庖廚見到太傅,略微吃驚,退到一旁,將廚房讓給太傅。 ***** 蔣懷不知太傅是否在府上,門人沒有說,自動引他去見衛長寧,心中就認定太傅不在府上。走了一刻鍾在湖邊上見到衛長寧,正在垂釣,他好奇現在緊要關頭,竟有閑情雅致做這些趣事。 門人將人帶到後就退下,衛長寧熱情地招呼蔣懷,道:“蔣祭酒可會垂釣,我讓婢女給你取根魚竿過來,湖底下的魚兒好狡猾,怎麽都不肯咬鉤,我坐了半晌,一尾魚都沒有釣上來。” 她極是興奮,看得蔣懷歎息,他過來可不是陪她垂釣,想吃魚讓庖廚去做就是。 君府寂靜無聲,湖邊上的涼亭也沒人,蔣懷在一旁擱置的座椅上坐下,瞧著衛長寧興致勃勃的樣子,就覺頭疼,近日本打算想讓太傅從中勸解一二,竟不想太傅推辭,道是聽從五殿下的心意。 給外人覺得真的是夫妻和睦! 蔣懷回去想了許久,今晨聽皇後談及五殿下誇讚太傅,他驀地明白她腦子裏想的是什麽。他接過婢女手裏的魚竿,象征性地向湖裏拋去,道:“殿下對太傅一往情深,臣很感動。” 盯著湖麵的衛長寧眼睫顫了顫,蔣懷開竅了? 她故作不解,順著他的話說下去:“太傅這般的女子,是人都會心動,我好不容易娶到身邊,自然要珍惜的,祭酒你說,對嗎?” 衛長寧側身淺笑,陽光下玉麵晶瑩,唇角如春日花瓣殷紅,五指緊緊攥著魚竿。蔣懷看她一副懵懵懂懂之色,愁得不知如何就好,阿姐考慮得很對,她這樣確實容易被太傅拿捏。 他沉吟了會,也不再繞彎子了,道:“殿下的考慮,臣已明白,他日大事成了,蔣家不會阻攔您立後。” 衛長寧甚覺滿意,沒有立即回應,麵露疑難,看得蔣懷心中焦躁,眼前局勢大好,得太傅、得沐國公,對他們特別有利,偏偏這位五殿下怕東怕西,不知在想什麽。 緘默了一刻鍾,衛長寧才‘回神’道:“舅父既然這麽說,長寧且試試,外麵若問起,舅父隻當我腿腳未愈,失去奪位的資格,以前如何,今後依舊,切勿太過急躁,且看李瑾怎麽做。” 這麽多日,蔣懷總算聽到一句令他滿意的話,原本就知曉五殿下不是尋常淡泊之人,眼前局勢太過誘人,放棄確實可惜,且看皇帝多疑的性子,對膝下幾個子女都不是太親近,李瑾優勢遠勝其他兩位,休養生息也是好事。 蔣懷道不放心,問了一句:“殿下傷勢如何?” “太傅最近總訓斥我偷懶,許是會恢複慢些,舅父不用擔心。”衛長寧順口提及太傅,看著蔣懷唇角抽了抽,她笑眯眯地,魚竿動了動,立即提上來,魚在空中跳了兩下,恰好落在地麵上。 衛長寧放下魚竿,慢慢走過去,俯身拎起那尾魚,嫌棄道:“太小了,不夠兩人吃。” 說完,又放回水中,換了魚餌重新釣。 旁觀的蔣懷見她能夠自己走路,心中大為滿意,對衛長寧的想法又深一些,人不可貌相,說的便是她這種披起小白兔皮囊的狐狸。 蔣懷說了幾句話就先行離開,衛長寧釣了一尾魚就再也沒有魚咬鉤,索性就不釣了,問了婢女太傅在哪裏。 聽聞她去廚房,衛長寧吃了甜品一樣眨眨眼睛,正好無事做,她也讓婢女帶她過去。 君府占地比衛府大得多,衛長寧這些日子看了幾遭,覺得這裏也不錯,就沒有搬回衛府。君府廚房比衛府大了很多,衛長寧進去時,一眼沒有看到君琂。 兩麵的窗戶都開著,陽光斜斜打入,衛長寧從輪椅上走下來,在角落裏見到君琂,那處背著光,若不仔細確實看不見。 君琂在她進門的時候就知曉了,沒有開口說話,見她一步一步挪過來,這才看她一眼:“你過來做什麽?” “我無事做,過來看看你。”衛長寧得了甜頭,極是滿意,見她素手上染著麵粉,案板上放著麵團,她走過去,想伸手碰一碰,君琂立即拍開她的手,示意出去。 屋內僅兩人,衛長寧是不會出去的,尋了一處坐下,托腮看著先生婉約的背影,說起正經事:“蔣懷答應了,先生以後不用遮掩。” “蔣家勢小,做很多事情都不會太惹眼,眼下也沒有什麽需要他們做的,不過是給李瑾添些助力,其餘的事情言之尚早。”君琂道,她手中捏了一個麵團,小小的一顆,包上花生碎。 衛長寧覺得也很對,她要蔣懷首肯是因為到時蔣家都反對,帶頭鬧事,肯定不好收拾,隻要安撫好皇後的母家,其餘人都很好處理。 她今日沒有午睡,看著君琂包湯圓,覺得她一舉一動都好看,眯著眼睛看了片刻,眼前場景恍惚起來,犯起困來了。 君琂在她來時就已經包得差不多,眼見她困得眯起眼睛,動作快了些,在衛長寧撐不住的時候,她將手洗幹淨,其餘交給庖廚,晚上下鍋煮就可。 她推著衛長寧回去,趁她睡覺的時候,見了張紹華。 張紹華本來找師弟,見到太傅後,想到兩人感情深厚,就將近日師弟吩咐的事都與太傅說清,言道:“我與藺相長孫交談過數次,此人處事圓滑,待人視物也遠勝同僚,其餘一些年輕的朝臣中唯他交際能力最好。” 作者有話要說: 評論區好冷,出來暖暖啊。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宋朝栗子、孔不二、風中淩亂oo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 小生、孔不二、胡歌家的迷妹、小柿子好受 10瓶;27968822 5瓶;(^v^)、精致的楊豬豬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85章 八十五 朝堂上雖說是權臣的天下, 底下的年輕人也會是將來的肱骨, 君琂明白衛長寧的想法, 世家中多是培養有能力的後輩, 他們也知曉不少長輩的想法,與他們交流, 多少也會知曉長輩的動向, 他們的思想亦會影響家中長輩。 藺相年齡越發大了, 兒子這輩中沒有突出的, 便將希望寄存在長孫身上,衛長寧命張紹華故意接近, 想從內部讓他倒戈相向。 君琂聽了張紹華的話, 想起前幾日衛長寧為張家父母準備的宅子,之前在那座怕是小了些, 她貼心地給他換了一座。 人來了, 君琂便將之前早就在府衙置辦好的新房地契交給他,道:“這是長寧的心意,你也知當年她的身份特殊, 張家給了她許多幫助。” 衛長寧能夠在衡水書院安然隱瞞下來, 也是張家的保護得好。這份恩情,總得要還。 張紹華釋然地笑了笑,接過地契, 笑道:“師弟既還恩情,讓我死心塌地地為她做事,一箭雙雕。” 君琂抿緊唇角, 張紹華此人長袖善舞,當初在衡水就已看得出幾分才能,進了鴻臚寺,能力便體現出來,讓他在年輕朝臣中周旋,探聽消息,衛長寧確實走對了。 休沐日,有時也是最忙碌的時候,君琂處理過幾件事後,見時辰不早,讓婢女去喚醒她,免得睡多了,晚上又會睡不著。 衛長寧醒後,也沒有耽擱,起榻在廊下走了半個時辰,見君琂回來後就不走了,回到屋裏坐著,君琂走過去,將張紹華的事情說與她聽。 這些都不是大事,衛長寧聽了會,驀地道:“張家父母要來京,師兄婚事定在明年三月。” “嗯,你有何想法?”君琂詫異地望著她。 腦子裏的想法轉瞬即逝,快得抓不住,衛長寧搖搖頭,也不去管這件事,自己揉腿上酸痛之處。君琂側過身子,拿起一旁的帕子給她擦去頭上的汗水,道:“今年宮宴,你想不想去,若是不想去,我想辦法替你推了?” 宮宴枯燥無味,衛長寧昨晚參加過皇帝口中的‘家宴’後更覺枯燥,能不去自然是好,點頭:“那便不去了,你也不去,對嗎?” “你都不去,我自然也不去。”君琂笑道。 衛長寧不知她想的什麽,不去宮宴也不是大事,她腿腳不好,參加宮宴比起旁人要麻煩。她沒有多想,婢女捧著湯圓過來。 她更沒有時間去想,挪到桌邊上咬了一顆,不知裏麵包的是什麽,好甜,甜得眉眼彎彎。 君琂照常拿起前些日子沒看完的書在看,不過看了兩三行,林璿領著長秋宮的碧瀾入內。兩人驚得同時抬首。 碧瀾進屋就看到五殿下在吃湯圓,想起昨日殿內的話,她忍不住笑了笑,看這番場景,太傅確實很寵五殿下,難怪她讚不絕口。 一眼掃過,碧瀾就俯身行禮,傳達皇後的意思:“皇後殿下近日無事,想帶五殿下去行宮溫泉,正好對您的傷勢也有好處。” 這是要分開她與太傅,衛長寧毫不猶豫地搖首,義正言辭道:“近日長安城不太平,出城更是不安全,再者我方回來,旁人虎視眈眈,不適合去行宮的。” 這人慣會裝! 君琂抿了抿唇角,垂眸看著書頁,恰巧避過碧瀾向她求救的眼神。 碧瀾勸道:“有金吾衛隨行,不會出事,殿下可安心。” 衛長寧依舊不允,兩隻眼睛都泛著水霧,一副‘怕死’的膽小樣子,碧瀾看得也心疼,隻當她在大理寺裏被折磨怕了,心中哀歎兩聲。 坐榻上的君琂唇角抿了抿,翻頁的動作快了些;碧瀾不好勸,道:“那奴婢回宮去向皇後殿下複命。” 衛長寧吩咐林璿去送,自己舀了顆白糯的湯圓吞下去,覺得比方才更甜了些,她端著巴巴地挪到君琂麵前,想要喂她吃一顆。 她方打發走碧瀾,心裏正是舒服,君琂由著喂著吃了一顆,提醒她:“你當真不去,皇後會不高興,忤逆她,對你也不好。” 衛長寧喂她吃一顆,自己也吃一顆,覺得甜到心坎裏,道:“先生去嗎?” 君琂失笑:“我怎去?” “先生啟蒙時,可曾讀過論語,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先生都不去,作何強求我去呢?” 君琂被她的歪理說得折服,戳戳她的腦門,添了一句:“皇後待你好,你怎地就不接受。” “我接受她的好,就要遠離先生。”衛長寧兀自嘀咕一句,碗中湯圓見底了,她吩咐婢女再盛些過來。君琂卻不同意,將她手中空碗接過去,擦淨手。 衛長寧知曉這件事,先生不同意,就想先哄哄她。她坐過去,低聲道:“眼見著年底,再過一月就是除夕,我若隨皇後走了,鋪子裏的事無人接應,明年會更差的。” 若非不熟悉她的性子,君琂險些被她騙了過去,道:“那些我會替你處理,往年你偷懶時,不也如此,你若不在也無大礙。” 輕飄飄就擋回去了,衛長寧低頭想了想,靈機一動,言道:“方才你還說除夕留在府內,我若走了,誰陪你,君家的人都不敢登門,你孤苦一人,我舍不得。” 說完,仰首靠著君琂的肩膀,朝她吹了口氣,君琂怕癢,往一側避了避,衛長寧則趁機道:“要去,我們一同去,正好讓李瑾得意些時日,可好?” 近年底,太傅若離京,便宜旁人許多事,君琂若是在以前也會同意,今時不同,有了準備就不能半途而廢。君琂搖首,不應:“我不能去的。” 衛長寧頗有底氣地嚷了一句:“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我也不去,我腿不疼了,不用去旁處的。” 方才走了半個時辰,疼得在自己揉揉,一番話下來又說不疼,君琂不理她了,直接道:“你去吧,年後再回,早些恢複也是好事。” 衛長寧今日怎麽勸她,她都不聽,自己有些喪氣,搖搖腦袋:“時間太久,不想去,我想你。” 她蹭著君琂肩膀,試圖賣乖,這個辦法百試百靈。 君琂被她蹭得心中發軟,抬手摸摸她,勸道:“我也想你,隻不過你回來時身體就好了,這樣我很歡喜。” 衛長寧偏頭,不讓她摸了,語氣微冷:“沈大夫說我年底就會健步如飛,不用去溫泉那裏,用不著的。” “你若不去,皇後也會來尋我,讓我勸你的。”君琂實話道,這些是實話,皇後想做的事不會輕易放棄,這些小事何必鬧得不愉快。 衛長寧大事清明,小事糊塗,君琂自然要提點一二。待衛長寧反應過來時,也怔了一下,傻氣道:“她為何總找你?” 聽到這句話,君琂笑了笑,道:“那是因為你聽話。” 衛長寧頹然,眉眼不振,心中似小貓抓一樣,她不好‘不聽話’,低聲道:“我聽你的。” 瞧她模樣就像分離許久,久到難以用時間估量。君琂見不得她委屈,妥協道:“我讓沈大夫跟著,若是恢複得好,就早些回來。” 聞言,衛長寧立即挺直脊背,沈從安的臭脾氣必然在那裏待不住,借著她的由頭肯定要回來,她點點頭:“好。” 君琂拿她也是沒有辦法,當年從衡水回來就一路尾隨,現在兩人在一起幾年,竟不想心思未減,一日不離她。 她猜得沒錯,皇後當真去尋君琂提及此事,君琂不好勉強,答應回去勸勸。 口中的勸勸,必然會成事。皇後也不擔心衛長寧會不去,吩咐人去安排。 君琂回府的時候,衛長寧在與賬房裏先生核對賬目,這些賬目繁雜,君琂的人不是庸才,兩日就查出不正常的地方,指出來報於她聽。 君琂沒有打擾兩人,自己去將官袍換下,待出來時,賬房先生退威芯公主hao百.合.小說.社.出去,衛長寧一人在翻看,麵帶憂愁,不知在想什麽。 聽到腳步聲,衛長寧側眸,依舊在翻著書頁,道:“我覺得工部在魏煊手中,要動一動。” 明明翻的是鋪子賬目,腦子裏想到竟是朝堂上的事,君琂也不知她的心思到底擺在哪裏,但聽她說話,就道:“魏煊不好動,早了些。” 衛長寧知曉她想錯了,解釋道:“我說的不是官位上動,魏家在長安城這些年有些鋪子,是魏家公中的,我想動它們。” 城內,撐起世家是不是微薄俸祿,而是名下產業,當初衛懷慎將產業全都敗光了,才會鬧得後麵那麽多事,魏家經營有方,回來的幾年裏,在長安城內就賺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