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季憐星便離開。 上午十點,她從江曙家出來,天色蒙上一層灰,看樣子是要下雨。 好在江曙的家離宋家三院子並不遠,隻需要兩個站。季憐星腦袋晃蕩,真的太困了,她得回家補覺才行。 她整夜沒睡,睡也隻是大概睡了早晨的那半小時而已。和江曙睡覺才算是見識到了什麽叫徹夜難眠,季憐星覺得不應該叫她江總,而該叫八爪魚或者黏人精。 她往小區外走,剛走到門禁處,一道熟悉的身影掠過眼前那個剃了圓寸戴著耳釘的男人,李向彥。 兩人一進一出,目光突然對上。但對視時間僅僅也隻有一秒。 出於顏值上的優秀,李向彥多看了一眼季憐星,覺得她臉蛋真的不錯。 而在他目光投來那瞬間,季憐星扭過了頭,兩人擦肩而過。 季憐星無端有些心虛,不知道李向彥會不會認識自己?但轉念一想,應該是不認識的。 * 門鈴響起的那一刻,江曙還以為是季憐星,結果開門的時候看到了李向彥。 她是真的不想看到這個男人的臉。 “幹嘛又來找我?” “這次我可敲門了啊。早上路過,來看看你嘛,空巢老人。”李向彥擠進江曙家,他的鼻子嗅了嗅,下一秒,他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江曙,我怎麽在你家聞到了別的女人的味道???” “你鼻子挺靈。”江曙關掉門,“昨晚我把她帶回家睡覺了。” “!!!她什麽時候離開的!是不是剛剛!!!” “是。”江曙不知道李向彥為什麽老是一驚一乍的。 “是不是一個黑長直,白白的,高高的,腿特長的美女?” “你又不喜歡女的,你那麽激動幹嘛?” “!!!!難怪!”李向彥回憶起剛才和那個女的擦肩而過的時候,就覺得這女的不一般,剛開始是覺得不一般的漂亮,現在覺得可能手段也不一般,江曙可能要栽,這又好看又有心機的,不騙點錢那肯定不會罷休。 “難怪什麽?又發什麽瘋?”江曙覺得李向彥是真的絕,大清早能路過她家,隻能說明一個問題,這人昨晚又去鬼混又夜不歸宿,不知道在哪裏嗨去了。 “難怪你心甘情願為她花錢啊!因為她好看啊!” “哦,你這是廢話。”江曙滿臉冷漠,“不是因為她好看,難道還是因為我喜歡她?”第十五章 晚上九點,大學城附近的酒吧一條街,放眼望去,街道兩邊霓虹燈閃爍,往少了數可能都有十來家,裏麵傳來陣陣歌聲,而pilot是歌聲最動聽的那一家。 pilot是近兩年才開的新店,算是後起之秀,由於裝修和內容都受年輕人喜愛,所以很多大學生晚上會來,幾乎一到九點之後便座無隙地,要來得提前預定。 此刻,江曙坐在二樓的vip廳,目光落在駐場台上,台麵中央暗光交疊,白霧在深紅色的光線中飄飄嫋嫋,給人一種虛無縹緲的感覺。 而那個畫著煙熏妝、穿著牛仔短褲、腳踩做舊馬丁靴,上身黑色短款露臍裝的女孩正坐在白霧中,懷裏抱著一把電吉他,她渾身散發的野性,讓人覺得她像一隻會撓人的貓。 “嘖,你這金絲雀白天和晚上是真的不一樣!”李向彥指著季憐星,“你看,她是不是還紮了幾根髒辮?狂野啊!” 江曙沒心情去關注季憐星的頭發,她的關注點在季憐星的腿上,由於季憐星穿的超短褲,她又坐在高腳凳上,總有一種下麵的人都在看她腿的感覺。 “她這樣穿,是不是會被看?”江曙瞥向李向彥,她來酒吧的時候不多,一年不到五次,大多數都還是陪別人來,不太清楚這裏麵的情況。 李向彥常年在酒吧晃蕩,什麽都見過,他實話實說:“我覺得吧,她這個打扮已經夠保守的了。” “我沒問你保不保守,我隻是問她會不會被看。” “肯定會啊!”李向彥目光落在季憐星的腿上,心想這姐妹的腿真的又長又直,那是個人都得多瞟幾眼啊。 再去看江曙,發現江曙表情有點僵。 “害,你這占有欲有點太強了,人家底下那些看得到又摸不到,你在這兒醋什麽醋。” 江曙轉過頭盯著李向彥,語氣冰冷:“我怎麽醋了?” “是是是,你沒醋。”李向彥拿起一杯酒抿了一口,嗬嗬,就真的好笑,他太了解江曙,這人嘴硬成性,她不想承認的東西,就是把她牙打碎了都不會承認。 這時,舞台中央的女孩吹了兩下話筒,用低沉的嗓音對著台下的人說: “大家好,我是今晚的歌手belle,好久不見~”季憐星抿唇笑了下,鮮橘色的眼影下是一雙動人的眼睛。 她連說話的音調都和平常不一樣了。 “好久不見!!!be!!!yyds!!!!”台下有顧客在對她揮手,而且還不止一個兩個,而是一大群,男的女的都有。 李向彥這邊嗑瓜子兒,嫌事兒不夠大,在江曙耳邊說:“嘖,看到沒,你這金絲雀還有小粉絲呢~挺受歡迎啊!” 江曙目光還是落在季憐星的腿上,一聲不吭,李向彥說的沒錯,看起來季憐星在這裏是挺受歡迎的,可是她心裏有那麽一點點不舒服是為什麽呢? 難道真的吃醋了?可是吃醋是什麽感覺呢?吃醋的表現是什麽呢? 江曙不明白,隻覺得這裏好吵,有點心煩。 季憐星懷裏的電吉他弦被撥了兩下,底下安靜了些。 “今晚第一首《running with the wolves》送給大家。” 旁邊的鼓手開始敲打前奏,配合著季憐星手裏的電吉他。 季憐星湊到話筒前,唱出第一句:“go run and hold to safer grounds......” 其他台座的人原本還在喝酒,隻有圍在舞台周圍的那群人得勁,估計是因為經常聽季憐星的歌,來幫她頂場子。 結果聽到季憐星唱出第一句的時候,有的喝酒的人抬起了頭,往台子的方向看。 大概是沒想到她的聲音這麽有特色,是那種空靈中帶著野性的感覺,音色不似她人那樣單薄,而是嗓音充滿了力量,卻不顯魯莽,恰到好處。 江曙坐在二樓,靜靜聽她唱歌,有些被驚豔到,她從沒想到她的小刺蝟唱歌的時候是這樣的,好像變了一個人,變得陌生。 所以她真的是一碰就縮起來的刺蝟嗎?還是說像現在這樣,聲音穿透力極強,像是草原上奔跑的狼。 “i''m running with the wolves tonight(今夜我與狼同行)i''m running with the wolves(今夜我伴狼狂奔)...” 季憐星唱到高l潮時,場子已經炸了起來,舞台前麵那幾個小年輕人已經開始附和,似乎早就知道她下一句要唱什麽。 一旦氛圍被帶動起來,酒吧老板的目的便達到了,季憐星背後的是快速翻滾的大屏幕,上麵顯示著為她投票人的id,說是投票,其實就是砸錢。 幾塊幾十幾百不等,少量的上千,來這裏消費的很大一部分是大學生,投上萬的有,但這種情況很少。 “那是在給她投票嗎?有什麽用??”江曙指著屏幕問李向彥。 “對對對,打賞的,桌子上有二維碼,覺得好聽就投點咯,她可以拿到提成。”李向彥手指點了點桌子上的二維碼。 結果看到江曙把手機拿出來,掃了一下那個二維碼。 李向彥突然意識到不對勁,腦袋伸到江曙旁邊,“你幹嘛!兩百三百就夠了!別投太多!老板是要提成的!” 江曙斜過手機,輸入了打賞金額,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支付了。 李向彥這才看到手機上的數字,“媽的,你真的有病!” 快速閃爍的大屏幕上突然放起了煙花,顯示vip02號的江女士送出了50個煙花。一個煙花一千塊,50個就是五萬,現場一片嘩然,全都抬頭往二樓去看,結果因為太黑,什麽都沒看到。 屆時季憐星剛好結束這首歌,她轉身一看,發現滿屏幕的煙花,一直放,直接霸屏。 她也很懵,抬頭朝2樓看去,黑暗中隱約看到那張冷豔的臉,即使光線昏暗,通過她尖瘦的下巴也認出了是誰,再加上屏幕顯示的“江女士”,便更加確定了。 季憐星壓下複雜情緒,對著話筒說: “謝謝二樓的江女士,江女士破費了。請問江女士想聽什麽歌?我唱給你聽。” 樓上的江女士沒說話。 季憐星接著說:“江女士,你想聽什麽歌,輸入到手機上,大屏幕這邊會顯示,我唱給您聽。” 過了一會兒,大屏幕顯示:creep. 一看到creep,季憐星心想為什麽不能是別的歌,偏偏要是creep呢?可這是她讓江曙點歌的,既然她點了,那還是得唱。 “好的,江女士,接下來《creep》送給你。” 季憐星調了一下音,彈下第一個和弦,身旁的鼓手立馬跟上,有節奏地敲打著鼓點...... “when you were here before,couldn''t look you in the eye,(當你出現在我麵前的時候,我其實不敢看你的眼睛。)” 季憐星唱出第一句,抬頭看了眼江曙,這是她第一次在這麽多人麵前唱這首歌,也從來沒想到會在江曙麵前唱它。 目光對上的時候,好像心裏是害怕的,但又沒有想象中那麽恐懼。 也許喜歡一個人的本意就是表達,她很想表達自己的喜愛,卻礙於種種現實感到自卑和羞恥,所以壓製再壓製。 可是就算死火山也有可能爆發的時候,季憐星覺得她對江曙的感情也是,好像有什麽快要爬出喉嚨。 於是她唱出下一句: “you''re just like an angel,your skin makes me cry,you float like a feather,in a beautiful world.(你是墜入凡間的天使,每一寸肌膚都讓我瘋狂,如同潔白的羽毛,漂浮在這美麗的塵世中。)” “and i wish i was special,you''re so ******'' special(我多希望我也是特別的啊,因為你是如此地特別。)” 黑暗中,季憐星的聲音伴隨著金屬聲敲打著江曙的耳膜。 對這首歌一直沒有同理心的江曙這一刻竟然有點悲傷,她在季憐星那裏聽到了愛而不得的情緒。 江曙不禁要去想,她在唱這首歌的時候,腦袋裏在想誰呢?是誰能讓她的目光裏透出那樣的情緒呢? 歌曲接近尾聲,在最後高音階段戛然而止,季憐星放下手裏的電吉他,站起身,對台下的觀眾說:“這首歌就唱到這裏,下麵交給我們的willow女士。” 台下的willow明顯愣了一下,輪到她上場還有半小時。但她很快明白季憐星那裏可能出了點兒狀況,於是趕忙上去,兩人順利交接。 江曙目視著季憐星跑下台去,接著又跑向後台,很快沒了影子。 這時,桌上的手機屏幕亮起,是季憐星的消息: 【江總,我在酒吧門口等你。】第十六章 天色已晚,街道依舊嘈雜,幾輛拉貨的麵包車停在馬路中間,喇叭發出嗶嗶叭叭的聲音,兩位司機好像發生了口角。 季憐星站在pilot門口,下半身還是牛仔短褲,上半身已經套上了一件衛衣,衛衣的深灰色帽子扣在腦袋上,她背靠在電線杆上發呆。 江曙出來的時候,正好看到季憐星纖瘦的身影,她的影子被橘色燈光拉長,衛衣套在她身上很寬鬆,好像能裝下兩個她似的。 “怎麽了?”江曙走到她身旁。 季憐星轉過身,取下帽子,露出整張臉,她的五官精致又立體,頭發紮了起來,幾根小髒辮配上煙熏妝,和白天對比起來的確是兩幅麵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