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會擔心。”手指灼熱溫度燙著喻宜之的掌紋:“但,相信我好嗎?”喻宜之掙開她的手,向車邊走去。“喂,喻宜之。”“喻宜之?”“之之……”喻宜之扶著車門,回眸:“你叫我什麽?”她走過去,聲音壓低,被車燈渲染出暖意:“之之,相信我。”琥珀色瞳孔在夜色中灼灼,裏麵映著一個喻宜之。喻宜之抬手,把什麽東西拋進她懷裏。一個頭盔。和她的機車一樣,如一個流火的盛夏。漆月低頭勾唇。原來喻宜之是有備而來。她戴好頭盔,露出一雙張揚的眼:“我很快回來。”喻宜之幫她把護目鏡調下,伸手在頭盔上輕拍:“嗯,我等你。”她隨漆月一起走過去,漆月跨上機車,她站到阿輝身邊。阿輝:“喻小姐,你能不能把你車的遠光燈關一下?也太他媽晃眼了吧,哪有這麽開遠光燈的。”“晃到你了嗎?”喻宜之淡淡道:“不好意思,我不是你們這世界的人,所以不太懂規矩。”她沒有任何去關車燈的意思,隻是扭頭看向阿輝:“以前,你就因為這樣,想把我當作漆月的軟肋,對吧?”阿輝剛要開口。喻宜之:“噓。”“沒看到月亮要發車了嗎?別吵,待會兒再說。”阿輝:……漆月的機車轟鳴,像一團焰火,衝破了夜色的包裹。山風呼嘯,凜凜掠過她的t恤,長發從頭盔下露出來,絞繞出風的形狀。盤山而上,霧越來越濃,人好似被浸入一條河裏遊曆,舉目四望,這河漫漫渺渺的永無盡頭。好似被世界拋棄,隻餘自己和自己的心跳,奇怪的是,漆月並沒覺出那天地設陷的孤寂。十七歲時,喻宜之坐在她機車後座當她的眼睛,摟住她腰,少女的體溫穿越脊骨裹挾她的心髒。現在,喻宜之等在山腳下當她的歸屬,臉龐揚起,始終望向她下山的方向。此時喻宜之的確以她料想的姿勢,舉目望著,時而低頭看一眼手機的秒表。要是那霧氣彌散的山路上漆月的身影再不出現,就要超出阿輝規定的時間了。她卻並不慌張,似是心中自有股篤然。直到那火紅的身影,一團火般不守成規的闖入。喻宜之挑了下唇。“阿輝。”阿輝瞥了她眼。“其實你看我看的沒錯,我的確不是你們這世界的人,對你們生意場和人際上的規矩一無所知。”“你覺得這是我的劣勢,但這也是我的優勢不是嗎?”“我在你們的圈子裏無牽無掛,沒什麽可以束縛我。”喻宜之淡道:“我的規矩隻有一條,就是漆月。”“做生意而已,實在不需要如此勾心鬥角,請你言而有信,以後不要再打擾漆月和她的朋友。”“不然,”她扭頭看向阿輝,挑唇:“我守著我唯一的規矩,什麽都可以做。”阿輝震了震。眼前的女人,看上去美麗、優雅、矜貴、理性,可那雙墨色瞳仁裏閃爍的光,他無比熟悉。那是漆月眼底的光,張揚狠戾而不顧一切。機車轟鳴著靠攏,擦著阿輝規定的時間線回到山腳。喻宜之撇下阿輝,向著漆月走去,夜色裏對她抬起瑩白的手,掌心裏攢聚著月光:“幹得漂亮。”漆月摘下頭盔,黑發被薄汗黏在額角,很累,卻笑得散漫。抬手,與喻宜之在半空響亮的一擊。******當喻宜之終於迎來一個周末時,漆月問:“去約會麽?”喻宜之挑眉:“約會?”“是啊,約會。”從前她們的約會,是永遠隔著兩個座位的電影院,是永遠不能一起逛的小店,是必須前後腳去買的冰淇淋。這天,她們終於並肩出門。喻宜之穿得跟平時一樣,白襯衫搭窄腿西褲,配一件極襯肩線的西裝,挽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鑽表,往耳後噴了香水,耳垂上戴一枚小小方鑽耳釘。而周末的漆月完全擺開了職業裝的束縛,穿領口鬆垮垮的t恤和牛仔褲,套一件棒球外套,嚼著香口膠,吹出個泡泡爆裂在嘴邊“啪”的一聲。喻宜之瞟她一眼。站到她麵前,手伸進棒球外套,把領口往後拉了拉。微涼的手指,輕輕擦過她後頸。k市的步行街,多年過去了還是老樣子,雜亂裏自有股煙火人間的熱鬧。喻宜之一出現在這裏,立即吸引眾人目光。她扭頭輕輕望向漆月,而漆月終於沒再回避的意思。人群擁擠得恰到好處,兩人手臂緊貼著,摩擦出旖旎的心緒。說來也巧,這天本是陰天,太陽一直被陰雲裹著,後來不知何處而起的一陣風,忽爾天光大亮,陽光熾烈。喻宜之勾著唇角,漆月垂眸,看她手指微蜷,似握著兩人終於共享的日光。“喻宜之。”“嗯?”“你的手指,好空啊。”在喻宜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漆月手指勾了上來。喻宜之唇角弧度更甚,反握住她手指,十指交疊。陽光之中,自然不乏打量過來的目光。有議論,有指點,畢竟她們兩人看上去,仍是那麽不同。這時路邊一個姑娘,忽然向兩個對她倆指點的男生道:“你們嘴怎麽那麽碎啊!我一個陌生人都聽不下去了!人家美女和美女那麽相配,輪得到你們這些妖魔鬼怪來反對!”“清冷理性禦姐和張揚不馴年下,我都嗑啦了好麽!你們到底懂不懂欣賞!”漆月噗嗤一聲。喻宜之:“她從哪兒看出你是年下?我們不是一樣大麽?”漆月:“可能你看起來比較成熟吧,老姐姐。”喻宜之瞪她一眼。“我要穿你的衣服。”“真的?”漆月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路過電影院,她問:“要去看麽?”“好啊。”喻宜之拿出手機,翻了翻購票軟件:“看哪部?”點進一部恐怖片:“這個怎麽樣?”漆月:“別了吧,又是一堆人被困在荒島上,然後主角開始不讓他碰啥他非碰啥的作死模式,好降智。”喻宜之揚了揚唇。表麵天不怕地不怕的漆老板,會在兩人逛校園時,被自己講的鬼故事嚇得藏進她臂彎。“你是怕看恐怖片被嚇哭吧。”“怎麽可能!”漆月揚著眼尾:“喻宜之你這人懂不懂情趣,談戀愛當然要看愛情片了。”她的頭湊到喻宜之手機前選片,後腦看上去毛茸茸的,像虛張聲勢的貓。喻宜之伸手摸了一把:“都好,你決定。”她買了票,又叫漆月:“去買爆米花吧。”兩人排在隊伍裏。“一個雙人套餐,爆米花加大。”“你不怕胖了?”“你吃,我淺嚐。”漆月吊著嘴角笑。誰能想到,她談個戀愛還得兼職吃播。兩人檢票進場。相鄰的紅色軟椅,喻宜之把橫在兩人之間的扶手抬起,可樂放兩邊,爆米花就由漆月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