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起老子是吧?”喻宜之笑。從飾品店出來,喻宜之空蕩蕩的手指上多了枚小圓鑽。她們去買冰淇淋,互相問詢要什麽口味,雖然吃起來難免有添加劑味道。喻宜之握著圓筒卻毫不介懷,一陣風起,她把自己飛揚的長發往耳後勾。漆月望著那再次空蕩的手指,心裏咯噔一下:“喻宜之,你戒指呢?”“好像掉了。”喻宜之看一眼:“怎麽辦,你可不可以再去給我買一個?”漆月抿著唇。“怎麽?將近兩百塊,果然還是太貴了吧?”漆月蜷著手指,欲言又止。最後道:“改天再去買吧,今天太晚了,我們先回家。”她往前走,一隻微涼的手自身後拖住了她。回頭,見喻宜之挑著唇角,皎皎月光碎落於眼眸,正對著她笑。!第92章 漆月被喻宜之拖住,別扭了下:“幹嘛?”“我把戒指弄丟了,你什麽都不說?”“說什麽。”漆月撇開眼,盯住地磚:“又不貴的小東西……”“你不在意?那算了。”喻宜之往前走去:“其實我大概想到丟在哪了,本來還想帶你去找。”這次換漆月拖住她:“丟哪了?”“不是不在意嗎?說不貴來著。”漆月猶豫了下。喻宜之作勢繼續向前:“不早了,快回家吧。”漆月一咬牙:“其實,有點貴。”“花了我以前的不少積蓄……”喻宜之在月光下彎了眉眼。漆月反應過來:“好哇喻宜之,你早就看出來了對吧!”那是一枚真正的鑽戒。分量足以用來求婚。“你好別扭。”喻宜之湊近:“說什麽不搞這些形式。”漆月側頭嗤一聲,越發像隻別扭的貓:“這不是看你想要麽。”喻宜之挑了挑眉。“沒弄丟吧?真挺貴的。”想給喻宜之最好的一切。喻宜之再次拖起她手:“帶你去找。”上了喻宜之的車,路燈流轉,仿若時空失序,她們漫遊在茫茫的河,靠彼此的呼吸渡氧。“你要帶我去哪找?”很快她就不必要問了。這地方她太熟悉,閉著眼嗅,都能聞見那被保護起來的巨大樹幹透著怎樣的斑駁。喻宜之帶她來了以前的舊筒子樓。再叫舊筒子樓已不合適了,改造工程有序推進,很快,這裏將有月亮一樣的建築群拔地而起,應和今夜當空的月輪。晚上不施工,空氣中靜得能聽到蟲鳴。再一側耳,又覺得是自己作祟的心跳。喻宜之指指一片荒草叢,月光落在那處最為盛大,仿若鋪展出一片皎皎的溪。“在這裏找。”“怎麽可能在這?”漆月嘀咕:“你搞什麽?別是誆我的吧……”喻宜之垂手立在一邊,挑著唇:“那你找不找?”“不是要送我嗎?”“找,好了吧?”漆月勾腰,在草叢裏搜尋:“你要是誆我,我就讓你嚶嚶嚶……”忽而,一根顏色特別的草穗上鑽光一閃,像眼前的月光凝出個小點。“真在這啊!”漆月趕緊過去。撿起,愣了。不是她送喻宜之的那枚戒指。圓環素圈,款式更隨性,嵌著枚圓鑽。喻宜之上前,抿了下唇。漆月怔怔抬眸,她太習慣喻宜之清冷淡然的樣子,可此時,月光好似發燙,喻宜之摸了摸耳垂。居然在緊張。爾後開口:“月亮,我們倆之間,的確是我更迫切,所以剛才趁機找人布置這一切。”“從十七歲認識開始,我依賴你,好像就比你依賴我更多,所以……”漆月忽道:“等一下。”“我送你的戒指呢?”喻宜之伸手進西褲口袋,托出。漆月執起:“讓我來。”求婚這事,她本來別扭而害羞。但此刻,喻宜之在她們未來的家所在之處,滿臉鄭重。她發現,心裏的衝動難以抑製。收斂起向來散漫的神色:“人人都誇我厲害,說我狠,隻有你知道,我是一個很膽小的人。”“十七歲開始,我覺得你跟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親近我,我一步步往後退,後來是你說,我們認真的談戀愛。”“十九歲的時候,我不停想讓你飛向更廣的世界,後來我自己也明白,那是另一種膽小的表現,不想對你的人生負責,不想對自己的人生負責,你真的走了,我痛苦難過恨你,卻什麽都不說,最後還是你,回頭向我走來。”“我們之間,好像一直都是你在一步步往前,我在一步步後退。”“到了二十七歲求婚的時候,這一次,你不要動,讓我走向你。”她執起喻宜之的手:“喻宜之。”“從十七歲認識的時候,你就對我解釋過你的名字,宜室宜家,就是很適合娶回家當老婆的意思。”“現在,你這話還算不算數了?”“算。”喻宜之抵住她額角,月光在腦後鋪陳,濃得化不開,微風間張揚成裝點美麗的白紗:“我對你說過的話,從來都算數。”纖指伸展,套上凝淬月光的環。漆月低頭看自己指間,也有了同樣的光彩。那一刻喻宜之心裏,也許跟她是同樣的感覺。從進孤兒院開始,她們失卻了跟這世界最本質的牽連,那樣的感覺,像小小一個她跳上公交,繞著k市一圈圈行駛,夜色吞沒心髒,讓她惶惑間向一個陌生司機問出,可不可以帶她回家。後來,她們遇到了很多人,又和很多人失散。漆紅玉從頭到尾擔心的,就是自己一走,她又變作孤身一人。而此時指間的戒指,涼涼的,又逐漸被體溫染熱,好輕又好重。輕飄飄好似帶人通往一個迫不及待的未來。沉甸甸拽著人站在地上,不至於茫茫無所依的向宇宙流離。喻宜之擁她入懷:“以後,再不會走散了。”******日子平平穩穩到了冬天。今年是冷冬,四季如春的k市也蕭瑟下來,露出光禿禿枝頭。春節假期將至,喻宜之提議:“想去邶城麽?”“嗯?”“天氣預報說春節時邶城會下大雪,想去看雪麽?”雪對於她倆而言,好像具備特別意義。十七歲那年寒假,她們困於各自命運的囹圄,隔著遙遙距離,給對方拍過k市的花和邶城的雪。後來在一起,她們曾互相許願,等掙脫桎梏,第一站,便要去看邶城的雪。這一趟旅行遲到多年,最終成行。飛機轟鳴著騰空,喻宜之把自己的手放進漆月掌心。漆月暈那種密閉性高又人多的交通工具,比如旅遊巴士和飛機,吃藥無用,喻宜之涼涼的手指是她唯一解藥。平安抵達邶城,空氣是北方獨有的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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