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在她臉頰上停留了一瞬,指尖磨著被角,旬長清頓了半晌,歉疚道:“我昨日雖是故意,可我沒想到你會傷口裂開,夜裏發了低熱。”  “無事,”衛淩詞低低應了一聲,素淨的容顏上含著幾分笑意,但比之往日清冷之色還是少了幾分神采,她眉梢微微蹙起,內心似是在做著掙紮,頓了頓,溫聲道:“那你昨日是否覺得出氣了,報了我逐你出師門的仇恨?”  問出這話,便驗證了旬長清的猜測,衛淩詞同她一般,是兩世之人。  明明是早已知曉的事,旬長清心中還是被驚到了,她連步後退,撞到了凳子,跌坐在地上,咬著唇角,眸中淡淡的恨意與日久不散的戾氣被淚水衝淡了,繼而是倔強如斯的流光,淒然道:“你既然都知道,為何還要收我,為何還要幫我,為何還要……”  衛淩詞坐起來,眸色淺淡,似淡漠似無情,似對往日的不可置否,道:“這麽多年,你為何仍舊執著於那些事,眼下你該考慮的是如何在帝京活下去,皇帝對你的愧疚會日漸淡薄,你想的該是如何改變自己的命運。”  “你說不曾執著,那你為何仍舊在我身邊,為何回帝京,”旬長清擦幹了淚水,她或許看清了衛淩詞心中事,不說便是逃避,上輩子這般逃避,這輩子也是這樣,她站起身,回眸凝視,咬牙道:“你可知道,我有多恨你。”  旬長清一句撕心裂肺的話,在衛淩詞聽來,大半便是賭氣的意味,她無法下榻,便招手示意她前來,旬長清心內悲愴,也不搭理她,自己站在一旁幹站著。  二人僵持了片刻,纖雲進屋,送藥而來,但一踏進臥房就察覺氣氛怪異,聰明的她將藥碗放下放置在桌上後便離去。  捅破了那層薄如蟬翼的窗戶紙後,旬長清不知如何麵對衛淩詞,見纖雲走後,她也想離開,目光落在了那碗藥之上,走近後將藥端起來,放置在床榻旁的案幾上,抬腳就走。  二人相距很近,衛淩詞順勢拉住她的手,眼中依稀帶笑,“氣可消了?我可沒力氣再與你爭執第二次。”  她為何永遠那般愜意自然,旬長清抽回自己的手,眸中也映著她淒冷的容顏,“你還是好好養傷,外麵的事情我能應付得來,二皇子昨夜去了郡主府,不過現在應該沒時間來尋你了。”  衛淩詞雖是受傷了,但拉人的右手還是完好,使了幾分力氣,將人拉回來,“坐下說話吧,我與旬亦然不過幾麵之交,毋須亂想。”  旬長清當真坐了下來,低眸揪著自己腰間玉佩,“與我何幹,你做了皇後也與我無關。”  提及皇後二字,衛淩詞眸色顫了顫,心中不可觸及的傷疤被生生揭開,往事乍然在腦海中翻騰,她知曉旬長清不過是無意之詞罷了,深深呼出一口氣。  眼神亦是盡量柔和溫切,褪去了往常的冰涼,她道:“你當真恨我?”頓了頓,又提醒她:“想好了再回答我,若恨,我會盡量消失在你的生活中,若不恨,我仍舊待在王府中。”  旬長清猛地抬首,望著那一灣泉水似的雙眸,光影流動間,那雙眸子含著與曾經不同的溫惜與她看不清的情誼,她張口不知該如何回話。  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默然地回答勝過了開口之言,心中暖流湧動,衛淩詞淡淡一笑,忽而直起身子,指尖觸碰到旬長清的臉頰,她俯身在她唇角上落下一吻,溫柔的動作,如江水河畔前那一夜,重活一世,她不願再落下任何誤會。  寂靜的臥房內,唯可聽到兩人的呼吸聲,旬長清愣了一下,癡癡地盯著她,直到衛淩詞鬆手後猶不自覺,一個呼吸後,淡淡的紅暈布滿她的臉頰,她欲說話,卻聽到衛淩詞道:“你若還生氣,我可搬離這裏。”第40章 真心  搬離?搬離去何處, 回上饒還是隔壁郡主府, 那旬亦然豈不是又可以日日去探訪?旬長清緊緊咬唇, 黯然的雙眸徐徐抬起,對上一雙同樣凝視的眼睛,心中驀地一動, 如水如畫的容顏是她腦海中回憶多次的,她站起身,垂眸道:“你就待在王府,我……我還有事先回去了。”  腳步聲漸漸淡去, 眸中笑意愈發濃厚,衛淩詞望著案幾上的湯藥,觸碰碗身後, 溫度正好, 她端起仰首便飲盡, 苦至心頭。良藥苦口,所言不虛。  纖雲的腳步聲很合宜的踏進了屋內,走近後壓低聲音,“小姐,第一樓被封了,邵唐入獄了。”  她幽幽放下藥碗,眉眼一蹙不耐, “邵唐進去了, 開心的應該是邵蘭衡, 應該助他一臂才是, 不過在旬亦然眼中,邵唐已經是廢子了,留不得了,汙言穢語在市井街坊留傳,小則一人喪命,大則滿門牽連,就看陛下可有動邵家的底氣了。”  纖雲接道:“隻怕不會,陛下最多會將邵唐貶離帝京,流放之刑,邵家地位依舊。”  “隻怕不盡然,民心邵家丟失了一半不說,皇帝隻怕動了滅邵家的心了,但他不敢動,牽一發而動全身,以前他可信旬翼,但現在信任少去一半了,他不敢隨意去動邵家;但他在兩相權衡之後,必定會選取後者,這是他唯一可選的路。”  “可是動邵家,必然會牽連二皇子,陛下隻怕不會這麽做,最多會打壓邵家一二,除之隻怕不會。”  “不盡然,他若駕崩,後宮有邵韻,朝堂有邵家,江山姓旬還是姓邵,他就再做不得主了。再者,自古已有女帝,邵韻之心,我明白,但陛下或許不明白,但時間久了,我們也該讓陛下察覺才是。”  “女帝?”纖雲低聲呢喃,不大認同衛淩詞的話,怔忪:“女帝雖有,可是是旬家血脈,邵韻並非是旬家人,不過是旬家媳罷,何敢如此大逆不道。”  衛淩詞眸中似熒光一略,前世,邵韻不過是想效仿凝元女帝,可惜她其心不正,膝下無子嗣,江山終究會易主,旬氏子弟怎會讓她一個婦人掌其旬氏江山,出師有名,百姓怨聲載道,旬翼才得民心,坐穩了江山。  心思轉回,她道:“她是想效仿前人,不提此事,第一樓封了,含日可曾想過去何處?”  提及了含日,纖雲眉頭舒展,笑言:“她好似料到禁衛軍會查到第一樓,昨日便離開了那裏,她打算入宮,進宮內教坊,她是琴妓,隻是這樣做冒得風險似是更大了些。”  衛淩詞有些疲倦,聊了半日,傷心且傷神,她複又躺下,“含日的事情,無須多管,且讓她去做,”說完便合上了眼睛。  那日若不是纖雲緊要關頭衝上去,帶走了她,隻怕就算有旬長清投擲出的玉佩分散了袁頃名的注意力,衛淩詞依舊無法脫身,禁衛軍統領的武功可不是一般人可比擬的。  大局即在眼前,她要做的便是將邵家的黨羽一一剪除,在其期間不動邵家一人,但若邵家內鬥,可就與人無關了。陰謀詭計,贏了便是好計策。  外間下著小雪,紛紛揚揚,密集而旋,天空總是陰沉地很,人也跟著打不起精神。  旬長清回了自己屋子後,便屏退了眾人,自己一人躺在榻上,不準任何人前來打擾,她將自己整個腦袋蒙在被子裏,呼吸不通暢,讓她感覺到跳江入水中的窒息感。  那時候,壓抑、恨意和江水一起狠狠地碾壓著她,那份痛楚一次便夠了,她不想再來第二次,可衛淩詞又想將她拉入那個漩渦之中。  她肯定知道袁謾和旬亦素之間的感情與她們一般,是難以公之於眾,但她依舊選擇幫助二人,至於她為何知道阿那瑄是女子,估摸著也是前世得來的消息。  被子裏呼吸愈發不順暢,旬長清探出腦袋來,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劫後重生般的感覺,很是舒暢,衛淩詞要做的事情,她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都要自己去做,她雖不是衛淩詞那般對朝堂之事了如指掌,但不會給她拖後腿。  但無論如何,她還活著,好端端地活在世上,這是前世在牢中奢求之事,至於衛淩詞,指尖觸及自己方才被吻過的唇角,一股欣喜之感躍上心頭,在床上翻滾了幾下,才爬坐起來,拆了自己頭上的發飾,免得發髻亂了,紫縉進來了定會察覺。  她將發簪置於案幾上,整個身子斜躺在床上,望著屋頂,其實這樣比前世好了很多,至於衛淩詞不一樣了,從她做得那麽多事可以看出,她待自己的心不是那般的冷漠,許是前世的事情刺激到她了,才讓她變了性情。  如此想著,她躺在榻上,覺得很舒服,心思順暢,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旬長清回京不過兩日,便掀起了血雨腥風,有些人憐憫她孤苦一人在帝京,被幾方勢力當作了籌碼,有些人不以為然,平南王府功高於頂,是該收斂一二了。  但不管如何想,都無人敢踏入平南王府的大門,僅僅一人除外,那便是鴻臚寺少卿趙正之子趙陽,亦是淩雲山上王平君的弟子。  他來時,稱作是襄安公主的師兄,未曾提起父親的名諱,被管家於寅客氣地請入前廳等候,奉茶,待客之道,很是熱情。  管家出了前廳後,再命人去請旬長清,而她睡得香甜,侍女不敢打擾,隻好等著紫縉回來。  紫縉去庫房內取了地圖,將之送至衛淩詞跟前,回來時便見幾個侍女圍著門口打轉,眼睛盯著屋內,見她回來了,立馬圍上來。  “紫縉姐姐,外麵來客人要見公主,可她睡下了,奴婢等不敢去打擾,要不要將前廳的客人回絕了。”  紫縉停下腳步,知曉這些侍女拿不準旬長清的性情,捉摸不定不敢去喊人也是常事,隻是剛剛回來誰會上門,“可知是誰來啦?”  “管家說來人稱作是公主的師兄,許是舊人,所以就命人來請公主了。”  能稱作的旬長清的師兄,又在帝京,便是趙陽無疑了。  紫縉點頭,自己推門進去喚人,入內便可看到案幾上的發簪,再往床上看,旬長清斜躺在那裏,整個身子露在外麵,被衾早已丟至內側了,好在屋內燃了炭火,不然定會生病。  她近前,拽不到被衾,隻好先喚人:“郡主,趙陽來了,在前廳等您,見還是不見?”  “他來得這麽早,我以為他最少明日才來。自是要見,你讓他等等,我換身衣裳,”旬長清爬坐起來,將內側的被衾抱在懷中,腦子清醒了很多,忽而又道:“紫縉,你幫我探聽一下邵蘭衡在何處?”  紫縉站於床榻前,旬長清的動作神情悉數落入眼中,不知她這番話是何意,繼續問道:“您要他行蹤做什麽?”  旬長清將被衾仍舊置於榻內,望著自己身上睡得起了褶皺的衣裳,一麵道:“聽人稱他是芝蘭玉樹一般的人,想來容貌與才德俱是不差,會一會,指不定讓我認識更多帝京的人才。”  紫縉見她這模樣便知要更換衣裳,吩咐人去傳話,自己再回屋取了新的衣裳給她,“邵蘭衡有才不假,可他是邵家庶長子,你怎可與他結交?”  旬長清接過衣裳,狡黠一笑,扭頭看她,“結交罷了,怎能因姓氏而異。”  紫縉明白,她這是有自己的打算了,見她脫了身上的外衣,自己有些不安,畢竟此時接觸邵家有些不妥,旋即提議道:“您要不和衛姑娘商量一下?”  “為何與她商量?”旬長清抬首望她,狐疑道:“紫縉姐姐,你為何事事以她為先?”  旬長清不知淩雲山上她與衛淩詞暗中達成協議一事,紫縉也一直未告訴她,眼下她既提及了,正是解釋的機會,道:“其實王妃失蹤的消息,屬下一早便知,本欲告訴您,想帶您離開淩雲,可衛姑娘同時也接到了消息,那晚攔住了屬下,說此事不宜告知您,亦不可帶您走。”  頓了頓,她覷了一眼旬長清的臉色,無甚異樣後,才接著道:“她說屬下若帶您走,隻會打草驚蛇,淩雲與朝廷都會派人阻攔您,隻怕屬下根本無法到達西南,於是,屬下就隱瞞了此事,直到袁統領來請您回京,衛姑娘見瞞不住了才坦言告知。”  那般情況下,若她離開了便是不打自招,更會牽連整個平南王府,畢竟她身上有邊疆一半的血脈,衛淩詞的考慮也是對的,自己當時一心念著母妃,定會不顧任何阻撓,先出山尋人。  她換好衣裳後,鏡子前照了照,覺得有些怪異,趙陽以為她是男孩子,此時女裝出去,會嚇著他,盯著紫縉手中的玉簪,猛地記起一件事,府內還有兩位側妃,為何她回來後未曾見過,兩位出嫁的姐姐亦不曾回來,難道斷絕關係了?  此事需問管家才是,思忖了半晌,她還是換上了男裝,將滿頭烏發束起來,信步朝外走去。站在廊下望了一眼西邊的屋子,頓時心情舒朗不少。  紫縉卻不如她這般愜意,仍是想著方才的話,怯怯地追上前,問道:“郡主,您不生氣?”  “我為何要生氣?衛淩詞瞞了我那麽多事,若氣,早該氣死了,我才沒那麽小氣。”  平日愛生氣愛別扭的人,今日為何如此慷慨,紫縉怔了怔,不知發生了何事,但旬長清不介意便好,這些日子,她也漸漸明白過來,衛淩詞待小郡主是一片真心。第41章 入宮  風雪本就不大, 飄了幾片雪花後, 便無大雪跡象了, 屋頂上不過落著幾滴雨,灰蒙蒙地天色總感覺更大的風雪即將來臨,讓人無端感到心慌。  前廳的趙陽等候了很久, 一襲長袍,臉頰上肉少了些許,顯得兩隻眼睛大了不少,算不上翩翩郎君, 但比之淩雲山上瘦了很多,不再是圓臉的胖子。  他見到依舊一身男裝的旬長清,並無太多驚愕, 反而更加迷糊, 微露困窘之色, 道:“長清,外麵說陛下封你為襄安公主,可你這般明明是男子,讓我看不明白。”  旬長清見他還是那副癡傻的模樣,笑由心生,盈盈笑道:“我是女孩子罷了,上山不方便, 就扮作了男孩子, 你毋須管我是男是女, 你仍就是我師兄, 又有何異,再者你還欠我一隻烤雞,今日還嗎?”  一個女孩子都朗朗一笑,大方之氣讓趙陽自愧不如,說得也是,長清是男是女,於他而言,真的無甚分別,他當即爽利一笑,“可以啊,隻是今日風雪似是將至,隻怕不合適,不若改日,我再請你。今日過來,一來是想見見你,二是通知衛師叔,師祖不日將路過帝京。”  徐恪真是陰魂不散,路過帝京,隻怕不盡然,目的便是帝京,至於為何而來,此時不得而知。  “那何日到帝京,為何讓你來通知師父?”  趙陽先離開,不知淩雲山之事,憨厚一笑,“何日我就不知道了,穆師叔派人告知我的,隻是衛師叔在王府,常人進不得,隻好讓我傳話了。”  穆塵特地傳話,隻怕徐恪來帝京是秘密之行,不為外人盡知。旬長清點首同意,方想留他下來用晚飯,眸光不經意間落在門外匆匆而來的內侍身上,睫下流波一閃,內侍來王府,必定是宮內有人請她入宮了。  宮內來人,趙陽來時目的達到,不宜久留便匆忙出府。  內侍進了廳堂,向旬長清俯身一禮,笑道:“皇後娘娘聽聞公主回京,數年未見,想念得很,故而命奴才來傳話,宮中備了筵席為您接風,請你入宮赴宴,另外聽聞衛姑娘也一同入京了,請她隨您一同入宮。”  醉翁之意不在酒,隻怕在衛淩詞身上!  旬長清的眸色變得極為幽深,如井水無底,“皇後娘娘相邀,長清定然去赴宴,隻是師父還在午睡,公公回宮稟告娘娘,長清和師父會立時進宮。”  此時若敷衍,隻怕會加深邵韻的疑惑,她雖答應了,可不知衛淩詞能否進得了宮,邵韻定是對衛淩詞起疑,才會讓她二人進宮,借以試探。  此時,她隻能順從邵韻,沒有第二條出路。  告知衛淩詞時,她同樣點頭應允了,罕見地,二人想法相同。  “你的傷要緊嗎?我怕入宮後,她們定會出手試探一二,你……”旬長清欲言又止,顯然擔心為重。  衛淩詞起身後,見她又是一身男裝,英氣有餘,更多了些俏皮之色,一雙桃花眼更顯嬌媚,男孩子的衣裳已經無法掩住傾城的容顏了,隻是在她的身上看不見王妃的影子,按理說女兒多像母,可旬長清不像也就罷了,容顏之上更不似旬翼。  二者都不像,若說她不是旬翼的孩子,可上輩子,旬翼又很看重她,也真是怪哉之事。衛淩詞粗粗看她一眼,見她依舊站在原地,臉色之上寫著都是擔心二字,她不禁失笑,“我既然決定進宮,自己心裏便有數,你不必這般擔憂,還有去換衣裳,若是這樣進宮,又會有人笑話你。”  旬長清站著不走,瀲灩明光中水光幽幽,低頭道:“其實你沒必要攪和進來的,皇後已經起疑了,我猜測該是昨日請的大夫,引人生疑。”  “應該不會,袁頃名應該猜測出刺客是女子,而皇後知曉是女子,定會將目光轉移在我的身上,她疑心太重,懷疑我是必然之事,你現在這般自責,”衛淩詞頓了頓,眉眼舒展,話音如同屋內細細柔煙,“你不氣我了?”  旬長清愣住,顯然被衛淩詞直白的話問得不知如何回話,她好似比自己還要更坦然地麵對過去,相比之下,倒是她自己畏畏縮縮,不願麵對,“生氣之前,也得看看能不能活下來,快死了,哪有時間和你計較。”  衛淩詞近前一步,嘴角勾動淺淺笑意,雙眸凝露橫波,語聲不緊不慢,笑問:“那你怕死嗎?”  “難道你不怕死?”旬長清咬著牙反問,眸色愈發幽沉,退後一步,靠在榻前的屏風上,扭頭不再望著衛淩詞。  屋內香煙嫋嫋,她這一退似讓二人之間生出一條鴻溝,衛淩詞望她一眼,起身自己去櫃子中拿衣裳,雪白的寢衣,墨色連綿的秀發,頎長的身影,盛滿了旬長清的雙眸,她不動,可眼神卻隨著她轉動。  “是人都怕死,但你不要總將死字印在你的腦子裏,隻會多添煩惱之事,”衛淩詞回身望著她,微微一笑,眼中意味不明,“公主殿下,我要換衣裳了,你也該回屋換下你的男裝了。”  明明是笑意,可旬長清總覺得怪異,衛免多想,她拔腿就跑,站在庭院裏,仰頭望著前方,蒼穹之下,霧靄濛濛,深淺不一的灰白色,如她的心一般,暗沉無光,今生這條路如何走下去,她再次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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