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月發現了她的過往,等於抓住了她的命門。知道她是誰後,證據便並不太難尋獲。與其被蒼白的曝光,不如她自己講出真實的故事。漆月問:“把這些都講出來,心裏會不會好受一點?”“無論我講不講,你都會曝出我的真實身份不是麽?”覃詩雅說:“你回去跟你同事準備稿子吧。”“算啦。”漆月懶洋洋的笑著站起來:“等你準備好告訴所有粉絲真相的時候,這稿子你自己寫吧。”“英姐,多少錢?”覃詩雅掏出手機,漆月攔了一下:“這頓我請,算是老城區出身的孩子聚一聚。”“為什麽不曝光?你拿到我這條新聞,公司從此會把你當菩薩供起來,你來找我,不就為了……”“本來是這麽想的。”漆月勾唇:“但有些事,還是不能做。”她看看天邊:“月亮出來了。”******華亭這邊,喻宜之等到了下班的小婷。小婷認出她:“你是昨晚的……”喻宜之點點頭:“你好。”“你好。”“你家住哪?我開了車,送你回去?”“不用,我就住前麵巷口左轉,走路就能到。”“我能跟你一起走走麽?”“行啊。”小婷扭頭看她:“有話問我?”“在你眼裏,漆月是個什麽樣的人?”“漆老板啊。”小婷未語先笑:“一個很奇怪的人。”“嗯?”“她很護著我們,所以每次有人鬧事,她都衝在第一個。你說她手上幹淨吧,她對那些不規矩的人,真的很狠。你說她手上髒吧,這麽多年,我從來沒看她主動挑過一件事。”小婷想了想:“在她心裏,好像有一套自己的標準,有些事是一定要做的,有些事是一定不能做的。”“什麽是她的標準?”“不知道。”小婷搖頭:“漆老板遇到的事多了去了,很難講。”風吹雲動,喻宜之抬眸,望著天邊,一輪明月露了出來。!第85章 小婷開口道:“我家就在前麵了。”“嗯,快回去吧,謝謝你跟我說這些。”“那個……”喻宜之回眸。“你坐過漆老板的摩托車後座麽?”“嗯?”小婷笑:“我聽她們說,隻有一個人坐過漆老板的摩托車後座,是你麽?”喻宜之點點頭:“是我。”她的車停在華亭門口,折回去,聽小婷的腳步聲在她身後拐入巷弄。手插在風衣口袋,頓了頓腳步。也許是從小在喻家養成的警覺,她很擅長聽人的腳步。總覺得身後有異響,她猶豫了下,轉頭,悄然走到巷口。那是一條很老很窄的巷子,電線蛛網般盤根錯節的遮擋了夜空,牆壁上經年的黑汙和各種重金求子的小廣告在訴說對留白的厭惡,路燈大概是早壞了的,隻有她身後的一盞燈,光線不知死活的衝殺進去與黑暗搏鬥,又很快偃旗息鼓,隻幽幽透出巷子深處兩個模糊的影子。喻宜之快步走過去。那是小婷麽?她不是很確定。越往裏走,燈光消失得越徹底,月光占領了天地,灑在人臉上卻是慘白。喻宜之腳步猛然一頓。兩個巨大的垃圾桶遮掩了她半邊身影,汙水淌出來一點,發出酸腐的氣息,在月色下有詭異的油彩反光,沾染到她腳尖。她回頭就走,腳步極盡放輕,所有噪聲來自她砰砰的心跳。她無論如何沒有想過,會在這裏遇到喻彥澤。在她轉身的時候,喻彥澤看過來了,但喻彥澤懷裏摟著被下了迷藥的小婷,隻看到她留下的一個背影。如果她此時消失,那麽她就隻是一個“懂事”的路人,喻彥澤的注意力不會在她身上。喻彥澤一如既往,頭發油滑得蒼蠅都站不住腳,帶走小婷想做什麽,不言自明。喻宜之手指顫得厲害,去摸口袋裏的手機。報警。報警就行了。她快步走出巷口,背靠著牆,她身邊是一家新近倒閉的內衣店,不再潔淨的玻璃上貼滿張牙舞爪的“跳樓價”字樣,喻宜之就在那悚然的白底紅字邊打電話,手指摳著粗糙的牆:“喂,我要報警……”她嘴唇顫得厲害,可頭腦是清醒的,用最簡練的語言說明此處情況。掛了電話她猶豫一秒。她瞥見喻彥澤的車就停在另一邊巷口,很清楚的局麵是,等警察趕到時,小婷一定已經被喻彥澤帶走了。偏僻的地方沒有路人可以求助,街道靜成她一個人的獨角戲。她還是往巷子裏跑去,風衣在身後高高揚起:“喂!”她不知道巷子裏這排老樓目前住著多少人,如果她大喊求救,又會不會有人敢冒頭伸援手。她隻能大聲喊:“喂!喂!”擾民還更有用一點,會不會有人嫌吵拉開窗,會不會因有人關注而嚇走喻彥澤。然而人人怕事,沒人開窗。喻彥澤怕她繼續聲張,把小婷靠在牆邊就向她跑來。那實在是過分有電影感的一幕,像荒誕的默片,她緊張到耳鳴,耳邊是持續低頻的嗡鳴,除此之外她什麽都聽不到,隻看到喻彥澤的一張臉晃動著,距她越來越近。好奇怪,月光灑在漆月臉上那麽幹淨,灑在喻彥澤臉上卻像不見天日的河,讓他整個人泛著一種黏膩的腥氣。喻宜之想要作嘔,可她向著喻彥澤跑過去跑過喻彥澤,才能扶起牆邊的小婷。喻彥澤看清壞她好事的人是誰後,雙眼眯起來。喻宜之正要路過喻彥澤,被他一把攥住手腕:“你回k市了?”“你什麽時候回的?艾景皓呢?”喻宜之冷然的語氣:“放開,我要帶她走。”她想掙開,卻被喻彥澤死死攥住,滿眼透出狐疑。她心裏清楚,喻彥澤這段時間沒來騷擾她,無非因為她打了個時間差艾家那種家庭的內部情況,又哪是一般人所能打聽到的,喻彥澤不知她已回絕了艾美雲,所以對她頗為忌憚。“你不放我走,是想對我再跪一次麽?”喻宜之逐漸冷靜下來,雙眼透出漠然:“我不介意你對我再跪一次。”喻彥澤怨毒的盯著她。爾後狠狠甩開她的手,快步向自己的車走去。“喂。”喻宜之跟上去:“你這麽熟練,做過多少次這樣的事了?”喻彥澤從小被喻文泰打壓得太過,所以才熱衷於改裝機車,追求一切刺激,正常的情感關係根本滿足不了他。他是去華亭吃飯瞧見了小婷?還是從某個紈絝子弟的朋友圈裏一瞥就決定下手?喻宜之揣度不了他有多瘋。她追著,惹來喻彥澤猛然回頭:“你報警了是不是?”“你他媽以為報警就有用了?”他忽然從口袋裏摸出一把精致的匕首,藏區割犛牛肉用的那種,手裏把玩兩下,刀尖抵住喻宜之的脖子,把她懟到牆邊。喻宜之微微往後仰著頭,睨著他。“你做出那副清高的樣子給誰看?”喻彥澤皺眉:“這巷子裏沒攝像頭,我就算一刀結果了你,你覺得艾景皓一定能抓住我?”他手腕發力,刀尖抵入喻宜之脖子最外層的皮膚,微微尖銳的痛感直鑽心髒。喻宜之:“你試試看。”他嗤一聲,放開喻宜之,快步向自己的車跑去,喻宜之跟著他跑,隻來得及看清車牌。喻彥澤走了。警察匆匆趕到,喻宜之把喻彥澤的名字給了警方,又給出車牌號,但她心裏清楚想要查證應該很難,喻彥澤不會用自己的車,車牌也十有八九是套牌,喻彥澤看上去是老手,選在這人跡罕至又沒攝像頭的舊巷,沒有決定性的證據,以他的手段,太好洗脫嫌疑。她和小婷被送到醫院,小婷輸液,她在病房守著。關了燈,黑暗如潮,將她吞沒。這時,口袋裏的手機“滋”、“滋”的震了起來。她看了眼,接起。“喻宜之,你不在公司麽?我看你們公司所有人都下班了,燈全都關了。”“我在醫院。”