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萱的眼淚無聲地滑落,李安然低頭望著懷裏的妹妹,輕輕為她擦去淚,對她說,“哥哥也不願意,動不動嗬斥你,更不願意打你。原來你無拘無束地和我打鬧說笑,可是現在,你不敢了。有時候你看著我的眼神都小心翼翼的,怕我,是嗎?”


    李若萱貼著哥哥的身體,嬌柔地撅起嘴“嗯”了一聲。李安然道,“你怕我,其實我也怕你。我怕你不聽話,任起性來不知輕重,闖到外麵受到傷害。怕你自暴自棄,遇到困難對自己就破罐子破摔了。更怕你,心裏麵記恨我,在心裏,再也沒有我這個哥哥了。”


    李若萱的淚洶湧地流出來,抱著李安然道,“哥哥,我沒有,……”


    “我知道,知道。若萱乖,別哭了。”李安然拿袖子給李若萱擦了擦淚,說道,“家裏出了這麽大變故,你一下子沒了爹爹,我怎麽會不心疼你呢?哥哥逼你練功,教訓你,甚至打你,也是想讓你學好本領,將來可以保護自己。有時候心急,難免就,對你嚴厲一點。”


    李若萱抽泣道,“哥哥別說了,……”


    李安然道,“最近哥哥很忙,外麵的事情多,好久沒和你聊天了。這兩個月我一直在觀察你,發現你真是乖了很多,我讓你做什麽,你再苦也咬牙去做,再也不像過去那樣哭鬧發脾氣了,我們的若萱長大了,隻是,和哥哥再也不親近了。”


    李若萱抬頭哭道,“哥哥,我沒有,是,是,……”


    李安然微笑道,“是因為我太凶了是不是?我做師父做慣了,總是想訓斥你。”


    李若萱吸了吸鼻子,點頭。李安然道,“以後我們這樣,我做師父的時候對你要求嚴格一些,做哥哥的時候就好好疼你,不過你也要機靈一點,見我生氣了,就趕緊乖一點。”


    李若萱大聲“嗯”了一聲,在哥哥臂彎裏笑了。李安然拍拍她的小臉道,“好了,那我們就騎上馬,踏雪回家吧!”李安然翻身上馬,對若萱招手道,“若萱,跟上哥哥!”


    若萱應了,上馬追了過去,夜風吹在臉上,心裏卻暖暖的。


    第15章 梅,命運


    從臘月二十六到正月初五,若萱放假,每天隻跟著哥哥做做熱身,溫習一下功課。經過四個月的鍛煉,若萱氣色紅潤,底氣充足,原來那種快到極限馬上要死的感覺消失了,反而是哪天要是不出汗,就覺得渾身難受。李安然笑著說她,總算是逼出來了。


    臘月二十八,李安然帶著若萱,帶了很多東西,送曉蓮回家,給曉蓮的父母拜年。大年三十,山莊裏人不多,哥哥和她給爹娘上了香,一起放了半夜煙花,夜深人餓了,哥哥親自下廚給她煮餃子。大年初一,哥哥允許她睡懶覺,可她自己偏偏不爭氣,還是早早醒來,放了很多炮仗,結果大睡了一下午。大年初二,哥哥在家裏教她煮茶,她親自煮了一壺,不很好喝,可是哥哥還是喝了。大年初三,哥哥聽他彈琴,卻被他聽出五處錯誤,不過沒有罵她。初四,哥哥在外麵忙了一天,晚上她在書房裏等哥哥卻睡著了,醒來著了涼,雖然不要緊卻被哥哥責備。正月初五,哥哥派人接曉蓮回來。曉蓮帶來許多鄉下好玩的東西。姐妹倆興奮,很晚才睡。正月初六,睡眼惺忪的若萱爬起來練功,有些荒疏了,被哥哥罵了六次,打了一板子,還被罰多練半個時辰。正月十五,哥哥沒有帶她去看燈,她生了一天悶氣,但是沒敢在哥哥麵前發脾氣,而是乖乖地在燈底下補習拉下的功課。


    正月十八,沈紫嫣來授琴。那天下了一天的大雪,傍晚時分雪停了,還露出淡淡的晚霞。李若萱見園中梅花已是映雪半開,清香四溢,不由玩興大起,非要留沈紫嫣吃飯,然後來個梅園晚聚,高高興興玩上半宿。


    她這個心思一動,立刻差人去準備吃食、燈籠,又差人去廚房加菜,因為沈姐姐是貴賓。曉蓮不無擔憂道,“小姐,玩玩倒是好的,可是外麵冷,萬一沈姑娘著寒病了,少爺可饒不了你。”


    李若萱愣了愣,道,“那你去和哥哥說,就說幫沈姐姐散散心,叫他也來,他是大夫,讓他照顧沈姐姐一定沒事的。”


    沈紫嫣聽了她的話,莫名歡欣。


    曉蓮道,“你要玩的,自己去說。”


    李若萱央求道,“好曉蓮,幫我去說說吧,他說不行就算了,我去萬一哥哥罵我怎麽辦?”


    曉蓮笑著應了,走出門去。外麵到處是鮮冷的氣息,踩在雪上“咯吱咯吱”地響。院裏到處落上厚厚的雪,樹木的枝椏像開滿了白花,在慘淡昏黃的晚霞中投下長長的影子,偶爾一隻麻雀飛過去,碰得積雪撲簌簌落下來。


    李安然的房間裏點著燈,曉蓮進去的時候,他正端著杯熱茶在桌邊看書,見了曉蓮,問什麽事。


    曉蓮道,“少爺,梅園裏的梅花開了,小姐想留沈姑娘吃晚飯,然後賞梅,讓我過來問問少爺行不行?”


    李安然笑道,“這丫頭還挺會附庸風雅的,她會賞什麽梅。曉蓮啊,那你就叫上幾個丫鬟,一起玩,隻是注意別讓沈姑娘再中了風寒。”


    曉蓮道,“好,隻是,小姐說,讓您也一定要去。”


    李安然道,“讓我去幹什麽,你們女孩子在一起隨意玩,我去了,大家就拘束了,還是你們玩吧。”


    曉蓮笑道,“少爺,您要不去,怕是小姐待會兒來纏您,她今天晚上要獻琴呢,想在您麵前展示一下新學會的曲子,您若不去,不就掃了她的興嗎?她還說,您是大夫,您在身邊照看沈姑娘,就萬無一失了。”


    李安然聽了,不禁莞爾,答應了。


    曉蓮出去了,開始布置飯局。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麽會極力勸說李安然,或許,踏雪尋梅這樣的雅事,隻有神仙似的沈姑娘,才配得上少爺。


    那夜有著淡淡的月,細細的風。沈紫嫣披著李安然送給她的雪狐披風,白衣紅顏,讓在場的小丫鬟看得屏住呼吸,一句話都不敢說。


    李安然笑道,“大家這是怎麽啦,出來賞梅,怎麽都站著不動。這樣吧,你們每人去剪一枝自己認為最漂亮的梅,規則是每人隻能剪一次,不能丟棄再剪。沈姑娘是賞梅的行家,我們讓她品評出前三名,第一名獎明珠十顆,第二名八顆,第三名五顆,其餘的每人一顆。大家都去剪梅去吧,玩得開心點。”


    大家於是散開。十多名少女提著燈籠在白雪梅樹間穿梭言笑,情景很美。


    那晚的夜空閃著亮而清澈的星星,淡月朦朧,梅香隱約浮動,香遠而清。


    李若萱鑽進梅林與眾人尋梅去了。隻剩下曉蓮,為沈紫嫣打著燈籠,體貼地在一邊照顧。李安然笑道,“曉蓮,大家都去玩了,你也去吧,我留下來照顧沈姑娘就是了。”


    曉蓮忙笑著道謝,將燈籠交給李安然,鑽進了梅林。


    身邊隻剩下李安然,沈紫嫣突然覺得不很真實,心在莫名地慌亂和激動。


    梅花在欣欣然綻放,香可沁人,悄靜無人。


    李安然與她在梅林慢慢散步,與她聊天道,“聽說每年都有不少人到貴府上兜售梅花,依沈姑娘看來,什麽樣的梅花才是上品?”


    沈紫嫣道,“江梅、綠萼、紅梅、鴛鴦,天地間無論哪一種生命,都有其天然的靈氣和美麗,品種不同,姿態色彩各異。它在某一個時刻綻放,就已經是美麗的極致了,並沒有品格的高低上下。經常有一些人,非要一整棵樹順從人的美感要求,剪去繁枝,賣弄得枝幹盤旋,稀疏錯落,卻不知已失去了梅樹天然的生機和光彩。”


    李安然道,“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看來世人並不了解梅菊堂。”


    沈紫嫣道,“遠遠近近隻知道我爹爹愛梅,卻不知道我爹爹怎麽愛。爹爹通常將那些奄奄一息的梅花好好將養兩年,待其枝繁葉茂,才稍作修剪。”


    李安然道,“那今夜讓大家動動眼睛就好,我讓這麽多人去剪梅,豈不是一件很煞風景的事情。”


    沈紫嫣道,“公子別這樣說,您讓每人隻剪一枝,足見您對梅花的愛護。這麽一大園子的梅花,減去十多枝沒什麽妨害。何況品梅的確有風雅的標準,綻放的顏色,有深濃淺淡之分,吐露的芳香,有濁重清遠之別,梅樹的姿態,有遒勁疏朗之美。從不同人剪的梅花上,可以看出不同人的性格、喜好和行事特點。”


    李安然道,“隻是標準是別人的,對梅花來說,開就開了,落就落了,什麽也沒有。倒是我們,性格喜好一旦定型,就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了。”


    沈紫嫣無語淺笑,望著李安然英俊的臉,抑製著內心脈脈的柔情。


    李安然仰頭望著星空,歎氣道,“今天真是難得的好天氣!擇日不如撞日,若萱這丫頭,還總是能撞上幾分好運氣!”


    沈紫嫣道,“是啊,這樣的天氣,這樣的月亮,是最適合賞梅不過了,若萱好眼力。”


    李安然轉目看見枝頭幾朵珠圓玉潤的白梅,橫斜在淺白的淡月中,遂順手折下來,遞給沈紫嫣。枝幹上的雪輕輕地搖落,空氣中是涼涼的雪絲的味道。沈紫嫣接過梅花,一股沁人的香鑽入鼻息,她露齒而笑,神采奪目。


    李安然有刹那驚豔,他從沒見過沈紫嫣這麽開懷清澈的笑容。沈紫嫣問他,“公子,曆代詠梅的詩,您最喜歡哪句?”


    李安然道,“若論意境神韻,自當是林靖和的‘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若說品格剛骨,則屬陸遊‘零落成泥碾作塵,惟有香如故’,隻是,我更喜歡蕭泰來那首,‘千霜萬雪,受盡寒磨折。賴是生來瘦硬,渾不怕,角吹徹。’”


    沈紫嫣不解地“噢”了一聲,李安然道,“林逋的意境柔美傳神,陸遊的詞句清冷哀豔,千古絕唱自是無人出其右。隻是,蕭泰來這首,更有人生抗爭的力量和氣度,蒼茫天地,隻身一人的幽獨,……”


    這時李若萱飛跑過來,一下子跳到了兩人中間,舉著一大枝梅花,歡聲叫道,“哥!沈姐姐你們看!我找到了!全梅園裏數這枝開得最盛,我一並將整個大枝全砍下來,隻怕是找不到這麽大的花瓶來裝!”


    李若萱已湊到李安然身邊給哥哥展示自己的傑作。李安然笑著輕聲責備,“讓你折梅枝,誰讓你砍了半棵樹來。”


    李若萱不依,“可是,我就是看這一大枝好看!”


    李安然寵愛地撫著她的頭道,“這麽說你這丫頭倒也是有幾分眼光,這麽一大枝,梅樹的神韻全有了。也隻有你有這麽大膽子,把小半棵樹砍來,如此豪爽,一點也不知道愛護東西。回頭哥哥讓人找個大花瓶,給你插到房間裏,你別一睡醒,以為自己睡在園子裏呢!”


    李若萱歡心,跳到沈紫嫣身邊道,“沈姐姐!哥哥說我折得好呢!”說著,把梅花舉到沈紫嫣的鼻下,歡聲道,“沈姐姐你聞,可香了!這是開得最好的梅花!”


    若萱這樣一折騰,眾人都提著燈籠拿著剪好的梅花過來,放在沈紫嫣麵前的桌子上。沈紫嫣柔情地笑著,拿起來一一端詳,最後選出了三枝,逐一品評道,“這枝紅梅,遒勁見風骨,顏色見風華,多數花蕊半開,會隨著花的陸續開放展示不同風姿,有春風無限餘味無窮之妙。且細觀枝椏,無一處有修剪而全出於天然,又應了天作之和之美,故為第一。”


    若萱拿了梅枝,四處喧叫,“這枝是誰的,得了第一名,快些出來認!”


    曉蓮在沈紫嫣身邊正在換暖爐,見此,不由低頭羞澀笑道,“小姐!快別叫,那是我折的!”


    若萱喜上眉梢,擁過曉蓮道,“曉蓮你好棒啊!能得第一名!這真是太好了!哥哥,曉蓮有珍珠,我也要珍珠,沈姐姐沒挑我的大梅枝,你也給我珍珠吧!”


    李安然道,“好,待會兒你若彈琴彈得好,就給你。”


    沈紫嫣在香氣氤氳中展顏一笑, 搖她的肩道,“沈姐姐快評,快評第二名。”


    沈紫嫣道,“這枝梅,從天然的姿態和顏色來看有繁雜的缺憾,妙在剪梅者慧眼巧手,略加修剪,使得梅枝疏朗有致,姿態神韻和枝托出,加之花色圓潤,正值芳華,香遠益清,實乃上品。”


    這時一位十五六歲穿白衣綠襖喚作萍兒的小姑娘出來行禮致謝,“謝謝沈姑娘,謝謝少爺小姐!”


    沈紫嫣將梅枝遞給她,對她笑道,“姑娘想必對修剪梅枝有不淺的造詣吧,這麽短的時間,在滿園梅花中獨具慧眼,真是很不容易啊!”


    萍兒道,“不瞞沈姑娘,我自幼便是隨父親料理梅園的。”


    沈紫嫣淺笑,舉起最後一枝梅花道,“這一枝,天然資質原本普通,可是剪梅者卻用自己的靈心慧質慘淡經營,刪其繁雜,補其缺憾,”沈紫嫣說著,一條甚美的枝條從她手中斷開,眾人“咦”了一聲,沈紫嫣複將其接上,笑道,“這枝梅若去了這根枝條,風韻全無,可是加了它,則如同畫龍點睛,神態畢現。雖然人工雕琢略多,可是能夠曲盡其妙,實屬難得,故為第三。”


    一位穿鵝黃棉襖的小姑娘出來致謝,李安然格外留意了一下,問她,“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孩垂頭怯聲道,“奴婢叫冰兒,新來不久。”


    李安然含笑道,“冰兒懂得珍惜資質,自加磨礪,將來一定是個有出息的姑娘。”


    叫冰兒的女孩臉驀地紅了,對李安然行了個禮,稱謝,默默退居在人群之中。李安然遂叫人擺上各種果品,端上剛煮好的暖暖的青梅酒。


    沈紫嫣覺得有些涼了,喝了兩小盅暖酒,一下子暖和起來,一抬眼,看見李安然優雅地舉杯,輕輕地啜飲。


    那夜若萱演奏了兩首短小的曲子,一首《桑綠枝》,一首《摽有梅》,彈畢,李安然微笑著問,“若萱啊,前些日子剛叫你背了《詩經》,你再彈一次《摽有梅》 ,邊彈邊唱給哥哥聽。”


    李若萱道,“好!”邊彈邊唱道,“摽有梅,其實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 摽有梅,其實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 摽有梅,頃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謂之!”


    笑微微聽若萱唱罷,李安然斂笑道,“你可知道今天晚上你哪裏出錯了嗎?”


    若萱奇怪地搔搔頭,望向沈紫嫣,沈紫嫣亦是有幾分不解。


    李安然笑道,“我問你,《摽有梅》寫的是什麽?”


    李若萱道,“是寫女子青春易過,讓追求她的男子快快求婚啊!”


    李安然道,“那還不知錯!你一個年未及笄的小姑娘,唱這種情歌,可是嫌我管你太嚴,還是真是中意了誰家公子,要離開哥哥快快嫁人啊?”


    眾人笑。


    李若萱羞紅了臉,惱羞成怒衝上去作勢要打李安然,叫道,“哥哥你!你欺負人!”李安然忙著笑,躲,抓住李若萱的手連說道,“好好好!是哥哥不對,哥哥認錯,不該亂開玩笑!”隨後對她耳語道,“乖,你別生氣,哥哥除了你,還敢開誰的玩笑來逗大家一樂?乖,我向你賠罪!”


    李若萱“哼”了一聲,李安然一拉,她順勢跌坐在哥哥腿上,李安然環住她,若萱溫順地,帶著嬌嗔,心安理得地依在哥哥懷裏,不再出來。


    那首《摽有梅》正是自己教的。沈紫嫣望著他們兄妹倆,柔美地笑,臉微微地紅了。


    那夜沈紫嫣彈奏了一首《暗香疏影》,在那樣寒冷的早春,在那個雪落梅開的夜裏,眾人在她的琴聲中沉醉,天地一片空明。


    似乎聽到花苞綻放的聲音。李若萱依在哥哥懷裏,望著披著月光的沈紫嫣,不由癡了。


    而李安然,卻在餘光中,瞟見了冰兒半垂著的,安靜的臉。


    第16章 冰兒


    菊梅園的梅花繁盛地開了。一團團,一樹樹,梅香染衣。


    沈紫嫣在一個皎潔的月夜,披了厚厚的錦袍,獨自一人,賞梅。


    一樹樹的梅花在潔白的月夜,寂寞而熱烈地開放,在清冷的夜風中,顫巍巍地搖曳。


    一朵朵梅花嬌圓玉潤,在如霜的月光和冷清的風中綻放,仿佛嗬一口熱氣,也會讓它在刹那間融化,隨之升華。


    沈紫嫣喝了一點淡淡的酒,並不覺得冷,在樹下的小秋千上坐下,頓覺花語嚶嚶,突然瞥見清朗的星星,望見浩瀚的天空,反覺不很真實。


    梅樹下的人獨自嫣然。她想起前些日子,李安然與她在一起,折了枝梅給她。也許沒人注意,她將那枝梅珍藏著帶回來,養在床頭的臥室裏,正俏然地開放。


    她帶著一種愛情的歡欣與幸福,在梅樹的秋千下,追憶起李安然曾就在自己身邊,帶著淺淡的微笑,英俊柔和的表情,而周圍,沒有人。


    他們曾在梅樹下聊天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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