著她的手,感受到了手心的汗意,衛淩詞在懼怕什麽,她也知道,她用盡力氣捏了捏她的手,故作輕鬆道:“你如果在戰場上出了事,我便娶十個皇後回來。”  “你敢……”衛淩詞眸中溫意化為寒冰,不過話出口,就感覺不對,望著旬長清臉上的笑意,她便伸手掐了掐她的臉蛋,“你可以試試,旬長清。”  臉上肉多,旬長清被她掐得不敢還手,隻哀哀叫喚了幾聲,整個人順勢靠在衛淩詞的身上,雙手摟著她的脖子,整個人幾乎成了衛淩詞擺脫不了的掛件了,歡喜笑道:“我喜歡你吃醋的樣子。”  又被這人捉弄了,衛淩詞見她孩子氣,心中認定的喜歡便是將人占為己有,幸虧現在是皇帝,性子可以霸道,若是一般人,隻怕得回家日日吃醋。  她這般想著,旬長清摟著她不撒手,絮絮叨叨:“其實你也很霸道,我現在是皇帝,你都這樣不許那樣不許,換作旁人肯定不搭理你;不過我喜歡你這樣,我心裏沒有別人,隻有你,我的心我的人都是你的,還有你離穆塵遠些,我總感覺他的想法不簡單,不過去邊疆,還是帶著他為好。”  聽她這話音就知多歡喜,上輩子衛淩詞太驕傲了,哪怕旬長清在她麵前撞到南牆,頭破血流,她都不會說一句軟話;上輩子失去過,她便放下了這份驕傲,她在感情中掙紮,在現實中矛盾,但她沒有忘記自己重生的目的,便是守護眼前人。  其實,兩人都是情根深種,旬長清心中的恨意很容易就放下了,給了自己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也給了衛淩詞希望。  衛淩詞也喜歡她這般孩子氣的模樣,覺得這是她的真性情,不免笑道:“你明年就可及笄,後宮不會空虛,就算你不會納著皇夫進來,朝臣也會主動提及,他們肯定會抓緊機會的。”  “為何不會,你都守身如玉這麽多年,我不過三年而已,”旬長清偏頭望著衛淩詞如雪瑩白的側顏,忍不住上前輕啄一口,一雙晶瑩雙眸更是隱著天地卓然的光芒,她道:“你是我的,我剛剛也說了,是你的,那些人還有罪證捏我手裏,誰敢大放厥詞,我就滅他們九族。”  霸道的情話,總是容易讓人心醉,衛淩詞再難做到從前那般從容,眉眼彎起,如水容顏更多了些嫵媚之色,其實衛淩詞並非冷豔之人,隻是不曾輕易展露笑顏,但這些日子以來,她笑得愈發多了,都是麵對著眼前的旬長清而已。  “你給我三年時間,我定替你平定邊疆,可好。”  “三年,太久了,要不你別去了。”  小皇帝又反悔了,衛淩詞無奈,“你不要任性,三年內我若可以凱旋,亦是萬幸。”  “三年太久遠了,會有很多變化的,到時候我壓不住朝臣,他們逼我大婚,又該怎麽辦?”  “那是你的事,你若大婚,我不回來便是。”  “別別,我們再商量商量,”旬長清語塞,就知道說不過這人,隻好靠著衛淩詞,聲音低沉,“三年,你就不想我嗎?三年,可是一千多日夜,我熬不住。”  衛淩詞將她那番可憐的語氣自動忽略,隻道:“前世阿那嫣然沒有出麵,我懷疑背後主使是她,阿素從邊疆回來後,我們才得知;不然我們還是不知主帥是誰;旬亦瑭花了近十年的時間,才平定,而我說三年亦是很危險了。旬翼並沒有反心,擁兵自重,不能保證他帳下那些人會安分,你在帝京需‘安撫’住他,讓他無力插手北軍,你可明白?”  頓了頓,她又道:“必要時,可借助淩雲宗,還有宮中教坊內有位琴技喚日含,該是江湖人,你可將她調至明麵上來。”  說了這麽多,這是勢必要去了,旬長清有些泄氣,但知道大局為重,隻是不斷拿腦袋蹭了蹭衛淩詞的肩膀,“我知道,明年是新帝登基第一年,我會放科考,選舉人才,借以製衡平南王府的勢力,可是左相我還是想空下來,給你留著。”  無論旬翼是否忠心,但是滔天的權勢隻會讓人亂了心神,因此扶持新人與之抗衡才是正事,衛淩詞眼下顯然不合適了。  如今,並無外戚了。她的母親算是太後穀梁柔了,穀梁家同樣算是旬翼的姻親,況且穀梁家與太後已經鬧得不愉快,再用隻會令太後傷心。  “科考是好事,但是選官的權利在王爺手中,隻怕你要費一番心思了,不過……”衛淩詞的尾音拖得很長,眉眼下垂,有些不悅,“我回來以後,你還讓讓我做左相?”  朝堂之上,平南王之下,以左右兩位丞相官位最高,三公之位了,衛淩詞還嫌低,旬長清停止拿腦袋蹭她,細細想了半晌,還是想不出來,“那你要什麽,女子封王不太合適。”  衛淩詞推開,自己站直了身子,冷言望著她,“那你皇後的位子預備給誰留,聘禮又準備給哪家姑娘?”  旬長清猛地一拍自己愚蠢的腦袋,立馬跳了起來,絲毫不曾顧及自己帝王形象,心中被糖齁到了,她攥住了衛淩詞的手臂,笑顏如花,“給你,都是給你……”  “真是傻皇帝,不過,此事你還需拖延幾日,待無法抗拒的時候,再答應此事;一則,讓旬翼認為你是無力而為之,二則可以試探出朝堂上哪些人心向著他,必要的時候不可再留,朝堂上不缺這些結黨營私之人,你手中還是有些權利的,必要時不必忍著。”  衛淩詞按住了旬長清晃動的身體,帶著她往外走去,皇帝一旦謙讓過度,就會引起朝臣的野心,而旬翼如今隻可是待看,他是否沒有野心,還是兩說。畢竟上輩子,他可是做了皇帝的人。  兩人站在殿門前,旬長清知道衛淩詞是趕她回含元殿了,她抿了抿紅唇,依依不舍,道:“康城軍你必須帶走,我讓袁頃名選些有能力禁衛軍給你,你不許拒絕,雲深還在帝京,也讓她跟你走,她的能力不錯。”  旬長清想了想,覺得有些事情為之尚早,提了也無用,自己轉身打開了殿門,一隻腳跨出去後,又收了回來,“你晚上不許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其實小皇帝防著旬翼,旬翼卻是在防著衛淩詞,他不允許旬家之外的人坐大,這一點衛淩詞也是心知肚明,這也是她為何會選擇順著旬翼的做法去出征。  旬長清在處理一些事情之上,比她更為熟練,她在先帝身邊待了半年多,耳濡目染,先帝甚至為她講解政治大事,近朱者赤,自然學會了一些道理。  相信,解決了邊疆之後,衛淩詞若能凱旋歸來,衛家與平南王府之間的爭鬥便會擺上台麵,但在一致對外,對抗邊疆,旬翼不會給衛淩詞下絆子。  旬長清回到含元殿時,旬翼竟在那裏等著了。第87章 妒婦  站在台階之下, 旬長清腦子裏忽地冒出來一句話,雖然不合時宜,但是很恰當。  黃鼠狼給雞拜年, 沒安好心。  旬翼此時過來, 多半還是為了出征邊疆一事,雖說衛淩詞已經答應了,可旬翼麵前還是不可輕易鬆口,不然他會拿自己這個小皇帝當吃軟飯的。  宮人退下後, 旬長清的目光落在紫縉手中遞上來的折子,她翻開看了一眼, 覺得有些諷刺,她將折子丟回禦案上, 臉上笑意深淺不一,“王爺是想讓朕給旬熙鳴封王?”  不過六歲的孩子, 封王是不是急了些, 不過旬翼開口的事, 她自會應允, 封王一事有待考究, 畢竟一姓兩王,殊榮是不是太大了, 而且秦景語拿謠言來打擊她,此事還未解決, 如今給她兒子封王, 旬翼怎地就會認為我會同意。  旬翼聽了這話, 就知曉旬長清不願意,僵直的立在原地,神情肅然,“左相一位空至如今,陛下難不成忘了?臣這裏有幾個人選,可以請您過目。”  他從懷中掏出一本折子,遞給了紫縉,笑道:“陛下剛剛登基,許是不清楚朝堂之事,有些人能用,可親近,而有些人就算有著舊日的情分在,也不可亂用。”  旬長清望著旬翼一身官袍灑然,站在殿中神色恭謹,可出口的話無端有些壓迫,她翻開了折子,不過三個名字,都是她不認識的人,朝堂之上人才輩出,但一躍而上的人罕有,旬翼不過是想提拔自己的人而已,她笑著合上了折子,“王爺,您太心急了,秦立還活著,不急,待秦立伏法後,朕再與你討論這個問題。”  提及秦立,旬翼的臉色立時沉了下來,但身姿高挺巍峨如巒,讓人不得不歎服他的魄力,他俯身作揖:“相位乃是文官之首,不可拖延,處斬秦立與重立人選並無矛盾之處,還是陛下不想?”  旬長清眼睫緩緩垂下,落在自己瑩白的指尖上,“朕雖是剛剛登基,但不是第一日接觸朝政,早些日子先帝也曾教過朕,相位乃是重中之重,王爺選的這些人,朕連印象都沒有,更不知其人品如何,你讓朕如何封?”  旬翼抬首,目光清淡,望著上首雲淡風輕的少女,陰柔麵孔驟然冷峻,他道:“臣對這些人很相熟,陛下信臣即可。”  “信你?王爺,朕也想信你,可是這些年我到幾月前才見過你,你信了旬洛的話都不信我,如今你讓我如何信你?你明知秦景語是謠言的幕後之人,可是如今又讓我給她兒子封王,王爺,我現在是先帝之女,不是您平南王府的人了。  ”  一番話不陰不陽,清淡的口吻猶如殿內熏染的香煙,卻透著冰寒,旬翼咬得牙根都碎了,正準備說話時,又聽旬長清道:“封個郡王可以,親王就免了,六歲的孩子,您不怕他折壽,還有秦景語為人如何,您也該知道,不如送進宮,讓太後養著,這樣您也放心,免得世子唯一香火就這樣糟蹋了。”  “不用了,臣可以自己管教,不用陛下費心,如此謝過陛下,至於左相……”  “朕自有選擇,不需王爺費心,”旬長清驟然打斷了旬翼的話,封郡王已是她最大的讓步,若是連左相之位都被他左右,這個皇權豈不是太窩囊了,況且左相之位關係重大,就算讓旬翼心存不滿,也不可順了他的心意。  旬翼欲言又止,想著相位關係重大,皇帝不會不通過就選人,他微微俯身後就退下,急著去處置徐恪。  鎏金的禦座上,旬長清望著那抹高傲清鬱的背脊默然發怔,旬翼到底想左右她的想法,培植自己的勢力,平南王府的勢力已經滔天,一姓兩王,已經讓世人歎然了。  旬長清無力地靠在禦座上,有些乏力,開始的路確實有些艱難,等她真正掌權時,就不會如此了。  太後在旬翼走後,就到了含元殿,她甚少管朝堂之事,但為了新帝,該管的還是得管,畢竟很多人認為新帝可欺。  先帝在位時,除皇後外的妃嬪都不可踏入含元殿,這也是後宮規矩,不過如今她已是一國之母,這些規矩於她而言,已經沒有用了。  旬長清忙將她迎了進去,吩咐紫縉下去奉茶,又將伺候的一幹人都屏退出去。  太後望著頗有氣勢的白玉宮階,淡淡笑道:“這裏確實華貴,難怪很多人朝思暮想,沒想到落到你這個小丫頭身上,也真是讓人想不到。哀家今日而來,隻為左相,衛淩詞告知哀家,她會去邊境,如此一來,她便不是最好的人選。”  太後雖不管權,但大齊沒有後宮不得幹政的道理,如今她要插手,旬翼也是敢怒不敢言,旬長清扶著她在一旁坐下,親自奉茶,“您若下旨,也無不可,雖然讓旬翼沒有反駁的餘地,可那些禦史若是無事來彈劾您,這樣也很麻煩。”  “你忘了,大齊如今女子為尊,牝雞司晨之類的話早已在前朝就被廢棄,況且先帝曾讓我輔助你,左相一位,哀家下旨正合適。”  既然太後和衛淩詞已經商量好了,旬長清也就不再反對,畢竟自己這個皇位還是二人合力捧上來的,她從青瑤手中接過懿旨,看了一眼,眸中暗暗一垂,“是女子?唐茉此人不是在先帝期間就已被罷官,如今起複,會不會引人非議。”  太後淺淺啜了一口茶,彎笑凝眸,“唐茉與穀梁家交好,當年官至戶部侍郎,為邵成不喜,才會被罷官,如今新帝登基,邵家不再,她不會拒絕,她至今孑然一身,又無牽掛,正適合相位。再者,相位比侍郎之位可高了幾個品階,她更不會拒絕。”  唐茉與穀梁家交好,隻怕是衛淩詞提出的人了,她拿著懿旨,忽而悄悄道:“她可與穀梁家交好,您不怕她會幫助穀梁乾,到時候您得不償失。”  旬長清在太後麵前很少露出孩子氣,眼下湊近了過來,想得也是她曾經考慮的事情,太後順手揪住了她的耳朵,佯裝不悅道:“你這是將哀家看作了小肚雞腸之人。”  “不是的,我這是為您考慮,看見穀梁家的人也覺得心裏不舒服啊,”旬長清揉著自己耳朵,怎地一個個都喜歡揪耳朵,衛淩詞還喜歡掐她。  這也是實話,太後輕咳一聲,望著冰雪熒光雙眸裏流出來的關切,笑道:“唐茉不是不識抬舉之人,至於穀梁乾已負傷,據說傷勢較重,能不能回帝京還是二話,我也是穀梁家的人,不會趕盡殺絕。”  “那就好,隻要您不介意,長清立刻讓人去傳旨,”旬長清並未停留,立時讓紫縉去傳旨,如今信任的人隻有她辦事最讓人放心。  吩咐好後,太後並未有走的跡象,想來還有話說,她聽著就是。  果然,太後見她近前後,才幽幽道:“你可知旬翼為何讓衛淩詞出征?”  “他怕衛淩詞在朝中待久了,勢力會延伸至朝堂,到時候會與他分庭抗衡。”  “也不盡然,”太後知曉旬長清對旬翼還有著些許情分,但旬翼要的是整個平南王府的榮譽,他或許對皇位不會肖想,但王府的前途卻是他心中最重要的東西,他可以試圖壓製皇帝的權利,來保衛王府。  “你登基後,不會重用穀梁家,外戚謀權就不會存在,但名義上衛淩詞是你的師父,師徒如母女,旬翼眼中你太聽衛淩詞的話,那麽衛家就會代替穀梁家成為外戚,而他自己也深知衛淩詞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調她去邊疆,一則抵抗邊疆,二則可以讓她的勢力從朝堂上慢慢撤出去,這樣便沒有外戚幹政。”  太後可以認作是一個柔美的女子,沒有那種犀利的肅然,但此時說話卻是斂去了平日的柔和,旬長清知道她心裏也在擔心,衛淩詞是否能真的回來。  旬長清細眉微挑,“其實您不用擔心,我已經有對策了,除去阿那嫣然是必要之事,她對大齊的兵將太熟悉了,隻要她一旦在邊疆失去威信,邊疆內部不和,那麽邊疆軍隊便會成一盤散沙,至於西番成不了氣候。”  她話雖說如此,可纖細的指尖抓緊了飄蕩的衣襟,太後看出了她的憂慮,除去阿那嫣然對她來說確實不是一個可以下定決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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