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便不能尋你來了?”小郡主反問。“……”小郡主將溫善拉到一邊,悄悄地道:“就不許我想你,想見你?”溫善勾了勾嘴角,道:“恰巧,我也想嬰之想得緊。”小郡主俏臉一紅,嗔道:“本是我調戲你,你敢反過來調戲我?!”溫善無聲地笑了笑,問:“何以你不在府中,而在外頭等著?”“自然是等你,我讓人給你傳話後,便吩咐備好車駕了。”“哦?”“你忘了今日是何等重要的日子了?”小郡主質問。溫善沉吟:“寒食已過,也非清明,嬰之的生日也未至……”小郡主抓著她的衣袖敦促:“哎呀,你快些想起來。”“我實在是不知今日是何等重要的日子。”溫善搖了搖頭。小郡主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我問你,去年的此時,你在做甚?”“去年的三月,我剛進司農寺,自然是忙著熟悉司農寺的事務。”小郡主不欲與她打啞謎,道:“你自然是忙著熟悉司農寺的事務,這忙著忙著,便忙到了許王府來,這般可想起來了?”“嬰之說的莫非是我們相識滿一年?”溫善忽然想起前世流行的“周年紀念日”,心道,原來這麽早便有了先例。小郡主滿意了:“自然,故而我特意尋你出來,讓你陪我到福先寺踏青。”“嬰之何不早說,我好換身行衣。”“你自己忘了日子,卻還要怪我,這是何道理?”溫善啞然,乍聽之下似乎自己倒成了無理的那個了。她見小郡主眼中閃過的狡黠,便知道她還有後招。“我不管,你今日必須聽我的。”“小郡主吩咐。”“我們策馬前去福先寺。”許王府的仆役牽出一匹馬,溫善才知道這輛馬車其實是給趙鈴和阿元準備了,小郡主這回是鐵了心要學會騎馬了。小郡主策馬的速度並不快,可總是讓人在旁邊提心吊膽。到福先寺的路上,和她們一樣外出踏青的人並不少,甚至有溫善認識之人。本來他們打算與溫善結伴而行,可小郡主騎著馬在邊上跑,卷起陣陣塵煙,眾人隻好舍溫善而去了。溫善瞥了一眼笑得開懷的小郡主:“嬰之這下可是高興了?”“他們有眼無珠,你我擺明了有約,不想讓他人摻和進來,他們卻偏要湊上前來,不是有眼無珠是甚麽?”溫善上前去牽住她的馬,難免吃了幾口塵土。“你這叫口無遮攔。”“……”小郡主下馬給她擦臉,悻悻然,“我隻是一時氣惱,日後三思過後再說便是。”溫善凝視她片刻,才道:“把馬鞍拆了。”“啊?”“與你共騎如何?”作者有話要說:  小郡主:善善的手自然是要用來寫文章、辦大事的,才不是你們想得那麽汙呢!謝謝各位小夥伴的禮物,中秋節要到了,祝大家中秋節快樂!(*^^*)第59章 踏青(下)洛陽城外春光燦爛、草長鶯飛。溫善和鄴嬰之共騎一匹馬, 不疾不徐地行走在官道上, 欣賞著沿途的美景,聽著她們前方牛車上的一個農家小娘子唱的小調,好不悠哉。很快, 一行人便到了福先寺,入了熱鬧的寺中燒香禮佛後, 趁著時候還早,鄴嬰之便要溫善與她一同往山林深處走, 以解她們上次未能盡興的遺憾。比起炎炎夏日所見的鬱鬱蔥蔥和林泉清涼, 此時的山林所呈現的是一片春和景明,四周百花盛放、鳥語花香、春意盎然, 引得踏青的士人詩興大發,共聚景觀園林或觀景亭中吟詩作賦。“娘子小心!”趙鈴等見小郡主竟提起裙擺便從那隻略微高於溪水的青石上踏過,便是一陣心驚肉跳。那青石也不知在溪水中度過了多少年月,表麵早已被水磨得光滑發亮,稍有不慎便會滑入溪水中, 很是危險。不過那溪流雖由北向南傾斜地流過,卻並不深, 溪水隻到小腿處。盡管如此,誰也不願平白無故到溪中,免得濕了衣襪。小郡主已經借著青石跑到了溪流的對麵去, 她看著還在後麵的溫善等人,見她們小心謹慎的模樣,便笑道:“你們快過來, 那石頭根本就不難行走,你們莫非是怕了?”溫善慢悠悠地過了溪流,便問小郡主:“青石麵滑,嬰之能如此快速地在上麵行走卻沒有打滑,可知是何緣故?”小郡主不得其解。溫善便道:“那是因為嬰之的分量最重,每一步都穩如泰山,我等身輕如燕,稍有不慎便容易打滑落入水中。”“溫善,你哼!”小郡主羞惱地推開溫善,趙鈴和阿元等在後麵偷偷地笑了。沿著那凹凸不平的石路往山上走便是一座直徑三步左右的觀景亭子,從此處往下看,能看見她們上來的小徑,以及在茂密的山林中若隱若現的福先寺。此處的亭子正聚著五六個衣著衫和行衣的士文人以及他們所帶的仆役,小郡主覺得累了,便也走進那亭子的石凳上坐下,一邊聽這些文人議論時務,一邊喝著從許王府帶出來的泡茶。文人們早已注意到她們的到來,不過此處是公家的地方,他們斷沒有阻撓她們進來的道理。而他們所議論之事也並非禁忌,即使讓她們聽了去也無妨。“……說來此事還是因為吏部權勢過大,故而才有這另設衙署分管磨勘文書之事。”一個身穿灰色行衣的中年男人道。“那葉季同不正是因製策此事而得以入聖上的眼,才得了狀元的嘛!”另一個稍顯年輕的文人說道。“他的製策我也看過,覺得也不無道理。以審官院主掌官員之考課銓注……”小郡主聽了許久,也吃飽喝足了,聞言便道:“如此一來,吏部考功司與禦史台豈非無用武之地了?”眾人紛紛將目光投向她,那灰衣文人道:“你這小娘子懂什麽?禦史台本來隻行監察之事,可近些年卻有磨勘考校的權力,如今聖上想及時止損,避免禦史台職責變更!”“那吏部考功司呢?”小郡主不高興被人小瞧了,可她接觸的朝堂之事確實不多,便心平氣和地問。“考功司自然不會因此而被取締,畢竟聖上隻是想分了那吏部的權,免得吏部權勢過大,容易生出一些醃事,失了公允。”溫善對小郡主道:“時候不早了,下山如何?”此時也算不得天色已晚,且溫善對於他們所議論之事一直不曾置喙,如今便是暗示她就此離去,她就算再愚鈍也看得出溫善的用心。便不再跟這些文人交談,本就隻是萍水相逢,離去也不必打什麽招呼。沿著上山的路下山,小郡主問道:“為何不再多待會兒?”“空談誤國。”溫善道。“啊?”溫善沉吟了片刻,道:“那些人未入仕途,對於朝政之事也隻是管中窺豹,你若聽了他們的話,便容易先入為主,而不能明白更精深的道理。”小郡主若有所思:“可不曾互相知曉彼此的見解、見聞,又如何能鞭辟入裏呢?”溫善微微一笑,朝堂詭譎,一個政令皆能引起各方的猜想和揣摩,甚至會因此而掀起一小陣腥風血雨,豈是明麵上那麽簡單。“嬰之能這般想是好事,可你一未接觸朝政之事,二未能觀全局,與其聽這些士人所言,倒不如去問能給你一個更接近真實的答案的人。”“你說阿姊?”“不是還有令師明學士麽!”小郡主思索片刻,拉著溫善的手,笑嘻嘻地問:“那善善你為何不能答我?莫不是因為”溫善笑著頷首:“嗯,因為我愚鈍。”“你怎會是愚鈍?你若愚鈍,如何能修葺增補四柱法!”溫善的笑容未變,隻輕聲道:“為君者當顧天下,聖上是明君,她所思所想自然是為了天下,豈是他們所說的,隻為奪吏部之權。”小郡主粲然:“你看,善善一點兒都不愚鈍。”溫善伸手點了點小郡主的腦袋:“你詐我啊?”倆人並未就此而回去,而是走進了一個洞口,這洞口裏麵雕琢了不少佛像,越往深處走,便有更多雕像,直到她們從另一個口出去,才數了共有三十多尊佛像。此處已經是山林的另一麵,景色依舊宜人,但卻比那處要開闊許多。原先的溪流也漸漸匯聚成一條一丈寬的小河,河邊是用石磚砌起來的石欄,以及鋪陳開來的廣場,廣場的兩旁則是高大茂盛的樹木。“這兒怎麽修築得這麽漂亮,通向哪裏?”小郡主問。溫善也不太清楚,她雖來過此山幾回,可畢竟山林太大,又複雜,並未能每一處都走一遍。“此處有院牆,想必是別人家的地方,我們回去吧!”溫善道,小郡主卻早在她開口之前便往那石路小跑了過去,溫善等人隻好無奈跟上。在石路的盡頭,果然有一道門,而門隻有半丈寬,沒有門匾,儼然是大戶人家的後門。小郡主已經動手去敲人家的門了,溫善忙拉住她的手,道:“你打擾人家想做甚?”“什麽打擾呀,我隻是想討碗水喝!”小郡主道。“郡主,婢子這兒還有”趙鈴話未說完,便聽見門後傳來的腳步聲。不一會兒,這道門便開了一條縫,裏麵伸出一顆腦袋來:“何人敲門?”讓堂堂小郡主親自討碗水喝自然是不可能的,溫善隻好作揖道:“我等上山踏青,無意走至此處,正好有些渴,便想討碗水喝。”那人將她們上下打量了一番,道:“那你們在此稍等片刻。”那人離去後,門也未關上,不過小郡主雖好奇裏麵,卻不會擅自闖入,隻是借著那半開的門往裏麵看。當裏麵的房屋展露在眼前時,她才愕然地道:“那裏頭的房屋可真簡陋。”溫善瞥了一眼,可不是簡陋?明明能修得起這樣高的院牆,裏麵卻是木頭搭建的房屋,連那座橋,也都是木頭搭的。她們等了好一會兒,那人才再度出現,手裏拿著兩個水囊遞給她們,並且道:“我家阿郎說你們必然還得趕路,故而喝一碗水是解不了渴的,還是帶上水囊,路上喝罷!”“如此,先行謝過你們主家,下次我們必將此水囊奉還。”那人擺了擺手,把門一關,便是阻絕了她們的視線。小郡主驚奇道:“這戶人家的脾性真是古怪。”溫善琢磨道:“既能修築如此院牆,而且這條路想必也是他修的,便可看出家底豐厚。可裏麵的屋舍卻如此簡單樸實,興許是一種執念。”“什麽執念?”“這屋的主人不愁吃穿,應該算得上錦衣玉食,故而思念起了曾經的簡單日子,這些簡樸的房屋,想必是他還未發跡時的居所模樣。”小郡主不解:“可我瞧洛陽那些高官厚祿者,家中是雕梁畫棟、富麗堂皇,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出入仆役成群,哪有肯再過上從前那等窮酸日子的?”“世上哪有那麽多富貴後仍能依舊不忘初心的人呢!”溫善話剛落音,便聽見暗處傳出一陣笑聲:“說得不錯。”眾人驚了一跳,忙向四周看去,可周圍卻隻有那高大的樹木,連一個人影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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